“刺客是大闹过宁王府的宴会大殿,他们放火,更在大门口放了一堆下了迷\烟的柴禾,但凡想逃出去的人,全吸入迷\烟昏睡,而她们蒙了口鼻,对着昏迷中的皇子、公主、宁王世子等人下手。”
柔弱女子一于反抗,给敌人的伤害亦不能轻视。
杨雨得有多恨这些人,才会做出如此狠毒的人。
不,兔子急了还咬人。
杨雨就是被逼急的兔子。
陈蘅莫名地竟有些欣赏这样的女子,恩怨必报,一有机会立马下手,绝不拖泥带水。
冯娥道:“属下担心,我能知晓的事,都城亦有其他人知晓,一旦宁王回都城,定会疯狂报复。若是查到伤害宁王世子、大郡主的人是杨雨、郑夕儿姐妹,她们的下场……”
她垂眸看着地上,如果不是她知晓此事,她不会努力让一切都如历史般地前进。
杨雨?杨瑜……
冯娥提裙,重重一跪,“郡主,你救救杨雨。如果郡主不救她,待宁王查出是她联合江湖中人阉了宁王世子,大司徒一定会舍弃她。她的父亲只是杨家的庶子,懦弱胆小,最怕惹祸,一定护不住她。”
陈蘅问:“你要我如何救她?”
“让她离开都城,藏身永乐县。”
陈蘅微眯着眼睛,她有些不明白冯娥,先是插手张萍的事,现在又是杨瑜,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你……让我很意外?你为何要我收留张萍,还给她官做,现在又要我助杨瑜?”
冯娥微抬下颌,她穿越千年前,得遇陈蘅,难道她的出现只是意外?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不仅成了陈蘅的属下,还得遇了袁东珠、张萍、杨瑜,原来这些人都是陈蘅在书画会时的朋友。
“郡主会占卜术,何不问问天意,她们与你是何关系?”
陈蘅蹲下身子,让自己与冯娥相对,动作快速地掏出荷包,取出古钱,一把掷下,她们与她之间竟有主从缘、君臣义,更有群星捧月之势。
她若是月,她们就是环饶在她身侧的星,也是助她成就大业的臣。
冯娥怎会知道?
一开始,她就觉得冯娥看不透。
冯娥的才干出乎陈蘅的意料,如果冯娥要找靠山,德馨、德淑甚至于大郡主都可以,她甚至还可以投靠崔女郎,为什么,她偏偏选中的是自己。
即便她有意让冯娥与陈葳缔结主从关系,可冯娥依旧只认她。
太奇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蘅这次卜的是冯娥,一把掷下时,地上卦象让她面容微变:冯娥是她的福星、财星,福财双至。
她拾起铜镜,“你……说实话罢?”
冯娥不会无缘无故地说服张萍去永乐县,亦不会要她助杨雨。
“刚才,郡主已经卜出来了吧?属下的灵魂……其实来自千年以后。”
如果是旁人说,陈蘅肯定不信,可是她就是再次为人,还是回到十一年前。
她信!
“继续说……”
冯娥暗道:她的占卜术很厉害,看来果然是卜出来了,否则她竟没有好奇,也没有斥她,她是信了。
“千年后的世界,是男女平等,我是从史书中知道郡主乃是一代贤后、圣后,更是大凤朝的开国皇后,更是其功不在开国帝王之下的奇女子,得后世敬重,更得文人墨客的赞颂。”
她会是皇后……
前世的她也是皇后,是南晋朝的皇后,是夏候滔的皇后。
可她这个皇后活得很失败,保不住自己的女儿,也护不住自己的家人。
“袁东珠、张萍、韩姬、杨瑜四人是你手下最得力的女官。袁东珠能征战沙场,杨瑜是木兰营的军师,她们二人合作,能攻无不可,战无不胜;张萍精通律法,虽是女子,却是个破案高手;韩姬……”冯娥摇了摇头,“最厉害的韩姬也最神秘,传说她美\艳无双,武功出神入化,能文能武,是你身边最得力之人。”
“原本,属下亦不敢肯定杨瑜就是杨雨,就在昨天,我在街上遇到了杨雨的表妹郑夕儿。郑夕儿的父母要将她嫁给我父亲为侍妾,郑夕儿不愿,从家里跑出来,就在郑夕儿快被抓住地,杨雨将她藏起,故意对着相反的方向喊‘表妹,表妹,你慌里慌张地作甚?’”
第二百八十九章 赞杨雨(三更)
(续上章)“杨雨将她藏起,故意对着相反的方向喊‘表妹,表妹,你慌里慌张地作甚?’”
“郑府的下人追了两条街没寻着人,待再回来地,郑夕儿就大摇大摆地坐在街头的茶肆里吃茶,可郑府下人还问‘杨女郎,可瞧见我家女郎?’”
明明郑夕儿就坐在那儿,难不成杨雨易了容?
“郑夕儿改变了装扮?”
“杨雨将自己备用的衣裳换给她,又将自己的幕篱给她戴上,借了我的侍女站在郑夕儿身边,让郑夕背对大街吃茶。”
杨雨确实有些胆识,任何人都不会想到,郑夕儿就在眼皮底下,越是张扬,反而越不惹人怀疑。
郑家的人瞧见是冯娥的侍女,只以为那是某家的女郎,不会疑心是郑夕儿。
“我与她闲聊几句,她倒也想得开,说‘那日之事,就当是被几只狗给咬了,难不成她还要将狗给咬回来。’”
陈蘅道:“伤她之人不是死便是残,她不是咬回来了?”
碰过她身子的郎君:宁王世子被阉,另三人尽数毙命。
杨雨恩怨必报,手段毒辣,可在这世道却让人生出些许敬重的同时,也生出戒备之心。
“她知道自己难保,虽未明言,可听她语调似有离开都城的意思。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她阿娘和弟弟。她阿娘是小吏之女,外祖已过世,与舅家疏离。她父亲是庶子,在大司徒府并不得宠,一家仰仗着大司徒与其嫡长子过活。”
世家大族历来不看重庶子,但陈氏例外,陈朝刚因看重柳夫人而看重陈宏,也至陈氏嫡长房一脉嫡庶不分被人小窥。
“大司徒府人情淡泊,对庶子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因她善谋划,她父亲在府里还有两分地位,过得比其他庶子更好些。宴会生变之后,她父亲有些不喜她,听了嫡长嫂之言,想将她随意嫁人,她阿娘自是疼她,万万不肯。”
失去名节的女郎,为恐防碍其他族中姐妹的名声,不是死,就得送往庵堂了此残生,能让她嫁人,也不会嫁多好的人家。
陈蘅问道:“你想为她脱身,再替她救出母亲和弟弟?”
她不会轻易去救人,而这人还是大司徒府的人。
冯娥深深一拜,“属下知道这事为难郡主了。”
陈蘅淡然道:“你既知晓还提出这等无理的要求!”
她可以救杨雨,但杨雨的手段太过毒辣,行事作风又不被她所欢喜。
宁王世子是该死,直接杀了便可,可杨雨却留下祸患,不怕宁王世子反扑伤己?
杨雨是一头狼,若是弄不好就会被狼咬。
陈蘅微微挑眉,“我看重你,但并不会看重你所引荐的人?想要我助杨雨,且看她能不能平安抵达永乐县,她若进入永乐县,我可以收留她。”
她蓦地转身,“永乐县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
她不喜庶出的人,就如陈宏、陈茉那样的,又如杨雨这样的。
你待庶子好,是善意,可他们却能壮大自己的野心。
“往后,我不希望你再替我自作主张。”
千年后的灵魂么?
没有她的保护,冯娥就是一块肉,会任人欺凌。
屋子里,笑声朗朗。
众人似乎忘记了早前的沉闷。
陈蘅看不到贵女们骑马练箭了,她要离开了。
*
珠蕊阁。
莫春娘、杜鹃已拾掇好了,装了数口大箱子。
陈蘅进了闺阁,从床下拖出一只大箱子,里头全是她从五皇子那儿得来的字画,江南文风盛行,许能卖个好价钱,换得了银钱,正好交给董柯建永乐县城。
现在舍了,早晚有一日还能再赚回来。
字画虽珍贵,但平安更珍贵。
已过时却还珍贵的首饰,她亦一并整理出来,到了江南再设法变卖。
陈蘅又整理了两口大箱子,怕沾了雨水,里头用油纸包裹。
夜里,陈蘅问杜鹃:“西府参加宁王府宴会的女郎如何了?”
语调平静而淡漠。
郡主对西府的女郎越发冷漠了,她们伤了郡主的心,郡主不会再原谅她们,也不再会对她有任何的感情。
杜鹃答道:“大娘子被大火灼伤,脸伤得最重,这一回是彻底毁容了。”
陈茉就这样倒下了?
她有些不信。
陈茉很强大,就算前世成为都城的“嫁不去的女郎”、“老女郎”,各种流言飞语从来不曾伤及到她。她依旧淡然、优雅,依旧会步步为局,嫁给她想嫁的人,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莫春娘半垂着头,欲言又止,她知道郡主没有以前喜欢自己,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倚重自己。
“乳母,我离开都城后,你记得提醒邱媪与夫人,要提防西府二房的人。”
莫春娘道:“郡主,老太公被责令自省,二郎主失了官职,他们正要巴着君候,怎会再算计东府?”
“狼永远是狼,不能因为狼现下受伤就要疏忽,有朝一日若被狼伤得遍体鳞伤,再懊悔就晚了。”
莫春娘的心到底还是太柔太软了,这样的人她不想再留。
前世时,她从内心来讲是拒绝陈茉嫁给夏候滔,先有南雁的软声相劝,又何曾没有莫春娘的帮腔。莫春娘对她没有恶意,莫春娘一生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她一直是善良的,只是有时候善良得太过。
黄鹂低声道:“郡主,婢子听到一个传言。”
陈蘅给了一抹“你说”的眼色。
不等黄鹂开口,燕儿已抢先道:“郡主,西府有传言,说大娘子毁容是芹女郎做的。”
“陈芹……”陈蘅有些意外,二房的庶女,既然陈宏以庶子身份敢与东府嫡子相争,她也为什么不能凭庶女身份与陈茉相斗,“这消息属实么?”
燕儿连连点头,“是六娘子说出来的!”
六娘子陈荠是三房的庶女。
这会子倒是热闹了。
“她为什么要毁陈茉的容貌?”
燕儿刚升了郡主身边的银侍女,正想好好表现,可又恐杜鹃、黄鹂不快,巴巴地看着二人。
她们没有答话,许是不知道,燕儿心下暗暗得意了一把,“听说大娘子在宁王府遇到六皇子,六皇子护了她周全。二娘子、五娘子、六娘子求她相护之时,她竟说无能为力,就跟着六皇子离去。”
“陈茉还真了晓六皇子。”
她优雅地捧起一本书。
第二百九十章 犯病(四更)
她优雅地捧起一本书。
白鹭不解地问:“郡主,你这话……”
她们听不懂,莫春娘不懂,就连杜鹃等人也没听明白。
陈蘅道:“六皇子是二十几位参宴的郎君之一,而谋划者是德馨、宁王世子、大郡主三人,你们觉得,事先他不知道内情?”
就算真不知,她也会让世人以为,六皇子是一早就知道的。
杜鹃惊道:“郡主的意思是,六皇子也知道内情?”
今儿的话说不得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西府,当然是她故意传过去的,西府的矛盾越大,她就越痛快。
“六皇子知晓实情,以他对陈茉的疼惜,他会不告诉陈茉。”陈蘅笑了一下,“以前陈茉参加宴会,几时带过府中的庶女,她定是因为未婚有孕落胎之事恨上西府的女郎,故意要借此机会毁掉她们。她污浊,她就让别人比她还要污浊……”
莫春娘与四个侍女听到此,一个个又是讶异,又觉得许真是如此。
陈蘅继续道:“陈茉费尽心思算计西府女郎入局,陈莲跪求于她,这不是可笑吗?”
好不容易谋划得逞,怎会让自己的猎物从笼中逃脱?
陈莲的跪求确实显得幼稚又可笑。
莫春娘低声道:“若真是如此,大娘子的心思也太歹毒了。”
“她不毁掉西府女郎,如何能显出她在西府才是最特别的?”
陈蘅勾唇,“你们不信私下打听,那日陈茉肯定也想带陈莉去,定是二夫人以陈莉已订亲为由拘在家里的。”
这件事不用打听,陈蘅亦能猜到。
田氏处处想与莫氏相比,时不时就爱用规矩来约束后辈与西府下人。
白鹭道:“照郡主这么说,陈茉是想连四娘子也一并毁掉?”
“陈茉那般喜欢六殿下,她会乐意让自己的妹妹嫁过去?”
几个人没觉得什么不妥,甚至认为陈蘅所言就是实话。
陈茉是自私的,她在西府处处想与陈蘅比。
吃的,要比陈蘅还要精细;穿的,也要用最好的衣料;用的,也是最昂贵的首饰、脂粉,自来以嫡长孙女自居,以前还时不时要说教陈蘅几句。
休憩前,陈蘅吩咐燕儿:“你把陈茉故意害西府女郎的传出去,莫让人知道是从东府传的,就说是陈茉的朋友说的。”
郡主吩咐她办差,我才是郡主最信任、得力的侍女?
燕儿喜出望外,应答一声“是”。
陈蘅再道:“你将一个故事传出去,说前朝青州一户乡绅家有一对孪生姐妹,姐姐脸上生长有一块鸡蛋大的胎记,妹妹冰肌玉肤甚是美貌。乡绅与另一户望族家主是同窗,曾约定,两人有了儿女要结为姻亲。姐姐自卑勤劳,妹妹飞扬懒散,后来妹妹从山下摔下,跌断了腿,姐妹及笄时,家里甚是为难,嫁姐姐去望族家,可姐姐太丑;若嫁妹妹去,妹妹腿残。
乡绅家的后山有一个道观,观主精通歧黄之术,知晓两家之事,道‘贫道可解此难题,只需给姐姐换皮即可,只是姐姐脸上的胎记就移到妹妹脸上了。’”
燕儿听得很认真,惊道:“后来成功了?”
陈蘅点了点头,“千年前便有换皮改颜之术,此术非至亲之人不可,越是亲近之人,越能成功。”
姐妹二人真可以换皮,丑陋的姐姐有了一张漂亮无瑕的脸,而美丽的妹妹从此顶着姐姐的脸生活。
她凝了片刻,“你寻个可靠的人,令她将这故事讲给说书人听,记住了,他日不能让陈茉查出,这件事与我们东府有干。”
郡主这是在布局?
她要让西府陈茉、陈莉姐妹反目。
陈茉虽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肯定不会放过陈莉。
若要陈莉把自己的脸皮换给陈茉,还不如杀了她。
燕儿福身,“婢子一定办好差。”
陈蘅道:“从我盒子里拿十两银子,剩下的就当是赏你了。”
“谢郡主!”
第一次办差,她就得办好了,不能图省钱,一定要办得极圆满。
夜近三更,陈蘅睡得深沉。
迷糊之中似有人立在榻前。
慕容慬看着沉睡着的陈蘅,伸手欲抚,手却停在空中,这一抚下去,定会惊醒她。
以她现在的武艺,他来了,她不可能没有察觉。
“你想算计西府?”
他虽不知所有,但看到燕儿乐颠颠地出门,不是找旁人,燕儿第一个找的是她母亲,外院的一个管事婆子,又千叮万嘱不能省钱,一定要把人办妥,更不能让人知道这是东府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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