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婢妃.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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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这样?”楚翊瑄也没想到馥心会为丽贵人求情,两人从来脾性不和,也经常犯颜——真且是小吵小闹从未断过。可今日馥心竟大度到,为这种女人求情!况且,她还想害了馥心和自己的儿子!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丽贵人死一万遍也难解心头之恨!

这琳儿卖得是什么药?自己选在贾贵人这里过夜,就是打算办了丽贵人,顺便杀鸡儆猴,也给贾贵人一个警醒,可是琳儿……

楚翊瑄满脸不解地看着馥心。L

  ☆、第039章 恩断义绝

“以后呀,臣妾得好好叮嘱着奶娘,小心点了。”馥心大度地一笑,斜睨着一脸紧张的丽贵人,又是笑道,“丽贵人不必多心,本宫没有向你兴师问罪的意思。”说着又向楚翊瑄温柔一笑,腻声道,“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呀,您刚才把丽贵人吓了一大跳,该是安抚安抚呢!”

楚翊瑄没有安慰她的心思,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后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

丽贵人心中划了个大疑问,一步一回头的还是退了出去。

馥心继而冲兰菱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丽贵人处,将自己的意思带过去给她。兰菱是何等聪明?立时便明白过来,便悄然一个颔首,趁着帝妃二人说话间已经偷偷溜出门去。

贾贵人从刚才馥心为丽贵人说话便是惊诧她怎么会为那个贱人说话?况且今日之事,宸妃早就听说了,不过是想利用此事跟娘娘邀功而已——难不成这海馥心,又想出什么法子对付娘娘?贾贵人没法不多疑。她跟这馥心这么多年,很清楚她的性子,再者,那时在慕容府,馥心便跟那慕容雪瑗不对付,怎么今天突然会替她说话!况且,今天慕容雪瑗还想害她的儿子!

贾贵人脸上虽是带着笑容,心里却阴寒到了极点:“皇上,娘娘,臣妾小厨房这便备下了酸甜适口的珍珠丸子汤,大约熬得差不多了。晚膳之前吃一些开胃吧!”

馥心看着她,却是懒然一笑道:“本宫便不吃了,怕有毒!”

贾贵人大为震惊,竟凭空退了一步,身畔的青竹急忙扶着她,半晌。青竹才道:“娘娘这话倒奴婢听不懂了,什么叫‘怕有毒’?”

“贾贵人这里的奴才都这般了得,本宫说什么。你们不明白吗?”馥心已然换了一副颜色,冷笑道。“有些事情,众人心中都明白的很,其实不必要说那么清楚的吧!”

贾贵人回了回神,见皇帝脸上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登时来了些勇气,辩口道:“娘娘还是说明白的一些好!没得叫人以为,臣妾做下了什么亏心事了!”

馥心登时起身,先是看了看皇帝的表情。继而逼近道:“你还要本宫说明白?冷宫的那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皇太后斥责宸妃,你以为便没有你的事吗?皇上已然派了宗人府彻查此事,已有人招供,说你贾贵人星夜出胤和宫,前往禁军协领处暗送好处!你真以为此事便会永不见天日吗!?”

这下连楚翊瑄也是一愣,朕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这事,不是交给姬威去办了?难不成姬威这混账没有上禀朕,却跑去琳儿那里说了?可是。听馥心的话,却又不像是姬威的口气——发愣间贾贵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此事还真与她有关!?楚翊瑄也站了起来:“贾夏萍。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贾贵人更是周身一抖,赶忙道:“臣妾……臣妾只是……只是为人办事而已,宫中传出的密令,臣妾不做,便是死罪!连臣妾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旨意,是一位面生的公公送来的!信笺还在,臣妾不敢隐瞒!”贾贵人冲着青竹眨眼道,“你快去取来给皇上看!”

青竹伶俐。立时叩拜再三,又冲楚翊瑄道:“皇上。请您捎带,奴婢这就去取来!”

馥心却立时道:“苏公公。劳烦您跟这青竹一块去!”

这下没戏唱了,本来青竹打算要去伪造一封密旨,拿来充数,将宸妃这个幕后黑手藏好,可是馥心一下便猜到了她的目地,让苏瑾跟着——这下想要伪造密旨,简直是难上加难。

青竹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馥心冷笑道:“接着编,本宫每揭穿你们一次,你们就多一款罪!如今,在皇上面前你们都不打算老老实实说话,还要是要打算欺君罔上吗!?”

贾贵人知道这事不妙,一旦招出幕后主使,以海馥心这种咬不死不松口的态度,势必会把所有人一网打尽才罢休。宸妃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在一天天下落,她海馥心的本事也在成日加大。皇帝目前虽不会对宸妃怎么样,但时日久了难免皇帝会心生厌恶,后宫花无百日红,宸妃若倒台,她们每一个都会倒霉!

现在,她只有咬紧牙关,不能招供出宸妃,起码不能在皇帝面前供出宸妃,否则……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若自己咬紧牙关,兴许宸妃还会看在她拼死保护自己的份上,尽力搭救她……

“娘娘……”贾贵人垂泪匍匐,“娘娘饶命!饶命!都是嫔妾的错!嫔妾……嫔妾一直嫉妒您……对您晋位过快受宠过深怀恨在心……所以……所以才暗自企划这一出失火案子……可是,可是嫔妾没有想要您命的意思……嫔妾只是想吓唬吓唬您跟原纯……因为她曾经嘲笑过嫔妾腰短腿粗……”说着,她捏了一块帕子哭得极为伤心,几乎不曾寻死模样。

馥心半低着眼睑冷冷看着她,忽然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原来曾经的姐妹竟是这般的不值钱,在她心中,竟全然没有半点珍惜之意吗?馥心现在,竟恨不得想要了贾贵人的命!原来当年的姐妹情谊,竟比宣纸薄弱!

这般,定是恩断义绝了吧!馥心无声地笑了笑,转过脸凄冷地看着皇帝,仿佛在说:皇上,臣妾心中真的很痛!

楚翊瑄清秀的脸上缓缓升起一股阴郁,他微微垂下眼帘,半晌惨然叹息道:“记得小时候,朕长在燮王府……那时候,想得是那座上清皇城如此富丽堂皇,能生活在里面,定然是尊贵荣耀至极了吧!”他缓缓在椅子上落座,声音之中,多了几分铿锵的恨意,“直到后来,朕真的掌握了这天家命数之所,才觉得这里真是无比肮脏!原因很多,可你,你们,都让朕痛心!”

一屋子人跪了一地,馥心也想跪,却被他扶住。

“朕有的时候,真想着,还不如做个逍遥亲王,不必这般受累凄楚!心中的人,竟离自己越来越远!曾经对朕好的人,一个个都离朕而去!”楚翊瑄终于点燃了怒火,飞起一脚踹在贾贵人肩头,她闷叫一声,已然跌在数尺之外,发髻散落宫花坠地,妆也花了,真是满面狼狈之色。

“朕不会杀了你,也不想再看见你!好歹,你也是皇子的生母,朕不能不给你留着体面!”楚翊瑄忽又站起身来,冷冷下令道,“贵人贾氏,出身卑贱,本不配承养皇嗣,如今口无遮拦,举止不端,着降为淑女,迁出胤和宫!”

贾淑女却没有过多的惊诧和悲伤,只是惨然一笑,撑着身子再次俯身叩拜:“多谢皇上饶命之恩!”

楚翊瑄愤愤然拂袖而去,苏瑾等近侍赶忙小跑跟了出去。

馥心护着肚子退开一步,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贾淑女,低声道:“叶儿,咱们姐妹,到底还是有了这一天。”

“是,当年我出卖的你的时候,我就想着,会有这么一天。”她缓缓抬起头,遍布泪痕的脸上竟是那么的淡然静默,仿佛是某个尼姑庵里毫无凡心的师太,“珠儿妹妹,我知道我当年不该出卖你……可是不出卖你,又怎么能救王爷……我当年,是多么喜欢他啊……”

馥心忽然升起一股愤怒,几乎不能自持,恨不能冲上狠狠扇她几个巴掌!“叶儿,你还敢提起王爷?!你也配提起王爷!王爷的死,难道与你无关!?”馥心自己都听到愤怒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还有,叶儿,你几次三番都打算要了王爷的命!王爷曾经怎么对不起你了!你好歹也是王爷身边的人,怎能这样害他!?”

“因为你啊,海拉苏珠儿,”贾淑女虽跪在地上,却缓缓支起了身子,歪着头漠然一笑置之,“因为你,我才想要杀了他!杀了楚彦熙!我十岁就被韩言语捡进了王府,第一次见到了王爷,就深深地喜欢他……那时候,真傻……”说着,眼泪就如两道不断的冰泉,簌簌下落,“那时候,即便能看着王爷,心中便很开心了……哪怕我自己都知道,自己连个侍妾都不配做……可是后来,夫人给我许下好处,说我能扳倒那个贱人韩言语,便能做王爷的侍妾……”

虽然知道贾淑女当年是燕琳若安插过去的,但馥心亲耳从她口中听说,还是深深地惊讶。只听她继续往下说道:“那时候,若没有你,我也许就成功了吧……可是,珠儿,你什么都比我强,比我漂亮,比我招人喜欢……王府里所有的人都喜欢你呢!连园丁背后都在议论你是多么漂亮——刚开始的时候,作为姐姐,我替你高行,可日子久了,我却忍不住的嫉妒你,越来越嫉妒你……谁能忍受自己的姐妹事事在自己之上!”L

  ☆、第040章 关门放狗

她忽然站了起来,阴测测地笑着,开始在馥心身边踱步:“海拉苏珠儿,你什么都比我强,连王爷都最后都喜欢上了你了——我恨呀,咱两个明明都是丫鬟,为什么你就能得到王爷的心,而我……注定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你们卿卿我我……珠儿啊珠儿,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恨吗?我恨不得杀了你,也想杀了王爷!”

她的眼中一瞬间充盈了雪亮的杀意和燃烧的妒火:“你知道我心中的恨吗!?”

“你疯了。”馥心转过脸冷冷地望着她,“叶儿,我从来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的人。当年我们在王府的时候,你虽然善妒,却没有这般狠毒……你爱的,我爱的王爷已经死了,你就去淑女院好好赎罪吧。”

说着,她提起这件灿烂至极的裙衫下摆,正要往出走,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缓缓转过脸说道:“我不会恨你,因为恨一个人,就代表着还在乎那个人……你不配,贾夏萍,你根本不配。”

说罢,馥心冷哼了一声离去。

刚刚折身回来的兰菱进了门,她正要迎上去扶着馥心出门,贾淑女忽然像是发疯了一样扑向馥心!

猝不及防的馥心给她推倒在地!

“娘娘!”兰菱失声大喊一声,在门外候着的宫人们连忙冲了进来,见馥心跌倒在地,一个个吓得面容失色,纷纷上来扶自家娘娘。

闻讯而来的羽林军将发了狂的贾淑女拖了出去,一路听到她近乎于崩溃的嘶喊。

“海馥心!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

馥心觉得一股腹痛传了上来,急忙伸手在身下一探,还好,并未有什么异常。已经被她推倒在地,馥心立时想着。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她刻意闷叫起来:“哎哟……哎哟……疼死本宫了!快……快……快传明太医……快些,本宫……”她假装身子一歪。倒在兰菱怀里,却悄悄在兰菱身后掐了一掐。告诉她自己并无大碍,要配合自己演一场戏。

除却兰菱,凤藻宫其他宫人并不知情,见馥心被贾淑女推得一跤摔倒,还腹痛昏迷,更是一个个惊叫起来。人们都动了起来,就地把馥心抬上贾淑女的牙床,有的跑去太医院传明少颐;有的跑去上禀皇帝……一时间惜春殿乱成一锅粥。原先贾淑女的那些宫人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个搓手搓脚站在老远不知所措。

不多时皇帝进了门,见此状况,气得差点从地上跳起:“那贱人竟敢推琳儿!朕要摘了她的脑袋!”他几步跨到馥心身侧,见床上的伊人面色煞白昏迷不醒,心疼得又道,“明少颐那厮,成日里不催,便是这般磨磨蹭蹭!”

正骂着,明少颐带着人竟小跑进了殿。俯拜要行礼,楚翊瑄骂道:“这会子还拘礼做什么!快过来看昭仪怎么样!贾夏萍那个贱人,竟敢推朕的爱妃。朕一会儿就摘了她的脑袋!”

明少颐知道皇帝便是这性子,听了事情原委,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照着宫嫔的规矩,为馥心诊脉——馥心装昏,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明少颐,他一经切脉便看出端倪,又偷偷看过馥心的俏脸。已然明白过来。心中忖度着,便再次俯拜道:“皇上。昭仪娘娘动了胎气,胎象已然有不稳之势。现下万幸。昭仪未见红,皇子还是保得住的。”

楚翊瑄长舒了一口气,伸出双手轻轻摇晃馥心的双肩:“琳儿,琳儿……你还好吗?琳儿,你听得见朕的话吗?”

馥心定了一定,缓缓睁开眼睛,强勉笑着回看皇帝:“皇上……臣妾……没事。”

“还说没事,脸都白得像纸!存心让朕心疼是不是!”楚翊瑄满是怜惜地看着馥心,继而咬牙切齿道,“贾夏萍那贱人,竟敢对琳儿动手!朕一定要杀了她!”

馥心忙伸手扯着他的衣袖,求情道:“皇上,不要杀叶儿……她,她也是可怜人……臣妾进宫之前,她一直对臣妾很是照顾……没有她,臣妾也活不下来……皇上,臣妾不想为了这个孩子杀人,臣妾一直为了这个孩子念诵经书,抄写地藏经,不愿为了他屠戮生命!皇上,求您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就饶了叶儿一命吧!”

叶儿,你害死了王爷,我怎么能让你死?我要你每一天都为你犯下的错赎罪!为王爷赎罪!馥心狠狠地想着,这时候死,恐怕是她最好的结局,自己怎么能让她死!?

楚翊瑄脸上先是诧异,继而又化作满面的感动:“琳儿,你要朕怎么说你好?你总是这样善良,这样大度,别人伤害了你,你也不会动怒吗?琳儿,是这孩子命大,是你命大,今天才没出事!朕真是担心你,你若总是这样,她们惯了欺负你,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馥心强撑着身子坐起,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有皇上护着臣妾和皇子,怎么会出事呢?臣妾没事……”

楚翊瑄回望着她,终是摇着头叹息一笑:“罢了,既是琳儿和皇子一起求情,朕便饶了她——只是,打今儿起,她贾夏萍这个名字不属于她了,从今以后,她只叫叶儿……传朕的旨意,宗人府即日起,将贾夏萍的名字清除出皇亲,一律称之为叶儿。”

皇帝甚至将她的名字都夺去了!这可比任何一种褫夺封号,降低位份都要羞辱百倍千倍!馥心总算是略有些安慰,脸上却绷出一副愁苦的样子:“皇上,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太……”

楚翊瑄伸手一摆,脸色登时阴了下来:“珠儿,你就不要再为她求情了,朕肯留下她的性命,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琳儿,咱们不要提这个倒胃口的人了,好吧?外面已经天黑了,朕让人把龙辇都备好了,咱们一块回永和殿吧,朕想陪着你,你也陪着朕,好不好?”

馥心想起付羽瑶说起白晓雪的跟皇帝说的那句话——“不管是你做朕的伴儿,晓雪,进了宫,等于是孤身嫁进了皇家,定然也是孤单的,朕也做你的伴儿,好不好?”心里不免暗中一沉,还是盈盈笑着:“好……皇上,臣妾有些饿了,想吃东西。”

楚翊瑄笑得温存,从床上轻轻抱起她:“饿了?朕抱你走,咱们一块回永和殿吃东西,好不好?”

馥心静默地笑,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曾几何时……我也学会忖度他的心意了……

馥心躺在他温暖的怀中,心里却觉得极冷。

※※※※※※※※※※※※※※※※※※※※※※※※※※※※※※※

时隔几日,丽贵人带着几件家里的贡物,前来凤藻宫叩拜馥心。

“嫔妾给悫昭仪请安,恭祝娘娘长乐未央!身体康健!”丽贵人带着贴身的宫女秋棋跪倒在馥心面前叩拜,满面虔诚。

“丽贵人这是何意,快快起来吧!”说着,馥心让兰月去扶她。

从前在馥心身边的宫女太监,都经由皇帝的调拨,一个个回到馥心身边伺候;兰月倒是比从前长高了些——兰月一直见不惯丽贵人从前的张狂无礼,可是馥心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听,只能绷着一副脸,恶狠狠地虚扶了一把。

丽贵人怎么会看不到她这般脸色?可人在屋檐下,她只得暂且收起她的张狂,低声道:“嫔妾多谢悫娘娘!”

馥心要足了面子,这才由红蕊扶着站起身来,护着隆起的腹部走向丽贵人,拉着她一同在榻上坐下:“丽姐姐这是要与本宫生分是不是?还用的着这样吗?”

丽贵人看着她温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是坐在馥心一侧,也忍不住挪了挪身子跟她隔开些距离:“馥心妹妹……”

馥心一手拉着她,一手在她手背上轻拍:“这才是了。其实呀,咱们中间是有些误会,如今心结解开了便好了。丽姐姐,以后来往亲密些,也就不会生了那么多误会。本宫过会儿带你去见自家姐妹。”

说着,兰菱将茶奉了上来,馥心怀有身孕,只能喝白水;给丽贵人上的是陈子枫前几日奉送的顶级茉莉花茶,茶碗一掀,满屋子都是恬然沁脾的茉莉花香。

“馥心妹妹的茶真是好香,宛城进贡的新茶都不一定有这个香呢!”丽贵人恭维道,“听说,靖梁王陈子枫跟妹妹是兄妹之交——单单从这贡茶上看,此话真不虚。”

馥心咯咯一笑道:“不过是几坛家乡的茶,这是什么值得一说的事?听说丽姐姐当年也在南方呆过一段时间,对南方的茶,定然也很是熟悉了。”

“不算久,我在宛城萍都住了七年。”丽贵人提起往事又是一脸黯淡,“母亲死的早,我身子又一直不大好。姨姨们都在南方,父亲想着,将嫔妾送去由女眷养着,好过留在他身边,这才……呵,提起这些不悦之事,倒扫了娘娘的兴了!”L

  ☆、第041章 旧年故事

馥心听她说话全然是有冰释之意,便柔声向她说道:“怎会呢?不过,丽姐姐,妹妹却有一句话要劝着姐姐,那些不高兴的事,统统都会过去了。总是记挂着它们,就仿佛是在不停的牵扯伤疤,很疼,伤疤在身上,也不好看。

“虽说不刻意记着那些,可是,总归是会触景生情。总是想到那些事,总是想着那些人,心里怎么会高兴的起来?”馥心语笑颜开,轻声劝慰着丽贵人,“丽姐姐是内阁家的小姐,自然是聪明人,妹妹说的话,姐姐一定是听得懂的。”

丽贵人不曾想到,馥心这样不喜欢自己,还会这样引例劝她。不免开怀了些,轻声道:“娘娘真是好性子,怪不得田萧二位选侍,还一直念着娘娘的好。”

馥心只做一笑,没再说什么,和她一起聊起了寻常的一些事情。丽贵人显然对宸妃失望透顶,说了一些她们曾经对馥心做下的阴谋诡计,包括派出大力太监假扮羽林军,去冷宫放火,执行凶杀——现在东窗事发,宸妃只怕是打算将所有的罪恶一股脑都推到叶儿和大力太监房的杜正康身上。

丽贵人缓缓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完,又咬牙切齿道:“一个小小的贵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动用整个大力太监房,还能一路打通前往冷宫的道路?她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量?”

馥心知道丽贵人一直恨着叶儿与她平起平坐多时,早就想找个机会给叶儿些颜色看看——兰菱那日,已经将馥心打算拉拢她的意思传了过去,丽贵人也眼看着叶儿被贬入了淑女院,再者她在宸妃营下已然难以立足。时下,她俨然是馥心营下的人了。

“现在。想抓宸妃的把柄,实在太难了。”馥心佯作很伤脑筋的样子,叹了口气。“宸妃是铜墙铁壁,怎能轻易撕开口子?而且淑嫔那些人。都不是好对付的。”

“淑嫔不是最厉害的,要说阴谋诡计,娘娘你决计想不到,是那元修容常雪晴最难琢磨!”丽贵人望着馥心低声说道,“宸妃坏不过常雪晴,她才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人。”

馥心听了她这话,不免心念一动,若将常雪晴也拉拢过来对付宸妃。当然能事半功倍!她越发觉得心中呼呼热了起来,如此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宸妃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馥心还是强掩着心底纷乱的思绪,只是缓缓笑着:“姐姐这话,本宫心里明白了——今儿天色正好,不如丽姐姐陪着本宫,去凤藻宫外的碧波池边转转吧。”

碧波池位于御花园正西,其中锦鲤数千条,其上九转石桥。亭台水榭;无数奇花异草环绕,风景自是美不胜收。馥心携了丽贵人的手,一路迤逦而去。

中秋近在眼前。眼见得整个园子被浓墨重彩所笼,花匠们刚刚把园子里的花换上了秋日里盛放的花朵,倒看不出秋日里的萧索,一切都还显得生气勃勃。

刚进了园子,馥心目力极佳,一眼便见了淑嫔正带着宫人们在采花。紧接着丽贵人也看到了淑嫔,她第一个念头,竟是想躲:“娘娘,那不是淑嫔吗?咱们还是避开她吧!”

馥心摇头一笑。侧面看着丽贵人道:“不过是来随便转转,又不是做下了什么亏心事。何必怕她?”

淑嫔全心都在花上,压根没看到馥心她们。贴身的凤珠小声提醒着:“娘娘,海馥心那个贱人来了!”

淑嫔全身打了个激灵,手上的剪刀掉在泥土里,极为不自然地转了过去。眼看着馥心等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强装出一副雍容可亲的模样:“哟,两位妹妹!本宫采一些花想要送给太皇太后去,她老人家最近身子不好,不常出门。”

馥心一笑,带着丽贵人和随行的宫人上前行礼,微笑道:“嫔妾倒是与娘娘不谋而合呢。嫔妾自打有身子以来,甚少去探望太皇太后,心中也很是想念。”

淑嫔礼貌地冲馥心笑了一笑,转而又对丽贵人道:“丽贵人,你倒闲暇得很呐!”这话,倒有些像质问她为什么跟馥心搅在一起的意思了。

丽贵人忙答道:“哪里比得上淑嫔娘娘?嫔妾在宫中一直受娘娘等的照拂,才是这般享清福……娘娘可是任劳任怨,连采小小一朵花,都要亲力亲为,实在让嫔妾佩服。”

这些话说来是赞扬淑嫔,实则听起来极为刺耳,淑嫔虽没有元修容机警过人,却也不笨,眼见得她这副模样,心说,定然是在宸妃娘娘那里碰了灰,转而投入海馥心那个贱人门下了!这蠢货海馥心,什么人也往自己门下拉拢,也不顾什么老弱病残吗?不过,她心里想着,前些日子叶儿刚在她手下吃了亏,这贱人定然又获了皇上的宠爱,再者,她如今有孕在身,还是得小心应付才是。

心里想着,她无声地笑笑,将手中的那束鲜花交给凤珠,又道:“丽贵人这话说得就太客气了,本宫只是想着孝敬太皇太后而已,其他的没多想了。”

馥心客气了几句,并不想今天跟淑嫔撕破脸,便说道:“娘娘,嫔妾姐妹二人这便告退了,娘娘您忙着吧。”说着,拉过丽贵人反身便走。

“淑嫔今日眼看着你我同行,定然是想到了你跟着本宫。”馥心低声说道,“她知道了,宸妃少不得知道,只怕过不得明天,众人都知道你跟着本宫得事了。”

丽贵人脸色一沉,没有说什么话来。

“隔日本宫便向皇上提及此事,将你要来凤藻宫偏殿住,从前庄姐姐住的雅歆殿是极好的,贵人便搬去那里可好?”馥心偏偏就是要丽贵人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怕自己不盯着,凤藻宫还有海兰慧替自己盯着她。

丽贵人回答:“娘娘怎么安排都好。”

说话间两人绕上了碧波池的九转石桥之上,兰菱将鱼食送了上来,两人便定立在那里投食赏鱼。锦鲤在阳光的映照下,浮光闪闪,煞是好看。

“娘娘可记得星曜城的运河口,那里的鲤鱼也很多,只是没有碧波池的好看。”丽贵人来了兴致,笑道,“十个铜子儿便能在乌篷船上喝一锅鲜鱼汤。只加了盐巴的汤,却是异常鲜美呢。”

馥心在星曜城虽住过一段时日,却对那里的风土人情不大了解。而且那时候自己的活动区域就那么窄,根本不知道这些底层百姓的小事——听了这话,馥心猜不透她到底是想试探自己,还是真的想跟自己聊聊天,略是想了想才道:“本宫当年一直借住在靖梁王家,倒不曾听说这些——只是星曜城的鱼汤,味道倒是格外鲜美。”

丽贵人微微一怔,叹息笑道:“娘娘果真出身高贵,不曾听说这些小事啊!”

馥心不知她缘何这样说,正想安慰几句,却见由远而近跑来一个小太监,馥心定睛一看,是承乾宫陈韵榕身边的太监小豆子。这小豆子曾经是陈皇后身边的人,后来陈皇后生产而故,陈韵榕进宫,小豆子就被拨到了她身边。

“哎呀,娘娘,豆子到处找您都找不到!万没想到您在这里!”小豆子擦了擦头上汗水,进言道,“娘娘,合贵人不知为什么腹痛如绞,可她却不见太医,单单嚷着要见您!您快过去看看吧!”

“肚子痛,不找太医,找娘娘做什么?”丽贵人莫名其妙,馥心略想了想,便道:“备了轿撵吗?本宫这便过去看看。”

小豆子点头应是,赶忙将馥心迎上轿撵,一路抬着她往承乾宫去,兰菱等宫人不敢怠慢,悄然小跑跟在身后。丽贵人觉得莫名其妙,却没有跟上去,悄然回去自己宫里了。

自打陈韵榕住进承乾宫,这里的布置一直恬静淡雅,不曾见从前陈皇后入住之时的富丽堂皇。

从前皇后身边的白梨也拨到了陈韵榕身边,她一眼看见了馥心,忙小跑着迎上来道:“娘娘,您可算是来了!小主肚子疼得很,却又不肯传太医,一直就是嚷着要见您!”

“肚子痛,不传太医怎么好?白梨,去太医院把明少颐找来!”馥心由兰菱扶着,快步进了承乾宫正殿,内室之中,只见陈韵榕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除却一张刷白的小脸,整个身子都被厚厚的棉被盖住了。

天气虽凉,却也用不着这么厚的棉被,馥心蹙眉,让兰菱到外面等着,自己走上前去道:“韵榕妹妹,本宫来了!你怎么了?听说你肚子痛得厉害,却又不肯传太医,怎么了?”

“馥心姐姐!”陈韵榕刚看见她,泪水便如雨而下,哭道,“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恐怕是没了!”她一掀被子,团团都是血色脏污,染红了一大片被褥!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馥心大惊失色,那血污太过于熟悉,不是小产落下的血污又是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失声喊道。L

  ☆、第042章 借刀杀人

馥心进宫之前就听苏兰甄说过,宸妃诞育皇长子之后,皇帝本有心立他为皇储,只是满朝上下,除了她沈氏以及其爪牙,无一不反对。皇帝虽疼惜宸妃,更看重皇长子,可是也不能不顾及满朝文武,若是一意孤行立皇长子,只怕会激起变化,于是,立皇长子为储之事,便这样搁置了下来。

宸妃火冒三丈,从宫外找来一个乡村女郎中,这郎中最擅推拿,还有一手绝活,推拿女子股后穴位,便能将腹中胎儿打出——后宫皇嗣起初凋零,便是她的“功劳”。

后来叶儿和馥心先后生下两位皇子,宸妃如临大敌,看着楚梓茂一日日受宠,宸妃便放弃了打嫔妃的胎儿,想着让她们争胜,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也没再听说宸妃打其他嫔妃的孩子了……馥心略有些疑惑,可是看这样子,却也不像是假的。宸妃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偏偏打掉陈韵榕的孩子?难道就是因为,她是端梁王家族的人?

馥心觉得此事有些可疑——况且,陈韵榕为何没了孩子,不让太医过来,偏偏指名道姓要找自己?整个上清皇城谁人不知宸妃跟自己不睦?陈韵榕偏挑了自己!

馥心不由得蹙眉道:“韵榕妹妹,不见太医怎么能行?明太医医术高段,人品亦是尚尚佳,传他过来为你看看吧!”

陈韵榕却是摇头:“太医院的葛明远,便是嫔妾娘家带进来的。他已然替嫔妾诊视过了,孩子不足满月便被宸妃用计打了出来,求娘娘为嫔妾做主!”说着,一掀被子不顾一身血污。便跪倒在馥心裙下,再三叩拜,哭腔道,“娘娘救救嫔妾,求娘娘救救嫔妾!”

馥心大腹便便,实在弯不下腰去扶她,赶忙冲身侧的兰菱道:“兰菱。快些扶合贵人起来。”继而继续安抚陈韵榕道。“韵榕妹妹,你刚刚小产,身子还虚得很。快回床上躺着。今儿的事,本宫知道了!”

兰菱和白梨一同扶着陈韵榕站起来,扶她在床上躺好,馥心又吩咐道:“快些把这些脏东西收拾停当扔出去。脏污成这般样子,成何体统?”

白梨慌忙应声。陈韵榕又拉住她道:“这会儿还是不要……叫人看见不大好……白梨,晚些再弄吧……”

馥心点点头,先夸她懂事,随后又安慰了几句。继而叫白梨好好照顾陈韵榕,便告辞退了出去。回去的路上,馥心一直在思索此事。她总觉得这事不大对劲,这陈韵榕。白梨,仿佛是在她面前演一场戏!

馥心想到这里不免心惊胆颤——要是原先自己那个性子,说不定已经为陈韵榕去出头了!

幸好自己吃了几次亏,已经吸取了打抱不平的教训。这一次她得细细想明白。

回到凤藻宫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御膳房已经将菜传了过来,馥心一直在外面没有回来,菜肴都送进了小厨房温着。云岚遥遥见馥心乘着轿撵回来了,小跑着迎了上去:“娘娘这是去哪里了?不听说您不过是跟丽贵人出去转转……”下一刻她看到馥心脸色泛白,不由道,“哟,娘娘,您脸色不大好!一定是走得累了吧!御膳房把好吃的都送过来了,何头儿知道您最近总是想吃些冷食,今儿还给您做了雪泡豆儿,浇了酸甜的玫瑰露,就在冷库放着呢!”

馥心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心事,便是一笑:“有雪泡豆儿?早就想吃了。”说着由她扶着下了轿撵,缓缓走进了凤藻宫。

海兰慧这几日忙着酿菊花酒,刚进凤藻宫便能闻到一股股淡淡的清甜味道,隐约还有一丝凉凉的,酸酸的酒曲味道。

“禧才人方才还来过,说是娘家的一位姑丈捎来了些特产,已经交给红蕊了。”云岚一面搀扶着馥心落座,一面笑着说道,“还有一串好漂亮的珊瑚呢!娘娘要不要现在看看?”

馥心看着她的样子,却也不好驳她的意,只是笑道:“要是看珊瑚,也要等吃完饭吧。”

云岚吐吐舌头:“娘娘刚才还说饿了呢!奴婢真是该打该打!”说着,她笑着小跑出门,让宫人们上菜。

“真是羡慕云岚,没有什么心事,也不必想得太多——睡一觉起来,所有不开心不愉悦的事统统都能忘记……”馥心叹了口气,对一道道美味佳肴实在提不起胃口。

“娘娘,不也释怀了很多吗?毕竟,娘娘您也不过看了一场戏罢了。”兰菱用极为低沉的声音在馥心身边说着,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略带几分嘲弄的表情。

“你也看出来了?”馥心转过脸正要往下问,宫人们已经将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送了上来。宫人们转眼间把一张圆桌置满了各式菜肴,云岚和兰菱无声地为她布菜。

馥心略是抒怀,有了些胃口——再加上御膳房刻意为她准备了酸甜适口的冰食,绒白胜雪里面埋着绵甜的蜜豆,再浇上玫瑰花露,入口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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