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个字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捅在陈茉的心上。
她丑,她出门就是吓人。
陈茉冷哼一声,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去。
陈蘅道:“七月初一,我在王园外头被人拦路,这手法与茉大娘子如出一辙,他们是茉大娘子挑唆去的吧?”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但她是不会认的。
陈茉道:“不利六殿下的传言是你传出去的?”
陈蘅莞尔一笑,“我亦想问问,外头在传,说六殿下丢失银票那日,六皇子府出去一批神秘人,之后不久,六殿下的银票就丢了……”
这,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的最大获益者是陈蘅,不,在她献出巨额银票时,她就是获益者。
陈茉琢磨许久,思来想去,终究还是觉得这事很诡异,他们不是想劫财,就是伪造出六皇子负伤,只要陛下怜惜两分,就能给六殿下换来一个爵位。
不曾想,会真有人打劫,抢走了四百万两银票不说,还让六皇子背了黑锅。
现下满城的流言更是不利六殿下,陈茉就想寻陈蘅问个明白。
以她对陈蘅的了解,若是她做的,不会否认。
陈蘅的骨子里是骄傲的,可陈茉不知道的是,陈蘅早不是她所了晓的陈蘅。
“外头说,六殿下对巨额银钱动了心,先是让你挖投靠在我名下的商户,现在又自己打劫自己。我就想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前些日子,六殿下抓了我名下的两个掌柜,是我用变卖嫁妆的钱将人捞出来的。”
因为抓了不少商户,宁王、四皇子等人很生气,里头抓的商贾也有他们的人,商贾每月分一份红利,他们坐享其利,怎能不保护投靠他们的商户。
无论手段如此,六皇子好歹是将亏空补上,四百万两银了一两不少地送到陛下的私库里。
可是,六皇子也开罪了不少的商户。
他手下有多少商户,整个都城都知道,金记大酒楼、福来客栈、明春茶坊受到了排挤,大酒楼的生意再不如初,皇亲贵戚亦不再去那里。即便金记拿到了自称一绝的菜谱也未能留住客,相反,据说是大兴街上一家叫宾朋满座的大酒楼近来生意红火,据说这家酒楼的厨子手艺绝好。
陈茉冷哼一声,“永乐郡主还是安分为人,静待嫁人的好。”
笑她嫁不出去?
第四百六十章 声东击西(三更)
笑她嫁不出去?
第一次出阁,中途被人拒婚,有人说她是被五殿下伤了心,还有人说,她的眼光太高,如莫恒之这样的大才子,都未必能入陈蘅的眼。
“同样的话,我亦送给茉大娘子。自宁王宴后,参加此宴的女郎陆续嫁人,像茉大娘子这般的……可真不多。”
她们俩是半斤八两,皆非安于室的女郎。
陈茉笑话她,又焉知自己也嫁不出去。
“茉大娘子,天色暗了,莫再出门,小心被人视作厉鬼!”
容貌毁成这样,狰狞怖人,就算隔着面纱都能瞧见一张鬼脸,她怎么好意思出来吓人。
陈蘅不紧不慢地出口。
“陈、蘅!”
打人不打脸,可对方非要说她长得怖人。
陈蘅是故意的,故意要揭她的短处。
这样一个不掩饰自己的人,怎会是算计了六殿下的人。
四百万两银票寻不回来,陈茉如坐针毡。
到底是不是陈蘅做的?
陈蘅笑问:“茉大娘子,你还要拦在路中央么?”她仰头笑道:“也是,长成这样子,站在路中央吓吓人也是好的。”
“来人,我们回府!”陈茉一声高喝,“永乐,你最好祈祷你的父兄永远平安。”
一旦让她寻到机会,她会狠狠地将陈茉踩在脚底下。
陈茉的心愤怒了,可她寻不到陈蘅的任何把柄,她有的只是怀疑。
陈蘅同样怀疑陈茉,若不是有人盯紧了陈茉,她半点也不敢放松。
前世的自己,便是这样在陈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入陷阱。
陈蘅进了荣国府。
陈薇小心地跟上。
燕儿道:“郡主何苦与那种人计较,没的气坏自己。”
“你哪里瞧见我生气了?”
她不气,更不会与陈茉生气。
陈蘅道:“二房与三房闹翻之后,三房迁出西府,后来可有来往?”
燕儿扶着陈蘅的胳膊,“不曾有来往,二娘子远嫁了。”
“远嫁了?”
燕儿点了点头。
二娘子远嫁了,她是带着满腹对陈茉的恨意离开都城的。
陈蘅未听说过。
“五月初六嫁的人,对方是赵郡富贾,给了三万两银子的彩礼,嫁过去做正室,富贾年纪不大,只得二十又三,早前家里穷,因着忙着赚钱给耽误。”
赵郡富贾,陈蘅有些印象,前世的时候,陈莲先是许了一个官宦之后,订亲不到半月,对方就染病没了。一时间,便有说陈莲克夫的传言,后来陈蘅就嫁了一个赵郡富贾为妻,想来前世今生,陈莲嫁的都是此人。
只是其间的过程各有不同。
前世是因先订亲之人病逝,而现在却是因为失了名节,被迫只能委身商贾为妻。
陈莲定然恨极陈茉。
二房的庶女们也恨陈茉,可庶女们被二夫人田氏寻了几个有钱的商贾给打发门子,其中一个嫁的据说是某商贾的傻儿子,家中不缺银钱,虽是妻室,可要与傻子相伴一生,必不甘心。
近了珠蕊阁,陈蘅放慢脚步,“韩姬,刚才茉大娘子说,让我庆幸父兄平安,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盯紧她。”
回到西府的陈茉,静坐在案前,不将荣国府一家踩在脚下,她难以甘心。
踩下去,一定要踩下去!
陈茉问道:“六殿下那边有消息了?”
“回大娘子,还没有。”
“怎还没有?”陈茉起身,“算计六殿下丢失银钱的事,是不是陈蘅做的?我总觉得这事有古怪。”
“大娘子,大家都说她身边的韩姬武功极高,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高?德淑公主身边的护卫、杨娘子、李娘子皆重金聘请护卫,她们个个都说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有谁见过?在我看来,定是帝月盟为让女弟子们出来赚钱,故意放出的风声。”
传言这东西,最是不可信的。
陈茉来回踱步,不算计荣国府,她就睡不安寝。
几代人的梦想,祖母、父母、她,都想打压荣国府,可他们却高高在上,而西府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陈安宁可扶持陈宝叔侄,也不愿对自己的手足兄弟帮衬一把。
真真是禽兽不如!
这样的大伯,有还不如无,陈茉恨得牙痒。
陈茉道:“使人盯紧陈蘅,若她出门与我禀报一声,她刚变卖的嫁妆,若是捉住她,便可以……”(得一大笔的银子。)
陈蘅就是一个钱篓子,捉住陈蘅,多少银子没有。
荣国府纵容陈蘅,更是娇养的女儿,陈蘅把自己的嫁妆变卖了,莫氏原要罚的,被陈安几句轻飘飘的话就给揭过去了。
莫氏也不好再罚,因为陈安赞同陈蘅这么做。
陈茉微微阖眼,好不甘心。
*
陈蘅练了一会儿书画。
银票已经通过太平帮送往永乐邑。
董家、豆腐铺掌柜、饯果铺掌柜都离开了,他们无一例外,都变卖了家业,带着儿女家小去永乐邑另寻出路。
对他们来说,他们不要富贵,只求全家人能平安顺遂。
董柯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十三岁便娶妻成亲,妻子是董家的养女,据说祖上原是书香名门,只是乱世之中,权贵门阀、豪门望族的更替变换很大,王、谢、崔、陈四家,崔氏不如初,谢氏亦是有名无实,陈氏瞧起来实大于名,外头更有传言,说陈氏其实比瞧起来的更富有。
富有的,也只是荣国府。
富有的,也在陈蘅身上体现。
陈安夫女膝下两子两女,除陈薇外,几乎都是嫡出。
陈蕴继承爵位,未来不会的官位不会太高,同时也不会太差。
陈葳可掌烈焰军,也因是四大世家中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世人瞧着陈氏似乎比另三家更好。
“明儿是初一,郡主要去皇泽寺?”
韩姬想劝阻陈蘅。
陈蘅道:“有话但说无妨。”
韩姬凝了一下,“今日黄昏,西府茉大娘子身边的银侍女去了一趟六皇子府。郡主是未正与夫人说明日去寺里上香,那边就有人出门,属下是担心……”
担心她会出差迟?
陈蘅道:“往后出门前,马夫、马、马车都检查一遍,途中亦要加倍小心,再有寺中也得小心算计。”
惊马,出乱,或要人命,或要人负伤。
再退一步,在中途安排什么人下手。
又或是,寺庙中有一个陷阱。
无论是哪一种,她必须步步谨慎。
陈蘅问:“你是说,陈茉可能设了陷阱?”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再设圈套
陈蘅问:“你是说,陈茉可能设了陷阱?”
韩姬道:“八月初六,是府中二公子娶新妇的日子。郡主既然不参加初一的书画会,去寺中的事便可改期。”
八月十五不行,书画会开社日,而这一天很重要,有季赛的斗技活动,对女郎会的人很重要。
陈蘅勾唇道:“我原本为了试西府,他们既如此关注,我心里有数。”
前世的二兄未曾娶妇就战死沙场,连个后人都不曾留下。
今生的二兄将要迎娶王氏嫡女为妇,前世的王烟在宁王宴上受辱,不久后便嫁人,她所嫁的夫婿,是王烟母亲长孙氏娘家的一个侄儿,只知姓长孙,叫什么名讳想不起来。
只听说这长孙氏侄儿寄居王家,在都城书院读书,很是倾慕王烟。
出事之后,此人依旧求娶王烟,真心一片,感动了王政、长孙氏夫妇,不顾此人家业少,依旧让王烟下嫁其为妻。
与她交好的崔珊、谢雯改变了前世的悲惨结局,尤其是崔珊,在前世时,宁王宴不久就“病逝”,而谢雯前世是远嫁西北梁郡,今生虽也是远嫁,嫁的却比前世更好。
*
清晨,陈茉的银侍女回禀:“东府那边传来消息,永乐郡主取消去寺中敬香的行程。”
陈茉勾唇,“东府要娶新妇,七娘子与她今日皆不去书画会。”
银侍女微凝,“那大娘子早前……”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她知道我在盯她,我亦知道她在盯我。以前只当她是个寻常的,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反倒让瞧不透。棋逢对手,她不想嫁六殿下,我……偏要将她与六殿下凑到一块儿。”
六殿下的心里装的是她。
为了助六殿下登基,即便将自己最仇恨的女人算计到他身边又何妨。
袁南珠行事刁钻,陈莉在府里都过得不好,而她更不想与袁南珠对上。
她是文士,袁南珠就是兵,文士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但是,她可以推陈蘅去对付。
银侍女道:“大娘子的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是王烟。”
“东府的二少夫人?”
陈茉笑得猖狂,“这不是荣国府最以为傲的亲事么,若是八月初让他们知道,娶回来的是一个假货,哈哈……”
她很期待,是的,特别的期待,她想知道,荣国府上下又会何种表情。
银侍女面露狐疑,“那王娘子……”
陈茉微抬下颌,“王娘子,嘻嘻,陈蘅不是觉得她二兄千好万好,可这世间,偏生就有瞧不上她二兄的人。我好期待,想看看王灼、王煜兄弟往后还如何与荣国府结交……”
哈哈……
这,将是一出大戏。
她等着看荣国府的好戏。
银侍女小心翼翼地道:“难道是上次,我们偶遇的王娘子与洛阳世家的长孙秾……”
陈茉勾唇:“表兄表妹正好一对啊。”
王烟的生母正是洛阳长孙氏的女郎,而长孙秾亦在王家借住,在都城书院读书。
长孙秾的书画寻常,但这文章写得极好,又善吟诗作赋,只因他是嫡子庶孙,不得家族看重,即便喜欢王烟,也不能说出来。
陈茉坐到案前,很快写好一封信,“你设法将此信递到王烟手上,若她不配合,我能让她身败名裂成为整个王氏的耻辱,若她乖乖的跟长孙秾私\奔,我还能放她一马。”
“诺!”
银侍女想到王烟与长孙秾,脑海里立时忆起五月时发生的事。
那一日,陈茉原本与皇泽寺的住持方丈约好一会,却在寺中林间撞见一个秘密。
是长孙秾在纠缠王烟。
“表兄,我们之间不可能,你……还是忘了我吧?”
千篇一律,旧爱有了新欢的戏码。
若王烟不曾与陈葳订亲,陈茉不会往心里去,在看到长孙秾痴迷王烟时,陈茉灵机一动,唤了侍女过来耳语。
长孙秾道:“表妹,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我对你的真心你瞧不出吗?”
“表兄,我已经订亲了,这是大伯、父亲都看好的婚事。世家联姻,历来有之,大房没有嫡女,我就是家族中最看重的女郎,我不能……”
“陈葳就是个莽夫,虽断文识字,可他根本就配不上你。阿烟,我们私\奔吧……”
不远的小路上,过来一个年轻僧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头依旧是几个斋包和一壶茶水,“二位施主,今儿我们寺里做了斋包,想来二位都饿了,且尝尝罢。”
长孙秾有些意外。
王烟全无防备。
两个人离石案不近,一个立东,一个站西。
长孙秾揖手谢过僧人,斟了一盏茶,“说了大半日的话,你也累了,吃个包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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