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西府二房,他们对外万万不会承认收买孙记大牙行,将耳目安插入东府,或是承认陈茉买通牙婆的事,在人证俱全的情形下,亦可以推出一个管事婆子顶罪。
两边的买\人、卖\人,根本不需主家操劳,皆有得力的管事出面。
陈蘅微微锁眉,“照你的意思,我不能拿西府如何?”
慕容慬道:“无法有你预想的效果,不能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却可以有其他的损伤。”
第112章 郡主的改变(四更)
慕容慬道:“无法有你预想的效果,不能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却可以有其他的损伤。”
他的话没说明,却也是一种暗示。
陈蘅微敛双眸,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若轻轻地揭过,真是不甘心。
是,她得让西府的人受到惩罚。
电光火石间,她的脑海里掠过一个念头,唤了杜鹃过来,叮嘱了几句。
莫春娘锁着眉头:郡主在整人、算计人的路上越走越远……
她变了!
是几时变的?莫春娘细细地回忆着,似乎在九月初八时就变得不一样,陈蘅叮嘱她买赝品假字画,将所有的真迹字画换成了假物;又令她买了一批漂亮的瓷器,将精品宫瓷换成了这种市面上出现的上等瓷器,一种一套得几千两银子,一种一套只需一百二十两银子……
她学会了步步谋划、算计。
变了,她乳大的郡主变得越来越让莫春娘陌生。
杜鹃似乎对陈蘅的改变很欢喜。
陈蘅吩咐杜鹃去办差,黄鹂听得眉飞色舞。
现在的黄鹂,应该还未背叛她吧?
前世的黄鹂是几时投了陈茉,又是几时背叛的她?
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竟让黄鹂宁可投陈茉,也要背叛她、算计她。
白鹭现下还是铜侍女,未能提为银侍女。
杜鹃道:“郡主,如此一来,大理寺的案子虽不能累及西府,他们的名声也好不了。”
西府想一点事没有,她怎能允许,让他们吃不了葡萄还惹上一身\骚。
陈蘅沉声道:“消息不能从东府流出去,得从外头开始,更不能让人查出是我们府里流出去的。杜鹃,我相信你。”
杜鹃福了福身,“郡主,婢子一定用心办差。”
陈蘅点了一下头,“且去吧!”
慕容慬打量着陈蘅:他一点破,她就有了应对之策。
整个都城流言四起之时,若西府真的推管事、婆子顶罪,外头的人肯定会认为西府陈宏夫妇才是罪魁祸首,二房到底是将大司马府给开罪。
再有孙记大牙行,若最推出顶罪的牙婆、牙子,同样会损了声名。孙记大牙行想像以前一样的立足都城,这已不可能。首先,都城大户人家不会再要他们手里的人,也不会再与他们合作。
将主家对头的人安插入府做耳目,这可是犯了大忌讳,别说做生意,再不敢人与他们做生意。
商人,最重的就是诚信。
陈蘅问慕容慬道:“朱雀,定四叔寻不回来了?”
“若要寻回,未必将事闹大。”
“不让孙记大牙行吃点苦头,我心里不痛快。”
既是大牙行,就该正正经经地做自己的生意,偏生与西府勾\结,还在下人里头插耳目,这口气她如何也忍不了。
陈蘅越发觉得,前世白鹭、黄鹂二人的背叛,少不得西府细作的南雁从中说项,南雁虽然去了,但前世背叛之恨依旧让她无法释怀。
孙记大牙行的东家下了大狱,就算没有确凿的证据,待他出来,孙记的名声一落千丈已无法扭转。
谢家不会再从孙记买\卖下人,荣国府也不会。
第113章 点拨
谢家不会再从孙记买\卖下人,荣国府也不会。
王、谢、崔、陈四家自来同气莲枝,两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崔、陈两家很快也不会与孙记大牙行有生意往来,甚至于怀疑自家下人里头也有耳目,定会彻查。
没有人喜欢被人盯着,亦没有人喜欢自家一发生什么事立马就被人传出去。
慕容慬淡淡地问道:“若你想寻回定四郎主,倒也不难。”
陈蘅喜道:“朱雀,你有法子对不对,是什么法子,你告诉我?”
云夫人是个可怜人,一生只此一子,因丢了儿子,前世没两年就病逝了。她仙逝之后数年,陈定从外头回来,习得一身武艺,隐约间听人说过,说陈定当年病重,被牙人抛弃荒野,命悬一线时,是陈定的师父、一位游方的道人经过,救得他一命,将他带回南方道观,授以武艺,又将他养育成人。
陈定早想回家,偏道人不允,直说“你几时艺成,几时归家。”
然,待他下山回都城,却是听闻云夫人丢了儿子,思子成疾,在他离家后的第三年便病逝了。
慕容慬微微一笑,没回答,却反问道:“你会想不到法子?”
他说出来,与她自己想出来是不同的。
他有一种感觉:陈蘅虽养在深闺,若有人提点、引导,她一定不会是寻常女子。今日他只是一说,她就能想到让杜鹃到外头寻长舌妇人、茶肆爱多嘴的百姓议论孙记大牙行的案子,只要风声一传开,就算最终西府推出顶罪的仆妇,名声也坏了,甚至于全都城的人都不会相信西府二房在此事的清白。
一个连至亲骨血幼弟都能算计的人,说陈宏是良善之辈,谁会相信?
没人会信。
陈蘅道:“孙记大牙行的牙婆、牙人虽多,但与西府二房交好的人一打听便知。若西府真是一早买通牙人、牙婆卖了定四叔,只需锁定这几人即可。”
帮云夫人便是帮自己,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柳氏看云夫人不顺眼,若她拉拢云夫人,又助云夫人寻回儿子,定能得云夫人母子的感激。
云夫人不是柳氏,云夫人没有野心,她只想过安稳平静的日子。
陈蘅又回想了一遍,力争做得更好。
陈茉心机深沉,她必须打足十二分的心全力以赴,方可应对。
慕容慬给她抹了自制的雪\膏,“好了。”
只此两字,却似陈蘅等了许久。
陈蘅坐起身:“乳母,给你梳妆打扮,我要去瑞华堂拜会三舅。”
慕容慬捧着盒子,里头是他制作的药膏、雪膏等物,这几天下来,陈蘅脸上残留的腐骨散药毒已清,现在是袪疤嫩肤步骤。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倒了一盅清水,取了两枚药丸服下,他的寒毒症再没发作,可似乎也没见好转,反是那次他饮了陈蘅的鲜血后,一下子控制住了病情。
不应该啊!
照道理,制成药丸当是比饮血更好。
除非,新鲜血液拥有最佳的药效。
慕容慬思忖着种种可能。
窗前,陈蘅穿着一袭翠绿色的秋裳,头上戴着贵重的东珠首饰,携着莫春娘、白鹭步履匆匆地离去。
第114章 庶女可算姻亲
荣国府后花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却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幽静雅趣,宛若一幅美丽的诗般画卷。
凉亭里谈笑风生,有华裳美人,有锦袍贵公子,宛似谈兴更好。
陈蘅放慢了脚步。
就在她思索之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正说三表妹,她就到了。”
卫紫芙笑意盈盈,内着素绫中单,外罩翠碧千莲烟锦宫装,荷叶状裙摆曳地,逶迤仿似一泓寒碧烟波上千朵白莲盛开,腰系青缨细绅带,缀以镂雕玉凤纹青褐佩环,袖口、衣沿绣以皇家女眷才能享用的凤羽,描金重绘,美伦美奂,端的是神仙妃子。
陈蘅停下了脚步:凉亭里有一袭蓝袍的陈蕴,又有着蟠龙袍的五皇子夏候淳,再有两个难掩名门公子贵气的少年。
卫紫芙的身后跟着衣着淡紫衣裙的卫紫蓉。
还有一对男女,是陈蘅恨之入骨的人:陈茉、夏候滔!
在盛装出现的卫紫芙面前,陈茉、卫紫蓉等人映照得宛似侍女一般。
陈茉毁了容貌不是该在西府将养,这才几日,就出现在人前,脸上蒙着面纱,陈茉果然内心强大,就算毁容也可以出来。
陈蘅与她一比,越发觉得自己的脆弱,前世的自己毁了容貌,便连迈出大门的勇气都没有,可这位,伤得比她重,却像个没事人。
陈茉越是装作没事,越是计较。
只是以她的行事,她不允许自己退避,更不允许自己怯懦。
无论是被迫的,还是有谋划,单凭这样的陈茉,陈蘅就心下赞叹、感佩一番,自己若非有前世的记忆,想成为陈茉的对手,只在同样的事上,她就远远不及。
陈蕴笑道:“陈蘅,这位是三表兄、这位是六表兄!”
陈蘅行了半礼,“阿蘅见过三表兄、六表兄!”
二人齐齐回礼。
陈蘅笑道:“长兄,我要去瑞华堂拜见三舅,你可得好好招呼二位表兄。”
夏候滔微微一笑,朗声道:“我与五兄算是自家人,永乐郡主自便就好!”
自家人?荣国府几时与夏候滔是自家人。
自家人,自家人,捅起刀子不留情。
前世的他,帮着陈茉让荣国府人丁凋零,最后只剩一个陈阔,若不是谢氏护佑,恐怕荣国府的血脉就断了。也是他,助陈宏夺走了荣国公的爵位,还寄在陈留太主的名下,成为皇亲国戚。
“自晋以来,出阁的庶女可算姻亲?”
陈蘅问出时,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
不会!没有人会把庶女的婆家当成姻亲,除非这庶女自小是养在嫡母膝前的,陈宁养在柳氏跟前,即便柳氏扶了侧夫人,在大世家名门的眼里,依旧是妾,士族名门只会承认正经的嫡妻,更不会设侧夫人的位分,这只是规矩不严的家族才有。
夏候滔面容一凝,根本未想到陈蘅会这么不给他面子,直顶回来,而她的脸上更有鄙夷、讥讽之色。
她瞧不起他,夏候滔也是庶子,生母不显,曾是宫中的一名宫婢。
陈蘅一转眸,眼睛停在蒙了面纱的陈茉身上,忆起当年田氏说过的话,“听说茉堂姐脸颊受伤了?”
她什么意思?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115章 补刀
她什么意思?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蘅微抬着下颌,“茉堂姐,就算毁容也无碍,就如当年柳庶夫人与二叔母所言,像我们陈家这样的门第,不需靠女郎的一张脸立足,你不必介怀!”
陈茉紧握着衣袖,伤未在她脸上,她自然可以说得轻巧,可她却反驳不得,这是当年柳氏与田氏说过的话。
用西府人的话来反击西府的女郎,陈蘅心下很是畅快。
卫紫芙粲然笑道:“蘅表妹当年伤了脸颊,如今倒瞧不出受过伤的。”
陈茉在陈蘅出现时,一双眼睛就热烈地盯着她的脸瞧,越瞧越发现,当年受伤的地方,疤痕很浅。
陈蘅今儿出来时,竟没有敷粉,若敷上一层浅粉,许就瞧不出来了。
她依旧是美人,清丽无双的美人。
陈蘅笑容浅淡,举止大方,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惊人的优雅、贵气。前世做了三年的皇后,六宫之主可不是说说的,养出了她一股傲然贵气。“宫中给卫夫人下了皇家玉碟?你现下是五皇子妃殿下?”
她这一张嘴,明知什么不能说,她偏要说吗?
几时这养在深闺的陈蘅学会了补刀,专挑人的软肋捅。
皇后到现在都没给卫紫芙下玉碟,一日未下,她一日就是没名分的女人。
夏候淳曾想让刘贵妃求下侧妃的玉碟,可刘贵妃被禁足宫中,连晋帝的面都见不到。
谢皇后对五皇子府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因着谢、陈两家的干系,自是不想给莫氏添堵,只作不知。
卫紫芙“你……”了一声,正待喝斥,却见陈蘅一脸无辜地福身:“见过五殿下,见过六殿下!”
夏候滔正待伸手相扶,陈蘅连退三步,与他保持着三尺的距离,眼神里带着质疑:“阿蘅做人行事自有自己的规矩,不夺他人夫。”
卫紫芙是如何嫁给夏候淳,不正是破坏了陈蘅的良缘,抢了夏候淳才有的。
她早已经给夏候滔的身上贴上“陈茉的男人”,“渣男”等标签,想诱她上当,绝无可能。
夏候滔面有窘色,“我与茉女郎之间……”
“那是六殿下与茉堂姐之事,阿蘅没兴趣知晓。若无旁事,阿蘅得去瑞华堂了。”
她再次福身,歉意退出凉亭。
卫紫蓉提高嗓门:“蘅表姐,今日一早,我父母兄长离开都城,大表兄、五殿下都骑马去城外送行了……”
陈蘅回首,唇角溢出一丝笑意,“我长兄是去城外接三舅,不过是巧合碰到罢了。以我长兄的身份,会给一个庶女送行?”
还真会往卫长寿夫妇脸上贴金?
“大表兄不会给我父母送行,难不成他比五殿下还要尊贵?”
夏候淳是陪卫紫芙去城外的,一来与卫长寿夫妇饯行,二来也是送些银钱及路上的吃食。
“前不久,陛下在金殿上怒斥五殿下目无规矩、礼节,我长兄岂敢与五殿下相提?荣国府是万万不敢坏了规矩的。”
以往,谁敢这样说夏候淳,可她说了,不仅说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夏候淳没有规矩,不从晋帝指婚,不遵皇家规矩,不仅晋帝这样训骂,就连莫太后也觉得是如此。
陈蘅借着晋帝的话说夏候淳,又说自家长兄是讲规矩的,万不会去给一个出嫁的庶出姑母送行。
第116章 名声全毁(四更)
陈蘅借着晋帝的话说夏候淳,又说自家长兄是讲规矩的,万不会去给一个出嫁的庶出姑母送行。
夏候淳哪里受过这等奚落,此刻不管不顾地问道:“阿蘅还在为我当日拒婚而气恼?”
陈蘅面容不改,“就凭你——还不配!”
她今日几句话,开罪了陈茉、夏候滔,甚至又开罪了卫紫芙与夏候淳,这话一出口,卫紫蓉已大叫起来:“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是我姐夫不要你!”
“你唤他姐夫啊?果真是不讲规矩的人,才有不讲规矩的亲戚,且等你姐姐拿到五皇子妃的皇家玉碟再说。”陈蘅吐了口气,一脸鄙夷之色,不愿正眼瞧卫紫蓉一眼,她淡淡地道:“我能知茉堂姐与六殿下早订终身,焉知我不晓得五殿下与卫夫人的事?”
她这话什么意思?
陈蘅笑得讥讽,眸光扫过二位皇子,又扫过陈茉与卫紫芙。
陈茉的眸子敛了又敛,想问,却到底止住。
卫紫芙道:“你一早就知道,你一早就知道……”
陈蘅就是一副“我就是知道啊”。
卫紫蓉道:“姐姐,我才不信她知道,如果她一早知道,为什么会在九月初八时让自己丢人?”
“丢人?名声……”陈蘅沉吟着,“在我毁容之时,我的名声不是全毁了?”
既然全毁了,她不在乎。
“大晋都城第一丑女”、“大晋第一丑女”,不过一夜间,传得沸扬扬,她们想毁她,现在又与她说什么名声、丢人。
她一早猜到结局,所以换了字画、瓷器,最终让夏候淳吃了个大亏。
卫紫芙突地觉得看不透陈蘅。
正因为陈蘅一早知道,所以她也知道自己想谋她嫁妆的主意,索性将计就计,她一动,就着了陈蘅的道。
陈茉心下一颤,暗自猜测一番。
陈蕴揖手道:“五殿下、六殿下,舍妹要拜见三舅,请允舍妹早些离开。”
他什么意思?是说他们缠着陈蘅,不让她去拜见莫三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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