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底有些不服输。
这口气憋在胸腔里,不上不下,当真好生难受。
慕容念的侍女不多时就转来了,手里提着食盒,“郡主,月月新点心买好了。”
慕容念行了个半礼,“各位郡主、县主,我先行一步,告辞!”
十四公主见慕容念携着侍女走了,从旁边屋子进来,道:“瞧见了没?好张狂的小丫头,跟平王府一样,行事没个规矩?她竟自己挑上夫婿了?千山,你是怎么回事,不是你要自选夫婿的,怎么被人抢先了?往后你要自选,旁人肯定会说你是学了阿念那丫头。”
千山气恼的也是这点。
明明是慕容念学了她,可而今却有人说她是学了阿念。
“回府!”千山想反驳,想着十四公主原就是故意挑唆。
定王府的势力,哪里不如平王府。
一个手握天眼阁,一个在铁骑军中。
此次虽是三军大换了主,可对三军的嫡系四营,那可是没动的。
*
皇宫中,十步一灯笼,两步一盆红,布置得光鲜亮丽,就连空气里亦有红梅的暗香浮动,红梅树儿上,挂起了漂亮小巧的彩灯。
太极殿内更是摆上了无数了宴案、锦杌,大殿上头结着彩绸,挂着彩灯,宫娥、内侍们鱼贯穿梭,摆点心,摆果子,酒壶、茶盏亦一一摆上案。
“三军主帅、军功最多的将士一定要摆在显眼处,除平王世子、武郡王摆在左侧之首,右首要摆左右丞相的位置。定王在陛下左侧案上,平王在右侧案上……”
韩姬与彭子正指挥着众人,又与引领官内侍说各人的位置,左边坐的是有功将士,右边则坐丞相、各部院的尚书、掌院大人等,而左右侍郎居住在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安坐各部院的掌司郎中。
三军将士抵挡朱雀门,早有新任左相徐修领百官在宫门外迎候,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盛大场面。
徐修正是早前的太子宫詹事,因上任左相被慕容恺要胁,慕容慬暗示耶律左相告老还乡,为保名节,耶律左相与右相相继递了致仕折子,皇帝允。
徐修接任左相后,尽心尽力,而因右相一职悬空,各部院的尚书、掌院大人私下暗斗,有拉帮结派之嫌。
今日你弹劾我,明日我弹劾,依然有五六派之多,谁不想做丞相?不想做丞相的干臣不是好丞相啊。
就似此刻,礼部尚书很是热情,这一位可是从少詹事的位置上提上来的,詹事能做左相,凭甚他就不能做右相。
礼部尚书私下怀疑徐修是凭了在背后说他坏话,才害自己久久不能做右相。
礼部尚书接待慕容谅、慕容忠,笑道:“几年未见二位将军,风采更胜从前,二位将军,陛下已在太极殿设宴,请顺下官前往赴宴。”
慕容谅揖手道:“有劳大人!”
只觉得这位大人有些眼熟,一时不知是哪位。
徐修懒得与他争风芒,迎上了慈北长公主的这队将士,寒喧了几句,唤了自己信任的臣子领路。
徐修深深一揖,“陈将军、袁将军!”
陈葳落落大方,介绍道:“这位是虎贲军玄甲营将领霍锋霍老将军,旁边是他的嫡子霍宝山将军。”
与左相介绍自己军中的将领,这前面两军可没有过。
站在左相身边的大臣对这位陈将军颇有好感,态度谦逊,没因自家妹妹是皇后行事张狂。
陈葳将同来的将领介绍了一遍,又介绍了起几位武官、勇士,每一个人都能讲出他们的战功、功绩,少不得还夸上两句。
左相道:“本相早有耳闻,虎贲军出名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葳笑道:“战场之上,他们个个都是智勇双全的大英雄,虽有些来自山野,还有的来自江湖,可战场之人的神勇,皆令人佩服。陶青、王大山此次换防去了铁骑军、龙威军。”
左相赞赏地看着这些将领,虽有不同的出身,可凭着他们的本事能有今日,令人感佩,这比世袭荣华更令人敬重,“陈将军,请!”
文官与武将们走在一处,热情地寒喧起来。
太极殿里,喜乐阵阵,华灯高照,空气里有酒香、肉香、菜香浮过。
因是皇帝携百官为三军开设的庆功宴,陈蘅并没有参加,可整个太极殿的庆功宴却有她的安排、参与。
酒过三巡,从未正一直吃到了二更天。
有将领醉了,有大臣嚎啕大哭,更有文臣说着醉话,还有的将士追着年轻美貌的宫娥,嘴里唤着“美人儿”,吓得宫娥四下逃散。
慕容慬一脸平静地看着殿上的情形。
平王似醉非醉,只有一种感觉,今儿这庆功宴似有些不对劲。
定王父子气定神闲,就似在看戏。
慕容想低声道:“陛下是故意让徐左相将这些将士灌醉的?”
“酒醉吐真言,陛下令礼部与翰林院拟定了封赏名册,至今未下旨,等的就是在一旁再观察观察。”
慕容忠醉得豪言醉语,“陛下,臣还要打仗,臣要攻下江南,臣要打闽粤二地……呜呜,北燕皇家的列祖列宗,历代帝王先祖的宏愿就要实现了……”
他拍着桌案,哭成了泪人。
另一侧,慕容谅则望着平王,“父亲,从小你就瞧不起我,怎么样?在你的众多儿子,唯有本王,也只有本王才拥有出征沙场的才干,我长子慕容恩亦有为将为帅之才……”
“你不想给儿子爵位,不愿封我为世子,可这回,儿子自己挣一个爵位回来!”
第九百七十章 酒后百态
“你不想给儿子爵位,不愿封我为世子,可这回,儿子自己挣一个爵位回来!”
慕容谅的心里,对于年幼时平王对他们母子的冷情记忆犹新,也至到了今日也无法忘怀。
因为生母一生受到了太多的冷遇,他至今也不愿纳妾,虽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侍寝婢女,可身边只有嫡妻一人,五个儿女俱是嫡出。
慕容恩摇头恍脑,“父王,你将平王府世孙之位给二弟,我不要,我自己挣爵位,今次没有,儿子打……打江南、攻南方,定要凭自己的本事挣一个回来……”
他口词有些不清,是个大舌头状,一说完,脑袋一点趴在桌上不动了。
裴嘉此刻亦在大哭,哭得痛心疾首,“后晋人狡猾,拦了我的家书,模仿我的笔迹,两万将士啊,两万多将士就埋骨柏林坡啊……我是罪人!是我害了他们,呜呜……”
这一役,是裴嘉此生最大的耻辱。
不是几个人,是两万人,对外说这么多,其实铁骑军与虎贲军加起来的人马远不止这么多,后续的战争又死了不少人。
“我裴嘉是罪人……”
袁东珠此刻带了几分醉意,用手推攘着陈葳:“阿葳!你睡着了?啊,你怎么睡着了?你醒醒,你不能睡着宫里,我们得回家,长嫂带着几个孩子还在家等着呢?”
陈葳趴着未动,语调有些不耐烦,“我乏了,让我睡一觉,明儿我要见到妹妹,妹妹苦啊,我想告诉她,往后陈家就由我守护,这是我身为兄长的责任……”
“你怎睡着了?唉,我一会儿背你回去罢……”
袁东珠颇有些无奈。
醉眼朦胧间,看着大殿上一些将士追着宫娥,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视线一扫,看到上方端坐的龙袍皇帝,立时吓了一跳,醉意醒了大半。
他为什么不动?
这些宫娥似乎也穿戴得不一样,这也太曝露了,颈子露着,就连那几两肉也露了一半,不对劲呀!
她一扫视,发现袁延寿正缠着莫十一郎吃酒,“吃不吃?是好兄弟就干了这杯?”
莫十一郎道:“袁延寿,本将军与你姑母是同辈,你与我称呼道弟,是不是乱了辈份?”
“我父亲说过,酒宴之上无长幼,尤其是军中庆功宴,都是好兄弟,干!快干!”
袁东珠一瞧,发现慕容慬像个雕像一般坐着,偏那一双眼睛明亮如剑,正不停地看着大殿上众相图。
有文官在奉迎,还有武将丑态毕露,有一个开将捉住了个宫娥,袁东珠敢肯定,这宫娥不是宫娥,应该是宫乐坊的艺伎。
完了,完了!
袁大兄鬼主意多,该不会又算计着什么?
这些聪明人,自来行事就不一样。
袁东珠起身,走近袁延寿,喝斥道:“你今儿吃了多少酒?”
“不多,不就是放我案上的那坛大的,又有一坛小的……”
一坛大的少说也有十斤,再有一坛小的怎么也得有三斤,这么多,居然说不多。
“你还真是酒坛子、酒罐子。与你说了多少回,你还没成亲,要少饮酒,给我滚回酒席去。”
袁东珠拉了袁延寿,借着扶他的样子,低声道:“皇帝陛下与定王父子可是出名的老狐狸,他们可没吃多少,这会子正盯着你们呢,就等你们犯错,好给个不上不下的爵位,你给姑母出息些,拼死拼活一场,到时得个不上台面的爵位,你对得住你祖父、你父亲?”
袁延寿心下大惊,酒气醒了大半。
袁东珠恼道:“你瞧什么瞧?不许往上头看,你学你姑父,趴桌上睡沉好了。酒后乱性,我瞧这陛下是借着庆功宴想瞧清众将领的本性!”
袁延寿被袁东珠扶回酒宴,趴在案上嘟囔了几句,装睡了。
大殿上,几个有功将士追逐着宫乐坊的艺伎,有几个来蓄酒的宫娥被他们抱着不放,又亲又抱。
徐修早前没瞧明白,可这会子似瞧着什么来。
再一回眸,发现平王这个大胖子也加入调戏宫娥的行列。
可定王父子稳如泰山。
皇帝更无恼意,一双眼睛四下审视。
陛下这是……
他用一场庆功宴,在观察百官的品行?
徐修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抬眸时,却见礼部尚书一脸失望,连连摇头:“这是将士,这是土匪,真是失礼!太失礼了,陛下面前,就敢调戏宫娥,这……这……不成体统!”
立有将士喝斥道:“臭文官,你叽叽歪歪作甚?陛下未说,你倒先说了!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本将揍你!”
喝斥的人不是旁人,正百晋王慕容恽,他扑向礼部尚书,手打脚踢了几下,他一打人,又有几个北燕贵族公子奔了过来,围着礼部尚书就是一顿拳脚。
礼部尚书抱头大叫:“不成体统!你们在大殿调\戏宫娥,还不让人说!明日,本官……本官要弹劾你们!”
都察院的御史们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状。
这哪里有功将士,还真是贼匪。
皇帝陛下面前失仪,明儿一定要弹劾。
这是不拿陛下当回事。
都有哪些人干了混账事,记下来,调\戏宫娥,醉打礼部尚书,还有的怒斥文官,必须得弹劾!
恩科的榜眼御史,此刻更是义愤填膺,实在忍不了,跳脚而起,指着几位追逐宫娥的将士道:“你们眼里还有陛下吗?这是太极殿,是皇宫,瞧瞧你们都在干什么?”
“哈哈,又跳出来一个!”慕容恽双手叉腰,“你是哪根葱?”
几位贵族将领道:“晋王,打吧?”
“打——”
噼哩啪啦中,榜眼御史被扑倒了,只听到一阵惨叫。
徐修见情形不对,当即冲了过去,“住手!住手!你们怎么打朝廷命官?”
“他算什么?不晓我等征战沙场之苦,好不容易回燕京了,还不许我们玩\女人。你是左相徐修,本王告诉你……嗝!”
他打了个酒嗝,一把抱住徐修,噗哧一声吐了徐修一身。
徐修的脸变得红白交加。
“啊,是痰盂,这有痰盂……”
堂堂左相,被几个武将包围,个个冲着他呕吐。
这是徐修此生最大的耻辱。
他对这些贵族将领的厌恨在这一天诞生了。
第九百七十一章 失仪
他对这些贵族将领的厌恨在这一天诞生了。
闻到一股恶臭,徐修一声惨叫,昏厥过去了。
定王蹙了蹙眉,“陛下,还要继续吗?”
慕容慬淡淡地对身后的彭子道:“都记下了?”
“回陛下话,奴婢瞧着,只怕都察院的御史比奴婢记得还认真。”
果然,这又是年轻皇帝玩的一步棋。
这下,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倒霉了。
定王舒了一口气。
慕容想道:“还好二弟没有失仪之处。”
“阿忠失仪,就不配做定王府的公子。”
定王心下是得意的。
要是慕容忠敢胡来,一回府他就得教训。
慈北驸马此刻正拉着慈北长公主絮叨:“阿慈,我是不是很没用,领兵打仗,我不如你。待人处事,也不如你。”
“檀郎,你在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
“呜呜,我没用!我想给儿子挣爵位,可我不如你。”
“檀郎,我们自小相识,我对你的心,你是了晓的,我一直心悦你,也只认定你一人。”她拥住驸马,柔声宽慰着。
慕容想道:“大妹此次能封个什么爵位,几年前可是封了平战候。”
“世袭的国公跑不掉,驸马虽未立大功,可亦一直无过,稳扎稳打。”
“大妹行事太过冷静,驸马是个沉稳人,包容、大度,脾气又好,当年大妹相中他,也是喜欢他的实在性子。”
“各有各的活法,江南与南方那边,你得加紧了。”
定王最看重的还是这个嫡长子,若是恭郡王的爵位再往上升升,这便是亲王爵了。
晋王领头,带着世家公子们打人,明儿早朝又有一番热闹瞧,这便还罢,直接拿堂堂左相当痰盂吐,现在的左相哪里还有人样,浑身全是呕吐物。
这不,又有吃醉的对着左相吐。
左相刚醒,一见人冲自己吐,两眼一番,又厥过去了。
自来文臣武将多有不合,得罪了徐修,恐怕此事的梁子结大了。
慕容慬道:“来人,令各家将人接走罢!”
左都御史揖手道:“陛下,有些将士的家并非在燕京。”
“送到驿馆,令驿丞派人照顾。庆功宴都散了罢!”
袁东珠推了推陈葳,没有动静,轻叹一声,“你今晚喝了多少,我就一会儿没盯,怎么就醉了呢。”
她将陈葳背在背上,若非她力气大,这么个七尺男儿,她哪里背得动。
慈北长公主见到,缠着驸马道:“你背我?我走不动,你背我……你看袁将军都背陈将军了,你也得背我。”
驸马定睛一瞧,妻子背丈夫,第一次见啊。
这袁东珠对丈夫有情有义,是个奇女子,在军中得人敬重。
袁东珠大声道:“莫励之,把杨瑜唤醒,不会喝酒还喝,这下醉了吧,哈哈……”
杨瑜是唤醒了,嘴里唤声“东珠,我走不动,你背我回去。”
莫励之连连推开手,“瞧清楚,我是谁?袁将军背着酒醉的陈将军回家了。”
“没良心的,我还照顾她儿子,她丢下我走了?”
莫励之轻叹了一声,“得!得!你我军中人,没这么礼节,我将你背回木兰候府。”他指着一边的袁延寿,“延寿,你瞧着,我可没占她便宜,这女人跟个男人婆一样,本将军不想沾染,只是兄弟之义,我得把她送回木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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