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婢妃.txt
当前页码:第84页 / 共105页
页码选择及下载地址在本页尾部    ↓移到底部


“大家都起来吧!今儿是家宴,也不必拘礼了!”太皇太后脸上换了一副淡然高贵的笑意,冲众人摆了摆手。

女人们这才一一起了身,云岚伸出双手扶着馥心缓缓站起。

“臣妾多谢皇上的美意——只是,皇上的恩典是恩典,规矩却是老祖宗定下的。臣妾虽不比拘礼,个把月不见太皇太后,突然见着她老人家,心中自是喜不自胜……自然是要对太皇太后见礼的!”馥心答得进退有度,脸上到底满是谦卑恭顺。

“悫妃真是嘴甜至极!”宸妃的声音忽然从太皇太后身后传来,众人皆是一惊,齐齐转头过去,太皇太后身后的宫人急忙侧身让开一条道路——不止是宸妃,还有淑嫔元修容,以及刚刚离开冷宫的叶儿紧随宸妃。她们身后又是一大群宫人,把个凤藻宫门外堵得水泄不通。

宸妃身穿朱红攒金枝的千叶绯的牡丹宫装,点绣十七枚珠圆玉润的上好东珠。初生的阳光一照,那洁白如玉与黄金灿烂交相辉映,真可谓之贵不可言。头上更是遍插珠玉:“悫妃说话连本宫都要喜欢了!跟糊了蜜糖一样!”

馥心扫过她这一身装扮,心中不由得犯了嘀咕:燮朝开国以来,朱红乃是正妻所御用;而牡丹的绣饰,普天之下却只有中宫皇后方可使用!宸妃竟穿着这么一身宫装前来凤藻宫招摇,显然是过来示威的!

她侧面偷瞧过太皇太后,却不曾看出她脸上有何等诧异,心想着,这事不大妙,果真与海兰慧所说,宸妃与太皇太后结了盟,定然是要把自己这些人统统一竿子打沉的!可是,这是为什么?或许,宸妃是答应了会让陈韵榕做皇后也说不定!

这一系列的思考是一瞬间的,馥心恢复了冷静,转而冲宸妃屈膝一福道:“宸妃娘娘万安!嫔妾倒是让兰菱给您送去了帖子,却不知您真要过来,未曾远迎,请宸妃娘娘多多恕罪!”

这话说得倒是不入耳了,这潜台词,仿佛就是在抱怨宸妃常常不睦后宫,不给自己面子,还顺道骂了宸妃不懂人情世故。

宸妃竟有些发怔,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滑头,竟一句话就扣死了自己!她竟然不知如何作答,脸上有些尴尬——身侧的元修容却是笑道:“悫妃娘娘您这话说得,好像是咱们娘娘常日不给您面子似的!素日里娘娘琐事甚多,有些时候真且是分身乏术,悫妃娘娘您到底有些多心了呢!不过,这一次到底是皇上一下子添了一对儿双生公主,娘娘便是怎么繁忙,却也一定要过来呢!”

这元修容轻飘飘笑盈盈的几句话,便将馥心的抱怨原封不动地砸了回来!

馥心多少有些佩服她的城府,于是一笑置之:“元姐姐这说的是哪门子话?本宫位份虽较姐姐高一些,却也不似姐姐随侍娘娘身边久呀……这才对宸妃娘娘的心性不甚了了!呵呵,总在本宫门口说话,也不大好的。今儿本宫是东道主,到底也该听从本宫的安排不是?大家请入席吧!”

说着,馥心将大家引着入席就坐,兰菱从小偏门引着舞娘歌女和吹鼓手进了殿,苏喜带着宫人鱼贯而入,将佳肴美食送上来——这才宴开。

奶娘们把两位公主也都抱了来,女眷们挨个瞧过,陈韵榕一偏头,正好看见公主们带着自己送的金锁和银镯,脸上露出了极难觉察的笑容。

“适才娘娘说起,要拿一件蓝牙绡的宫装做彩头,不知是什么难题呀!”一个嘴快的命妇惦记着馥心刚才说的那个“彩头”的事,一时忍不住开口发问道。

海兰慧听了盈盈一笑道:“娘娘竟舍得拿出一件蓝牙绡来做彩头!这可是贵重无比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呀!不过,定然是件费解的难题,让娘娘烦心许久了吧!”

宸妃听着她俩的对话不由得眉头蹙到了一起,心中冷笑道:这姐妹俩唱得什么双簧?什么蓝牙绡做彩头!指不定是弄了什么套儿让本宫往里跳!

正想着,皇太后也到了——她带着楚梓茂一道儿来了,众人又是齐齐站起叩拜迎接,皇太后按着次序就坐,含笑道:“都起来吧!今儿是好日子,大家不必多礼!”随后又冲太皇太后和楚翊瑄道:“梓茂真是越发调皮了,适才路过花园看见了鲤鱼,一定要喂食才走,这不是来晚了吗!”

“不晚不晚,母后来得正是时候,或许还能赢了馥心的蓝牙绡!”楚翊瑄一向对猜谜解难格外来兴趣,刚才一听到“彩头”二字便已然兴致勃勃。

“哟嗬?是要猜谜吗?这倒是有意思了!是什么谜题,竟值一件蓝牙绡?那可是焰族的贡物呀!”皇太后早就对那件蓝牙绡感兴趣,听见这话不免也笑了——其实四下除了太皇太后和楚翊瑄之外,人人都对那件蓝牙绡上了心,巴巴都等着绞尽脑汁拿到那件价值连城宝衣。

馥心环视过周遭,忽然咯咯一笑道:“说是难题,其实也不是什么难题!只是本宫为了助兴罢了!”说着,馥心让兰菱一一端上来布头针线等东西,又道,“本宫的针线呀,拿出来是要显眼的!本宫一下子得了两位公主,手上却没有针线功夫,一时挠头的很。今儿女眷来的齐,所以想着,大家一起动动手,给公主做些衣衫玩偶之类的。一者是应了彩头之意,二者,也算是沾沾各位夫人的福气——做得最好的得,如何?”

原来竟是这样的?

本想着是一些谜题游戏之类的,不想竟是比赛做针线?众人皆是微怔——不过做针线这些活儿倒也不算太难,只是今日来的命妇多是受封,在家舒服惯了,早就不做针线了,恐怕早就生疏了,若是做的不好?岂不是拿来显眼吗?

这悫妃也真有意思,宫中什么好绣娘没有,竟需要宫外的人做针线么?L

  ☆、第069章 罪责显现

就在众人各自思索馥心的用意之时,馥心起身又将刚才承诺的那件蓝牙绡宫装取了来。兰菱在馥心的授意之下,将那件水蓝上装,月牙白百褶裙的蓝牙绡宫装用木制衣架撑了起来——这件宫装是一种极为诱人的深蓝色,烛光之下,透着一种瑰丽的彩色虹彩,这殿内所有的女人单单只是看了一眼,便难以自拔。

连宸妃都在这一瞬间爱上了这件宫装——不过这种对于衣服的热爱在一瞬间收敛成为一种恐怖的嫉妒:可恨的贱婢海馥心,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是引得皇上把如此贵重的宫装全数给了她!

幸好馥心在得了三件之后送了她一件,否则这宸妃妒忌之下,指不定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可她今日偏偏穿了一件朱红牡丹的金丝宫装,这殿内谁看不出她这僭越之举?可是没人敢说半句反对之词,连皇帝和皇太后都没说什么!宸妃冷笑一声却是说道:“不过是一件宫装罢了,看那孔雀纹饰,倒像合着婕妤仪制裁的。”

“宸妃娘娘这话差矣——蓝牙绡的宫装是焰族进贡的,上面的纹饰,按着我大燮的规矩虽是婕妤的仪制,但本宫派人垂询过程昱大人。据他所说,焰族未有过纹饰的规矩,而孔雀乃是吉祥之鸟,绣在女子衣物之上,乃是吉祥如意,富贵延年之意!”馥心答得格外谦卑,听上去不带一点不悦。

“那么娘娘,贱妾们可以开始了吗?”一个急着争胜的命妇发问道。

“兰菱,东西给大家送过去!”馥心颔首笑道,“今儿既是家宴,大家便都随意一些。红蕊。与厨子说,宴开了。大家一面用些,一面做活儿便是!”

女人们都开始干活,有些做虎头鞋,有些做冬天用的袄子——有些手不大巧的,做起了布娃娃。

馥心拍了拍手,让舞娘歌女按着旧例起舞。场面十分热闹。楚翊瑄笑道:“今儿这满月宴有意思。远比弄玉做满月的时候有趣!礼部那些瓜菜,真是白养!再过些时候,兰慧生下孩子。若是个公主,也让悫妃一并筹备了!”

宸妃一怔,吃吃道:“禧美人生孩子?却不知禧美人什么时候有孕的?臣妾竟不知道!”

“嗯,兰慧已有孕两个月余了。她为人谦卑,一直与朕说。有孕也不是什么大事,待得身子稳健了再知会后宫也不迟。”楚翊瑄脸上略带些意味看了宸妃一眼,转而又道,“朕已经打算晋兰慧的位份为昭容。既然今日后宫人来得全,朕便把这事先与大家说了。”

宸妃颓然靠在椅背上,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眼中忽然升起一股难掩的愤怒。冷冷地转向下座的海兰慧,俄而低笑道:“禧美人真是瞒得够深的!”

“是呀。在宫中,总有些不睦之人戕害皇嗣,为皇嗣计,嫔妾也只好瞒着些了!”海兰慧对她倒是很客气,只是那声音一如从前那般高高在上,仿佛她俩的身份,还是当年的侧室跟宫女。海兰慧的眼中是那么的孤高,叫人想起了天边的鹰。仿佛在她眼中,整个皇宫都是不存在的。

宸妃只觉得自己上下牙相交,浑身的骨头都在抽搐。自打皇长子死后,宸妃就陷入了一种更可怕的心境——她更加不能忍受宫中婴儿的哭声!这次馥心是生了公主,若是皇子,宸妃真要气得发疯了!

如今海兰慧这个贱人也有了。宸妃阴测测地想着,姐妹两个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本宫早就该趁着她被贬为贵人的时候做掉她!宸妃这样想着,脸上的杀意竟马上浮现了出来!

正在绣制一只玩偶的元修容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立时轻咳了一声,示意宸妃帘栊心神。可宸妃如何能忍得住?后牙咬在一起,几乎连身子都在微微抽搐。

满月宴继续进行中。

很快,命妇们的成品一个个送了上去,馥心一面翻看,一面笑道:“一个个都是精细得紧呢!本宫的手艺与你们比起来,真是差得好远呢!”随后她又冲楚翊瑄道:“皇上,臣妾实在是分不出到底该把彩头赏了谁,请皇上圣裁吧!”

“你这是想难倒朕吧!”楚翊瑄爽利地一笑,“女人们的针线,却让朕来裁判!朕看着都好,却只有一件蓝牙绡不是吗?便是赏了谁,余下的都会不服吧!依朕来看,不如让皇祖母和母后选出几件,最后胜出的,抓个阄决定如何?”

抓阄这个主意倒是好,便是谁抓中了,单单也只是运气好罢了,余下没中的人,也只好抱怨自己没那个命,总不会有所怨怼。

馥心静静一笑,便让红蕊前去准备。太皇太后摇头一笑,便算是同意下来,与皇太后一道择其优秀者——而皇太后看着看着便眉头紧蹙了起来,她冷冷地抓起一只布娃娃,忽厉声道:“这个娃娃,是谁做的?”

淑嫔没意识到皇太后口吻中的冷厉,竟还笑道:“是臣妾做的!”

皇太后冷笑三声,声音顿时犹如冬雷般炸响在头顶:“羽林军!给哀家按住淑嫔!”

舞娘和歌女听见这一声喊,吓得顿时屏息,迅速跪地一礼,随后撤出配殿。四下一片寂静,唯有鱼贯而入的几个羽林军盔甲叩响的声音。他们听到皇太后的命令之后立刻就冲了进来,按着她的谕令,将淑嫔从桌后拖出,已然按着跪倒在地。

“啊!?”淑嫔大吃一惊,失声道,“皇太后,您这是做什么!”

馥心知道皇太后看出了端倪,心中虽然已笑了起来,却依旧装出一副无辜模样道:“母后,您这是干什么?淑嫔姐姐不过是做了一个布娃娃给公主们玩,也不算是什么罪过呀!”

皇太后冷笑一声,将那布娃娃一下扔到淑嫔面前,脸上满是狠狠地狞笑道:“别人看不出来,以为哀家也看不出来吗?这个布娃娃,分明跟先前馥心宫里发现的那个带了赌咒的巫蛊娃娃一模一样!淑嫔,你好大的胆子!”

元修容一惊,已经站了起来。她刚想说什么,馥心已抢着先跑到了那布娃娃前捡了起来,她皱着眉头看了许久,双膝一软侧跪在地,哭道:“淑嫔姐姐,妹妹知道,你一直看妹妹不大顺眼,可是,那个巫蛊娃娃上面刺的,可是皇上的八字!你便是如何恨妹妹,想让妹妹死都行呀!怎么能想着害死皇上呢!”

宸妃缓缓起身,冷笑一声道:“单凭一个布娃娃,如何能看出前些日子发现的巫蛊娃娃就是淑嫔做的?皇太后,臣妾知道您早就看臣妾不顺眼,恨不能生吃了臣妾,现在想要诬陷淑嫔,不就是觉得淑嫔是臣妾的人么?”她这样开门见山的直说出来,还是当着这么多朝廷命妇,简直是在让皇室现眼!

楚翊瑄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道:“胡闹什么!今儿是家宴,朕请了这么多客人进宫,是为公主们庆贺满月,你们倒好,一个个闹将起来!”他从不能说皇太后什么,只能先打宸妃五十大板道,“宸妃!你混账!这是什么地方?是朕的上清皇城!什么你的人我的人?!你以为是朝廷里面拉帮结派吗?满朝文武都有谕令不得‘党争’!你倒是好,竟打算在朕的后宫里面搞这种拉人头的伎俩!给朕滚出去!”

宸妃大惊,自打跟了楚翊瑄,还从未在他口中听过如此重的话,宸妃立时受不了了,大怒之余拂袖而去。

楚翊瑄站起,狠狠说道:“罢了,坐在这里也是没意思!都散了吧!”

命妇们早就吓得花容无色,听到皇帝这么一句话,简直是如聆仙乐,赶忙起身叩拜道别,只听皇帝冷冷说道:“出宫之后,让朕听到任何一句传言,朕就诛她的九族!”

说罢,将这些命妇统统遣下,余下的只有后宫的嫔妃和宫人们了。酒馔凌乱,以及命妇急急散去的狼藉,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馥心由兰菱扶着站起来,捏着一条帕子无声地垂泪;淑嫔叩拜在地呼呼喘着发抖,脸上竟连一点颜色都没了。

“淑嫔,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太后紧追不舍,口气狠戾倒几乎让人怀疑她随时都会扑上去撕了淑嫔,“搞出这么一套巫蛊之术,赌咒之人竟还是当今皇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太后……臣妾……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淑嫔抖做一团,声音颤得几乎犹如雷雨之夜里的残花,“臣妾只是做了一个布娃娃,没有做了什么……上面的字……”

元修容意识到这个胆小鬼很可能要和盘端出,忙是说道:“淑嫔,皇太后法眼如电,一下子便将你识破了,你还不俯首认罪?难不成要皇太后把你送进宗人府,细细查你吗?”一句话,先是提醒淑嫔赶紧把所有罪责都包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告诉她,如果你再不认罪,难道是要把罪责往她们这些“同党”上面引吗?L

  ☆、第070章 淑嫔被废

馥心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元修容话中之意——这元修容分明是打算让淑嫔独揽罪过,从而不会牵出宸妃这个幕后主使。而这是馥心最不想看到的。她眼珠一转,忽道:“淑嫔,你什么,统统说出来,今儿太皇太后皇太后也都在,也会为你做主的!”

淑嫔抖做一团,正要开口说话,忽听外面声音清脆笑着——在这万籁俱静的环境下,那样的小声真且叫人格外纳罕:“悫姐姐可在吗?嫔妾来得迟了些,望姐姐原谅呀!”

是叶儿!众人齐齐屏息,尤其是馥心,惊噫中已经站了起来。

遥遥见得叶儿进了殿,她身穿一袭柳芽绿的时新宫装,合着选侍的仪制。梳着反绾髻,头上斜插一枚玳瑁金钗。眼见得是刚刚复了位份,还不曾见过多的修饰。她在秋离宫被圈禁许久,身材清瘦了很多,纤细的身材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病柳扶风之相,倒是较之从前别有一番风韵。

叶儿进了殿,见了上下一片狼藉状况,略是露出些惊诧,继而上前盈盈拜倒,对着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楚翊瑄行了大礼,随后又冲嫔妃们行礼——馥心见她如此进退有度,不免心头一寒——叶儿这番出来,怕是有了大变化!

“叶儿来的晚了。不过,给两位公主的礼物,是不敢怠慢的。”说着她奉上礼单,身后紧随的宫女椿穗将一个盒子送了上去。

“叶儿,你来得不是时候,这会子真且顾不上为公主们庆贺满月了。”馥心连看都不看那个盒子,只是半低着眼睑冷笑着,“许久不见。倒是清瘦了许多。”

“是为了那个布娃娃的事吧。”叶儿竟不理会馥心的问候,而是开门见山道,“后宫倒是有些不怕死的呢!夏朝之时后宫便禁行巫蛊秽乱之事,只是多少有些愚昧之人,行这等愚蠢之事,叶儿也听得多了!只是牵三挂四,不知每每多少人因此被牵扯进去!”

楚翊瑄听得真切。忽长舒一口气道:“朕明白叶儿的意思!淑嫔。你可认罪?”

馥心颓然坐在椅上,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淑嫔看了看元修容,又看了看眼神如电光石火的叶儿。已闭上了眼睛,苦笑道:“臣妾认罪!求皇上饶命!”

楚翊瑄哼笑一声,却没有说话,他将眼光先是投向馥心。看着她面目的神色,忽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转向两位长辈道:“皇祖母,母后,后宫本算是家事,本应由皇后做主。只是现在中宫之位虚悬。朕,也不好做主!朕现下求两位长辈做个论断吧!”

“淑嫔的父亲已入了阁,也不好不给他颜面。”太皇太后先是开口说道。“今儿的事,只怕已然传扬了出去。若是不罚。也实在不能服众。雪乔,你的意思呢?”说着,她直呼皇太后的闺名,略带几分意味地看着她。

皇太后阴郁地低眉看着场中间哭成一团的淑嫔,半晌道:“全凭太皇太后处置吧!”

“那哀家便做这个主了!”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哼笑一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常雪晴宫中行巫蛊之事,褫夺封号,废除位份,送入掖庭针工局做苦吧!”说完,她转向楚翊瑄,轻声发问道,“皇帝,这样处置怎么样?”

“这样很好。一切由皇祖母做主!”楚翊瑄也不再说什么,背合着双手冷着脸站起,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恢复成为那个高贵冰冷到几乎不可贴近的帝国皇帝。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身处于一个让他极度作呕的地方,连一会儿都不想多待。

“朕今天还请了长安城著名的梨云班,请大家尽兴!”楚翊瑄狠狠掷下一句话,将面前放满了美食的桌子推倒,大步流星地离去。

桌子撞在地上的时候,发出极为响亮的声响,除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所有的嫔妃宫人一起吓得跪倒在地,甚至连头都不敢抬;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和随侍他的宫人已不见了。

馥心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大妙,可是这种微妙的感觉也仅仅持续了一瞬——苏瑾的声音忽在殿门口响起:“悫妃娘娘,皇上要您过去萱漓殿。”

馥心不知是福是祸,由兰菱扶着站起,赶紧听命往萱漓殿的方向去。离开前她小声叮嘱了红蕊一句:“把这里赶紧打扫出来,皇太后喜欢看梨云班的戏,也许不会走。”

红蕊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馥心赶忙进了萱漓殿,却见楚翊瑄一脸怒气地坐在榻上,见她进了门,忽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掷在了地上!

咣!碗盏顿时摔得粉碎,滚烫的水四溅,有些还溅在了馥心的脸上,吓得她忙俯身跪倒:“皇上息怒!”

“息怒?你让朕息怒!?”楚翊瑄脸上的怒火顿时被点燃,他声音凄厉犹如秋风扫落叶,“你如何让朕息怒?嗯?琳儿,朕生平最恨被别人利用!你好大的胆子,敢利用朕对后宫的嫔妃下手!朕真是看错了你,一直以为你是个善良仁爱的女子,没想到你跟她们没两样!一样是满腹心计,一肚子坏水的女子!”

馥心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震怒,立时也呆了,她仰起脸看着楚翊瑄愤恨至极的表情,忽然由衷升起一股极大的悲伤,眼泪已夺眶而出。

“皇上?您是这样恨琳儿吗?”馥心泪水涟涟如珠,声音更是哽咽到几乎不能完整说话,“皇上……那您,让琳儿怎么办?她们每次都想害死琳儿!琳儿不这么做,根本就活不下来!昨天夜里,琳儿想着这些不入眼不上台面的‘计谋’,心里也真恨死了自己!为何自己竟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坏女人!皇上,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您难道不知道么?琳儿若不这样做!其实根本就活不下来!”说着,她掩面痛哭,声音透出一股极大的悲伤。

楚翊瑄看着她几乎难过到绝望,心也不由得软了。他脸上划过几丝动容,却还是在瞬间收敛了心神,蹙眉道:“琳儿,不管怎样,你也不该用这些下三滥的计谋——什么叫大家做布娃娃,朕一开始就看出来你打算用这个想抓出那个幕后主使来!朕只是不屑罢了!琳儿,你这样用计,跟那些害你的人有什么两样?再说,有朕在,朕会一直护着你,你这么做,不是不信任朕么?”

“皇上,不是琳儿不信您,是您太忙了,前朝的事那么多——南边有云州的边民,西海有焰族,北边有极北贪狼,东边有虎视眈眈的半精灵……这些事,琳儿大约都听说过……哥哥,琳儿知道您一直待琳儿最好,想护着琳儿,可是,您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呀,琳儿在后宫很害怕,也从来不想害任何人……可是,总有些人想要害死琳儿呀!”馥心一面垂泪,一面哭道,“琳儿也讨厌现在的自己,明明是最恨机关算尽,却自己变成了那样的人!可是哥哥,如果不这样,琳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公主和梓茂!”

楚翊瑄叹气,最终同情还是战胜了愤怒,他缓缓起身扶着馥心站起,长叹了口气道:“琳儿,别说了,是朕不好,没给你一个太太平平的后宫,让你总是受委屈。朕现在好生后悔给了你太多宠爱,也许不那么喜欢你,也不会遭来那么多嫉恨……或许真的是朕的错!给你和孩子们带来了这么多伤害!

说着,他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抱住垂泪的馥心,低声道:“现在淑嫔被废了,那些总对你虎视眈眈的人,现在也该收敛些了吧!朕知道,女人的嫉恨,或许能杀死很多人……可是,朕也没有办法消灭这些嫉恨……朕现在想着先帝说过的话,所谓后宫雨露均沾,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倒是叫人挠头——琳儿,你是聪明的女子,以后,别这么做了,好吗?”

馥心其实不大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继而嘤嘤止住了哭泣。

楚翊瑄这才露出些笑容,扶着馥心在榻上同坐,随后又道:“朕这些日子很忙,尤其是今天,本要去宫外见一个重要的人……不过,今儿是宝贝女儿们的满月宴,朕只有过来陪着你们了!”

“皇上,其实,公主们的满月宴,您不过来也是可以的……”馥心低着头擦拭过眼泪,勉强露出一些笑容,“国家大事最是重要,琳儿和女儿们,相比之,就不算是什么了。”

“这样吧,琳儿,你自打进宫极少出门,不如,明天你跟着朕一道儿出去见这个贵宾,你看怎么样?”楚翊瑄忽然来了兴致,低笑道,“朕知道你憋在宫中许久不出门了,一定憋坏了吧!反正朕明儿出去也是微服,你就跟朕一起穿便装出门,骑马并行,回来的时候,朕带你去吃长安著名的馄饨,你看好不好?”

馥心听了,眼睛一亮:“哥哥当真?”L

  ☆、第071章 微服出门

楚翊瑄看着馥心脸上愉悦的眼神,忽是笑了:“那自然是当真的。朕连你出门的衣衫都准备好了!琳儿,你知道长安的曦云街吗?那是黑街,跟星曜城的黑街,是一样的。”

馥心的心神不由得一瞬间帘栊——她不由得想起了已经不再人世的童天予,和远走高飞的谢孤鸿,还有逗人发笑的童老爹……这些记忆,仿佛远得仿佛已经属于前世了,就像角落中的灰烬,稍微一碰就会化为飞灰;可是她又怎么能忘记呢?那些同生共死,那些刻骨铭心,却让她如何忘记呢?

“哥哥,能够出门真是太好了。不过,是见什么人呢?”馥心急于摆脱这种不悦的感觉,赶忙转了话语道。

“到时候见了你就知道了。”楚翊瑄专门卖了个关子,却不往下说了,他又道,“琳儿,今天公主的满月宴闹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失了面子。摆出惩治淑嫔的态度,也不光是因为她的罪过,全然也是因为皇家的面子。”

馥心不知他为何要这样说话,便还是缓缓站起身道:“琳儿知道了。今儿的满月宴,还是再难看,也得继续下去。”

“琳儿懂事便好!”楚翊瑄颔首又道,“罢了,朕前朝还有事,便先回稷宫去了。你在这里陪着众妃,朕便回去了。”

“哥哥,您不多坐一会儿了吗?”

“不了,再待下去也是无趣,朕还是先回去了。”说罢,楚翊瑄站起身,唤来苏瑾,众宫人紧随其后浩荡而去。

馥心一路将皇帝送出长街。这才冷着脸回去萱漓殿——皇帝刚才的态度叫她很是心寒:恐怕除却自己利用他的关系,另外就是自己伤到了宸妃!

在他的心中,恐怕宸妃已经还是最重要的!

馥心顿时升起了一股很大的不悦。她收敛了心神,强装出一副愉悦和贤惠的模样,往配殿的方向去。

即使不愉快,也要努力活下去。

※※※※※※※※※※※※※※※※※※※※※※※※※※※※※※※

馥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今天她穿了一条鹅黄色浅领窄袖小褂。内衬纯白色绣有蝴蝶兰的百褶裙。一只彩斑蝴蝶飞肩。轻盈洒脱格外好看——这些衣衫并非宫装的仪制,而是宫外华族美女最时兴的装束。

“琳儿,记得穿骑马靴。今儿咱们骑马出宫。”楚翊瑄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他换上了一袭银灰色的书生长衫,不带任何装饰,唯有一条深黑色的腰带上缀了三颗指甲大小的金珍珠。略略自矜身份罢了。

他看清了馥心的新装,微微一怔后又笑了:“琳儿果然是美人。不管怎么打扮都好看!这么一穿,真的跟宫外的华族美人儿没什么两样!”

馥心脸上一红,不由得一低头,披散的头发还没来得及盘起来。盖住了羞红的脸颊。兰菱给她挽了一个歪髻,用一根桃木钗定住头发。

一切收拾停当,苏瑾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进了萱漓殿道:“皇上,娘娘。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吧?”

“皇上,今儿出门可是万全?琳儿以为,还是带上两个侍卫吧!”馥心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赶忙发问道。

“这皇上娘娘的称呼,今儿出门就改一改吧——朕还是叫你琳儿,你呢,还是喊朕哥哥……苏瑾,朕今儿出门,你们一路喊原先的称呼便是,喊你们悫妃做少夫人,懂吗?”楚翊瑄叮嘱过,又冲馥心说道,“带了韩义臣和晓枫,他二个都是百人敌,再者,这太平盛世的,他们还护不了你我二人?”

馥心略一沉思,低头称是。其实他想得是更深一层,楚翊瑄政敌颇多,其实不在民间而在于庙堂之上——她忽然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面前的这个男人,赐死了自己最爱的王爷,可为什么自己会为他担心……

馥心轻轻甩了甩头,叮嘱过兰菱红蕊好好照顾公主,跟在楚翊瑄苏瑾身后出了萱漓殿,一袭短打精干装束的韩义臣和晓枫正在等候。

晓枫脸上冷得依旧,看见馥心,却也不像韩义臣一般跟馥心行礼,而是很冷淡地冲着馥心点了点头,权作礼貌。

馥心对她没有任何好感,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

五人扮作商客自顺义门出了上清皇城,眼见得日头渐渐升了起来,天气渐渐见了暖,几人往长安北边去。这是玄武街的一条巷子,官方名字是曦云街,其实在长安有另外一个俗称,那便是黑街。

这些被官府所不承认的秘密帮会,统统被称之为“黑道”,而把持曦云街的地方,听说是长安著名的帮会组织青龙会。

韩义臣在街口下马,将一锭五两的银子掷给守街的少年,说道:“我们在客栈定了房间。”

“请吧!”少年收下了银子,让开一条道路让众人进去。

馥心原本以为长安的曦云街跟星曜城的黑街差不多,可是进了曦云街,这才发觉这里的差别——曦云街是一条极为干净的小街,左右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店铺,不过这里的店铺,以票号镖局和客栈为主。

“这里连朝廷的势力也渗透不进来。”韩义臣牵着马在楚翊瑄身边,轻声说道,“公子爷,青龙帮把持着这里,而且青龙帮的帮主苏骏跟朝中很多官员都有来往……这里的情况,远远比付大人估计得要严重。”

“暂时没心思管这里的事。”楚翊瑄根本不把青龙帮和黑街放在眼里,懒懒一笑,“走吧。”

说话间他们在一家客栈下马——门边的闲聊的小伙计迎了上来:“诸位客官你们好!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我约了人。三楼那位客人还在吗?”韩义臣扔给小伙计几个铜子儿,又道,“沏一壶你们店里最好的桂花乌龙来。”

“哟,原来你们就是那位客人口中的‘朋友’啊!快请进吧!”小伙计摆出一副殷勤的面孔,带着诸人进了门——这是一座精巧的木制建筑,进门之后是厅堂,整整齐齐摆放着桌椅板凳,时间还早,店里还没有客人。掌柜的在尺柜后面趴着打盹,见一大早来了些客人,却没有什么多余脸色,懒洋洋地看了看他们,又伏倒继续睡着。

“诸位,请,请!”小伙计带着他们从后面的楼梯上了楼,二楼到三楼都是客房,所有的房门都是死死紧闭着的,这里的味道不大好闻,有一股难闻的腥味和酸臭味。

三楼倒是不同于二楼,没有难闻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馥心暗暗吃了一惊——整个三楼仿佛是被人包下来了,所有的门都是敞开的,每一道门口都冷冷站立着红发红瞳的白甲紫衣的少年,馥心忽然意识到他们要见得是谁!

韩义臣赏了引他们上楼的小伙计,带着楚翊瑄等人上前走向正前方大门而去,晓枫几步上前推开了大门。

房间里整整一面全是窗户,整个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所有多余的家具都被清除了出去,正中央放着一张甚大的圆桌。桌上摆着鲜花,新鲜的蜜饯干果和各式水果,一个年轻人正临窗站立,清风拂过他的红发,让他整个人都很是飘逸。

屋里除了一名冷着脸双手抱着肘的少年,没有其他人。

“我以为你会来的更晚些的。”里欧忽然转过身,脸上满是笑容,“你们华族不是有一首诗写得么?‘*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么?”

馥心见楚翊瑄脸上一沉,便是讽笑一声道:“元帅不知道么?我们华族还有一首诗:‘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花边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里欧听见她的话很是惊诧,忽而笑了:“我以为悫妃娘娘只是容貌绝艳倾城倾国,不想学问也是这样好,信手拈来随便就能挖苦本帅!好一个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将军也是一样的吧?”馥心哼笑一声。

“皇上请坐吧。”里欧也不再说这些话,竟是走上前去替馥心拉开了长椅——早就听程昱说过,按着焰族贵族的礼节,男士是要替女士拉开座椅的。

馥心抬头看了看楚翊瑄,对方只是微微颔首,最先落座。馥心在里欧拉开的那把椅子坐下,双手交叠轻轻放在膝盖上。

里欧在楚翊瑄对面落座,随后冲那个抱肘的少年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话,那少年脸上懒怠一笑,向后一转拉开柜门烧水倒茶。

馥心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她想不明白,被楚翊瑄下令驱逐出境的焰族使团,竟还留在天子脚下的长安城!最可怕的是,楚翊瑄竟还微服出门,亲自过来见他!

难不成,皇帝还是打算要把自己嫁去焰族那里联姻!?否则,为什么出来见这个里欧,居然还要把自己带来呢?馥心觉得自己从手脚开始,一点点觉得全身冰凉,几乎被冻结在座椅之上!恍惚之间,她竟听不到皇帝和那个焰族人在说些什么!L

  ☆、第072章 宿命之战

楚翊瑄的声音忽然打断了馥心的思绪:“给了你们恩典,不是让你们窝在黑街不动弹的。”
下载本书
当前页码:第84页 / 共105页
可使用下面一键跳转,例如第10页,就输入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