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婢妃.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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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懂吗?其实你聪明得很,怎么会不懂呢?”楚彦熙抬起眼,扫过她的脸,扫过红蕊,扫过珠儿,还有床上的柳纤惠,最终还是将刀子似的目光停在燕琳若脸上,“琳若啊琳若……你这样美的脸,”他伸出手,极温柔地在她脸上轻抚着,若不是用那样阴森的目光看着她,简直会让人会产生相爱至深的错愕,“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凶手?哪一个不是你摆布的棋子?你真毒啊……燕琳若!”

  燕琳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的,他都知道了!她也败露了!是她,是她害了他的心上人!府里就数她最为心狠手辣!他恨自己,恨透了!今儿便是东窗事发,正如红蕊所说,自己虽为正室之尊,还是皇上钦封的公主,可谋害侧妃和腹中孩儿,即使不会受到严惩,爷也会把您撂到一边!再想获宠,恐怕难了!

  “王爷……求您……”燕琳若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听见自己声音哽咽,她抬起脸,从朦胧的视线中才知道自己在流泪,“王爷,妾身爱着您,不忍任何人睡在您的身侧,也没法容忍别人给您生儿育女……我恨,我恨呐!恨当年为什么会流了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没能保住他……妾身再没能怀上您的骨血……可妾身爱您,真的爱您……”她哭得极为痛苦,全然没有了她以往的高傲贵气,只是像个疯了的普通妇人,“王爷,您怎么罚我都成,就是不要休了我,我爱您……”

  “你的爱,只让我觉得可怕又恶心。”楚彦熙恐怕是以他这辈子最冷的话语说着,“本王不会休了你。休了你,杀了你,对你才是解脱。本王会纳更多的侧室,更多的侍妾,更多的通房丫头!每一个新婚之夜,本王都要你站在身侧伺候!”他伸出双手将瘫软的燕琳若提起,狞笑着与她对视,“本王还没恨够,怎么舍得杀你休你!”

  说着,他手一松,燕琳若活似没了牵引的提线木偶般跌坐在地。楚彦熙冷冷一笑,转身走向红蕊,他伸出双手将红蕊横抱而起,半转过脸冷冷冲燕琳若道:“就从今天开始!红蕊伺候,你给我站在旁边看着!”

  

第046章 太子

更新时间2014-6-30 10:07:02 字数:2153

 一夜之间,燕琳若就好似褪了毛落了架的凤凰,再也没有闪闪发光的高贵,不死不活地瘫坐在炕头,已然是个弃妇。

  红蕊面无表情地平躺在床上,满脸都是泪痕。她身上盖着一条薄被,露出来的肌肤遍布吻痕——看得出昨夜楚彦熙行事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甚至充满了报复的意味。绿芙心疼得不行,赶忙打了水给她清洗,偷偷骂着楚彦熙混蛋。

  “查出来了吗?到底是谁,是谁告的密?”燕琳若毫无征兆地忽然说了一句话,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回夫人的话,查出来了,是珠儿做的。”绿芙狠狠答道,“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夫人,留她不得了!”

  燕琳若听罢,涣散的目光顿时变得凶狠不祥。

  “杀了她!立刻杀了她!”燕琳若将手边的琉璃碗盏狠狠扔了出去,砸得粉碎。

  珠儿此刻正一袭素服,头山簪着一朵冰白色的宫纱堆成的花。她跪在房间中央,合抱着双手做着草原瀚州人独有的祈祷手势。

  韩姐姐,珠儿算是为你报仇了。

  珠儿低声喃喃着:“韩姐姐,我很想杀了她们……可是,我目前还做不到,可是,韩姐姐,我向你保证,她们的后半生会比死了还痛苦。”

  说到这里,珠儿流下一行热泪,夫人怕是已知道了是我告的密,唉,我终究是要死了呢。终于,终于能跟天上的父母姐姐团聚了。她不禁又笑了,活在王府里,是何其痛苦的事,相比之下,能够痛痛快快的死,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何况,腾格里还有自己的家人等着自己。

  她拭去了眼泪,身后的房门被几个凶狠恶煞的府兵踹开。

  “杀了我,去复命吧。”珠儿用那只没受伤的脚支撑着身子站起,一挺胸脯打算从容就死,“请动手吧。”

  “珠儿,对不住了。”一个年轻的府兵不忍看她那双美丽的星眸放射出的如矩目光,轻声说道,“燕妃的命令,没人敢违抗,不杀你,我们的家人恐怕就得死。你人好,我们都知道——你放心吧,我们动作会利落些,不会很疼。”说着,他掏出袖筒里的白绫。

  珠儿慢慢合上双眼,也不躲避,等着他们动手——正在此时,门廊外传来一个尖尖细细,故作威仪的声音,显然是宫里太监:“圣旨到!宁王府接旨!”

  有转机了?珠儿猛地睁开眼,只见一众穿戴整齐的宫人小跑而近,紧接着是明火执仗的宫廷禁军羽林军,将宁王府团团包围。赐死的珠儿的行动被迫中止,阖府上下所有人都被赶到了长房院子里,包括宁郡王楚彦熙。

  “这是干什么?!”燕琳若失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你们胡闹!”

  楚彦熙冷冷地给燕琳若使了个眼色,低呼着:“胡闹的是你!也不看看是谁!”

  燕琳若这才注意到传旨的太监是楚凌曦贴身的太监,上清皇城领内太监王钰。

  “宣旨,跪!”王钰故意拖长了音调,尖尖细细的叫人格外难受。

  所有人跪倒在地,阖府上下一片寂静,连人们因为紧张而粗喘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有大燮之御天下也,于今七年余,虽复外夷侵叛,而内难不作,修文偃武,四海晏然。朕以不天,衔恤在疚,号天叩地,无所逮及。朕本以藩王,谬膺储两,复以庸虚,得承鸿业。天下者,上天所赐也,所以战战兢兢,弗敢失坠,况复神器之重,生民之大哉。

  今皇长子襄郡王彦煦,才惟明哲,至性淑孝,惠和仁义,谦和奉公;好学而不倦,强敏而不忌。朕有此少年,实允众望。特册为太子!追封襄郡王正室夫人谢明霜为太子妃。择日昭告天下!”

  旨意尚未宣完,楚彦熙眼睛猛地一跳,登时抬起头来,隔着黄绢看不见王钰的表情,只能听着他不男不女的声音继续往下读:“皇十五子,宁郡王彦熙,乃贱婢‘采女’丰氏所出,自幼心高气傲,用心险恶,在内拉拢朕之近臣,在外结交封疆大吏,其心可见!从即日起,举家搬离雍州,就任云州都督,就地督造烽火台以及剿灭当地匪徒,钦此!”

  楚彦熙只觉得全身都被这道圣旨冻僵了——这是真的?大哥……大哥现在是太子了?为何父皇单单跑来自己这里宣旨?

  难道就是为了侮辱我?就为了将我赶出长安城?哼,好一个贱婢所生!他双手紧紧抠入了青石板的缝隙中,很快指甲里渗出了鲜血,自己生母丰氏却是宫廷女御中最低一等的采女,难道,就是为了这个,自己就不能继承大统?!即使做了郡王,也只能在遥远的西南边陲替父皇替整个大燮镇守边疆?

  谁不知云州是何等地域,山路崎岖,原始森林内遍布沼泽,尽是毒蛇毒虫,云州当地的原住民彪悍,至今只拜“毒后”不认大燮皇帝。朝廷目前只控制着云州靠内陆的边境线——卧云山脉上有军队驻守,云州都督其实有名无实。

  楚彦熙想到这里,不忍地闭上了眼——他完了,前程全部毁了。什么千古霸业,帝王将相,已经毫无指望了。

  自己多年来的经营,多年来的努力,已似镜花水月一般,如梦泡影。

  楚彦熙不明白,他也永远不会明白,他父皇楚凌曦是何许人也,一代霸王,靠着外戚登上皇位,战六国平草原,他怎么能够容得别人与自己相比呢,甚至是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还是自己出身不高的儿子呢。

  可以想象,桀骜不驯的楚凌曦,每每在孤傲自赏之时,常常听到身边的大臣时不时地赞誉自己的十五皇子,夸奖他是何等的优秀。这要是搁在平常人家,儿子有能力,父亲理应高兴。但是这是皇家,他是全天下的至尊楚凌曦,他早就对楚彦熙忌惮无比,怀疑他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楚凌曦越是讨厌一个人,面上就会对这个人越好,给他更高的位置——因为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会越惨。

  反之,表面上他最不在意的儿子楚彦煦,却深得器重,终究立为储君。

  没人注意到,战场上指挥若定,军令如山的铁血王爷,悄然地滑落一颗泪水。

  楚彦熙咬紧了后牙,双手按着冰冷的地面叩拜下去:

  “儿臣领旨,谢主隆恩。”

第047章 出城

更新时间2014-6-30 22:01:17 字数:3144

 王钰宣旨之后,带领宫廷的皇差和宫人们离去。而羽林军却将宁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夸张的说,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阖府上下乱作了一团,男人们愁眉不展,女人们哭闹不止。燕琳若倒是出奇的冷静,安顿人们都先回各自的房间,有什么事再说。

  “王爷,没事的。不过是去云州。”燕琳若没事人似的走进站在原地手持圣旨的楚彦熙,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柔声道,“也没什么的。怕是皇上觉得王爷能干,让王爷再去建功立业呢。”

  楚彦熙心念一动,转过眼光看着表情温柔的妻子,心中刚升起一股安慰和感动,却忽然想起这个女人的狠毒,心头仅有的温存登时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他冷冷地从燕琳若手中抽走手臂,厌恶地拍了拍她抱过的地方,一句话也不说。

  “珠儿,跟我来。”楚彦熙发话,语调中听不出任何情感。

  ※※※※※※※※※※※※※※※※※※※※※※※※※※※※※※※

  楚彦熙将圣旨放在桌上,身后是宁岚言子文,珠儿大气也不敢出,悄没声地跟在后面。楚彦熙冷着脸坐下,珠儿赶紧小跑过去给他倒上热茶端过去:“王爷,请用茶!”

  “瞧这丫头多贴心,知道本王跪了半天身上冷,马上给送来茶水。”许久了,楚彦熙脸上终于隐约出现了一点微笑,“得了,叫你来不是干这个。”

  珠儿敛容退下,垂着手不知所措。

  “珠儿,你是个好姑娘,做事勤勉,性格也可人。”楚彦熙将茶杯放在身侧,眼神温和,“宁王府完了,我也完了。你不是任何人的嫡系,不必跟着我们去云州受罪,那是个毒蛇瘴气横生的鬼地方。你还年轻,没必要跟着我们。”

  楚彦熙说着,又转向言子文:“子文,你研磨,我即刻写一纸文书,恢复珠儿的自由身。你拿着文书去雍州大宁府上当地的籍账,随便改个华族的名字,过太平日子吧!”

  珠儿微微吃惊,抬起脸望着楚彦熙道:“王爷……”他要放自己走?一个战败部族的女奴,本该入乐籍一生一世为妓,可她所幸遇到燕琳若,直至侥幸活至今日——他居然要放自己走?珠儿想不明白楚彦熙为何这么好心,她想到叶儿常跟她说,楚彦熙被人称为“贤王”。

  他太贤能,心软,不够严厉。说白了就是软弱?珠儿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要自由了,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王爷,”珠儿跪倒在地,轻轻攥着他的前衽,“珠儿,珠儿不走!珠儿陪着王爷去云州!”天下之大,离开了宁王府,她毫无技能生存,瀚州草原她回不去,回去了,也没有了家园。跟着楚彦熙去云州不一定死,可是要离开,必定饿死。

  楚彦熙缓缓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丫头——她入府已经两年多了,自己还没仔细看过她,随着身材的长大,她不再是那个身量未足的小女孩了,本是极为出挑的容貌,出落得更如仙子一般,尤其是那双水晶一般的瞳仁,清亮却又温润如水。

  珠儿看他这样看着自己,不由脸一红,收回手低头,只是无声地跪着。

  “你若不愿走,就跟着本王吧,你也不必回到燕妃身边了。只是,云州是瘴气弥漫毒虫横行的化外之地,除了那些野人一般的原住民,没人敢踏进这片土地。”楚彦熙站起身,半低下头看着珠儿,示意让她起身,“而且云州距长安路途遥远……”

  “王爷,我愿意跟着您。”珠儿抬起头,诚心诚意地看着楚彦熙。

  “好姑娘。”楚彦熙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以很久都没有过的温柔说着。一瞬之后,他敛容对言子文道,“羽林军这样守着我们,只怕是担心作乱。再者,父皇有驱逐之意。吩咐下去,各房只带贴身侍从婢女,其余一律放出府去。让赐福变卖家产,轻装出发。”

  言子文行礼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宁岚凑近楚彦熙,表情还是他独有的哭丧:“主子,府里下面的东西,要怎么处理?请您示下!”

  “叫人填了,四面封死!”楚彦熙冷冷下令,这一刻,他又恢复了只属于皇族的孤傲和高贵,眼中尽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的肃杀,“此事到此为止!”

  “主子,属下的意思是,此去云州,路途遥远,多是险恶。若有人生了坏点子,只怕对主子不利……要不要?”宁岚哭丧的脸顿时弥漫一股阴森森的狠意。

  楚彦熙微微眯了眯双眼,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仪:“照着以往的规矩来吧。”他忽然想到了珠儿,便是喊了一句:“珠儿!”

  “奴婢在!”珠儿应着。

  “得了,去收拾你的东西吧。到出发的时候了。”

  回到房间,珠儿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她不知此生是否还能回到长安,心中不免戚戚。对于她来说,长安真是个伤心地,来这儿的路上,她失去了阿爸姆妈姐姐。生活在这里,她又失去了对她好的韩姐姐。

  她叹了口气,将楚翊瑄送给自己的玛瑙戒指和玉环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摸了摸脖子上的水晶珠。

  此去云州,人人自危。都道云州是毒蛇遍地,瘴气横生的鬼地方。连楚凌曦这样的霸主,都放弃了征服云州,只在云州边界上的卧云山设立防线。珠儿只是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能比极北之地还苦?

  零零碎碎收拾了一箱子东西,珠儿叫人抬了出去。她凝望着燕琳若领着红蕊从账房支了银子,分给家奴们,叫散了——长房只余下了燕琳若贴身的丫鬟红蕊和绿芙,管家赐福。赐福留下了两个小厮,林二和小黑。

  叶儿不肯走,执意跟着。柳纤惠争不过她,就留下了。素衣红豆年纪还小,柳纤惠给了她俩银子,就让她们回乡去了。柳纤惠又想起橙芸身子单薄,也让她回乡去。郝威谎称自己跌伤了腿,跛着脚不好上路,也偷着留下了。小厮想要跟着的也只有小福,余下几人,柳纤惠不愿勉强,各自给了银子。

  楚彦熙就地解散了府兵,交由羽林军收编。以往热闹的宁王府登时冷清得似又回到了严冬。燕琳若由红蕊赐福伴着,将宁王府所有的房间上锁贴封,然后将去云州的诸人行李归置,装上骡车。

  趁着天色尚早,宁王府的男人上马,女眷分乘马车,一行人便就此出发。

  楚彦熙冷冷地与羽林军交接,一个军校带着一队亲兵护送楚彦熙一行出城。长安的百姓听说宁郡王要远赴宁州上任,几乎是倾巢而出,出城的玄武大街堵得水泄不通。羽林军以长矛隔出一条道路,楚彦熙引领着家眷缓缓行进。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王爷,我们等着您回来!”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目送他的离去,就像是送别天子出行。

  楚彦熙长长叹息,心中很是感动。

  “这样让皇上知道了,恐怕是会更恨王爷吧。”燕琳若掀起马车布帘的一角,目光幽幽地长吁一口气,“唉,不过到底是离开长安了,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若执意留在长安,只怕是会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去了云州,起码平安。”

  红蕊坐在她身侧,眼神冷淡地看着马车外的风景,不知在想什么。

  队伍刚刚出城不久,楚彦熙看到自己的几位兄长在官道边搭了棚子设了酒席,遥遥看见为首的是一袭明黄服饰的太子楚彦煦,忙领着家眷们下马下车,跪地叩拜。

  “彦熙!快请起!”楚彦煦双手一探,将弟弟扶起,“辛苦了!”

  楚彦熙不知如何作答,面无表情地扫过他身后的诸人,皇三子楚彦杰,皇七子楚彦焘,皇八子楚彦然,皇十子楚彦烈,还有长孙殿下楚翊瑄。

  “翊瑄也来了。”楚彦熙伸手轻轻拍了拍翊瑄的肩膀,表情总算是轻松了些。

  “十五弟,此去云州,听说瘴气厉害,我给你备了大量艾草和艾草种子!”楚彦然率先说着,“你也知道,八哥我一向清贫,也送不了什么好东西。”他搓了搓手,颇有些尴尬地笑着。他说的是实话,楚彦然生母是平妃娘娘。平妃早逝,楚彦然年幼时又体弱多病,一直养在镇安寺中。成年后的楚彦然不爱钱财,生活一向清贫。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楚彦熙真诚地说着,“弟弟多谢哥哥了。”

  楚彦煦平伸出一只手,要引着楚彦熙入席:“十五弟,此番云州就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做哥哥的备了一桌酒席为弟弟践行。请十五弟入席吧!棚子里还有些大臣候着呢!”楚彦熙这才发现棚子下黑压压跪着十数个朝臣,韩斐韩言诚也在其中。

  楚彦熙却是摇头道:“臣弟心领了。”身为储君的楚彦煦身份贵重,楚彦熙答得却是不卑不亢,“趁着天色尚早,臣弟还想早些上路,请就此散了吧,待彦熙回朝再会。”

  “十五叔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大家热火朝天地赶来,心里暖着,你若这般推辞,可就没趣儿了!”楚翊瑄扫过众人,见一个个沉着脸不言声,邪魅的脸孔却是爽朗一笑,“您看,这些可都是您旧时的好友亲朋,如若不来,可是拂人家的面子了!”

  

第048章 诡计

更新时间2014-7-1 10:04:01 字数:3314

 楚彦熙心底一寒,侧目细细看过棚子底下跪着的诸臣,果不其然都是些以往那些跟自己来往亲密的大臣。太子这是想干什么?一网打尽吗?自己不过是被派往云州做都督,太子便迫不及待要铲除我的势力么?好哇,今天是设了一出鸿门宴算计我。哼,还不知你我谁是高祖谁是霸王!

  想到这里他浅笑道:“看这席面,是宫里的规格吧!这一席没有百十两银子,断然办不来。太子您有钱请客,臣弟却无福消受啊!”

  楚彦煦粗粝的大脸先是一僵,分明听出楚彦熙言下之意,要把这“宴客”的名头往自己脑袋上扣。可他的急智一向乏陈无几,远不如自己的儿子。一侧的楚翊瑄笑着插口道:“席面可是韩大人办的。十五叔,您要是领情,尽管领他们的情。十五叔,您快入席吧,这天气寒,一会儿菜便要凉了!”

  楚彦熙拿定主意绝不入席,笑道:“我倒不是不给大家面子。一来确实不饿,二来我在想,这么一餐要百十两银子,着实浪费。太子爷您是不知,这次我从极北征战归来,一路饿殍,遍地疮痍——我这贴身丫头便是我过瀚州草原时候捡回来的,”他拉过珠儿与诸人看了,“你们别看这丫头此刻水灵干净,当时饿得就剩了半口气。唉,”说着,他指点棚子下的珍馐,叹息道,“这可都是民之膏血啊!”

  一席话说毕,众人皆是黑了脸,心说不过是一桌酒席,竟给扯出民之膏血来了。此话一出谁敢再动筷子,便是丧心病狂。莫说当着储君,谁人没对头,再上个折子随便几句便能毁了各自前程。

  楚翊瑄听罢哈哈大笑,清俊的脸上多少浮现出嘲弄:“十五叔言重了!不过是吃个饭,为您践行,怎个就民之膏血了!再者,都做好了,不吃倒了就不是暴殄天物了么?这点银子,侄儿也是有的,今儿就算我头上吧!”

  一席话说罢,众人皆是松了口气。楚彦熙微怔,心说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在草原上做质子数年,竟学的如此城府?难不成太子这些日子的诡计,都是这小子出的?他不敢再与诸人纠缠,便再次告辞便要离去。

  楚彦煦强留不住,只得叫人端了酒水送上来,皇子们一人一杯,团团敬楚彦熙当做告别。这次他领了情,拿起酒杯与哥哥们碰了,一饮而尽。

  正要上马离去,楚彦煦扯住他的衣袖凑脸过来,以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图谋不轨。这下,你那些诡计,使不上了吧!”

  楚彦熙瞪圆了眼睛,惊道:“太子爷缘何这样说?臣弟没有……”

  “你没有?”楚彦煦森森冷笑,“那么你冰室里面的武器火油是做什么用的?本王已经禀过父皇了……这番你发配云州,便是结果。”

  楚彦熙周身一抖,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

  队伍上了长安的官道一路向南。拖拖拉拉走了一日,才到嵩承县。驿站极为简陋,芦草盖顶黄泥封墙,到处是一股牲口和泥土的味道。

  楚彦熙出征之时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柳纤惠等人倒是随遇而安,只有燕琳若,自幼锦衣玉食,哪能受得了这个?刚进房门便被熏得吐了一地,红蕊绿芙赶忙上去扶着她躺下。

  “真是弱质娇女。”楚彦熙揶揄着,“何苦跟着去受罪,呆在你那镇梁王府不好么?”

  “王爷说的是什么话,”燕琳若虚弱地说,“妾身是您的妻,理应同甘共苦。”

  “苦的在后头。”楚彦熙懒得跟她多说话,转而走向另一间房,“珠儿,打水来,本王今日倦了,要早些休息。”

  珠儿赶紧应了一声,从井边拎水,再去伙房烧了。把热水送到王爷的房间,他已经半躺在了通铺上与宁岚下棋。见珠儿进了门,懒懒说着:“放下就行了。待我杀了这一盘。”

  珠儿却是很感兴趣,撑着脖子凑上去看,只见棋子圆圆,上面的字不是红就是绿。珠儿已认了许多字,这些字还难不倒她。

  “珠儿,你认字?”楚彦熙见她看得兴致盎然,拿起一枚棋子发问,“这是什么字?”

  “卒嘛,奴婢认得的。”珠儿见他表情带了几分惊讶,又低头小声添了一句,“从前宁妃教过奴婢。”

  楚彦熙一怔,点头含笑:“若是她教的,定然不会差。宁岚,这一盘不玩了,你教教珠儿下棋吧。”

  宁岚也不多说什么,拿起每一个棋子给她介绍着:“我叫你口语歌,你记住了,就会了。你听清了:‘车走直路马踏斜,相飞田子炮打隔;卒子过河了不得,元帅九宫不得出。’”

  珠儿何其聪明?一下子就牢牢记住,当下复述出来,只错了一处。宁岚订正了,珠儿已无错漏。楚彦熙一面泡脚一面哈哈大笑:“瞧这丫头的聪明劲儿,真是让人喜欢!珠儿,跟宁岚杀一盘!”

  珠儿还不会摆棋,宁岚悄悄地已将棋子摆好道:“红先绿后,死了不臭。珠儿,你红棋,先走吧!”

  连着下了三盘,珠儿觉得真是好玩,宁岚也不厌和这个新手对弈,只是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继续。楚彦熙时而指挥珠儿落子,时而点评宁岚这棋下得好坏,转眼间已到了夜半。

  言子文给马匹喂了夜草回来,见三人皆是兴致高昂,不免嘟囔着:“王爷,明儿还赶路呢,早点安置吧!夫人那边都催了好几次让您安歇呢!”

  楚彦熙一听“夫人”二字脸色便是一沉。珠儿见状忙道:“时候是不早了,奴婢也得早些去睡了,要不明天起不来了呢!”

  “那你去吧。”楚彦熙见她的俏脸上已有了几分倦意,便摆摆手让她去休息。见珠儿进了丫鬟们的房间,他叫言子文收了棋,与宁岚说着,“这丫头怎么样?”

  宁岚先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是摇了摇头。

  “我无心收她填房,但以这丫头的聪明,迟早用得着。”楚彦熙转而又道,“此去云州路途遥远,白天的时候,太子已经挑明了与咱们为敌,只怕是会生了什么邪念。所带女眷不少,你我几人可得有个准备才是。”

  “主子尽管放心,我定保整个宁王府无虞。”宁岚哭丧的脸看不出表情,只是听那语气,多了几分隐隐的杀意。

  “宁王府?”楚彦熙淡笑摇头,“宁王府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些祈求安然活着的人们。太子派人追杀我们,恐怕不会在雍州动手,一来到底是天子脚下,二来我楚彦熙也算是百足之虫,势力犹在——出了雍州山路渐多,只怕是处处有险啊!”说着,楚彦熙拿起笔在黄泥墙上飞舞落字:

  沧海巫山竞失色,北定临冬欢离合;

  多情如是镜花缘,**离索辕北辙。

  言子文见他用词颇为切切戚戚,心情显然是糟糕到了极点,赶忙取笔饱蘸浓墨,在后面写到:

  昨昔潦倒不足夸,明日旷荡恩无涯;

  可待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楚彦熙看完后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可待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子文宁岚,有你俩一文一武陪着我太好了——我楚彦熙此生甚幸!”

  “主子,宁岚不过是您捡回来的,这条命,便是您的。”宁岚不去迎王爷的目光,眼神淡然无色。

  ※※※※※※※※※※※※※※※※※※※※※※※※※※※※※※※

  越是往南,天气越是暖和了。

  出了雍州,地景越是潮了。过了娘子关,便进了太行山区,一日接着一日曲曲折折,山里少有人家,多半得露宿山野。燕琳若身子最先扛不住,病歪歪地下不了车,接着是世子楚翊琰和公主楚淑桐,行路只得暂缓。

  柳纤惠懂医理,用药给他三人调养,好了又病病了又好,折腾了快半个月,他三人就像是被迫惯了似的,身子也坚实了。

  复行了数日,山势更加奇险而偏僻,连着翻山路,连一向皮实的珠儿都迈不开步子了。她望着前方气定神闲如履平地的宁岚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不由悲愤地嘟囔:“宁大哥,我走不动了!”

  一句话说完,除却楚彦熙之外,皆是一片赞同之声。燕琳若脸色赤红,只能歪在大石头上喘息。

  “翻过这道山梁再歇!”宁岚口吻毋庸置疑,“这里树密草杂,最是危险!”

  叶儿却见他终于肯停下步子,赶紧落座于山道边的石头上,费力地扬手擦汗:“歇一会儿吧,我要中暑了!”

  这完全是句假话,遮天蔽日的丛林把每一寸天空都拒绝之外,不管你站在那个方向张望,都看不到太阳的全貌,唯有几道稀疏的光束从树叶其间投射而下——这么阴,中个鬼暑。

  宁岚分明知道叶儿的话水分太大,倒也不加追究,只是促狭一笑,也停下脚步站在珠儿身边不远处,以手扇风歇息。

  “歇一会儿吧,大家太累了。”楚彦熙终究还是下令道,“叶儿,别坐在石头上,着凉了会跑肚子。”

  叶儿多少有些感动王爷还能亲自关照自己,脸一红站起身诺诺着。

  古道上的山风如水。刚才一直走个不停还不觉得,现在只歇了一会儿,身上的热气才一退却,珠儿就给一阵横贯的山风吹得全身一个激灵。

  宁岚忽然暴起,转向山道的另一侧,抽出佩剑怒喝道:“什么人!?出来!”

  “啊?”珠儿吓得炸了毛,忙往起一窜,谁想在石头上坐的腿麻了,一个没站稳,又摔倒在灌木丛下软软松松的腐殖土里,要不是扶着一棵躺倒松的虬枝,恐怕要扭得脚伤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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