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婢妃.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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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还是早些睡,早睡早起,皇子的身子才是康健呢!”红蕊替馥心掖好被角,“您不困,大约是今儿没有熏香的缘故吧!葛太医嘱咐说,安息香之类的一律不能用,怕是伤着龙胎呢!”

馥心默然地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合上眼睛打算入睡。是夜窗外北风呼呼,吹得馥心一夜竟是醒了数次。直到天色渐渐泛了白,馥心才是沉沉睡熟过去——皇帝下了旨意,馥心生产百日之前不必晨昏定省,兰菱她们也就没有急着唤她起来。

楚翊瑄见了大臣之后急急换了常服,乘龙辇就赶来了萱漓殿。馥心还在睡着,楚翊瑄没让人惊动,让兰菱带着自己悄悄进门,偷瞧了馥心一眼就退了出去:“怎么,你们娘娘昨个儿没睡好?”

兰菱不敢大声,压低了声音回答:“回皇上,昨个儿风大,娘娘大约是给风声惊得醒了几次,这才是睡得实了,奴婢们不敢打扰呢!”

“唔,让她好好睡着吧!皇后也是,既是知道馥心怀了孕,何必还强留着呢?”楚翊瑄言语中有些不悦,又道,“听说酸枣安眠,皇祖母曾经也吃——馥心有了孕,大约也会改了胃口一昧食酸,朕让御膳房多送来些。”

兰菱听他这样悉心安排,赶忙连声谢过。楚翊瑄嘟囔了一句:大小金川战事,仿佛还记挂着前朝的要事,不曾多留,转身离去了。

一天天见了寒,入了腊月更是连下了几场大雪。萱漓殿的地龙烧得暖,馥心有孕之后本就困倦,这下子更是成日歪在贵妃椅上。公主们刚刚走路稳当,听说母妃又有了孩子,会给她们添一个弟弟,由奶娘带着过来摸母妃的肚子。

楚梓茂也是极上心的,功课完了就会过来,一面轻拍着母妃的肚子,一面笑问:“母妃,您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弟弟吗?”

两个公主也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有呀!不过,弟弟还很小呢!”馥心摸着楚梓茂软软的头发,一面比划着大小,一面歪头笑着,“大概就这么小,他会在母妃的肚子里长满十个月,明年秋天的时候,你们就见着他了!”

“真的?弟弟那时候出来了,会不会跟我玩?”楚梓茂还在总角年纪,粉妆玉琢的脸蛋莹白透亮,听了这话眼睛竟是一亮,“秋天了,我们可不可以去皇庄摘枫叶啊?”

馥心给他逗得笑了起来,韩家曜抢着说道:“哎呀,弟弟那个时候还小呢!刚出来,还是小小的,怎么能摘枫叶呢!容娘娘,我知道呢!我见过出月儿的小孩,才一尺来长呢!梓茂,你要抱着你弟弟爬树吗?”

馥心这下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屋子的奴婢也跟着叽叽咯咯地笑了。

“哎哟,怎么这样热闹!”陈韵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她的笑声,人已经进了门,跟她一块来的还有付羽瑶和楚梓芹。

楚梓茂一见弟弟,高兴得一蹦三尺,拉着楚梓芹就去玩了。

陈韵榕和付羽瑶将各自的披风脱下,付羽瑶笑道:“妹妹这里真真儿是暖和呢!”

“大家都是一样的,哪里分的彼此呢?”馥心淡然一笑,忙从贵妃椅上起身,拉着二人落座,又道,“快做来坐着!外面这样冷,还是巴巴儿过来!”

“这不是听说妹妹这几日睡不好么?”付羽瑶让随行的曼丽拿出一只小盒子,“我这算是借花献佛了!这是韵榕妹妹前些日子送我的一副蜜蜡手钏,戴了两次。后来听明太医说起蜜蜡安眠,这不是赶紧就给妹妹送过来了么!”

只见这蜜蜡颜色纯正浓黄,仿佛是调不开的稠蜜,一颗颗大约拇指甲盖大小。馥心一见格外喜欢,又是说道:“我怎么好夺人所爱呢?这可是姐姐的!”

“你我分什么彼此呢!你若要分彼此,待你诞下皇子,再还我就是了!”付羽瑶伸手一探,就将这条蜜蜡手钏塞给馥心。

“两位姐姐若真喜欢蜜蜡,韵榕再求着哥哥照着样子贡一串就是!妹妹的,不都是姐姐们的吗?”陈韵榕脸上露出些笑容,额发下的朱砂痣格外醒目。

“若真有好蜜蜡,便贡一颗给皇太后吧,听说皇太后最喜蜜蜡的。”馥心想了想,很是仔细地对陈韵榕说着,又道,“只是这蜜蜡,仿佛在南方不常见,你哥哥是从哪里弄来的?”

“云州呀!姐姐您大约还不知道吧!皇上下旨修了通往云州的驰道,并改土归流,大量的稀奇玩意儿从云州运出来了!听说,有个云州商队的头头叫云烈,本事很大,我们的话也说得很好,送了一些珠宝给我哥哥……当然除了这串蜜蜡,还真没什么太稀奇的东西,毕竟宫里什么没有呢!”陈韵榕徐徐答道,转而又道,“现在商路虽是通了,也并非太好走,隔个一两年,哥哥得了更好的东西,让他一并贡了来吧!”L

  ☆、第127章 白后喜脉

云烈……竟是云大哥……馥心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心头微颤,但在瞬间回归平静,又是微笑道:“原来是云州的好玩意儿!这可是不常有呢……若不是咱们皇上拿下来云州,咱能有这样好看的珠宝么?”

正说着,门外传来爽朗笑声:“若是只为了云州的珠宝才是劳民伤财打下来云州,那不是太没骨气了?”这不是皇帝的声音又是谁?眼见得帝后二人相伴而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宫人浩浩荡荡。

馥心等人皆是一愣,忙裣衽起身下拜迎接帝后。奶娘们带着皇子公主亦是叩拜在地,童声可爱,亦是朗声说着:父王万岁,母后千岁之类的话。

楚翊瑄还没说什么,白晓雪惊噫着,忙上前扶着馥心起身:“哎呀呀,贵妃呀,这不是折煞人吗?皇上不是准许妹妹不必见礼了吗?”看那殷殷切切的模样,真真儿还以为是馥心的好姐妹。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明艳照人,朱红色的宫装贴着身裁剪,将她的身形塑得窄窄细细格外柔媚。头上戴着一整套七彩碧玺的凤簪头花,显得雍容华贵。

楚翊瑄见白晓雪这副样子,也说不出是高兴与否,只是微微含笑让众妃先起身。随后才对馥心说道:“今儿身子觉得怎样?朕跟皇后刚从母后那里过来,听说朕要过来看你,皇后也是急着要过来。”

馥心听他这话分明是不想带着皇后过来,略想了想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今天觉得身子好多了!这些日子老是觉得困倦得很,才是起来一会儿,就又是觉得困了。臣妾记得那时候怀着梓茂。精神头好得很,看来又是一位公主呢!”

“公主也好,跟贵妃生得一样美才好呢!”皇后一手握着馥心的手,一手拉着皇帝,在榻上落座,笑道,“皇上。臣妾以为。您还是更喜欢公主是不是?”

“这个没妨碍的,朕跟贵妃,又有皇子。又有公主,再添一个公主或者皇子都是好的。”楚翊瑄不爱听这话,显然他还是想要一位皇子的。

付羽瑶见皇帝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不悦,便是笑道:“前些日子还听妹妹说起呢!说要是再添一位皇子。凑足两个皇子,两个皇女。就是一对儿‘好’字,就是好上加好了呢!”其实这原话是楚翊瑄说的,付羽瑶刻意不说破就是了。

白晓雪什么也没说,转而又说了一些家常话。又道:“本宫今儿过来,也是有件喜事与皇上和诸位姐妹说——本宫这些日子总是觉得身子懒怠,一对日子。已然两个月没来月信……这不是才传了太医院的杜太医看过。杜太医说,本宫有孕已有三个月了!”

一句话说完。诸人皆惊!楚翊瑄脸上露出笑容,喜气洋洋道:“是真的?”

“事关皇嗣,臣妾怎敢跟皇上开这个玩笑?”白晓雪刻意装出一副羞涩的脸色,又抬起头看着馥心道,“贵妃,本宫还打算恭喜你呢,看来,本宫要赶在你前头了!”

馥心脸上登时一暗!这皇后真且狡猾!将身子瞒得严严实实,却将馥心的身子传得阖宫皆知!摆明就是让馥心当这个挡箭牌,当这个众矢之的!现在宸妃眼见得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又将有孕的事情传于后宫,这……这不是邀宠是干什么?

馥心越想越是觉得糟糕至极!看来这宸妃只不过是狠毒,却没什么脑子。但要说起滑头,这白晓雪甚至远在夏莞茹之上!更是难以对付!

她脑子登时乱成一锅粥,竟是连起身恭贺的事儿也忘了,多亏付羽瑶妥帖,拉着馥心一道儿福身跪地道:“臣妾等恭贺皇后娘娘喜得龙嗣!”

“唉,怎么又是跪呢?”皇后脸上笑得像是开了花一样春光明媚,笑着扶起馥心,复又拉着她一道儿坐下,咯咯笑道,“贵妃,你我的身孕仿佛只差一个月吧?皇上可不能偏心呀!”

馥心赔笑,说了些好听的话,心道:你一个正宫娘娘,诞下皇子自然是贵无可贵的嫡长子,即便是个公主,也定然是仿弄玉公主例,是为固伦公主……到时候母凭子贵,断然是不会再有废立之事了!她这样想着,胸口竟是觉得一阵阵的滞气,忍不住反胃害喜起来!

“琳儿,你这是怎么了?身子还不舒服吗?苏喜,快去传太医过来!”楚翊瑄一脸喜色登时化为满面担心,立时冲廊子下的宫人说道。

苏喜打了个千应下,转而小跑出了殿门。

皇后倒是心情大好,跟众人东拉西扯着一些琐碎小事,让人烦不胜烦。一直无言的陈韵蓉脸上露出些不耐烦,显然是不想留在这里听皇后谈天说地。

一会儿工夫,苏喜带着明少颐进了殿,馥心先是一怔,纳闷来的人怎么不是葛明远,就见明少颐先是叩拜见了礼,随后说道:“葛太医今日告了假,大约是家中有些急事。微臣替了他过来。请皇上和贵妃娘娘恕罪。”

“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之前也照顾过馥心的胎,也知她的体质。”楚翊瑄摆摆手,随后让馥心躺在贵妃椅上,“你替她好好看过,若有什么事,及早用药。”

馥心本想用葛明远过来,将皇后打发了,不想来的是明少颐——脸上略有些不悦。明少颐猜不透她的心思,以为是看不顺眼自己,便是赔笑道:“贵妃娘娘,微臣的医术,比之葛太医不差……况且,微臣侍奉娘娘也有段日子呢!”

馥心懒得多说,冲他眨了眨眼,又冲皇后微微一颔首。

明少颐到底是读书人,这点脑子还是有的,先是把了脉,心下判定馥心并无大碍,转身冲皇上躬身道:“微臣替娘娘看过……娘娘并无大碍,只是近来怕是不曾安睡,时下觉得身子不适,只是因为倦了而已;休息一下就会好。”

楚翊瑄听他这话,颔首安心下来,又冲众人道:“既是没事,就不必都杵在这里了。朕在稷宫还有两个封疆大吏要见,皇后,你替朕去一趟内务府,细细翻过库房,找一柄最好的如意,给琳儿安枕。”

“臣妾知道了!”皇后屈膝一礼,跟着付羽瑶陈韵榕先是退出萱漓殿。

“原来是倦了,那朕先走了!”楚翊瑄先是摇头一哂,又冲馥心道,“琳儿,你好好养着身子。”

“皇上,臣妾有些事想请教,不会耽误皇上很久!”馥心冲明少颐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别走,又对楚翊瑄说道,“皇上,臣妾是草原人,不懂大燮的规矩,皇后若是诞下嫡长子,是不是贵无可贵?”

“话是这么说没错的!皇后之子,当然是位列中宫的嫡长子,即使是襄郡王,也低他几分呢!”楚翊瑄伸手在她鼻子上轻刮,笑道,“小妮子吃醋了是不是?告诉你吧,琳儿,大燮国策立贤不立长!晓雪的皇子……当然,前提是她真的能诞下一个皇子,身份固然是在诸皇子中最为贵胄的,却也不一定能坐得朕的龙椅!朕还得看他是不是这块料啊!”

说着,他朗笑一声,抬起手在馥心的小腹上轻抚道:“其实,朕还是更属意咱们的儿子!梓茂,还有肚子里的这个……朕以为,有你这样一个贤德聪慧的贵妃,他们便做得太子!”

馥心不由得脸上一红,撅嘴道:“皇上倒是说的好听,万一皇后娘娘真的诞下一个粉妆玉琢,天机聪颖的小皇子,您还指不定看不看臣妾的孩子呢!”

“琳儿胆子真是越发大了!”楚翊瑄双眉一挑,笑道,“好吧,朕也大约猜出你晚上睡不好的原因了!朕偷偷给你写一封旨意如何?”

“什么?什么旨意?”

楚翊瑄神秘地冲着馥心眨眨眼道:“朕赐你一道旨意,上面将皇子的名字,王爵封号都一并写好,八字留着不填……待你诞下皇子,就将八字填上去,传谕天下便是!嗯,朕就赐这个孩子为楚梓赫,取其声名煊赫之意!嗯,封号嘛……朕以为宝郡王,如何?”

自古皇家还从未没听说过孩子还没降生,就赐下名字和封号,况且大燮开国以来,只有两位一落娘胎就有郡王之位的皇子,一个是楚翊瑄的七叔裕郡王楚彦焘;另一个是已故宜妃的皇子襄郡王楚梓芹。

他俩人一落胎胞就被封为郡王,已经是大大的恩典了;如今馥心肚里的这一位,甚至还不知男女,已然被封为郡王,楚翊瑄还要给馥心一道空着八字旨意,待皇子一降生就填上传谕天下,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典啊!

馥心看着他如此属意自己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心头划过一阵阵感动,伸出双手环着他道:“皇上如此为琳儿着想,还给了琳儿这样大的一个恩典!琳儿真是感动!”

“朕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琳儿!”楚翊瑄回抱着她,温柔地说道,“你放心好了,谁也占据不了你在朕心中的位置!”L

  ☆、第128章 判刑凌迟

馥心听着他真诚的话语,心底涌上来好大的感动。从前在他的怀中,馥心多少是感觉有些厌恶的——可现在,她仿佛已经不由自主地爱上了这个笑容邪魅的皇帝。

楚翊瑄半晌才是放下馥心,含笑说道:“琳儿,朕若不是那么忙该有多好,定然要长长久久地陪在你身边!陪着你跟孩子!唉,可惜朕是一国之君,朝中还有太多大事要处置!”说着,他依依不舍地向馥心告别,带着众人退出了萱漓殿。

兰菱见皇帝一行走得远了,才是进了内室道:“娘娘,明太医还在偏殿候着……要不要传他进来?”

“让他在外面等着,你去与红蕊说,在外面仔细盯着,别让人察觉。”馥心说着,换了一副庄容森然出了内室,明少颐随后进了殿,先是打千行礼道,“贵妃娘娘金安!”

“不必客气了明太医。”馥心恬然一笑,随后说道,“明太医守制这些日子,定然是稀松手艺了,皇后娘娘有了身孕,整个太医院都无人知晓!”

明太医知道她言下之意,先是躬身道:“微臣回家守制,也多得娘娘照顾!若不是娘娘让慕容大人和韩大人过来帮忙,微臣这点人脉,只怕连绣瞳的丧事都办不利落呢!至于其他的,娘娘又何必讽刺微臣呢?娘娘心里其实跟明镜儿似的!谁不知太医院一直是由宸妃把持着?院首和通判都是宸妃的人……宸妃现在失了势,整个太医院都在大洗牌,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横插一缸子,本就是四两拨千斤。太医院的人给皇后当棋子,一点都不奇怪吧?”

馥心给他说得一怔,俄而笑道:“明太医,你终究是回归正常了!”

“微臣一直很正常,只是从前……只能装出一副不正常的样子……”明少颐的声调多少有些哀伤,“娘娘,您是知道的内情的。微臣不想再故事重谈!皇后既是有了身孕。太医院定然会想方设法护着皇后娘娘的胎……毕竟……”

“明太医,你伶俐过度了。”馥心嫣然一笑,“本宫没想着对皇后如何。本宫知道。皇后这一胎非比寻常,况且陈皇后驾薨离去,已然在太医院笼着一层阴影,若是这白晓雪再有什么意外。恐怕皇上都得殉葬整个太医院不是?这不是本宫想要的……本宫,只是想问问你。明太医,你现在手头,究竟有多少有关宸妃残害皇嗣的证据!本宫,已然等不及了。白家和慕容家都是蓄势待发……而你就是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馥心忽是站起,森然冲着明少颐笑着,只是这笑容。冷得犹如极北寒冰:“本宫明白,宸妃当年害了不少人。其中有一大部分就是太医院亲自下的手,这是如果是传扬出去——只怕是宫闱丑闻!本宫不想用这杀鸡取卵的法子,却也不能轻松便宜的宸妃!皇上现在的主意,只怕是打算处置沈诃,却不伤及宸妃,这自然也不是本宫想要的。明太医,你心中可有数?”

明少颐身子一震,抬起脸死死看着馥心阴郁笑容的绝美容颜,只觉得心底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曾经的海馥心是那样的纯净,是那样的善良为别人着想,当年自己入长安赶考,丢了钱包拿不出旅费,是她替自己解围,并想方设法维护自己一个秀才的面子!如今看来,这海馥心做了容贵妃,俨然成了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这还是当年的海馥心吗?

他再三敛住心神,半晌才是缓缓说道:“微臣有数!请娘娘……放心!靖梁王和慕容大人动手前夕,请知会微臣,微臣自会挺身而出,让娘娘如愿!”

“这一次动手万万不可有一点差错!本宫身在后宫,并不能给予你过多庇佑!”馥心神色懒怠地对明少颐说道。“一块动手的还有白氏!明太医,你定要再三小心!记住,莫做先锋!”

明少颐抬起头回望着馥心艳绝的面容,终究是叩拜下去:“娘娘,微臣知道了!微臣不宜在娘娘宫中久留!这便告辞了!”

说着再三叩拜,缓缓退出萱漓殿。

“珠儿,你就是这样恨着宸妃吗?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吗?”定了一会儿,忽从头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不是晓枫又是谁?

“并非我要置她于死地,晓枫!”馥心看了看身侧的兰菱,又是长叹了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晓枫终究是哑然,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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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过得喜气洋洋,皇后和馥心先后有孕,连皇太后都是格外开怀,先后重重赏了两人。宸妃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是忧愁,又是焦心着被关在宗人府的哥哥,一头青丝成片成片的掉落。

她甚至意识到夏莞茹和叶儿都背叛了自己,这下自己玩完了,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了!

正月十五内廷外官同朝议政之时,慕容尚云的门生言子文先是一纸奏本弹劾沈诃在外卖官鬻爵,残害忠良,克扣军饷,大吃空额等十九条罪名;紧接着是白氏兄弟上奏折弹劾沈诃在西海之战时,以坐镇中军的名义,不顾五万水军的生死,竟将常平仓和顺义仓两大粮仓的军粮大肆贩到黄泛区敛财;随后是靖梁王弹劾沈诃私自设立造铜防,大毁铸钱熔铸为铜,再卖回铸钱局赚取差价。

朝中大臣见风向一面倒,一个个都将沈诃强索贿赂等大肆敛财之事纷纷上奏——楚翊瑄龙颜震怒,当下定了沈诃十恶不赦之罪,下令处以凌迟之刑。

消息传到后宫,嫔妃们皆是欢声相庆,宸妃听说后先是倒地昏厥,随后急急冲去稷宫求见皇帝,却给那些墙头草似的羽林军赶了出去。

“宸妃这下完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付羽瑶燕柔嘉和陈韵榕正在萱漓殿跟馥心一起饲喂金鱼,燕柔嘉笑嘻嘻地转过脸对馥心说道,“贵妃姐姐,这下宸妃死定了!”

“还不到时候。”馥心低着眼睑看金鱼在水中舒展身姿,浅笑道,“沈诃是沈诃,宸妃是宸妃。皇上不会将两人混为一谈!只是……若有些证据的话,就不同了。”馥心抬起头看着付羽瑶,这位聪慧的庄嫔会心一笑,又道:“鱼食不多了,是不是该添点了?”

“只不过,宸妃就像这缸里的鱼,不是吗?已然被这池水和鱼缸孤立……没人肯帮她一把,再是怎么游,只怕也游不出这小小的鱼缸了。”陈韵榕掩嘴一笑,又道,“现在夏莞茹和叶儿都唯恐避之不及!夏修仪已然宣誓效忠贵妃姐姐,叶儿呢,已是皇后的人了!没什么人能救她了。”

馥心抬起头看陈韵榕,暗暗赞许这个聪明的丫头,微微颔首道:“韵榕说得好。只是不管再怎么说,宸妃到底也是皇上最珍爱的人……咱们几个,心中得有数,若是一击不杀,宸妃必定会卷土重来!”

她盯着这一池金鱼,忽是缓缓说道:“是时候了……”

绝望的宸妃在关雎宫正是慌乱无神,忽听门外有个太监高声唱到:“容贵妃驾到!合充媛驾到!”

宸妃登时六神归主,吃惊心道:这两个贱人怎么来了?

她一抬头,只见馥心身穿一袭洁白如皎月的羽衣宫装,头戴焰族祈降的铂金七宝花冠,身披五彩霞帔,与陈韵榕款款而来。

“你这个贱人!”宸妃见二人进殿倒是格外客气地对自己行礼,竟是破口大骂道,“贱人,这下你得意了吧?还得本宫的哥哥被判了凌迟之刑!”

“宸妃娘娘这是从何说起?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嫔妾又有什么本事能让沈大将军领受了这凌迟之刑?”馥心和陈韵榕支起身子,才是徐徐笑道,“自作孽不可活!嫔妾过来就是想劝劝宸妃娘娘您呢!还是不要再动干戈了!不过,您也仔细想想,现在您除却一个宸妃的位子,还有什么?哪一个不是看得娘家势力?娘娘您好自为之吧!”

宸妃大为震怒,从凤榻上一跃跳下,上前就死死掐住馥心的咽喉:“好吧,你不是想死啊?本宫成全你!这就成全你!”

陈韵榕失声,忙上去与宸妃撕扯在一起,想要把她推开!可宸妃的双手死死掐着馥心,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陈韵榕急得扑上去在宸妃的手臂上死死咬了一口!

“哎呀!你这个混账!”宸妃脱手跳出,馥心已是横摔在地,痛得惨烈大叫起来!

陈韵榕尖叫一声:“不好了!娘娘见红了!快来人啊!”

宸妃大为震惊,心寒之余立时明白过来这馥心过来出言激怒自己,为得就是这个!她一下子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心中暗叫:糟糕!自己如何这般不冷静,竟又着了这贱人的道儿!这下可是完了,这贱人还怀着龙嗣!正好将一顶残害皇嗣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

沈贞儿啊,你怎生如此不冷静!L

  ☆、第129章 宸妃被废

馥心跌倒昏迷的一瞬间宸妃呆定在那里已经完全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人们乱哄哄地冲进来抬走了她,在关雎宫的偏殿暂且安置。

明少颐受到传召跑进关雎宫偏殿,见馥心正端坐在床上,才是松了一口气:“娘娘!您吓微臣一大跳!您该提前知会微臣的……”

“提前告诉你,这戏就演不好了。”馥心伸出手挽着床边的陈韵榕,浅浅一笑道,“韵榕,要你陪着我演这一场戏,辛苦你了!”

陈韵榕浅浅地一笑,压低声音说道:“韵榕能得贵妃姐姐这般信任,实在是受宠若惊!姐姐,您放心,妹妹会跟姐姐演好这一场戏!”

馥心与之会心一笑,随之又冲明少颐道:“明太医,今儿就是最好的机会,皇上散了朝必定会过来关雎宫,你到时候该说什么,如今可要想好。”

明少颐抬头看着馥心冷厉的双眼,不自觉的一凛,才是低头斟酌措辞,半晌回答道:“皇上过来,微臣就说,说宸妃娘娘推了贵妃一把,让娘娘险些小产……”

他还未曾说完,馥心已是缓缓摇头道:“明太医,你这样说,其实是救了宸妃。”

明少颐一愣,馥心已又开了口道:“你就说,今日本宫和韵榕过来,喝了宸妃一盏茶,变成这副样子了。定然是那茶水蹊跷!”

“什么……娘娘您……”

“你就说一盏茶。随后的事,你便不用管了。宸妃不傻,这会子一定在紧张的思索对策,只可惜她身边的智囊都不在了。”馥心婉婉柔柔地抬起一只手端详着护甲上的玳瑁,又道。“明太医,其他的话,你便如实跟皇上说罢,太医院的那些证据,今日该是重建天日的时候了!本宫只盼着明太医能够为后宫的嫔妃们讨回一个公道!”

明少颐敛容,微微提起官服下摆,冲着馥心叩拜道:“贵妃何出此言!微臣等这一日已经太久太久了!微臣早就等着为悦昕和绣瞳报仇雪恨!”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这一系列的话完全都是出自真心!

“好!本宫等着就是你的这一席话!”馥心重重颔首道。“只待宸妃倒台,你便是我海馥心的第一功臣!本宫如今便承诺你,此事成了。你就是太医院的院首!本宫保你一时富贵!”

明少颐再三叩拜道:“微臣不稀罕这个院首的位置,只求娘娘,此事成了,不必留微臣在宫中。请赐微臣几亩薄田在泠川城。微臣甘愿辞去官职。为亡妻诵经念佛,一时不愿在回归宫中!”

馥心望着他。看着他枯槁眼睛已是一汪死水,终究是叹了口气道:“你心意已决,本宫便不勉强了!”

话未落音,就听殿外苏瑾扯直了嗓子唱到:“皇上驾到!”

三人皆是一凛。明少颐先是起身,而后又冲馥心打了个千道:“那……微臣去了!娘娘保重!”说着,他转身出了门。而陈韵榕也紧跟在他身后出门,两人见着皇帝一行浩浩荡荡已进了关雎宫。相视一眼上前俯拜道:“给皇上请安!”

“宸妃呢!那贱人那里去了!?”楚翊瑄张口便是极其愤怒的一句话,“把她给朕带过来!”

一句话说完,宸妃已然袅袅扶着宫女的肩膀缓缓从正殿那边走来,看她脸上满是兴师问罪的颜色,明少颐赶忙说道:“皇上,贵妃娘娘适才喝了宸妃娘娘宫中一盏茶,才是……”

“你先不要说话,朕先问那个贱人!”盛怒之下,周遭的人皆是跪了,宸妃进了殿竟是毫无惧色地冷笑道:“皇上这是问臣妾的罪来了?”

楚翊瑄给她的口气激得脸上登时划过一丝杀气,他倏然间举手,仿佛是想抽宸妃一记耳光,只是在抬起手来的同时,他又是定住了,咬牙切齿道:“你明知道馥心有孩子!”

“臣妾从来没打算伤害容贵妃的孩子!”宸妃斩钉截铁地说道,“臣妾有过两个孩子——皇长子已经不在了!次子,大约也会还给叶儿吧!他现在在关雎宫的时日是越发少了,皇上……臣妾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分明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臣妾不忍伤害任何人!”

陈韵榕听罢此话冷冷低笑,又是换了咄咄逼人的脸色,眉心一点朱砂痣耀眼无比:“皇上明鉴!宸妃娘娘这话说的好不冤枉啊!死在宸妃娘娘手上的龙胎何止一个两个!皇上,臣妾愿用性命担保,宸妃娘娘是打算要了贵妃姐姐的命!要了皇子的命!”

楚翊瑄忽然转过脸,死死盯着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如何会这般冷厉,正在吃吃之间,明少颐亦是跪了下去,高声道:“回禀皇上,微臣亦是要说!宸妃娘娘曾经伤害过多位龙胎!包括陈皇后和宜妃,都拜宸妃娘娘所赐!”明少颐定了定,才是说道,“陈皇后当年身子时常泛了无名热,原本是怪病,微臣细细探查之后才是发现,陈皇后并非是无名虚热,而是因为服用了一种大剂量的草药——桂圆和当归!这两味药本是益气养血的,但陈皇后已有了身孕,本就体内浮热,服用大量的桂圆和当归,只会加重病情而已!一旦生产,必定会引发大红!

而宜妃身子虚弱,却是服用了大量的桂枝!桂枝性温,入心肺经,有补阳暖脾胃功效,而宜妃体征本就是呈阴虚之态,补阳只会加重阴虚之状,让身子愈发虚弱!宜妃娘娘才是抱憾而离世!”明少颐说完了两人的脉案和用药,又是将宸妃从前利用杜林两位太医,以推拿的手法震落龙胎,才使得皇帝登基三年之间除却皇长子之外无子所出!

楚翊瑄脸上已是一副鸡肝颜色,连握紧的双拳都在不住抖索!半晌,他才是缓缓发问道:“明少颐,刚才你说容贵妃喝了宸妃一盏茶,现在茶在哪里?”

宸妃听见这句话,犹如听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光立时一亮:“是啊,茶呢?你们说海馥心那贱人喝了本宫一盏茶,那茶呢?茶在什么地方!?你们想诬陷本宫,门儿都没有!拿出证据来啊!”

陈韵榕和明少颐脸上同时一僵!

这……这茶从哪里来的?

陈韵榕和明少颐由着馥心的指示说了这一席话,却不知“茶”这个关键证物在什么地方!糟了!难不成这是一个错漏吗?

发愣间宸妃更是张扬,冷笑道:“拿不出来了吧?本宫就知道!海馥心来本宫这里哪里喝了什么茶!明明是出言不逊,激着本宫推她一把,好诬陷本宫,是不是?!”

陈韵榕哪里想得出对策?苦苦思索间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了一句:“茶,在奴才这里!”众人皆是一愣,齐齐将目光转了过去:他……他不是关雎宫首领太监徐献文吗?他怎么会……

眼见得他手中端着一只茶盏,随后在楚翊瑄面前跪倒:“奴才徐献文,叩见吾皇万岁!适才容贵妃,便是喝了这一盏茶!”

徐献文将那茶碗捧上,心底已在冰冷的微笑:

弟弟,为了给你报仇,我已经等待的太久太久了!

宸妃看着他,已颓然绝望地坐倒在地。

“传朕的旨意。”楚翊瑄徐徐垂下眼睑,用一种冰冷的眼光看着宸妃,“宸妃沈氏,言行无状,不守女戒,还企图害死皇嗣。降为静嫔,迁出关雎宫,改居伊宁宫合欢殿。”

“皇上……皇上……臣妾,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静嫔从巨大的震惊中省醒过来,伏倒在地爬到楚翊瑄面前扯着他龙袍的下摆,“皇上,您明鉴!臣妾从未想过害了容贵妃的孩子!从未有过啊!臣妾冤枉!”

“朕不想再看见你,滚出去!”楚翊瑄一脸厌恶地掷下一句话,提起龙袍的下摆甩掉宸妃的手,转身进了偏殿内室。

馥心正躺在床上合眼休息,见着楚翊瑄进殿,惨然笑道:“皇上……臣妾没事!”

“是啊,你当然是没事了。”楚翊瑄站在老远望着她,口气咄咄逼人,“容贵妃啊,你这样做真的好吗?朕曾经是多么属意于你,一直以为你跟那些工于算计的女子不同的!想不到,想不到你跟她们有何两样!?”最后那一句话,显然是在质问了!那嗓门粗犷惊人,吓得馥心周身一抖!

“朕知道,你不喜欢宸妃,宸妃也害了你很多次……可你知道吗,宸妃对于朕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恐怕你也不在乎吧?贵妃,”楚翊瑄从未这样称呼过她,可见已是心寒到了极致,“贵妃啊贵妃,当年朕在草原做质子的时候,又有谁陪伴过朕呢?除了贞儿还有谁?在这后宫之中,除了你是朕心目中的解语花,便是贞儿能与朕交心!贵妃啊,你什么都有了,朕的宠爱,子女双全,后宫的姐妹,前朝的支持,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不肯放过贞儿!?”

这一席话,仿佛不是为宸妃说的,仿佛都是隐藏于他心中的最深的角落!L

  ☆、第130章 降为妃位

馥心撑着床站起,雪白的羽衣之上沾了许多鲜红的血渍,她双手挽在身侧一福到底,垂泪道:“皇上……臣妾……只是想保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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