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福身道:“见过永乐郡主。”
陈蘅道:“你很好,往后书画会有你,一定会很热闹。此去一别,不知几时相见,愿你们平安顺遂,心愿得偿。”
她在孝期,不饮酒,只能饮一杯茶水。
莫静之与德淑的心情低落。
陈蘅又道:“六皇子府的侍妾陈莉失踪了,陈茉也失踪了一些日子,若你们再见到二人,要加倍小心。”
德淑不解地道:“陈茉的父亲、祖母都被处死了,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我怀疑,陈茉会换上陈莉的脸重新出现在你们面前。若真是这样,怕是皇家又不太平……”
她的声音不高,却足够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四皇子与七皇子互望一眼。
陈蘅似乎对这陈茉很是防备,她可是在此女手上吃过苦头的。
柳氏、陈宏被处死后,陈茂就被陈朝刚送到了都城乡下的庄子上静养,名为静养,实是想替陈宏保住一脉。
陈朝刚寻回了陈宽一家,而今陈宽一家住回西府。
一切,就似回到以前。
可西府未来的家主已经换了一个人。
陈朝刚亦再不是陈氏宗主,而是大房家主、陈太公,自来没有庶子做宗主的道理,而嫡子陈安已亡,他与两个嫡孙心生芥蒂。
陈留太主逝后几十年与他和离,而荣国府的子孙被陛下判给陈留太主,与他陈朝刚已然没了关系。
这,亦是皇族给陈朝刚的处罚。
他后悔也好,不忿也罢,他干涉不了荣国府的陈蕴、陈葳,他日永乐陈氏的先祖上,没有他的名字。
陈蘅又道:“陈茉得柳氏与陈宏母子亲传,此女手段毒辣,心肠歹毒,用活人试换脸术,现在姐妹二人双双失踪,除了暗里实施换脸术,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陈茉的性子不会轻易寻短,不会因为畏惧而逃避,只能是她在改头换面。
“静表姐,此女不除,你在皇家许会被她算计。我到书画会后,彻查过静表姐落水的真相,看似那二女因心慕王三郎所为,实则她们有一个共同处,在推你落水之前,都曾私下见过陈茉。如果我没有猜错,定是陈茉背里唆使她们做的。”
七皇子人在那边,却听着这边的话。
他厉声道:“她敢伤阿静,本王必要她偿命。”
莫静之没想他说这么一句。
惹得德淑吃吃笑出声来。
“七皇兄,谁不知道静之表姐是你的心尖人,谁会给她不快啊,嘻嘻……”
七皇子心慕莫静之,这是整个都城都知道的,最终用真心打动美人,抱得美人归。
莫静之恨不得剥了陈茉的皮。
竟是她算计了自己,害得她失了名声,最终也丢了清白。
陈茉,真真是该死。
陈蘅知莫静之已变,笑得温和地道,“静表姐,你小心一些总没错,就怕陈茉有备而来。”她拉着莫静之,往一边移去。
莫静之知道,陈蘅必是有要紧话与自己说,也由着她亲昵地拉着自己。
“静表姐,在那之前,我不知道陈茉是怎么认为你会嫁给皇子,会威胁到她。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算计你?她的心机很深,亦是她给陈宏献计,让陈宏买凶害我父母,你得小心她。”
陈蘅几句话,莫静之心头却是惊涛骇浪,别人不知道原因,太后临终前却告诉了她真相。
难道,她入都城不久,陈茉就知道了她可能是帝凰女。
陈茉不是冒充了帝凰女,为了冒充成功,自要除去真正的帝凰女。
这,就是陈茉害她的原因。
就算陈茉知道她是帝凰女,也定是皇族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陈茉是六皇子的人,难道是六皇子要对付她。
她落水那天,几位皇子都跳下了河。
他们肯定知道!
七皇子与她生米煮熟饭,不也是因为这个。
莫静之原为冷漠的表情有了两分松软,“蘅表妹,我会小心的。”
陈蘅点了点头,“静表姐,你要好好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 抵达(三更)
陈蘅点了点头,“静表姐,你要好好的……”
“我会好的。”
她没有幸福可言,要嫁的七皇子根本不如外头传言那般的痴情。
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众人叙离别,饮饯行酒。
德淑道:“阿蘅,你可要保重。”
陈蘅对众人福身,“愿你们身体安康、如意快乐!阿蘅告别,诸位保重!”
“保重!”
她提裙上了马车。
陈蕴亦重新翻身上马。
不远处,陈薇正在与陈箩、袁秀珠几人辞行,她们交换彼此的礼物。
袁秀珠几乎要哭出来,“阿薇,我会想你的。”
“秀姐姐会武,你要来永乐县瞧我,我听母亲说,二兄二嫂往后回家,也是去永乐县陈府,你来永乐县,就能见到二嫂、你的三姐姐。”
袁秀珠带着哭音。
好不容易有一个朋友,却要就此分离。
马车里,莫氏的声音很低沉。
她将荣国府的家业都安顿好了,是交给莫静之照看,每年会将盈利托人送到永乐县。
只是,更多的家业却是变卖了,陈蘅的那部分折了十万两银子,莫氏又卖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店铺、田庄。
陈蘅在都城的那座永乐别苑卖给一个从北方来的大户人家,因这几年都城的房价涨价,连带着家具等物,共卖了二万两银子。
这三十万两银子的东西,全都是卖给莫家的,往后这些都将是莫静之的嫁妆。
*
半月后,抵颖川郡城。
早有湘太公带人候在路口,“荣国公、陈老夫人,还请下车到陈氏作客,虽说你们分支了,到底是同宗同源。”
莫氏想着这一路的东西物件多,人更多,“湘老太公,委实不便,待我们回永乐县安顿妥当,寻了时机再来拜访。请幽兰寺的悟非大师看了期,还会回颖川陈氏迁母亲的坟,届时,还望湘老太公襄助一二,永乐陈氏会记得你的好。”
湘太公揖手道:“恭送老夫人!”
虽说原比他晚一辈,可对方的身份比他高。
马车未入郡城,直接穿过城外前往永乐邑。
陈氏众族人长汉一口气,荣国府另行开支,带走的不仅是富贵,还有陈氏的地位名声。
陈朝刚父子将陈氏的名声毁去了几分,陈氏再不如初。
谢氏一路上因心情沉闷,没少呕吐,吐到后头,许是求生的意志,竟是不吐了,吃什么都香,颇有些一口气能吃三人量的胃口。
又两日后,一行人到了河滩镇,只是旧县城里人越发冷清。
莫氏没感觉,反倒是谢氏的心情又坏了。
杜鹃早早带着娘家人到河滩镇迎接,一边领路,一边与谢氏介绍。
“河滩镇那大片的良田,有一万二千亩都是陈氏的家业,据说是曾老太公置下来的,说要留给她的嫡长孙。
郡主会打理,新县城建得很漂亮。郡主府还未建好,不过陈府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后宅的各处寝院照了荣国公的建造,杜鹃一来,就寻摸了全县的木匠去打家具,现下家具已经打好了,老夫人、君候、夫人院子里都摆上了。”
陈蘅是六七月离开,县衙、学堂是五月建成,转眼又近半载,连城南的陈府都建好了。
县衙一带住着县令、县丞等衙门的大小官吏,就是一些小官差也在那一带能分到一个一进小院子。小吏院子只得正房两间,东西厢房再各一间,后头又带了一个茅房和车马车,前头有正门,后头有后门,极是便利。
近了新县城时,看到城外有许多人正在掘护城河,有男有女,男人运土,女人挖土。
陈阔好奇地瞪大眼睛,指着那些人问:“阿娘,他们在做什么?”
立有侍女接过话:“在修护城河。”
城东河上的丈宽石桥已经建好,桥两侧又立了一个极大牌坊,坊上刻着“永乐邑,东门”字样,牌坊两边事建有一间石屋,这是冯娥说的“卫兵室”,是给卫兵们住宿的地方。
卫兵室建有镂空窗户,上头贴有茜纱,有人看到领首的乃是杜鹃,是罗捕头的妻子,连连打招呼:“罗嫂子接郡主回来了?”
杜鹃笑答道:“郡主回永乐邑了。”
“这下可好了,外头哪有我们永乐邑好。”
“是呢!”
“我们永乐邑现在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比外头兵荒马乱的好太多。”
莫氏挑起车帘,看到卫兵憨厚又不失灿烂的笑容,看到挑着货担的村民,担子里一边装鲜果,一边是菜蔬,担儿颤颤微微,见着车队,退让路边,将担子放在路上,“这是城里哪家的贵人?”
立有人道:“是永乐郡主回来了!”
“是郡主回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不走了!”
“郡主可是好人,在林西镇设的仙阵,拦住了好几拨窜入我县的山贼。”
这是近来百姓们流转的事,说是几个被太平帮逼得无路可走的山贼,想窜入永乐县占山为王,却被困在阵里,后来有百姓报到县衙,罗天羽去瞧,发现是几个山贼,当即将他们赶出阵林。
消息传出后,护县林阵就传得神乎其神,百姓们索性唤它叫“护民阵”。
村民听说是陈蘅,从担子挑了几个又大又红的果子,追着马车喊道:“郡主,郡主,我家果子熟了,你尝尝吧,又红又甜的果子!”
陈蘅挑起帘子,笑盈盈地道:“多谢了!”
“嘿嘿,是郡主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今年只收了两成赋税,家里的粮够吃,山上的果子也比往年结得多。”
“日子会越来越好!”
“借郡主吉言。”
莫氏看着这些陌生而真诚的笑脸,心下豁然开朗,将怀里的关关搂得更紧:“这里的百姓很淳朴。”
陈蘅去年收了两成赋税,今年也是两成赋税,百姓们能吃饱饭,有了干劲,县内亦有繁华之相。
马车穿过城东的县衙,县衙周围的商铺林立,只是依旧没有多少客人,茶肆、酒楼、客栈、布店、杂货铺一应俱全,茶肆里传出说书人的声音,时不时有人吆喝:“好!好!老张头,再来一个!”
“今儿上午的时辰到,还有北边新迁的歌娘子唱曲儿,多谢各位捧场……”
在离学堂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文房铺子。
第五百章 新家新气象
陈蕴发现一个眼熟的少年,正在与几个少年在争执。
“太后殡天,催促皇帝再立太子,要我说,这最有希望的当是三皇子,三皇子母族是瑯琊王氏,这可是四大世家之一,书快论坛。”
“三皇子母族是王氏不假,可他好大喜功,上回南疆一战,明明折损二万兵马,却与朝廷上报只得二千人……”
陈蕴错愕地盯着这些人看,一看他们就是文人,只不知是哪里的人,口音有南有北,还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她正要吆喝,只听陈蘅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马车里传来:“长兄,这里是永乐邑,离都城千里之遥,文士们也会议论朝政,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不必往心里去。”
都城的文人可不敢议论陛下立谁为太子,可他们就敢说,还敢点出这位皇子的不是,三皇子折损二万兵马,只报了二千人,这明明就是大败仗,可陈蕴听说打了大胜仗,这分有就是欺君。
谢氏挑起车帘,“阿蘅,你也不管管,祸从从口中,若是传到都城,你也得受罚。”
陈蘅道:“长嫂,你多虑了,这一路你瞧见我们风平浪静,却不知多亏了太平帮的数位镖师护行。单说我第一次从洛阳到颖川,一路贼匪不知几何,别说出州城、郡城,就是离开本县境内,每行五里必遇贼匪。
朝廷连贼匪都管不了,哪里有时候来管千里之外的读书人说了什么?长兄长嫂只管当成闲话听了便是。”
陈蕴愕然不小,这些话在朝廷是万万听不到的,可这些读书人居然在一处评点各位皇子的优劣。
“我怎瞧着其间一个少年有些面熟?”
杜鹃笑答:“君候,那少年是平安客栈的掌柜,姓董单名一个柯字。去年投在郡主名下,现在永乐城置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又置下三百亩田地、半座山头,那山上请了杨造林家的族侄种上了果树、茶树,又买了一户下人看守着养了鸡兔,日子越过越好。董掌柜闲来无事,就爱与学堂的几位先生、学子们说说天下事。”
学堂里传来一些女童的稚嫩的歌声:“小呀么小儿郎,背着书袋上学堂,不怕风吹呀雨打,就怕先生骂我懒呀,无颜见耶娘,无颜见耶娘……”
陈阔立时站了起来,寻声而望,指不远处的高墙,“阿娘,有小郎君……”
小孩子喜欢小孩子,突然发现原来还有小孩子,立时就来了精神。
又有侍女道:“公子,县衙旁边有学堂,分男学堂、女学堂,你若再大些,就能去学堂读书。”
谢氏惊道:“女子还上学堂?”
“县衙官差们的子女都在上学堂呢。学堂有几位先生,由县衙统一发放月例,不用各家再支付,每学期交五十文到二百文不等的学资就可入学,所需的书本学堂有,比外头卖得便宜,若是家中有兄姐的,可以用她们的旧书。新书也不贵,一本从十文到三十文不等。”
陈阔跳着叫嚷:“我要上学堂,阿娘,我要上学堂。”
谢氏佯怒道:“莫要吵闹,回头找你阿耶,我可经不住你吵,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
陈阔安静下来,一双眼睛久久盯着学堂方向,有羡慕,有欢喜。
马车轧轧,穿过城东进入城南,但见半边已建好,还有半边正在修建之中,有匠人见有车队过来,好奇地望了过来。
石板路的尽头,出现一座新建的府邸,但见上头挂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匾,上书“陈府”二字,门前立有一对一人多高的石狮,又种了两棵抱大的松柏,这树是原有的,树的周围用石头垒成了石台,台上可坐人。大树下面的枝桠被修去,只得顶上留了一团,远远瞧来,像是一面偌大的旗帜。
大门的式样与荣国府的很像,皆是铜皮包木,上头又有铜跋。
一个管事仆妇迎了过来,“恭迎老夫人、君候、夫人回家!这是永乐陈氏嫡支府邸,请主子下车、下马!”
府门缓缓打开,大门内,整齐地站着面熟的仆妇。
随杜鹃离开的仆妇、下人衣着整洁,个个精神抖擞。
莫氏一转身,大喝一声:“安郎,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到永乐邑的家了!”
谢氏错愕。
这可是新宅,婆母不会让死人进门吧。
没错,莫氏想让陈安瞧瞧永乐县的家。
她对陈蕴道:“扶你阿耶的棺木下来,让他瞧瞧我们永乐邑的家。你阿耶最护妻儿,定会保佑我们一家平平安安。”
陈蕴应声“是”,招呼下人先抬陈安的棺木。
谢氏浑身了颤了又颤,这可是死人,抬进去作甚?她住在荣国府,总是饶着灵堂走,她怕沾上陈安的晦气。
陈蘅下得车,与陈蕴一左一右的扶灵入了大门。
莫氏道:“安郎,这里和我们的荣国府很像,不,更有灵气,也更静雅,前院一样有大厨房、杂库房、仆妇们住的小院,都和荣国府一样,却又不一样,不一样的是这里更像家……”
“我们进二门了,二门与荣国府不像,一样的是主院瑞华堂,可外头的花木长得真好。”
杜鹃的母亲介绍道:“老夫人,这花木是请了县衙的杨造林来种的,有桃、杏、梅、梨等果树,来年春天,就会开花结果,这可是杨造林精心挑选的树苗。木樨堂种了橘树,琼琚苑种了松柏桃杏……”
莫氏指着那座阁楼:“那是珠蕊阁?”
杜鹃母亲忙道:“夫人,那正是珠蕊阁,照着荣国府的所建。”她又指着木樨堂不远处的阁楼,“那里是新建的阁楼,为小娘子所造,还得请君候与夫人赐名。”
她又指着琼琚苑方向,“那是二郎主与二夫人的寝院,周围的院落是为二房的公子、娘子所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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