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接纳了他,可她心里还是过不了那道坎。
前世种种掠过心头,悲伤的、快乐的、痛楚的……齐齐涌在脑海。
点点滴滴,一叶一帆,都让她无法忘却。
她现在已经不再恨夏候滔了,陈蘅发现夏候滔对自己的感情,亦并不简单。
夏候滔其实一直在包容、在忍耐,忍得很辛苦。
她与夏候滔之间,亦有太多的误会。
他误会了她,以为她水\性\杨\花,以为她是为另一个男人守着。
她亦误会了他,以为夏候滔一生最爱的是陈茉,其实夏候滔一生最爱的是他自己,夏候滔是为了权势一再地包容陈蘅。
被她忘掉的记忆,却是她与他相逢又结为夫妻的。
前世的他一想让立她为后,而她早已在有心人的所为下声乐狼藉,直至她死后,朝臣们才同意他立她为后。
逝后尊荣,也给了她的长兄,可是陈蕴自恃有南国皇族血脉,拒绝接旨成为新朝的皇亲,许多人都让他杀了陈蕴立威,可他却瞧在自己的面子上宽恕了陈蕴,下旨令陈蕴回发颖川祖籍,并下旨:“颖川陈氏百年之内,所有子孙不得入仕!”
百年入仕,就意味着陈氏将泯然于众。
湘太公自明白这其间的意思,大骂陈蕴不识抬举,强行让陈蕴分支,以免他累及全族子孙。
慕容慬佯装离去,走了一段又折回来,却听陈蘅步履艰难,一脸哀伤,她捧着胸口时,眉头微蹙,“我该怎么办?”
“明明还是无法接受他,却又不能离开他。若疯,可以逃避,我宁愿自己疯掉;若狂,可以不再痛苦,我也可以为此狂乱……”
她一掌落在树干上,一掌击出,拳头当即皮破血涌,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为什么要让我恢复前世的记忆?爱不能,恨不能,痛苦的却只我一人。慕容慬……”
她想到胸口刺痛,眼泪不信地翻涌。
她以为可以逃避,原来却不能避。
“要么爱,要么恨,这般爱恨纠葛,会让我疯掉的。慕容慬,我无法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伤过我、背\叛过我的人,我都不能相信。这一次,我嫁给你,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昊儿,为了让他出世。你们利用我做传宗接代的工具,你之于我,也不过是一个工具。”
她握紧了拳头,恨得咬牙切齿,她需要多大的力气,才可以忍下手上的伤痛。
她不要再来一次,她就知道,让他除掉慕容忻,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可是慕容忻、纳兰弄月,都将是他们的劫数。
陈蘅微眯着眼睛:“就算再来一次,你还是不会听我的劝。慕容慬,原本我们分开,我做我的永乐郡主,找一个普通但兴趣相投的男人为夫,顺遂平安地过一世。而你,没有我,就娶你的纳兰弄月过一生,她是为后也好,为妃也罢,再与我无干联。”
恢复了前世所有的记忆,早期,她恨陈茉,可她更恨一个人,对此人的恨,远胜陈茉,这个女人便是纳兰弄月。
陈茉与纳兰弄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女人,却同样都算计了她。
“明明不纠缠,却能让两人都快乐,你却偏要如此,让我痛苦了前世不够,还要再来一次。你知道我有多怨你,就算灵魂被困千年万年,我也不想再嫁你一次。”
她既然宁愿被困千年万年,也不想再嫁他一回。
第五百七十三章 占卜寻人
(续上章)她既然宁愿被困千年万年,也不想再嫁他一回。
前世的他,带给她太多的痛苦,痛苦到她不愿再嫁她。
“你逼我答应与你再结一世夫妻,可你不知道,我无法再爱了,不是不爱了,是不能再爱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她痛苦地依在树干上,似没了所有的力气。
她已经没有勇气与力气再去爱谁。
前世的痛苦太深、太多,先是陈茉,后是纳兰弄月,她们的手段太多,算计太厉害,令她身心俱疲。
“再来一次,你依旧学不来敬重我……”
陈蘅依在树干上,许久未动,而是微闭着眼睛,就是有万千的心事,却无法诉说。
“结为夫妻,也不过是你一个人的婚姻罢了,只是我却不会给任何人再伤害我的机会。”
待她睁开双眼时,似作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她不要重来,是他缠着他,不顾她的反对也要执意如此。
一切重来,不是她想要的,只需想想前世的痛,她就觉得伤。
慕容慬痛楚地望着她走远的背影。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真是因为他,她才被剜心而死?所以她怨他、恨他。
*
圣女殿。
红衣、蓝衣、清君、秀君齐齐顿首:“圣女!”
陈蘅问:“老盟主可好了?”
红衣忙道:“回圣女,老盟主的糊涂病已经康复了。”
陈蘅道:“左、右护法呢?”
“在老盟主寝院。”
她到的时候,老盟主正与行云在对奕。
行云是御龙本来的名字。
飞虎,本是御虎的名字。
两人在盟中担任左、右护法一职,同为医族人,感情深厚。
二人齐齐起身,揖手行礼唤了声“圣女”。
陈蘅抬手坐到老盟主对面,“义父……”
私下里,她只会唤老盟主一声“义父”。
老盟主微凝之后,“凤歌,我们对奕一局如何?”
陈蘅蹙眉看罢棋盘,很快用手指夹了一枚棋子落定,“我过来寻义父,想与义父商量一件事。几年前追杀博陵王,算计他换成女装避险的人是辽阳王慕容忻,此人万万留不得,我想除掉此人。”
她要杀人……
老盟主元彬心下微沉:这女子生得清丽脱俗,却也是手段狠辣的。
“我们医族相信苍天,世代狩猎、耕种为生,不会插手红尘俗务。当年你外祖从部族中挑选行云、飞虎二人到博陵王身边保护,也叮嘱过,他们除了杀大恶不赦之人,寻常人不得妄杀……”
他说的外祖,是慕容慬的外祖。
世外古族,医族更以医术与武功闻名,又怎会去杀人。
陈蘅的心也随之一沉,她原就是来试探的。
“辽阳王几番算计博陵王,这还不够?”
“他是算计博陵王,也追杀过,可他并非大恶不赦之人,他与博陵王是政见不同。同为皇子,注定是天生的对头,但对头并不一定是敌人。凤歌,医族祖训在,就算是我也违背不得。”
陈蘅来,就是为了这事。
既然辽阳王不能留,她就设法除之。
她扭头,“你们呢?也是一样的看法?”
行云抱拳,道:“是。”
她想错了,要杀人,还不如出高价买流星阁的杀手。
元彬望了眼陈蘅,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杀戮,一个带着杀意的灵女,在她的身上,灵气有了微弱的变化,“我劝你,不必花重金请杀手行刺。流星阁不会动皇族中人,无论是北燕皇族还是南晋、西魏的皇族,都不会动,这是流星阁立足江湖三百多年的规矩。”
他们不会接行刺皇族的生意,当年就曾有帝王担心此事,所以流星阁的第一代阁主就定下了这个规矩,是为了让流星阁在江湖立足,不被朝廷所剿灭。
棋盘上,早前原是行云必败,可陈蘅落下十几子后,败势扭转,元彬面露欣赏之色,“你的棋艺不俗。”
“棋艺与玄门阵术原有相通之处。”
陈蘅说得轻浅。
不能让医族的人下手,也不请杀手,难道要她亲自动手?
陈蘅想到“亲手”二字,眸光微敛,先前元彬能得晓她的心思,是因为她的眸光与他对视,只要避开了视线,他就无法看出她的心。只要她压下身上的灵力波动,他就感觉不到她的心事变化。
元彬问道:“是你替地牢中蛊的人解蛊?”
陈蘅道:“解巫蛊,对灵女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我……可以帮你们寻到医族下一代的圣女。”
这话一落,元彬与行云齐齐抬眸。
元彬惊道:“你能寻到圣女?”
他迫不及待地望着陈蘅,眼神狂热。
他有儿子,今岁十五,原是作为未来的城主培养,只可惜这辈没有圣女,此事就耽搁下来。
若是神木城元氏寻到圣女,就是大功一件,就拥有在圣女选夫仪式中优秀的权力,若是元氏寻回圣女,圣女必会对元氏心存感激。
陈蘅一抬手。
飞虎快速将棋盘移开。
陈蘅拿出一个布袋,里头是一把古钱,她掷下一把钱,细细地摆弄起来,“你们医族的圣女,每代不止一个身负血脉者,在博陵王的同辈人中,当有三个,可这三人都被你们错过了,现在有两个已嫁人为妇。”
她盯着古钱,依稀在古钱之中看到了影像。
“唯有其中最幼的十二岁少女尚待字闺中,此女身负圣女血脉,位于神木城东南一个镇子的村落里……”
飞虎低声道:“神木城东南是武家镇。”
陈蘅道:“这女子拥有圣女血脉,是一个猎户的小女儿,她上头有三个兄长,可是奇怪的是,她家里只有一个长嫂,她长嫂……”
她眯了眯眼,在别人看不到的古钱卦象里,那清秀的妇人先与长兄亲昵,又给二郎更衣,还被三郎抱着香了一口。
看到陈蘅那讶异的表情。
飞虎立时问道:“圣女为何不说了?”
“她长嫂竟与那小女儿的三个兄长亲热,这……”
简直闻所未闻。
行云这是明白了,定是兄弟三人娶了一个妻子。
飞虎面上微红,“圣女有所不知,在医族,有权势、才干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寻常百姓娶不起妻,兄弟几人娶一个妻子亦有。”
元彬似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怎会呢?身负圣女血脉的,竟然是一个猎户家的小女儿,这……怎么可能?”
圣女如何高贵,当如他们大家族的深闺娇女。
第五百七十四章 占卜寻人2(三更)
圣女如何高贵,当如他们大家族的深闺娇女。
陈蘅道:“此女身系青气血脉。村头有一座修建千年的石桥,桥畔有一个土地庙,那土地石像有真人大小,刻得栩栩如生,在土地庙的旁边,有一块石碑,上头写着‘石桥村’。”
元彬与行云使了个眼色,二人齐齐敬惕四下。“另一个呢?”
陈蘅收回古钱,心里默诵了一遍占卜咒,一把掷下,“这位圣女在神木城的西北方向,住在一处破旧的小巷子里,年方九岁,她没有父亲,只有一个母亲。她母亲很病弱,靠织布、刺绣为生。”
陈蘅连挽了几个手诀,定定地看着古钱,里面的图像隐约,这是旁人看不到的,唯她能看到,“你们别说话,我搜看不到那条街巷的名字,有邻家上门探望……”
朦胧的影像中,她看到一个妇人提着只篮子,里头装了十枚鸡蛋,“白露,白露……”
九岁的小娘子正坐在窗前绣花,从屋子里出来,她甜甜地唤了一声:“张大娘!黄大嫂!”
“白露,听说你娘病了,我们过来瞧瞧,这是自家养的母鸡生的蛋,给你娘补补罢。”
“谢张大娘!”
黄大嫂道:“这是黄大兄从河里捕的鱼,给你娘熬汤罢。”
“谢黄大嫂!”
两人站在窗前,看了眼一脸憔悴、苍白的妇人,轻叹一声,“白露娘,好好将养着,你这是累着了,多休养几日许就好。”
“是我拖累了白露,要不是我,呜呜……咳咳!”
许就不用累得这孩子如此辛苦。
张大娘道:“有什么难处,与我们说一声,我们定会帮忙的。”
几人寒喧了一阵。
而陈蘅的周围,静寂得没有半点声音。
张大娘、黄大嫂出得茅屋门,低声道:“唉,原是金枝玉叶的贵女,许的亲事也是极好的,丈夫一去,又被人陷害,落到比我们平民还不如的地步。”
“白家人是怎么想的?白露娘这样贤惠的女子,怎么可能干出与人私\通的事。”
“我可听说了,这是白家嫡脉三房的兄弟为了夺家业,故意诬陷她,偏她娘家继母当家,父亲不管,两个弟弟又不是一母所生。白家三房嫁了个嫡女儿给她弟弟为妻,武家就说不认她这个女儿……”
又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陈蘅看到此处,回过神来,凰女占卜术便是如此奇特,“紫气血脉的小娘子,乃是白家嫡脉三房之后,因三房兄弟阋墙争夺家业,害武氏夫人所驱出家门,其娘家继母所出的弟弟娶得武氏三房的女儿为妻,更觉她丢人,不认她这女儿。
她没了丈夫后,只得带着女儿到西北处一个茅屋安顿,以织布、刺绣为生。她所出的女儿,身负紫气血脉!”
元彬起身,揖手抱拳道:“灵女此恩,我医族感激不尽。”
陈蘅道:“快往寻人罢,再晚,白露娘就会丧命,而白露亦会因母亲之死,心生怨恨。”她凝了一下,“元氏曾出过数位圣女,除了最后一位元歌皇后,其余皆是青气血脉?”
元彬答道:“正是。”
紫气血脉,还是身负白、武两族的血脉,白家人将白露母女赶出家,这就是结了仇,而武族更是对他们落井下石,只要元氏寻到此女,扶她入主圣女殿,必会受其感激。
元彬道:“行云,你是元氏子弟,立马快马回族中,将此事禀报老族长,必须尽快寻得白露。”
从燕京到长白山,最快也要十日,如果再晚,恐怕白露的母亲就会丧命仙逝。
他一落音,连连摇头,“罢了!这件事,我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
几十年寻而不得的,被陈蘅寻到了,他必须亲自去办。
元彬想到陈蘅大婚在即,面露愧色,揖手道:“圣女,此次之事大恩不言谢,你的嫁妆帝月盟已预备三百抬。你在永乐邑的嫁妆已运到山庄,存放于圣女殿偏殿库房内。”
陈蘅点了一下头。
显然不是最近运来的,没有慕容慬的允许,是不会从千里之遥的永乐邑运到此处。
慕容慬未与她说一声,便悄无声息地做了这件事。
陈蘅心下有几分不快。
两日后,帝月山庄的人发现老盟主不在,一起离开的还有几位医族的元氏弟子。
二月初一晨,陈蘅梳洗时,发现韩姬侍立在侧。
“圣女。”
韩姬一脸恭敬。
“你来了?”
“是。”韩姬低应一声。
博陵王与凤歌圣女将于二月初二大婚,这消息整个江湖都听说了。各大门派已经有人纷纷赶赴燕京,尤其是受过医族恩惠的,在传说帝月盟圣女是医族圣女的消息后,谁也不愿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北燕的江湖各派昨晚就有人入住帝月山庄,今晨更是来了好几拨江湖中人。
陈蘅吐了口气,“你来得很快?脸上还有倦意,且回去歇着。”
“诺。”
韩姬低眉顺眼。
红衣、青衣走近几步,她们隐隐听人说,陈蘅指点元氏少主寻找圣女的事,心生感激,服侍上更是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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