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才华和才干说话,柳仲原做为官,行事得体,才华也是一等一的好。
莫九郎听说兄长与庶弟都中了,心情更是沉闷,如果他亦中,定是状元之材,在他看来,自己的才华才是兄弟里头最好的,否则当初,父亲也不会荐他入仕。
长兄只是占了一个“长”字,哪里有他的才华好。
这样一想,他就更郁闷。
落榜的学子们开始结伴回乡。
因众多学子听说永乐府有天下最大的藏书楼,不少人想去永乐府读书,以备两年后的科考。
燕京的学子们立时少了许多,只得高中的学子们留了下来。
每日都能听说某某谋到了去洛阳某县任知县的实缺,又有某某去了某部做庶吉士。莫勉之谋到的是去吏部做庶吉士,是正八品的小吏。
虽是庶吉士,但这是肥缺,在那里更能磨炼人。
莫九郎则是谋到去长安某县的知县一职,限期赴任。
商云进了都察院。
柳仲原则入了翰林院做正八品庶吉士。
谋到实缺的地方官员,拿到文书亦陆续离开燕京回乡,准备前往赴任。
所有谋到实缺的,无论是庶吉士,还是去地方赴任,都有三个月的假期,可以回乡处理事务,而燕京城内,更是天天都有婚娶喜事,几乎都是燕京姑娘嫁了今科进士,只等成亲就要随丈夫赴任。
莫四郎则拜托袁东珠帮他在燕京置一处宅子,他回家处理好家中事务,就要再回燕京,去吏部赴任。
四月二十日,莫四郎、莫十郎回到永乐府。
莫家有两子高中进士,大摆宴席,近来永乐府的庆宴不少。
莫氏早早就回娘家帮忙,与娘家的嫂子们说说笑笑。
陈蕴没有参加任何庆宴,在他眼里,这些人背叛了前晋,就是不忠不义,他不屑与他们为伍。
也是这一年,他的性子变得越发孤僻,时不时与谢氏发生一些口角争执。
莫氏从娘家回来时,已带了几分醉意,她是高兴,为自己的娘家侄儿们争气高兴。醒来时陈蕴正负手立在花园里,一声不吭,自永乐府的学子们忙着做学问、赴考以来,他就显得孤独了,尤其莫四郎带回谢霆、崔珩等人也参加了科举,只落在进士末尾时,他沉默了良久。
“对前晋贵族,北燕还是心存疑虑。”
“不。”莫四郎道:“殿试时,陛下下令封了名字进行点评名次,我去吏部时,有人告诉我说,他二人的实力原是同进士,是陛下觉得太难看,这才给提到进士榜上。北燕的朝臣们俱说,长安六杰,也不过尔尔,只懂书画诗词,正经的文章、造福百姓的才干却是差的。
为示公允,朝廷还公布了太原王道安的文章,与柳仲原、刘文笙等人的一比,高低立现,华而不实,王道安此次只是同进士,进入候补官员名册。
寒门学子多了晓民生疾苦,他们的文章朴实无华,却句句要害,今次殿试,题目是《论天下大势》,会试的题目是《百姓之苦》,我写了之后,感觉现在的朝堂与前晋是完全不同的。
北燕朝堂无遗士,名符其实。”
陈蕴没去莫家的庆宴,但莫四郎入夜后来寻他闲聊,说了此次去燕京的所见所闻。
一路上,再不见山贼的身影。
百姓们纯朴、诚实,忙着下种,若投宿百姓家,听说他们是永乐府的学子,也高看两眼。
这一路上,给他感触最深的就是,他们将会迎来一个盛世,在这盛世里,只要他们用心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就能青史留名,就能成为能臣贤臣。
莫四郎甚至说了科考中,永乐学子被下毒,两位身居高位的丞相亲自探望,还指挥御医瞧诊、送药,又问他们“能坚持么?身体要紧,这次不能应考,还有下届,下次科考在两年后,只要有才,不曾没有报效朝廷的机会。”
这种关切与温暖,是他们从未感受到的。
前晋官员,做不到这样的礼贤下士。
莫四郎道:“论书法、诗词,我是不如你们长安六杰,但单说文章、才干,我自认在你们之上。阿蕴,你不愿入仕,我们谁也不会强迫你,只是你真甘心这样寂寂无名?”
“屈原有名留千古,那也晓民生、知疾苦,为国忧,任何一个不懂得天下百姓之苦的文士,做不成真正的名士,但凡名留青史,哪一个名士不曾入朝为官,不曾身居浪潮深处。
我莫勉之,不会为自己今日的抉择而遗憾。
我是家中长子,有权力不让莫家走向落魄,我可没你的命好,有一个处处为家族谋划的妹妹,又有一个为了振兴家族而征战沙场的胞弟、弟妇。我只能靠自己,也必须领着莫家走得很远,不让永乐莫氏泯然于众。”
莫四郎的气节呢,为了他所谓的崛起,他去参加了北燕的科考,还考了个第四名的传胪脍回来,更在吏部谋到了庶吉士的职缺,听说能做庶吉士的,将来都会前途大好。
莫十郎因谋到知县实缺,莫十夫人亦顿觉扬眉吐气。
沈家更是使人前来恭贺,一时间莫家风头无两。
第八百六十九章 意外的结果
沈家更是使人前来恭贺,一时间莫家风头无两。
沈七公子亦得中了,沈家也是喜气洋洋。
钱知府的侄儿中了同进士。
钱文正指着儿子的鼻子大骂,“怎么样?考差了吧?哼哼,在家时,我让你用心读书,你偏不听,考了个举人,尾巴就翘到天上了。
你对得住你娘和你姐姐,她们起早探黑,就围着你,拿你当小祖宗供着,就盼你出息。你堂弟比你还小三岁,虽说早前没考中举人,可这回考得比你还好。”
朝廷取仕本是先童试、乡试,最后再在燕京参加会试,可因朝廷急缺人才,此次恩科,特允拥有秀才功名的人可越过乡试直接参加会试。
过了乡试的,没中进士;这没过乡试的秀才倒榜上有名。
钱二公子直哼哼道:“我若有一个当知府的爹,我也能考进士。二叔请了名士给他指点文章,我呢?”
“你怎么了?我让你去你二叔家读书,先生说你的文章写得空洞,像个空心的包子没馅,你就不愿去了?这能管我,钱三都能坚持下来,你就不能,虚心使人进步,我说了多少回,你可有听进去。”
只想听好的,听不进劝谏,也听不进不同的声音,这怎么行?
做学问就得谦虚。
钱文看着另几个儿子,“这就是教训,以为考中了举人就了不得,连一个秀才都考不中,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们几个,都给我规规矩矩地读书,再敢给我偷懒玩乐,老子打断你们的腿。你们祖父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钱家能恢复当年荣耀。”
钱二公子道:“如果不是我中了毒,我肯定也是进士?”
“你中毒,钱三没中毒,人家比你还厉害,永乐学子中毒的多了去,人家都比你考得好,就你关键时候就怂了?”
自从钱二公子考中举人,钱家大房几乎是全家出动,大夫人天天叮嘱仆妇,让他们给二公子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就连钱二公子守寡的胞姐,也是处处以他为先,亲自给他缝衣,打点起居,不让侍女服侍,就担心他动了歪心思误了学业。
钱二公子争辩道:“是不是让我与杨柱一样中毒死了,你就乐意了?”
钱大夫人忙连啐几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原还指望着你出息了,再给你说亲,你一个同进士,可如何求娶人家苏坊主的嫡女。啧啧,这回苏纶的名次靠近,苏家是要改换门庭了,苏家娘子也从富贾嫡女变成官宦贵女了。”
东家有喜,西家有愁。
原本一百秀才赴考,就是为了磨砺、试练的,结果有二十三人意外高中,更有七位进士的名次靠前,这几家也是大办欢宴,就算是乡野,也自有村长、里长张罗设宴,成亲的,连带着亲戚都风光。
没成亲的,说亲的更是排起了长龙的,还有几个带了新婚妻子回乡祭祖,真可谓风光不已。
此刻的钱武,正问儿子关于燕京那边的事。
钱武的夫人笑微微的,自打听说儿子高中,她脸上的笑就没散过。
没想儿子会高中,早前钱武说的就是让他下场磨砺,试练一把,下次再考,可没想儿子竟考入了进士前五十之列,还要去燕京做两年庶吉士。
钱武道:“是太原王家的王道林与莫往之下的毒?”
“这事,刑部查得清清楚楚的,这二人已经剥夺功夫,流放孤雁口矿场做苦役,除非大赦天下,否则再无回乡可能。我听说王、莫两家可是恨极父亲。”
钱武道:“他们要恨就恨罢,我是永乐府的知府,我自要替家乡学子做些事,不说旁的,仅太原王家一家,家中子弟读书的就不少,偏又背里弄了不少族人偷入永乐邑,为父只是按律办事。
有时候是要得罪一些人,但不能因为怕得罪,就不去做事。我对得住天地良心,也对得住永乐府的百姓与读书人。”
这可是他最骄傲的儿子,有些做人为官的道理,他还是教给儿子的。
这两家的人胆子不小,居然敢下毒算计永乐学子。
永乐学子自会记住他们做的恶事。
将来他们要交锋,太原王家未必得斗得过。
他钱武一人之力斗不得王家,但这么多的永乐学子只要抱团,却能斗得过。
钱武又问:“皇后娘娘可好?”
“听说甚好,皇帝爷身边就只她一个,太上皇赐了三位美人,另两个被皇帝爷许给皇族公子,还有一个亦留在了太子宫。我听燕京的人说,皇帝爷勤政,就是凤仪宫也少去,哪里记得起她。”
“燕京那边,陈二夫人封了木兰候、杨瑜也封了锦囊伯,张萍封了明镜候,是仅次于北燕慈北公主的巾幗奇女子,听说翰林院奉旨要为她们立书作传。”
钱武问:“莫愁郡主呢?”
钱三答道:“她的事听说一些,只说她在燕京开了不少铺子,什么酒坊、胭脂铺子、酒楼、客栈、成衣铺都有,极是赚钱。”
钱武觉得有些奇怪,要说才华,冯娥在这几位之上,要说功劳也在她们之上,怎就这三位都厚封了,反而是冯娥什么也没有。
莫不是这里头还有什么他没瞧明白的事。
钱三低声道:“我要离开燕京时,杨伯爷来寻过我,问了几句话,这一路上儿子都没琢磨明白。”
杨瑜是几个女子里头,心眼最多的,心思单纯也做不了一营的军师,还打了胜仗,袁东珠不懂兵法,但杨瑜懂谋略,两个女人凑一处,竟还配合得极妙。
现在,整个天下,谁不知慈北公主、袁东珠、杨瑜、张萍这四位的名头,委实这四人各有优势,乃是女子中的典范,更是女中英雄。
钱武道:“她说了什么?”
钱三挠了挠头,“杨伯爷说,要说才干,父亲乃有丞相之才,只是……”
“只是什么?”
“她笑着就岔开了话题,问我说,永乐府哪家出了三个入仕官员的,无论武官文官都算?”
钱三又补充道:“我就答道,也只得莫家。”
“她便说:‘审势踱人当学莫家。’后来她又说了一句,‘钱家两房人,对内分家,对外依旧是一家才好。’”
杨瑜找他儿子说了这么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钱三修炼得不够,别说是他,就是钱武也要琢磨半晌。
第八百七十章 分户不分家
(续上章)钱三修炼得不够,别说是他,就是钱武也要琢磨半晌。
杨瑜透过这几句话,是向他示好,也是想向他传递什么?
“一家出三个入仕官员,好厚的福分。钱家对内分家,对外是一家才好?这是什么意思?”
钱三又道:“她离开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候补官员也是官员’,还说二兄要入仕,当打点的还得去打点,机会难得。儿子是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钱武摆了摆手,“今儿时辰不早了,回去陪陪你妻儿,苏纶中了进士,苏绢就成了官家姑娘,二郎与绢姑娘的婚事怕是议不成了。”
苏坊主可是正经的生意人,最会算的就是生意经。
让他的嫡女嫁苏二,定是不成,他就算寻个寒门进士,也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这一次,永乐府中的进士就有七十人,其间没娶亲的亦有近二十个,挑谁不好。
钱三离去,钱武在花厅来回踱步。
“杨锦囊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暗示,也是提醒,难不成,我们两房还得住在一处,原内分家是两房,对外还是一家才好。”
他挠了挠头皮,想不明白。
钱夫人道:“这件事,莫家会不会知道?你不是说要论圆滑会算,莫太公在你之上,只是装得憨厚?”她顿了一下,“莫太公给侄儿一份家业,早就知道他们会变卖家业悄悄离开,只要他们做事做绝,就再无脸面回来纠缠。”
钱武最敬重的就是莫西,这个人看似憨厚,可心里跟明镜一般。
该做的事,他不会有半分迟疑。
但整个永乐府谁不说他厚道善良,待人有情有义,赚足了名声。
钱武以前也以为是真的,后来接触了几次,发现莫西一早就知道莫五郎兄弟必会那般行事,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防备,这问题就来了,观察之后,他发现莫西是故意的。
族人多了,尾大难弃。
为什么莫家三房来永乐定居,其他莫氏族人一个也没跟来?
难道是莫西的为人不行,可显然不是。
这也是莫西故意的,他故意在那时选择进入永乐,但凡是正常的族人,就不会跟来,而他却看到了永乐数年后的发展。
莫西是从那时就瞧出元龙非池中之物,可他却没有劝说任何族人同来,只得他们一家子。
莫西的几个儿子,无论嫡庶,都有真才实学,这次科考,就证明了这点。
嫡幼子爱收藏字画,武功最好,亦能征战沙场。
没有莫西的支持,莫十一郎会去沙场?
他明知道几个儿子里头,行事风格最像他,才华最好的是莫四郎,压着长子,不让他入仕,而是荐了莫九郎,这里头的深意更令人回味,因为他的压制,莫四郎是出名的好性,也更是沉稳。
就凭莫四郎学了莫西八分的为人处事,不急不燥,入了官场就绝非寻常人物。
而此刻,莫三舅正唤了莫四郎、莫十郎两个说话。
“我与你们祖母、母亲及你们的岳家都商议过了,莫四郎要去燕京为官,带四儿妇同去,四儿妇将孙女们领上,几位公子留在永乐府读书,到了燕京,四儿妇可在那边给姑娘们寻摸婆家。”
“十儿妇的儿女们尚小,就留在家里侍候公婆、教养儿女,十郎赴任带侍妾同往,庶出的儿女恐在外头学得任性张狂,年满六岁的俱留在永乐府,由嫡母教养。”
他们不是偏心,而是因为四儿妇的几个女儿年纪大了,寻摸婆家,必须得跟着莫四郎去燕京打点。
莫十夫人的儿女们说大不大,最长的亦有十一岁,小的亦只得七八岁,这个年纪最是离不得母亲的。
莫三舅又道:“四儿妇去了燕京,亦替阿勋、阿勃家的儿郎、姑娘们留心些,尤其是几个年长的,过几年就到了议亲之龄,先物色好人选,待寻到机会就给她们说亲。”
“是。”莫四夫人恭敬地应了一声。
她是长儿妇,照道理该留在家里的。
但这既是翁婆的决定,她只管听从就是。
再说,翁爹在教养儿孙上头,比莫四郎更在行些,端看他们家几位爷,个个都出息。
莫十夫人听说是与沈家商议过,虽然想跟着赴任,但又不敢争辩,只一句“侍候公婆、教养儿女”,她就不能争辩。
莫十一夫人垂首不语。
四伯兄、十伯兄都考中进士了,她当初怎就不劝阻着些,在莫十一郎的才华,只要他专心读书,也能考中进士。
莫九夫人因有隐疾,被降为平妻,五公子依旧寄在她的名下,但在家里说话的分量远不如前,尤其是她的娘家,在曝出隐疾的事后,她娘家父亲竟连夜带着全家去了他乡,去了何方,连个话都没留。
若再留下来,这一脉的后人不好说亲,也算是被迫离开永乐府。
现在中原一带日趋太平,咸阳、洛阳、长安俱没了战事,在哪里都能安顿。
她成了平妻,没有娘家依仗,更不敢大声说话。
莫老夫人更是一碗绝嗣汤,断了她再育子女的希望。
莫家不需要有病的后代,她的儿女就算长大,亲事亦是艰难的。
说好了去留的事,隔日莫家祭祖,开始预备莫四郎、莫二郎赴任的事。
莫三舅又将两个儿子唤来,细细地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切记“谨言慎行即三思而慢行”,又讲了一番为人为官的道理。
正说着话儿,就听下人来禀:“太公,钱知府求见!”
“钱狐狸,他来作甚?”
这是永乐会送给钱知府的绰号,最初是谁叫出来的,好像太原王氏的老太公喊的,人前人后这样一喊,名声就传出来了。
莫四郎道:“父亲还是见见吧。”
钱武进了莫家议事厅,揖手行礼,“恭喜莫太公,贺喜莫太公,两子高中进士,莫四郎更是高中传鲈脍,光宗耀祖哇!”
“钱知府谬赞!来人,上茶。”
寒喧了几句。
钱武看了看莫四郎、莫十郎兄弟。
莫三舅道:“钱知府有事但讲无妨。”
“莫太公自来消息灵通,不知这一家三人入仕为官可有什么说法?”
他们家可不就有三人入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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