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心说着,脸上隐隐出现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杀机。
付羽瑶不认识似的看着馥心,竟有几分害怕似的说道:“娴妹妹,你叫我害怕了!叶儿是有她的不对……可你这样……让我和慧妹妹真的害怕!”
“叶儿既然不顾姐妹之情,我又何必对她好?即便对她好,也是假惺惺的!也算不得姐妹!”馥心冷着脸,转而又道,“庄姐姐,你虽出身名门,涵养是极好的,可是,一门好性子总归在这宫里是不行的。从前我受了太多教训,现下全然明白了,自己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
付羽瑶还想劝,馥心却将脸一扭,忽觉得对于付羽瑶不至于如此,转而又道:“姐姐,你再劝我无用。”
付羽瑶伸出双手,紧紧攥住馥心,脸上多少露出些不忍:“妹妹,实在对你不住,我与慧妹妹,不过是受了些零碎羞辱,竟惹得你如此不快!先前的时候,我便与慧妹妹说了,这些事情,不要与你提起……唉,姐姐知道你性子这般刚烈,是一定要给咱们姐妹出气的……唉,做姐姐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一样,千万别惹出什么事来。皇上现在对你很是宠爱,你千万要惜福呢!”
馥心见她如此为自己考虑,越发觉得自己应该为她俩做些什么,于是脑子动了起来,想着如何把这些事情圆滑的与皇上说了,还能顺便打击贾贵人。馥心满腹不悦,再在漪兰殿坐了一会儿,便带着兰菱等回去自己殿里。L
☆、第104章 搬石砸脚
回想起在王府与叶儿相亲相爱,当时真觉得叶儿是这世上她最好的姐妹。虽说叶儿多少也有些小脾气,总归对自己的好的。记得那次生病,也全是叶儿在照顾自己,可馥心却没想到,后来进了宫,第一个背叛自己的竟然就是叶儿!是叶儿,差一点把自己害死,若不是那天自己一个恻隐救了徐寿文,恐怕早就一尸两命!
还有这一桩桩一件件,叶儿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馥心越想越是生气,站在殿内刚刚捧上来的茉莉花较劲。这盆茉莉花还未全然开放,丛丛绿叶之间满是雪白的小花骨朵,煞是喜人,可是馥心满肚子愤恨,竟未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意。
兰菱就在她身边静静地站着,连一句话都不说。
“你站在旁边,竟一句都不说。”馥心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身侧的兰菱,瓮声瓮气地说着。
“娘娘正在气头上,奴婢说什么都是错的。索性,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为好。”兰菱脸上还含着笑,竟丝毫不以为意。根本不像兰月云岚两人见馥心生气,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馥心眼见得一通火像是撒在了沙包身上,便是叹口气道:“你倒乐得自在!”
“娘娘若气消了些,奴婢便说说奴婢的意思。”兰菱淡淡地一笑,屈膝道,“娘娘,今儿您着实不该发这么大的火。您虽是颐福宫的主位,照拂庄慧两位小主是应该的。可是,您却着实有些过了头。娘娘,您为两位小主的事生气。却也不该发这样大的火。漪兰殿和漱玉殿毕竟不安全,传去宸妃耳朵里,免不了又是一顿风波。”
馥心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今儿说那一番话来,却也想借着那些眼线的嘴,传去胤和宫让叶儿听见。也让叶儿知道。我娴妃也不是好性子到由她们鱼肉。”
“娘娘的意思是,先放出话去。给贾贵人警个醒?”兰菱倒是没想到这些,略有些吃惊看着馥心,半晌才道,“娘娘。您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馥心摇摇头:“叶儿也该得到些教训了。进宫以来她一直不安分,我与红蕊冷眼看着,却也没当一回事。可她心那么大,竟是存着做皇妃的心。即便是这样,我也容得了她——到底也是姐妹,她一门心思往上爬便罢了,还要害我们姐妹。想来叶儿也不会再顾忌着姐妹之情,既然不是姐妹了。多说无益。”
“娘娘能下决心便很好了。只是贾贵人背后就是宸妃,娘娘可要小心些才是。”兰菱不忘细细提醒着她,转而指着茉莉花上的一片小叶。“就以这片叶子来说,连着细杆,又连着主杆,最后与根相连。我们扯动小叶,却是一定会触及到根的。”
馥心摇头一笑道:“说来好笑,叶儿甚至还不如这片叶子。宸妃若真的疼她。岂会这样白白折腾庄慧两位贵人,这样一来。定然叫羽瑶和柔嘉更加恨叶儿才是。所谓树大招风,叶儿现在连树都不如。宸妃这样招风,想来也有害她的成分呢。”
“贾贵人……”兰菱忽然低笑一声,“不是有个皇子吗。”
馥心微微一怔,听她这话却想起来什么,又问道:“这我倒是没想到……难不成是皇次子不打好嘛?”
“皇次子倒是很好的,只是,皇长子身子骨近来不是很好——再者,奴婢听说,皇上动了心思,皇后娘娘生产之后,却要把襄郡王过继给庄小主,还要抬她的位份呢!”兰菱所说,仿佛是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可馥心听着,却透着一股股的寒气。
“那叶儿的日子,却也不好过呢。她本就有一个皇子,虽然现在由皇后养着,她这个生母,却难免不受忌讳——”馥心喃喃着。
“若是皇后娘娘,再诞下个皇子来,宸妃的日子,便更不好过了。虽说皇上跟皇后只是面上的情分,这嫡长子之尊,岂是别人可比的?照着朝中历来的规矩,是一定要被立为太子的。”兰菱娓娓说着,“真若固下了国本,宸妃可就竹篮打水了。”
馥心摇头一笑道:“莫说皇上正在青春茂盛,如今的情况,断断没有这么早立太子的道理——况且,若生下个公主又怎么办呢?”
“若宸妃有娘娘这般心思,倒也不会现在这么狗急跳墙了。”兰菱说到这里,倒笑得甚为开怀,“宸妃和贾贵人的这些小动作,无非就是让小主娘娘们生气,去皇上面前告状,越发显得小气。”
馥心摇头:“去皇上面前,着实是昏招。莫不说皇上现在因西海的战事烦恼,即便是寻常日子,这样去说,却也不大容易成功,反倒是自寻烦恼。”
“那娘娘的意思,叫奴婢不大懂了。”兰菱脸上露出一番迷惑。
“过些日子,总要让她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馥心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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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轩最终还是以副将的身份率援军开拔,前军振奋,竟连着胜了几场,一路把焰族军队赶去了云岛附近。
胜利到来的并不叫人惊喜,反倒让馥心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
连绵的春雨叫扶风殿里异常地发闷,馥心时常带着婢女们在荷月园的水榭上喂鱼。皇上为了馥心,下令内务府为荷月园的池塘多加了一倍的红鲤鱼,馥心撒食,便见得鲤鱼纷纷而来抢食,倒是好看得紧。
雨丝连绵,纷纷扬扬的,打落了一片盛开的海棠花,花瓣浮在水面之上,与鲤鱼相映成趣,这景致倒只是在春日里可见的。
“娘娘,皇上过来了,进了殿见您不在,往这边过来了。”作为先头部队的苏喜打了个千道。
馥心遥遥见苏瑾为皇帝撑了把大伞,主仆二人先后而来。楚翊瑄还未来得及换过朝服,垂在胸前的夜明珠串因步子而一颠一颠的。
“皇上万岁圣安!”馥心迎了上去,福身下去行礼道。
“琳儿,今儿大喜,你可跑不了,朕可是邀了母后她们,晚上小酌!”楚翊瑄双手一探将馥心扶起,转而呵呵笑着与她一起进了水榭。
馥心见他如此开怀,笑道:“真是人逢喜事,皇上,琳儿许久不见您这般开心了。”
“朕也觉得!自打西海有了战事,朕就全然笑过,好笑的事情也想不起来了!”楚翊瑄一面笑,一面拉着馥心在水榭落座,“今儿可要多多陪朕喝几杯。”说着,他小声在馥心耳边道,“听说你们草原人酒量都不差,朕可是蠢蠢欲试!”
馥心一愣,想那年离开草原被掳往长安,自己不过十二岁,父母哪里会允许那样的孩子沾酒?于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想到这里,馥心缩了缩身子道:“皇上不要难为臣妾了,臣妾可不会饮酒。”
“真的?朕可不信。记得那会儿在草原的时候,见他们喝酒,一个个都拿盆子喝,光听那声音便足够了,咕噜咕噜的。”楚翊瑄显然是心情极好的,提起从前那段做质子的悲哀时光,竟也十分愉悦,“琳儿,你若不喝酒,朕便觉得没有意思。”
馥心不忍拂他,便是颔首笑道:“那臣妾便勉为其难了。”
楚翊瑄很是高兴,说了好一气有关西海上的战事。楚彦熙的近况他也说了一些,馥心听了,很是欣慰,这么些日子以来担惊受怕的一颗心总算是平复了。
馥心又想起一件事,转而又道:“皇上这下高兴了,可要怎么赏过咱们呢?琳儿想着,到底那天是程昱提起了白大人,还有复议的付大人和燕尚书……皇上,您可不能偏心,挨个都要赏的呢!”
“朕如何会偏心?哼,你这小妮子,是不是还要朕惦记着你呢!最先赏你是不是?”楚翊瑄笑着抬一手轻刮馥心的鼻尖,“咱们琳儿已然是妃位了,再往上就是贵妃了……要封贵妃,得母后点头才行……”
听了这话馥心忙道:“皇上可莫提抬臣妾位份的事了,为着这个娴妃之位,惹了多少口舌呢!皇上您肯定知道,现在前朝有的是言官说琳儿惑乱龙心,您要是再把琳儿弄做了贵妃,岂不是打算要言官的唾沫把琳儿淹死!”
“既是做不得贵妃,朕便想个像样些的封号,一并封了梓茂吧。朕更属意咱们的孩子呢!”楚翊瑄含着笑看馥心,“为着晓媛能安心着去,朕最先封了她的梓芹……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对不住咱们的孩子跟老大……”
馥心一听这话心中徒然一颤,到底他还是心心念念着宸妃的梓菡……现下得小心应付了。想到这里,馥心恬然一笑道:“皇上您这是怎么说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宜姐姐,合适在乎过位份呢?皇上这样待我们姐妹,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觉得皇上对我们不住?”她揣度着皇帝的心思,继续添着话道,“还说不会偏心,皇上才最偏心呢!口口声声惦记着臣妾与宸妃娘娘的孩子,却把梓萌那孩子丢去了九霄云外!皇上倒是无心一说,叫贾妹妹听去了,可不是要多心么!”L
☆、第105章 晋升昭媛
皇帝听罢,果然脸上酝出了一份不悦,脸上的笑意刹那间退却了多半,冷淡道:“怎么?贾贵人曾经说过什么话吗?”
馥心连忙摆手,为叶儿辩道:“皇上,您是怎么了,突然便不笑了?把臣妾吓一跳!前些日子,贾贵人说是皇子的衣裳不够穿,让咱们姐妹帮着做一做,于是去宸妃面前求了。不过是些小事,庄姐姐和慧妹妹这几日正忙着置办呢!臣妾还真不知道,庄姐姐绣得一手出彩花样,还有慧妹妹,女红的功夫不知比臣妾强了多少倍,那花朵绣得,欲红还白如若美人脸色,真是很好看呢!”
“唔,说得朕也想去瞧一瞧了。这下雨天,也没什么好去处。琳儿,咱们去漪兰殿瞧瞧。”
馥心巴不得他这样说,见他正中下怀,忙与之并行,由苏瑾和随行的宫人们撑伞,一路相伴着往漪兰殿去。
这会子燕柔嘉也在漪兰殿,两姐妹有说有笑地给楚梓萌缝制衣裳,隔着老远楚翊瑄便听到了里头的动静,便对门口的太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馥心往里去。
“皇上,您怎么总是这样,悄没声的进去!”馥心压着嗓子小声说道。
楚翊瑄狡黠一笑,冲她眨眼叫她也不要做声。帝妃二人相伴进了殿,就听内室里面燕柔嘉的声音:“庄姐姐,做这小孩子穿的衣裳真累呀,针脚又得压得细致些。否则露出些痕迹出来,岂不是让贾贵人笑话我们的针线功夫吗!”
就听见付羽瑶咯咯一笑,却没说什么。
馥心只觉得心口扑扑乱跳。犹如小鹿乱撞。付羽瑶她不担心,关键是燕柔嘉,燕琳若的这位侄女呀,到底也是有些小脾气在里面的,若是再说出一些“送老衣”“小狗小鹅”之类赌咒人的话来,可是要倒大霉的。这皇帝到底是少年心性,竟会躲在外室偷听小主们的闺蜜私房话!
忽听燕柔嘉又道:“贾贵人也是。竟要给我们一人一匹布给她的孩子做衣裳!小孩子长得那么快,我们辛辛苦苦做这些衣裳。大约穿不了几天就不能穿了!”
“哟,妹妹这么清楚小孩子长得快,难不成还生养过一个吗?”付羽瑶的声音充满了挑唆,已然忍不住咯咯咯的连声娇笑。
“呀。姐姐你怎么这样嘴坏!你才生养过呢!”
“唉,我倒巴不得想有一个孩子呢!只是没有贾贵人那般福气嘛!”付羽瑶的声音不无艳羡,却温柔至极,“所以,权把那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为他做几件衣裳,便是聊解膝下荒凉了之哀了。”
馥心没想到付羽瑶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见楚翊瑄脸上出现几分赞许之意,已然抬手推门进了内室。付燕二人一见楚翊瑄。急着放下手上的小衣服赶紧盈盈下拜,三个随侍的宫女也急忙跪地行礼。
“都平身吧!”楚翊瑄微微一笑。
付羽瑶忙把榻上乱糟糟的针线布料收拾了,让出一块地方道:“皇上是刚散朝吧?定是累了。臣妾刚熬了白果雪梨羹,另外叫曼丽加了山楂和陈皮,润肺解乏最好不过了。”
“羽瑶不说,朕倒还不觉得,如今听了,倒是有些胃口。不过只吃一碗羹。怕是不足吧。”楚翊瑄见着三个嫔妃都是站着,轻轻摆手道。“都坐吧!”说着,拿起小竹篮中一件小衣裳细细翻看,便又是笑了,“适才娴妃与朕说,慧贵人那花朵绣得欲红还白如若美人脸色,如今一看倒形容得贴切。”
燕柔嘉脸上略是一红,低头道:“皇上谬赞了。”
待得点心和雪梨羹端上来,几人各自吃了,话一些家常罢了。只是楚翊瑄越发觉得不适,一会忍不住问道:“漪兰殿不比扶风殿狭窄,怎生这样不舒服。倒是熏了香,总归是闻到些不舒服的味道。”
馥心知道机会来了,立时装得一副吃惊的样子道:“皇上不说,臣妾还真没觉得,现在皇上提起,臣妾还真觉得漪兰殿的味道有些怪怪的,仿佛是到了梅雨天气似的呢!”
付羽瑶何等聪明,立时明白馥心这是在皇帝面前提起漪兰殿返潮的事,马上说道:“娴妹妹,不是说过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这事吗?”
“哟,提都提了,还能叫我收回这话吗?”馥心眨眨眼睛,“那便不说了吧!我还说,内务府不是不同意姐姐修房子嘛,让皇上下一道旨意呀!”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叫朕听得云山雾罩的,”楚翊瑄越发来了兴致,连连追问道,“柔嘉,你知道怎么一回事吗?”
燕柔嘉摇头道:“臣妾不知。大概是商量着修房子吧。”
以楚翊瑄的精明,大概也听得明白了。他站起身在内室转了一圈,身畔的苏瑾道:“皇上漪兰殿这是返潮,想必是屋顶墙壁年久失修。让内务府安排工匠修葺即可。”
“不过是些小事,怎么内务府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楚翊瑄听了,大感扫了极好的心情,略有些恼怒地说道,“漪兰殿的奴才怎么当得,屋子返潮成这般样子,竟也安心让小主去住!就该拖去掖庭局,打死也不为过!”
一席话说罢,整个漪兰殿的宫人呼啦啦的全跪了。曼语脸上略露出些惊惧,抖索着应对道:“皇上可不要冤枉了奴婢等……奴婢们日思夜想着,唯独是小主的身子,生怕小主受了一点委屈……皇上,您大约不知,奴婢们去内务府报了,内务府却答了,皇上您在西海用兵,后宫应为天下表率,应当撙节用度,为皇上您分忧分劳。”
“哼,懒得为主子们办事,却把朕的名义抬出来。”楚翊瑄冷哼了一声,厉声道,“你,曼语,去内务府,把他们总管秦百顺叫来!”
曼语心惊胆战,急忙应声站起,快步跑出漪兰殿去了。
馥心见他真的生气了,想着这会子若不火上浇油一把,岂不是错失良机,于是忙道:“皇上不要生气,这不过都是些小事。您听臣妾一句,可别恼了,搅了咱们晚上喝酒的心情,那便真是罪过了!”
“小事?这若算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克扣用度吗?还是借着朕的名义欺辱小主!?”楚翊瑄真的生气了,把个桌子拍得山响。
馥心瞧瞧伸出一手拉扯兰菱的衣袖,兰菱立时会了意,斜跨出一步拜倒:“皇上,奴婢有句该死的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恕你无罪,说!”
“皇上,那秦百顺,可确有克扣小主用度之事。奴婢与内务府的掌事林定恩乃是同乡,他与奴婢偷偷说过,禧才人那里,开春之后的用度一律没有,像是什么做衣服用的衣料,胭脂水粉什么的,甚至禧才人的份例银子都没有!”兰菱说罢,连连叩拜道,“奴婢不该在这种时候提起此事,搅了皇上的大好兴致!”
“混账秦百顺!”楚翊瑄一拍榻上的小桌,竟震倒了一只茶杯,吓得众人齐齐跪倒。馥心知道这番告状怕是成了,跪在地上偷看付羽瑶,没想到付羽瑶也在偷看自己,姐妹俩一个眼色,虽然未笑出来,却也甚是欣慰。
“朕不想再看见那个混账!传朕的旨意,秦百顺目无尊上办事不力,着掖庭局重打廷杖二十,送去做苦!”楚翊瑄震怒到了极点,高声冲着苏瑾下令。
楚翊瑄的话让馥心一愣,本来皇帝传了秦百顺过来,馥心打算把宸妃这个背后大树引出来,扳倒宸妃机会不大,但却能让皇帝知道她平日里如何阳奉阴违,也是好事一件。不想皇帝气大了,竟连秦百顺见都不见。
说着,楚翊瑄又冲兰菱道:“兰菱,你跑一趟内务府,把你那个同乡林定恩给朕叫来!朕有差事给他!”
这倒是不用多想,定然是皇帝要把内务府交给林定恩打理。馥心这样想着,又是忖道,这下好了,内务府的总管若是兰菱的同乡,办起事来,自会容易很多。而且这样也能多给兰慧一些好处,让她过得不再那么辛苦,也算是报答我在冷宫之时的照顾。
馥心这样想着,又听皇帝说道:“都平身坐下吧,朕是冲着那个混账秦百顺发火,又不是冲着你们。”
馥心等人这才由着各自的奴婢扶着,缓缓站起,随之落座。
不多时林定恩由着兰菱引着进了殿。馥心倒不是第一次见林定恩,时常内务府过来送香囊,便是常常是他领着徒儿小顺子过来。他身材瘦高,容长脸儿,白白净净像个没成年的书生。眼见得宫装洗得甚是干净,领子袖口翻折之处皆是叠得深深的印子,显得格外精神抖擞。
“奴才林定恩,叩见皇上,恭祝吾皇万岁圣安!”虽是宦官,林定恩倒不似其他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声音初听上去竟带几分铿锵之意。
“平身吧。”楚翊瑄看着他站起身,又说道,“打今儿起,你便是内务府总管。朕给你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把漪兰殿好好修葺,让皇子和庄昭媛住得舒服!”L
☆、第106章 姐妹之谊
“庄……庄……昭媛?”馥心与付燕二人皆是吃惊,低声复诵着。
“这样高兴?竟然连谢恩都忘了?”楚翊瑄抬起眼睛,细细地看着付羽瑶,笑着说道,“羽瑶,朕几番考虑,还是想着,晋了你的位份,然后把晓媛的遗孤交给你来抚养。一则,你是老师的女儿,诗书学问都是很好的;二来,你性子谦和有礼,皇子跟着你,不会学着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东西;三者,你们几个,都是晓媛生前最好的姐妹,照顾她的遗孤,自然会竭尽全力。”
付羽瑶感动得无以复加,含着眼泪盈盈拜倒道:“臣妾遵旨!多谢皇上的信任!”她抬起脸盯着皇帝,声音有几分哽咽道,“皇上,不瞒您说,臣妾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臣妾福薄,不足诞育皇嗣。如今德蒙皇上信任,将襄郡王交由臣妾抚育。臣妾向皇上保证,一定好好抚育皇子,不让皇上失望!”
“朕知道你不会,快起来吧,这里潮得很,今儿还下雨,你若是受了凉病倒,谁来照顾芹儿呢?”楚翊瑄温和地笑了笑,又道,“嗯,下月初八是个不错的日子,册封礼便选在那一天吧!朕一会儿便去皇后宫里,让他们准备准备,待天气一转好,便将芹儿抱来——林定恩,选两个最好的奶娘给昭媛,别跟上次一样,叫朕心烦!”
林定恩急忙躬身道:“请皇上尽管放心!”
说着。楚翊瑄又想到了一件事,又道:“如今羽瑶晋了昭媛,总是挤在漪兰殿。偏不成话了。改明儿朕叫他们把凤藻宫收拾出来,你便搬去萱漓殿吧!”
说这话,定然是楚翊瑄生了把付羽瑶扶为凤藻宫主位的意思,付羽瑶虽心念一动,却是应道:“皇上疼惜臣妾,臣妾十分感念,只是……只是晓媛刚去。臣妾就搬过去,着实不成话。再者臣妾姐妹三人,感情好得很,挤在一起说说私房话,倒也是好的。求皇上许臣妾留在颐福宫吧!”
馥心略是一愣,她不明白付羽瑶为何要放过这样大好的主位机会,甘愿屈居自己之下。
“你若不愿意,朕也就不勉强了。”皇帝便不再说什么了。
说了一气家常话,眼见得日头快到正午,付羽瑶想留皇帝用午膳,托口说宫中备下了美食。只是楚翊瑄并无留意,说是要去承乾宫皇后处。
馥心姐妹三人把皇帝一路送出去,燕柔嘉最先说道:“姐姐。你可算是熬出头了,这下晋了昭媛,那贾贵人可是不敢再欺负你呢!”
付羽瑶摇头一笑。却再没说什么。
燕柔嘉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带着贴身的宝玲回去漱玉殿了。
馥心看着她的背影,淡淡说道:“回头林定恩过来了,烦劳姐姐先给柔嘉修屋子吧!”
“你也看出来了?”付羽瑶转过头,略有些出神地望着馥心。“起先咱们姐妹,到底是柔嘉的心性最是温润。像一块冰冷的美玉。只是……”
“在这宫里,日子久了,总是会变的。姐姐不也变了吗?”馥心也转过脸,回应着付羽瑶的眼神,伸出一手拉着她,“姐姐,你那一番想抚育孩子的话,不也是说给皇上听的吗?其实刚才,你早就看见皇上悄悄过来了吧?”
付羽瑶一愣,脸上登时红了个底朝天,忙拉着馥心进了漪兰殿,将宫门合上,才咬了咬嘴唇道:“妹妹,你当真是怪我吗?其实刚才,我隔着门看见一道影子,那身材,完全是个男子的影子,想来宫中除了皇上,没人敢在漪兰殿偷看,我一猜便只有皇上了——妹妹,我又能怎么办呢?若不违心说出这一番话来,皇上怎会把晓媛的孩子交给我?”
“姐姐,你着实有些多此一举了——其实,我早就跟皇上提过此事,把宜姐姐的孩子给你抚养。说真的,皇上早就有此心意,只是不时不晌的,也没个由头晋封姐姐……”馥心觉得自己话说过头了,忙屈膝道,“姐姐别多心,妹妹这些,都是肺腑之言。”
付羽瑶摇头,声音倒有些呜咽:“妹妹,我竟不知你有这番心思!咱们姐妹之间,还需要如此吗?你这般为我考虑,我竟还画蛇添足一般!”她紧紧攥着馥心的手,“好妹妹!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妹妹,却比我的亲妹妹还要贴心呢!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在宫中即便再苦再痛,也着实甘之如饴!”
馥心微微一颤,看她脸上,全然流露的都是真心真意。可她却始终觉得,付羽瑶的心深得像是大海,完全猜测不透她的真实想法。就如兰菱所说,付羽瑶对谁都是真心,却对谁都有留余地。馥心回握着她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付羽瑶又说了一些话,并留馥心在漪兰殿用膳。馥心推脱梓茂还需要照顾,便早早退了出来。
回到扶风殿馥心一直闷闷不乐——她没想到看上去与世无争,恬静优雅的付羽瑶竟也开始学着争风吃醋起来。当初,她与付羽瑶白晓媛要好,便就是因为她俩一个娴静优雅,一个爽朗烂漫,如今却……
兰菱见馥心进了门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想到她刚才与付羽瑶的话,大约也知道了她不悦的原因,于是上前进言道:“娘娘不必不悦,在这深宫之中,谁不会变——连娘娘您自己,也不复当年的心境了,不是吗?”
馥心叹息道:“正因如此,我才越发难过。当我们都不是我们自己个儿了,甚至还变成了自己从前最讨厌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娘娘您想得太多了。宫中的人,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生存呢。”兰菱淡淡说着,仿佛说的是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
正说着,红蕊进了门又说道:“娘娘,韩大人来信了。”
“韩大人……”馥心一怔,转而笑道,“我知道了,大约是韩言诚吧!他怎么有信过来?倒是稀奇呢!”说着从红蕊手中接过信封,却见信封是打开过的,想到宫中的规矩,也没多想。信中是一张淡蓝色的短笺,字倒还是韩言诚几乎破纸而出的苍劲字体,言语倒颇为恭敬:原来韩言诚被皇上钦点状元,便跟着白墨轩出征西海。这封信写于前些时候出征之前,韩言诚再三感激馥心举荐自己,让自己有机会东山再起,并说了一些家里的近况,一切都好,家曜也有了进学堂的机会,现在读书功夫样样很好。
“拿去收起来吧。”馥心把纸件交给红蕊,心里很明白。海荣死后,平梁王无人继承。她与海兰慧皆是失了宫外的支持。扶持韩言诚,除了尽她与韩言语的姐妹之情,也是想要在宫外寻一个支持。
想到这里馥心不由得失笑:原来自己真的也变得算计了呢!
“娘娘,用膳吧,今日皇上留了话,让御膳房给您备了您最爱吃的玫瑰糯米团子。”红蕊见馥心忧愁的脸上初霁,便是发问着。
馥心随口应了,便让她们布置了饭食。馥心吃了几口便觉得腻腻的,很快便没了胃口。这几日便总是这样,身上极倦,正到了饭点又不饿,吃几口便觉得发腻。她道了句乏,吩咐着:“一桌子菜倒了总归是浪费,还是你们吃吧。”说毕便早早睡下了。
兰月给她找了条薄被盖在身上,不多时便陷入梦乡。
兰菱见馥心睡得香甜,奇道:“娘娘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总是贪睡的很呢!”
红蕊脸上一僵,想起前几日楚梓茂的事,不免心惊胆战道:“哟,不会是娘娘跟咱们皇子一样了吧……真叫人心慌呢!”
“明太医最近也不在,又是找谁过来给娘娘看看呢?”红蕊没了主意,又冲兰菱道,“总不能这样,要想想办法吧!”
“咱们都小心些,留心病从口入便是了。我早就与娘娘说过,娘娘却说,不必在意,等明太医丁忧回来再替她看过便是。叫咱们不要声张。”兰菱与众宫人小声说着,“快吃吧,吃完了,赶快收拾好了,别吵着娘娘!”
众宫人皆是应了一声,各自低头吃饭。苏喜想了一想,却又说道:“倒是陈太医关系与我不错,不如叫他过来看看?”
李怀却道:“娘娘不是说了只相信明太医吗,不必多事了吧。”
苏喜便再没说什么了。
眼见得外面阴沉沉地,本是亮了一亮的天空,却又阴沉下去,雨下得是越发大了。轮着苏喜的班,他站在廊子下面,冷淡地看着兰月和云岚拾掇殿脚下的两棵石榴树。
“你说这天气,总是在下雨,我都感觉最近跟长霉了一样呢!”云岚性子好动,下雨天叫她极为不舒服,“瞧,洗了的衣裳,几天都干不了呢!”
“就是,我听人说呀,这一下雨,秋离宫那边总能听到嘤嘤的哭呢!据说,是管事的小鬼,放那些死去的冤魂上来透气儿,清早起来,还能看见湿泥上面一串串的小脚印,跟猴子一样的,可吓人呢!”兰月神神秘秘地冲着云岚低笑着。
“哎呀,大白天的,别说鬼话,好吓人呢!”L
☆、第107章 小小送信
云岚平日里直爽,胆子却是出了命的小。听见兰月这样说,吓了一跳道:“唉呀!大白天的说这种鬼话,是要吓死人吗?冷宫那边邪门谁不知道呢!还要说这种话干嘛?”
“呵,就知道你会害怕!”兰月眨眨眼睛,将一朵没开的石榴掐下来簪在头上,“好看吗?前几天我见平姑娘在头上簪了一串没开的梨花,很是好看呢!”
“白白的多不吉利,为什么要在头上簪梨花呢!”
“我也是这么说的呀,可是我听说,平姑娘有过婚约,跟她定婚约的那个人就是丽小主的哥哥慕容远山。这几日她还在宫中做客,还没回去——我想,大概是为慕容远山服孝吧!”
两个姑娘叽叽咯咯,越说越有起劲,不过都是些宫中的琐事,苏喜听得头昏,便背合着手往扶风殿外走去,雨下得挺大,竟打起了一个个雨泡泡。苏喜倒不厌这样的雨天,不过倒不打算走远,就准备着在宫门口散散步,谁知刚到门间,一个面生的小太监鬼鬼祟祟往扶风殿里往,见着苏喜从里面出来,竟转头就跑!
苏喜疑窦丛生,这大白天的,要是途径,随便望望也没什么的,只是这小太监着实面生,况且也有些做贼心虚之嫌。苏喜眉心一凛,提起宫服下摆就去追!
“站住!你是什么人!”苏喜大吼一声,已然惊动了守备的羽林军。顿时有两人上前。把那企图逃走的小太监按住。
他拼命挣扎,但到底是个太监,哪里有羽林军的力气?更何况两人一起上前。顿时就将他按倒在地上,临地的那一面脸直接按进了地上的积水之中。
“饶命!饶命!”那小太监尖声尖叫,一听便觉得阴阳怪气。
“混账东西,叫你别跑!你是什么人!”苏喜大怒道,“看你的样子面生,是哪一宫的?快说,不说就报了皇上。把你送掖庭局一通打死!”
“别别……苏大哥饶命啊!奴才……奴才是凤藻宫的……不过……不过是……是给娴妃娘娘送点东西……”那小太监面如土色,“奴才是禧才人身边的太监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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