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婢妃.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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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孤鸿想到很快要跟珠儿分开,心里便很是难过,他鼓鼓勇气道:“珠儿,不瞒你说,我喜欢你很久了。有的时候,我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让我心动。我知道,我这样的身世大概会累着你跟我过苦日子,但我向你保证,你跟着我,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你锦衣玉食,你要星星,我绝不给你摘月亮,你说东,我绝不往西。珠儿,我会全心全意待你好,一辈子就对你一个人好。”

这就分明是表白了,珠儿听了,脸上大红过耳。她呶呶地不知说什么好。

见珠儿不说话,谢孤鸿自觉有机会,他快步走上去,轻握着珠儿的肩膀:“珠儿,你跟我走吧?跟着王爷有什么好呢?即便他将来做了皇帝,有你贵妃的位置,可是,侯门深似海,宫门更不用说了,佳丽万千,如若身如花园,楚彦熙再喜欢你,也没法独自爱你一个人。你愿意跟后宫所有的女人分享你的爱人,你的丈夫吗?再者后宫之事,我自幼见得多了,女人们为了争宠,为了自己的孩子争储,拉帮结派勾心斗角,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珠儿,你是草原上自由飞翔的百灵鸟,不要飞进皇宫,跟着谢大哥到更大更广更自由的地方飞翔吧!”

他的话是那样的美,描绘的生活又是那样的自由——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吗?如若谢孤鸿跟楚彦熙两人对调,她不会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走,陪他浪迹天涯,陪他一生漂泊!

可他不是他,她海拉苏珠儿,没法爱上谢孤鸿。一如叶儿没法爱上小福一样。

“珠儿……”谢孤鸿还想再说下去,珠儿却抬起双手拨开了他的手,会心笑道:“谢大哥,多谢你。可是,珠儿真的没办法喜欢你。珠儿的心太小了,只能住王爷一个人。说真的,珠儿没想过那么远的事情,只是想着,能跟着王爷就够了,至于他做不做皇帝,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喜欢的,是王爷这个人,即使他不是楚彦熙,不是大燮皇族的郡王,即使他是马夫小厮也好,是贩夫走卒也罢,我喜欢的仅仅是他这个人。”

“珠儿……”楚彦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原来,他未曾走远,一直静静地听着。

“明韬,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成王败寇,我已经输了。我从未想过当皇帝的事,至于后宫……呵呵,我不怕你笑话,王府女人最多的时候,连上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不过五人——就这五个人,我都焦头烂额,后宫佳丽万千,我实在没这本事。”楚彦熙含笑走近,站在珠儿身侧,“明韬,有朝一日我真能坐拥天下,我定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这话面上是说给谢孤鸿听,实际也是说给珠儿听。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他说的这样动情,珠儿不禁心念一动,仰起头看着他的脸,而此刻,他也正低着头出神地望着自己。

相对凝眸之时,谢孤鸿叹息,他拿起七弦琴,苦笑道:“你俩这是故意气我的吧?好吧,我退出。希望你们幸福。”他又叹了一口气,一侧身从楚彦熙身边路过,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半转过脸又道,“彦熙,你得好好对珠儿。若我知道她不开心,或者你对她负了心,”他忽然拔剑,一个横扫,亭子外的一片毛竹齐齐被他的剑气斩断,“你若负心,形同此竹。”

“我喜欢剑客的表达方式。”楚彦熙浅笑,抬起一手轻轻的拥着珠儿,“他们绝不拖泥带水,也绝对不会让你会错了意,对吧?”

谢孤鸿不再说什么,将宝剑还鞘,悄然离去。

楚彦熙转过身,轻轻拥起珠儿转了几圈,珠儿被他抱着,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在急速的旋转中变得令人无比愉悦,她忍不住咯咯娇笑着。

“珠儿,”楚彦熙呼呼微喘,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以后,我成王也好,败寇也罢,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他的脸是那样的红,白净的脸庞仿佛飞上红霞,他喘得是那样剧烈,眼神温润而火热,显然是动了真情。

“你赢,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输,我陪你东山再起。”珠儿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拥住他火烫的身躯,额头紧贴他的下巴,“王爷,我们永远在一起。”

“珠儿……我……我……”楚彦熙身子一颤,那双诱人的眼睛忽然紧紧闭上,双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第043章 结发

珠儿失声尖叫,到底是女儿身力气小,根本扶不住他,只能抱着他的上半身,没有完全栽倒在潮湿的地面。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珠儿大惊失色,伸手摸他的额头,才发现楚彦熙的体温滚烫似火。珠儿这才意识到,适才楚彦熙脸红,不完全是因为动情的原因。

糟糕!珠儿忽然想起,上次在高家的客店遭遇刺客,她跟王爷与众人失散,浇了大雨,他早就病着了。只是王爷一直强撑着——作为队伍的领袖,楚彦熙不想露出疲劳病态的一面,越是强撑,身子越是抵抗不住,病势也会来的更加沉重。

——她忽然才意识到,外表看上去坚强,无法击倒的王爷,原来竟是如此的脆弱。

珠儿急急喊人过来帮忙,吓得声调都变了。谢孤鸿第一个跑来,见此情形黑了脸,问道:“珠儿,怎么回事?”

“王爷病倒了!”珠儿惨声说道,“我刚刚发现他发着高烧!”

“糟了,不是瘴热症吧!”紧随其后的云烈脸一下子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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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深沉,凄冷的月光打在上清皇城黄金一般的琉璃瓦上,散射出一股静默的王者的威严。

含嘉宫凌波殿的掌事太监苏瑾悄然等待,眼见得楚翊瑄换上一袭浓黑色的常服,蹑手蹑脚的走来。

“怎么样?人买通了吗?”楚翊瑄左右梭巡,随之小声问道。

“掖庭局那边油水不多,事情好办的多。主子请快些吧,今儿是那个老迂腐的班,一会儿惊动了他,可是不妙了。”苏瑾亦是小声答道,“主子您怎么今儿想起要去看贞儿姑娘呢!”

“咳,父王看上了我房里的依婷。这不正叫去房里消受呢!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赶紧去瞧瞧贞儿!”说起父亲,楚翊瑄口气不无嘲弄。

两人自含嘉宫凌波殿的小偏门而出,沿着长街往永巷的静街而去。掖庭局在静街深处。这里是犯罪宫人受罚的地方。掖庭局又因所犯罪责的大小分为十个所,而贞儿,原本在浣衣所劳作,前些日子因为楚翊瑄替她求情,被调去针工所。

“长孙殿下来了?”站在门间的掖庭局掌事太监许寿宁遥遥看见了楚翊瑄,敛容跪地行礼。“您老可能纡尊降贵驾临掖庭局……真是……”

“不必多礼,惊动了羽林军,对谁也不好。”楚翊瑄烦这等马屁作风,况且今儿是偷偷跑来的,被发现了可是不妙。他没多说话。从许寿宁身边轻轻掠过,进了门便闻到一股极难闻的酸味,就好像许许多多东西霉变了似的。楚翊瑄虽说在草原上做过质子,但回到长安的几年,已然习惯了熏香流苏的环境。起初闻着这里的古怪酸腐,竟有了作呕之感。

“长孙殿下来得急,奴才还未来得及熏香呢!殿下不惯了吧?”徐寿宁倒是极赋察言观色之能,见楚翊瑄眉头深锁,马上便马屁道。

楚翊瑄想得却是沈贞儿在此一定甚为难过,佯作威仪咳嗽一声道:“今儿苏瑾怕是与你说了吧,我要见贞儿姑娘。她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

“殿下您这是哪儿的话。这宫里都传开了,谁不知贞儿姑娘是您的人?奴才等就是长几百个脑袋,也不敢动贞儿姑娘一根寒毛呐!”许寿宁点头哈腰,恨不能亲吻楚翊瑄的鞋面,“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又降了恩,让贞儿姑娘在针工所养着。这不才搬去了个僻静之地么!殿下这边儿请,奴才这便带您去!”

绕过一段矮树丛,许寿宁将楚翊瑄带去一处僻静的小院子。正是位于针工所的后巷子,这鬼地方大概里茅厕不远,还没走近。一股股的浓臭已经扑鼻而来。若刚才只是楚翊瑄忍不住作呕,这下子连苏瑾都忍不住想吐。

妈的,居然把贞儿安排在这种地方。楚翊瑄真想一掌打死身边点头哈腰不住赔笑的马屁精许寿宁,可他转念一想,难不成这掖庭局竟是这般境地?这儿就算不错的去处了?

容不得楚翊瑄多想,小院的正房门打开了,一个布衣荆钗的年轻女子哭喊一声:“殿下!”楚翊瑄眼睛一花,她已扑进自己的怀里。

女子体态较之之前瘦弱了许多,身上也是一股霉味,看这玲珑目和桀骜不驯的尖下巴,不是沈贞儿又是谁?

苏瑾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示意身边有人。沈贞儿使劲抹了一把眼泪,挣脱楚翊瑄的肩膀,哭道:“殿下,您什么时候过来救贞儿?这地方,贞儿呆不下去了!每天都寻死觅活,你问许公公,下午我还寻过死!”

“正是正是!奴才不敢欺瞒长孙殿下!贞儿姑娘说她不想活了,下午还要寻死!幸得奴才发现得早!”许寿宁不放过任何拍马屁的机会,连连哈腰点头。

“公公,没你的事了。苏瑾,赏。”楚翊瑄没工夫跟他搭茬,轻轻吩咐了一句,便执了贞儿的手往房里走。房间倒收拾得干净,砖地还刻意泼过了水,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尘土气息。床铺铺着青蓝色的床单,被子刚刚换洗过,很是整洁。

“殿下!您怎么不理人家呢!”沈贞儿上来便搂抱楚翊瑄,将脸孔凑近他,“这么久了,您也不来救我!”

“冤枉啊,我的沈大小姐,我隔日便去求父王赦你出来……你看,头都可破了!”他轻轻撩起额前留海,叹息道,“你也知道,因为十五叔的出身,整个皇宫忌讳着跟宫女不清不楚,皇爷爷更是讨厌宫女,没听说前几日还斩了一个么?”

“殿下您真是的,怎么不爱惜自己呢?唉,斩了我就算了,省得零零碎碎在此受罪!”沈贞儿小嘴一扁,眼泪又下来了。她伸出双手给楚翊瑄看,“殿下您看呢!前些日子在浣衣所洗衣,手都磨破了呢!您不心疼?”

“心疼,怎么不心疼呢!”楚翊瑄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坏坏地笑着,轻轻摩挲着手掌,将每一根指尖轻吻浅尝,转而嬉笑,“这下好多了么?”

“殿下!”沈贞儿嗔笑,软在楚翊瑄怀抱,伸出手抚摩楚翊瑄的脸颊。两人相对,双目只有彼此,良久,楚翊瑄忽点头深吻,贪婪地吮吸。

“殿下可想贞儿?”沈贞儿娇喘连连,紧紧搂住楚翊瑄。

“想,每一天都想,想得发疯!”楚翊瑄横抱起怀中的伊人,快速将她放在床上。沈贞儿急切地解开对方的衣带,恨不能下一秒就拥有彼此。

一番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楚翊瑄歪倒在沈贞儿一侧,她咯咯一笑道:“殿下!您压着贞儿头发了!”

楚翊瑄低笑,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头发竟跟她的纠结在一起。沈贞儿见此情形,不由又噗嗤笑了:“殿下,都说结发夫妻,我们算不算呢?”

“在草原上,我们不就结发了么?”楚翊瑄跟她的手交叠在一起,含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你忘了,我可没有忘。”

想到很久之前的事,沈贞儿却敛了笑容,依依道:“草原上,可没有那么多花儿朵儿的,殿下回到长安,花朵儿也多了,只怕有朝一日,会忘了贞儿。”

“胡说,花朵再多,哪个能比得上你?瞧凌波殿一正一侧两位夫人,我哪个放在心上了?这不趁着夜巴巴过来看你了么?”楚翊瑄抬手轻刮她的鼻尖,“别胡思乱想了。”

“那殿下,将来您做了皇帝,我做皇后,可以吗?”沈贞儿忽转过身,撅嘴望着楚翊瑄,“您说,我能不能做皇后!”

楚翊瑄脸上一僵,自己的心思她怎么全都知道?可他强敛住心神道:“别说我现在没这心思,若有这心思,争皇争储岂是那般容易的事?将来的事,谁说的清楚?以后再说吧!”

“不嘛……我就要殿下说,我能不能做皇后嘛!”沈贞儿小嘴撅得更高,满脸遍布撒娇,“殿下说嘛……”

“唉,真拿你没办法呢!”楚翊瑄苦笑一声,“若是我做了皇帝,你也不能做皇后呀!”见沈贞儿又要嗔怪,忙道,“贞儿,你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出身就不必我说了吧?你若做了皇后,那些言官,肯定拿口水淹死你!我这也是为你好啊!况且,玥珺是老王爷陈霖隽的孙女,现在王位虽由陈子枫袭了,但她到底还是他靖梁王家的侄女。况且玥珺并无大错,作为正室,若我有朝一日荣登大宝,皇后之位免不得是她的。”

“哼,我就知道夫人在殿下的心里最重要。”沈贞儿听了醋意登时跟煮沸了似的熏天而起,“不理你了!”

“好贞儿,我这还没说完呢!”楚翊瑄贴上身去,一手握住她细细窄窄的肩膀,冲她莹润如玉的耳朵哈气,“皇后嘛,是供在哪里看的,你若成妃,必是宠妃,一后三正妃太过俗气,我呀,必定给我们贞儿无上荣耀的宠妃之位,风头压过皇后,你看可好?”

沈贞儿并不回身,已然笑了,却还装出一副还在生气的样子,瓮声瓮气道:“殿下可当真么?”

“那是自然了!”

“殿下最好了!”沈贞儿快速回身,一口便吻住他的唇,两人拥吻甚久,再次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第044章 瘴热

楚彦熙是被抬回房间的。他完全失去了知觉,连针刺指尖都无知无觉。云烈脸黑到了极点,不停嚷着大事不好之类的。

“你说点正经的行吗?什么大事不妙了?”童天予烦到了极点,极其不耐烦地发问。

云烈从楚彦熙平躺着的身边站起,把银针收好道:“王爷恐怕染上瘴热症了。一大半的人都没救,高烧烧死的有,烧成傻瓜的有,还有呕吐腹泻虚弱而死的也有。”

诸人皆是惊诧,燕琳若第一个哭倒在楚彦熙身边,声音凄婉无比:“想想办法吧!王爷不能死!”

宁岚哭丧的脸鲜有表情,可如今充满了哀痛,一手抓住云烈的袖子道:“我不信,是病就有得治!你说个办法听听!”

“瘴热症本就没治,一点办法都没有。”云烈也很是无奈,不知该如何安抚诸人,只好实话实说,“要是有办法,每年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也不知这病是怎么来的,先是高烧不退,昏厥如死了一般,连针扎都没反应。接连就是呕吐,出血,一直虚弱到死。这病只怕还要过人传染的,你们最好都离远点。”

燕琳若听了“过人传染”这四个字,脸上顿时僵住,她望着身畔昏睡的爱人,却是很怕死。她想站起来离得远点,可她又万万舍不得王爷。

“你们若是怕被传染,我来照顾王爷。”珠儿主动请缨道。

“珠儿!你身子弱,不如我来照顾!”谢孤鸿一听这话倒是急了,马上也说道,“我看这病是挑人的,身子不好,或者本就病着会比较容易染上,不如让我这身子健旺的来!”

“谢明韬,谢老七,你想死啊!”童天予急了。“你别犯愣!爹可是让你全须全尾的回星曜城,你要是乱来,我回去要挨揍的!”

“那我来!”宁岚和言子文同时说道。

“别胡说了,贴身使唤的事。你们有心也使不上力呀!”珠儿马上反驳道,“你们男人不行的!”

一侧的绿芙面如土色,她跟红蕊一样,从小跟着燕琳若。这位大小姐从来贪慕虚荣富贵,也最是趋利避害。时下,作为通房丫头的红蕊受伤,贴身使唤的丫头除了叶儿就是自己了,府里谁不知叶儿想要接近王爷?夫人是决计不会派她去贴身伺候,那么除了叶儿,那便是自己了!想到这里。绿芙不由自主地想离开竹屋,别让燕琳若看见自己,可她怎么敢呢?

“绿芙!”燕琳若果然在唤自己的名儿,绿芙听了,不由怏怏道:“奴婢在!”

“绿芙。你留在世子身边伺候。”燕琳若转过脸,坚定地说道,“打今儿起直到王爷全全康复,便由我和珠儿伺候。云烈,麻烦你再求过云枫长老,再安排一所竹屋,让男人们都搬出去。你们每日送了三餐饮水过来即可。”

“夫人!”绿芙等人震惊。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向贪生怕死,爱慕虚荣的燕琳若肯留下来贴身伺候。

珠儿脸上不免表露敬佩,叶儿却讽道:“夫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若夫人跟珠儿不怕给传染,那我也要留下伺候!”她可不愿意珠儿再立功劳,一直出风头!

“你当是打狼啊。要这么多人干什么?”云烈冷笑一声,“贴身伺候,等于把脚迈鬼门关上面去了。”见叶儿眼神中浮现一丝动摇,笑道,“没事的快走吧!”

珠儿见叶儿不想离去。明白她的心思,却没有点透,而是淡淡笑道:“姐姐不必挂心珠儿,请尽管放心,过些日子就会好!”

哼,谁有工夫担心你?叶儿闷哼一声,第一个出了门,随后大家纷纷退出,云烈不让大家拿行李,生怕带着些脏东西把病带出去。

谢孤鸿迟迟不肯走,直到童天予跟云烈加起来才把他架出去,可他脸上的担忧溢于言表。珠儿明白他的心意,含笑道:“谢大哥放心吧!”

宁岚和言子文再三叮嘱珠儿小心,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没过一会儿,云枫长老的徒弟苏喜带着镇上的云州巫民来了。巫民们提着装满石灰的水桶,在楚彦熙的竹屋附近匀匀地撒了一层。苏喜又指挥着人们拿红布条将竹屋团团围住,示意这里有传染的重病患,绝不能走进。

望着这一切,燕琳若忽轻叹了一口气,语调凄冷悲哀:“想不到我们被围起来了。珠儿,你还是很恨我,对吗?”

珠儿不做声,只是浣了一条帕子盖在王爷滚烫的额头上,许久之后才答道:“珠儿并不恨您,夫人。倒是夫人您,恐怕一直恨珠儿吧?因为宁妃的事,因为我上次去告密的事。”

“可我又能把你怎么样呢?起先韩言语那臭婢子是王爷的心上人,现在好事轮到你了是不是?”燕琳若狠狠地瞪着珠儿,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她想起宁妃在世之时,王爷连正眼都未曾看过他。在楚彦熙的心里,燕琳若是摆在台面上的夫人,是他上位的筹码,是父皇指婚给他的正室。她不信楚彦熙从未爱过她,她跟他有过一个爱的结晶。那时候,他温润软语,喊她琳若,可是,王府的女人越来越多,有了韩言语,他便再没正眼看过自己,连雪歌都比自己承恩多——现在,一个草原战败者的奴婢也要夺她的宠爱,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真恨不得杀了她!

她抬起手,真的想给珠儿一个耳光,但终究是轻轻放下,长叹一口气。

“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珠儿抬起头,明眸如月,却温和不刺眼,“请为大局所想,只待王爷病好了再说。”

“病好了,成全你们吗?”燕琳若忽而冷笑,一瞬间的杀机如针,几乎能洞穿人心。她厉戾一笑,忽然向前走了一步道,“我现在杀了你,最差也不过同归于尽!场面上,我依旧是宁郡王的正室夫人,便是葬了,也是我跟王爷合葬!”

珠儿大为震惊,她万万不曾想到燕琳若竟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才要求留下!她面容一凛,拔了王爷的剑横在身前,并挡住王爷,尖声道:“谢大哥就在外面,只要我喊的话,他一定会进来救我们!你即便打得过我,却一定打不过谢大哥吧!”

燕琳若先是一怔,随后森森笑道,活似一条会吐信的毒蛇:“即便掐死了你,谢孤鸿也来不及救你!让你这个小狐狸精去死,我也不枉了!”

“你若杀了珠儿,不如连我一起杀了!”不知何时,床上的楚彦熙幽幽醒了过来,他想要支撑着身子坐起,可是终究是失败了。他一手勉力抓着床帷,将脸孔扭了过来,冷汗不住顺着他清冷俊美的脸孔往下流,只是语气一如往常那般毋庸置疑,“珠儿,把剑给她,让她杀。反正,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言语,还在天上等着我。”

珠儿知道他在激她,可是,真的把她激怒了,万一真的杀了他们怎么办?珠儿踌躇,却还是把剑送了上去。可她不忍楚彦熙被杀,还是挡在了他的前面,依依道:“我不忍看王爷死,你还是先杀我吧!”

燕琳若抖抖接剑,望着两人目光皆是坚定,竟不像是在等死,她别过头去,抛下剑便瘫坐在地哭泣,颤声道:“我怎生舍得杀死王爷?琳若便是再恨,也从未恨过王爷!”

珠儿哑然,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心碎的妇人。王爷臂弯一软,又躺倒在床上:“珠儿,我渴得很……”

“来了!”顾不得哭泣的燕琳若,珠儿赶紧跑去给他倒水。她正要喂水,燕琳若忽然勉力止住了哭泣,拨开珠儿一手抱起楚彦熙,给他背后垫上几个枕头,取来瓷勺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水,可她抽泣虽止住了,眼泪还是不住往下流,声调也甚是凄婉,“以后,贴身服侍的事,我来,不用你!”

“只要夫人您不嚷嚷打打杀杀,珠儿都听您的!”不得不承认谢孤鸿跟童天予的油嘴滑舌影响了珠儿,这么紧张的时刻,她竟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楚彦熙苦笑,吃了一口水竟生生呛着了。燕琳若一边拍他的后背一边白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学的这般油腔滑调。真是讨厌。”

这个时候楚彦熙也无力替珠儿辩白,便由着燕琳若去了。他高烧不退,身子软得像一滩泥,好像筋骨都被抽走了。终于喝饱了水,楚彦熙歪倒睡下,珠儿不敢上去,只是搓着手在一边看着燕琳若给他掖好被角。

没一会儿,苏喜敲门进来。将一桶白中泛青的水放下,而后叮嘱珠儿道:“这是我师父配得药水,你家王爷换下的食水用具统统都要拿这水擦过。每天我都会送新的过来。”

“你……不怕被传染吗?”珠儿见他低着眼睑一副漠然的表情,不免低声发问。

“该死的时候,就会死的。”苏喜浅浅一笑。他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递给珠儿,“这是一个星曜城的行商给的,得了瘴热症的,吃了大概能活一少半。你家王爷若愿意试试,就试一下吧。反正瘴热症在云州是没治的。”他说的这样淡然,仿佛在他眼中,病床上的并不是一个人,甚是不是一个活物。他又轻声叮嘱过药粉一次一勺拿清水花开,一日吃一次就行了。

珠儿不知该如何回答,楚彦熙却强勉笑道:“还是谢你了。”

“王爷不必客气,这是云大人的吩咐。”苏喜手按前胸微微一躬身子,悄然退出。

  ☆、第045章 求医

“云大人?他是在说他师父还是在说云烈大哥呢?”珠儿迟疑地拿过药包,转身走到王爷身边,“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呀,说话直说一半的。”

她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药包打开,里面的药粉是浅浅的绿色,有一股很清幽的香味。珠儿轻嗅之后拿指尖蘸取尝过,随之笑道:“说是药,可尝起来很像茶叶味呢,一点都不难吃,王爷,您要试试吗?”

适才见珠儿试药,楚彦熙甚是感动。全然没想到珠儿竟这般真心待他,连来路不明不白的药都要替他先尝过。此刻他高烧得甚是难受,全身筋骨散掉了似的,但即使这样,他心里依旧暖暖的,微笑道:“你都吃过了,我不吃行吗?”

珠儿低头,红脸浅笑。

燕琳若见他俩柔情蜜意,越发气得发昏。只是想到自己越是生气,越是显得小气——如今之计,只有忍住气,好好贴心着意地伺候王爷才是。

“妾身给王爷倒水吧!”燕琳若换了一副笑脸,忙去调了药粉喂楚彦熙服下。

“王爷觉得怎么样?若觉得难受,可一定与妾身说!”燕琳若关切地坐在楚彦熙身边,脸上的担忧倒不是全然装出来的,也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的。

珠儿虽是伶俐,却没那么多心眼,见状后却退到一边去。她想了想,将苏喜提过来的药水倒出一些,取来抹布浣洗,然后将房间里所有的器具细细地擦过。药水味倒是好闻,沁入心脾竟觉得凉凉的,很是舒服。

楚彦熙没再说什么,躺下又沉沉睡了过去。

眼见得夜色渐沉,燕琳若倦了,她不愿珠儿贴身侍候王爷,便强撑着淘了一宿凉毛巾来回换过楚彦熙额上的。

珠儿见插不上手,便告了燕琳若。歪在远远的竹床上休息,竟一不小心睡死过去。次日清早谢孤鸿提着饭食敲门,珠儿给惊醒了,连忙跑过去开门。

见是谢孤鸿。珠儿不让他进来,轻声道:“谢大哥,辛苦了!你把饭食盒子给我吧,免得进来被传染。”

“珠儿,你还好吗?”谢孤鸿喊住她,脸上满是担忧和懊丧,“我真不知这该死的瘴热症这般厉害!这里的巫民都怕!珠儿,我真不该由着你留下照顾王爷,昨夜就该带着你走!”

珠儿看着他又是担忧又是着急又是懊悔的表情,很是感动。笑道:“不怕,我身子骨好的很,不会被传染的。谢大哥,你尽管放心好了!”

“珠儿……”谢孤鸿欲言又止,只得再三叮嘱珠儿要小心。

珠儿笑笑。转身进了竹屋。

楚彦熙还没有醒,燕琳若也倦得伏倒在他身侧睡死过去。珠儿不忍叫醒他俩,又拿着药水擦拭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再过一会儿,苏喜跟童天予送来清水药水,换洗衣裳等等。

“怎么才一夜不见,你眼窝怎么都陷进去了?”童天予秀气的眉毛一挑,“两个女的照顾王爷。居然也能累成这样?七爷刚才看见你这副样子,一定心疼死了吧!”

珠儿无言以对,听见身后伏倒的燕琳若叮嘤一声,怕是醒了,忙匆匆别过两人。

“夫人,吃点东西吧。”珠儿把谢孤鸿刚才送过来的饭食端上去。又把热茶送上去。燕琳若没说什么,到底是饿了,就着热茶把饭食吃了下去。

云州苦湿,屋子里免不了有泥炉生火用来烤干衣服。珠儿取了小锅生火熬粥,想着楚彦熙发着高烧。还是吃些清淡的东西比较好。

没过一会儿,楚彦熙醒了,他烧得厉害,脸色青白,意识模糊。他怔怔望着燕琳若出神,像是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燕琳若见他的眼神,定了一瞬之后却是震惊:“王爷,您怎么了?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妾身!”

楚彦熙幽幽合上了眼睛,低声道:“琳若,是我对不起你。若有来世的,我一定会补偿你。”说完,他身躯一震,鼻孔中流出殷红一线的鲜血!好似昏迷了过去!

“王爷!王爷!”燕琳若猛抽了一口凉气,双手抓住楚彦熙的臂膀摇晃,“王爷,王爷您说话呀!您可不要吓妾身!您醒醒啊,醒醒啊!”

珠儿亦是吃了一惊,急急跑过去看。眼见得楚彦熙陷入了死一般的昏迷当中,口鼻已开始出血,珠儿慌了神,忙跑出门求救。

可寨子里的巫民见了她浑似见了瘟神一般,躲都躲不及,怎么可能帮她?

闻讯而来的谢孤鸿等人见珠儿情急,忙问过状况。云烈一听楚彦熙口鼻已开始出血便连连摇头:“坏了,王爷只怕活不过三日了!”

“怎么会这样!?”谢孤鸿抓狂,虽说楚彦熙是他的情敌,可是楚彦熙更是他的朋友,知己,更是他晋国遗族的希望!只有楚彦熙登极做皇帝,才会放弃对晋国遗族的追杀,让他的子民过上安定的生活。

可现在楚彦熙要死了!?不是被杀,不是被暗算,而是病死在云州这鬼地方!

“没有药治吗?”谢孤鸿脸如猪肝颜色,他转脸看着云烈,瓮声瓮气地问,“这是什么该死的病?居然没治?”

宁岚和言子文青着脸不知所措。

“这病在云州是没治的,患上的人会不停地呕吐,出血,一直到死。”云烈黑着脸说道,“妈的,这单生意居然在我的地盘上黄了!”后一句话说得无比沮丧愤怒。

“去问长老!”谢孤鸿拉着珠儿往云枫长老那里跑,还没到地方,听闻消息的云枫跟苏喜已相伴来到。

“长老……长老求求你救救我家王爷,求求你!”珠儿已哭成了泪人,跪倒在云枫身前死死攥着他衣衫的下摆。珠儿哭得真切,连无关的长老和苏喜亦为之动容。

“珠儿姑娘,你先别哭,地上潮气大,你先起来。”苏喜先一步扶起珠儿,而后又道,“师父,瘴热症不是没治的,是吧!你还是把办法与珠儿姑娘说了吧!”

云枫看着这样一个倾城美貌的伊人哭成了泪人,先是点头,可一瞬之间看见珠儿单薄的身子又是摇头,叹息道:“办法是有,但……但……很难!”

“去摘星星我们也要一试,长老,您快说吧!”言子文嘴快,马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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