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雪本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显然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但见馥心竟毫不理睬自己这番愤恨模样,竟是有些慌了神——她顿时不悦地想起昨个儿天刚擦黑,皇上便急急过来,直奔海馥心的萱漓殿,一副给她迷得丢了魂儿的模样,大约也想得到这位倾城皇妃是何等的荣宠无限!自己若是强在她面前出头,只怕是会吃大亏!若是这海馥心跑去皇帝面前告自己一个目无尊上的罪名,自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白晓雪硬忍了忍气,把一脸的气急败坏憋回去,堆上脸来一副轻松闲适又是优雅的笑容道:“姐姐言重了!您又何出此言呢?嫔妾不过是在懿月殿冷得极了,才是跑过来自顾自的说了几句话!娘娘您是知道的,从昨个儿早晨便开始下雪,下了整整一夜,听说御花园的松树都压弯了几枝!娘娘若再不给嫔妾烧上几灶地龙,真且要冷死人呢!”
馥心见她服了软,也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懒洋洋地在贵妃椅上落座。随后冲着殿脚的兰菱说道,“兰菱,本宫腿酸得很,过来捶捶腿!”
白晓雪这才注意到兰菱竟也身在萱漓殿!才是告了一状把她送进了宗人府,现在兰菱竟毫无征兆的就被放了出来!白晓雪不自觉地如临大敌了起来!
看这样子,昨个儿皇上过来,这海馥心一定给我告了一状!白晓雪脸上登时没了颜色。慌乱中她差点说错了话。赶紧上前一步道:“娘娘既是腿酸,便有嫔妾为她揉腿吧,嫔妾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大人也是常常说腿酸……嫔妾学过一些推拿的手法,大约能帮得上娘娘。”
说着,她双肩略有些抖索,走向馥心并在她身侧跪了下去。伸出一双嫩葱似的双手,为馥心捏腿。
付羽瑶和燕柔嘉很是吃惊。心说这懿贵人倒真是能屈能伸啊!
馥心看着她竟如此自作贱,竟觉得一阵阵的恶心。馥心半张开眼瞳,看着她脸上竟带着一丝恬静的笑容,便是有些吃惊她的涵养和心计了!只是这心中的不忍只是一瞬之间的。想着自己进宫以来宸妃对自己的陷害,又想着这白晓雪如此之可恶,万万不可这样轻饶过她!正想着。忽听苏喜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娘娘,不好了!”
兰菱蹙眉直了身子往殿外走去。拉开门道:“是出什么事了么?怎么这般慌里慌张的!”
苏喜见众宫嫔齐齐看着她,白晓雪还跪在地上为馥心捶腿,不免吐了吐舌头,赶忙压低声音在兰菱耳侧耳语几句——才是短短说了几句话,兰菱两道清秀的眉毛已然蹙到了一起,馥心见了她这般脸色,心下不由得暗叫不妙。
“消息可真?”兰菱有些不相信似的追问着。
“哎哟,我的好姐姐,我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说这个呀!”苏喜双手合十道。
兰菱见他脸色凝重,便是点了点头,转身在馥心面前盈盈一拜道:“娘娘,事情紧急,奴婢便据实说了!太皇太后适才突发急病,在慈宁宫外栽倒昏迷。皇上还没散朝,宸妃娘娘告了头疼,只是传了太医过去。娘娘,这事怕得劳烦您主持了!”
馥心听到是太皇太后出了事,心底虽是突突乱跳,倒也觉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到底太皇太后便是有事,也与她海馥心没什么太大相干。
付羽瑶也是一怔,与燕柔嘉对视之后,发问苏喜道:“苏公公,太皇太后怎样?”
苏喜拿指甲刮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低着头道:“大约是不妙,几位主子还是过去侍奉吧!”
只是这苏喜,是不是反应太大了一点?馥心看着他的态度,顿时生疑,不过她隐约记着,这苏喜,前任主子是苏兰甄,而最早之前,太皇太后燕琬凝与苏兰甄是有些关系的,梁帝年间,燕琬凝只是个小小燮王妃,却与德贵妃苏兰甄乃是结过金兰的姐妹,想必这苏喜,也是受了些太皇太后的恩惠吧!
馥心没在多想,起身说道:“懿贵人,你先回去,你的事,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也听到了太皇太后重病,宫里竟无人照应此事!后位虚悬,人人皆是不作为,本宫便只好托这个大,当一回这挨打的出头鸟了!”
“走吧馥心,咱们也过去瞧瞧,太皇太后重病着,却也不能没人管吧!”付羽瑶起身,在她身后的曼丽赶快拿起披风为主子穿戴;燕柔嘉倒是觉得这一地的积雪,出门甚是不方便,本不想去的,但见付羽瑶身子虚弱还要去,自己也不好推辞,只得也站起身,让宝玲为自己穿戴。
白晓雪见她们都打定主意要去慈宁宫,想着自己打从进宫以来,是号称馥心等人的好姐妹——既是好姐妹,便没理由不同行。再者,自己的懿月殿冷得能冻饺子,回去也得窝在床上,还不如卖个贤良孝顺的好名声,去慈宁宫侍奉!
想到这里,白晓雪亦是起身道:“嫔妾也愿意娶侍奉!”
馥心没说话,只是由着兰菱替自己穿好斗篷,换上耐湿滑的鞋子。出了萱漓殿,几个宫嫔各自上了小轿,一路由大力太监抬着,往慈宁宫去。
这宸妃真有些古怪,这会子正是显示自己贤能的时候她竟谎称自己头疼?因为大雪免于晨昏定省,馥心确是有些日子没见着宸妃了,她是真假头疼是没人知道的,但她想要避开此事却是毋庸置疑的。
馥心想不明白,所以不再多想,不多时轿子停了,兰菱挑起帘帐,扶着馥心下轿道:“娘娘小心,刚刚才是下过雪,很滑的。”
“无碍的!”馥心见苏喜也一齐跟来了,便对他说道,“你先进去看看!”
苏喜点头,小跑着进了慈宁宫。馥心由兰菱扶着,快步进了东苑,却见这里竟没有一丝落雪,石板路扫的干干净净,显然是雪刚停便有人悉心打扫过了。馥心亦步亦趋地走近寝殿,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道,说是草药,其实更像是锅子糊了东西的味道。
林太医本在桌后写药方,见几个宫嫔进门,赶紧起身叩拜:“微臣给悫妃娘娘请安!给庄昭媛请安!给慧才人请安!给懿贵人请安!”
“林太医不必客气,快请起来!”馥心见苏喜也在,便对他说道,“苏喜,一会儿给林太医包些润笔送过去。这是一点意思。”
林太医千恩万谢的受了赏,随之回去桌后继续书写药方。
馥心转身冲着一起跟来的几个宫嫔道:“你们就在门外等着,本宫进去瞧瞧。”说着,带着兰菱一道儿进了内室,只看见萍芝正守在太皇太后的病榻边儿上。眼见得馥心进了门,赶紧迎上来拜倒道:“奴婢给悫妃娘娘请安!”
“萍芝嬷嬷不必客气,快请起来吧!兰菱,快扶嬷嬷起来。都说了您可是皇祖母身边的老嬷嬷了,资格在那里,谁不得卖你几分面子?”馥心客客气气地对萍芝说完,又是发问道,“嬷嬷,皇祖母怎么忽然病倒了?”
“这些日子,皇太后一直觉得肝痛,时常得用杆子顶着些,否则便觉得刺痛难忍,已然吃了许多日子药,也不见得好。”萍芝垂首叹气,又道,“娘娘您是知道的,太皇太后性子向来要强,若是能忍的病痛,便不会惊动任何人。只是……这一次……”说着,她双眼已然充盈了泪水,仿佛稍稍一晃便会掉落在地。
是肝病?馥心顿觉不妙,记得当年,草原上有个贵族,也是肝痛难忍,痛得难以抑制之时,也是用硬物顶着,时间久了,竟把地上都顶出一个坑来。这个贵族没活了些日子就咽气了,请了许多名医也治不好……
她没在多想,便向太皇太后的病榻走去,见她仿佛是有些意识,才是低声说道:“皇祖母,馥心来了!您觉得身子怎样?若有些不适,定要与馥心说!”刚说完这一系列话,馥心就给面前的太皇太后吓了一跳!几日之前她来慈宁宫东苑请安,这太皇太后还是一副富态之相,才是短短几日,她便变得黑瘦至极!一眼看过去,仿佛整个脸孔都脱了相!
“馥心,是你来了啊!”太皇太后半睁开一双眼,只是那眼瞳浑浊至极,距离她只有两尺之遥的馥心都不明白她到底能不能看到自己,只听太皇太后长舒了一口气道,“馥心,哀家只怕是大限到了!”L
☆、第100章 床前遗愿
馥心一早就知道太皇太后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却不曾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她强烈抑制着心口突突的连跳,努力让自己变得镇静一点,声调听上去却还是战栗无力:“皇祖母快别这么说,您大约不知道,臣妾在万华殿为您祈过平安……静宁师太说,说您能高寿!您就好好的颐养天年……其他的都不要多想!”
太皇太后望着馥心因为硬憋悲伤而显现出的扭曲脸孔,竟是静默地一笑,她惨声说道:“哀家自己的身子,哀家心里清楚的很。那日韵榕进宫,哀家便是强撑着身子前去……馥心,我的好孩子,哀家死后,你要多多提携着些韵榕……她也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太过刚烈,又是清高……她这个样子,只怕将来会吃很多亏……咳咳……”太皇太后拘着身子连连咳嗽,馥心赶紧上去扶着,并拿一团帕子替她遮住,不想帕子上竟是一团鲜血!馥心眉心一凛,急忙将帕子偷偷收好,只是心境在瞬间一落千丈!
“皇祖母,您现下身子不好,多想这些无益!”馥心想着她曾经是害过自己,可她到底对自己亲眷韵榕乃是一片真心,又想到这些年太皇太后着实也在帮着自己,不免有些心酸袭上心头,想要叹气,却又强忍住了,转脸对萍芝道,“快扶着主子躺好,太皇太后的药呢?熬好了就快些端上来!”
太皇太后虽是安然躺了下去,却还是摇头道:“药医不死病,哀家这是没救了!馥心,你过来,坐在哀家旁边。哀家有些话要嘱咐你!”
说着,她又转向萍芝道:“你先出去,替哀家守着门!”说着,她一通通的粗喘,脸上不住地流冷汗,只是脸色仿佛在这一会子变得红润发亮,连兰菱亦是觉得大大不妙。兰菱见萍芝也出了门。赶忙屈膝道:“娘娘的斗篷大约是沾了些碎雪。奴婢去外面掸一掸,免得娘娘等一下不能穿。”说着,她紧随着萍芝一道出门。并将殿门紧紧合上。
馥心听着令赶紧上前,却不敢依着话语坐在床边,而是悄然无声地跪在木脚踏之上,伸出双手拉着太皇太后冷得满是汗的手。轻声道:“皇祖母,您有什么心愿。都与臣妾说了吧!”
“馥心,从前哀家是看错了你!听了沈贞儿的话,竟是想要除掉你,在冷宫放了那样一把火……哀家。大约就是因为做了这件糊涂事,才是折了寿吧!”太皇太后回握着馥心,脸上却满是悔恨之意。“馥心,你真是好孩子。哀家临了,才看清你的真性情……馥心,哀家好后悔……”
馥心知道这是身为一个长辈程度最大的抱歉,便是摇头一笑道:“皇祖母不要这么说!若不是您那样一把火,臣妾还出不来冷宫呢!皇祖母,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
“馥心,你真是好性情,难怪皇帝喜欢你!”说着,她又是重重地咳嗽起来,终是强忍着说道,“馥心,哀家死后,最是放心不下的,除了韵榕,还有弄玉那孩子!她还小,还不到总角年纪!韵榕没了哀家的庇佑,至少还是先帝钦封的大宁郡主,弄玉那孩子还小,若是……若是……”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才是稳住了心神道,“哀家死后,弄玉要立刻送去宫去,带着奶娘亲信,一路送去皇庄天园去,离上清皇城越是远越好!她是皇后唯一的血脉,哀家不想让她死在宫中,更不想让她去和亲!”
和亲?馥心虽是不解,却还是重重地点头:“您还有什么交代的?”
“宸妃势大,相对而说,沈家的势力也在渐渐扩大……咱们后宫虽是不得干政,你却也得向皇上醒着些神儿,防止这沈家在成一个白家!”太皇太后粗喘着,“白家不过是先帝爷豢养的一个奴才,可沈诃便不同了!他出身不高,却因裙带关系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若是有什么动荡,沈诃第一个跳出来便是危及整个大燮!现在皇上在云州用兵,必少不得用陈家和白家……陈子枫哀家不担心,哀家怕的是那沈诃跟白墨轩搅在一起,才是要天翻地覆!”
馥心分明知道,白晓雪已然跟宸妃搅合在了一起!现在那白晓雪就在内室之外,与宸妃早就是不清不楚!这种担心绝非对于多余,以白晓雪的心智,必得强过刚刚被贬了的淑嫔,成为宸妃的左膀右臂。这些话馥心又怎么能说出来,只是含笑低声道:“皇祖母放心,臣妾在皇上面前还说的上话,这些事,臣妾定然会挑个好机会一一上禀。”
太皇太后合上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竟是许久都不说一句话——甚至连馥心都以为她这一睡,便会再不醒来只是,太皇太后忽是缓缓长出了一口气,对馥心说道:“哀家左边漆器匣子里放着一卷懿旨,以用火漆固封——你拿出来,待哀家死后,后事料理完毕后,你再拿出来交给皇帝——记得,在此之前不可启封!切记切记!”
馥心重重地点点头,顺着她的意思,从匣子里掏出一卷暗红色的卷轴,正如太皇太后所说,已用火漆固封停当,不是暴力破坏是决计打不开的,这里面决计是一纸惊天动地的遗旨,甚至与自己,与整个皇族都有莫大关系!馥心不免觉得手中的卷轴重达千斤难免惴惴难安,心底又是狂涌起一股莫大的好奇,转过身正要询问,却见太皇太后已然栽倒在床头,昏死过去!
“皇祖母!”馥心失声尖叫,慌乱中卷轴重重地掉在地上,她忙是弯腰捡起塞进袖筒里,冲着门外大喊“来人”!
眼见得大门洞开,林太医小跑进门跪地再三为太皇太后诊视,半晌,他转身苦苦摇头,在馥心面前长跪道:“娘娘,太皇太后殡天了!娘娘节哀!”
馥心身子一顿,几乎跌坐在地!紧随而进门的付羽瑶等人皆是震惊,一时间整个东苑一片哀哀凄凄,萍芝忽是哇得一声跪地痛哭起来,悲伤之色溢于言表!
馥心只觉得一阵阵的悲哀涌上心头,眼泪顺着脸庞缓缓流下,她用力擦了擦眼泪,悲恸地对着苏喜说道:“太皇太后殡天了!快去稷宫知会皇上……太皇太后!”她终是哭了起来,取了一条白帕子遮住太皇太后的遗容,垂泪道,“太皇太后殡了,长公主不能没人照顾,来人啊,去配殿接了弄玉公主,暂时养在本宫的萱漓殿!”
白晓雪本是捏了帕子堵着脸正在哀哀装哭,听了这么一句话,脸上一愣,哭泣难免止住了,她怔怔看着馥心,到底是反应极快,立时又拿帕子堵着脸大哭出声。
这会子正是乱在头上,馥心没时间搭理她,主持着宫人们赶紧把红色的物事一件件都收起来,檐角下的红色宫灯罩上白纱……馥心吩咐着太监们去内务府领丧服,扯白绫布置……
正凌乱着,便听到苏瑾的声音在门边响起:“皇上驾到!”
楚翊瑄朝服上的东珠南红朝珠已然取下,红色的宝冠缨子也摘掉了,他蹙着眉头率先走在最前,身后的宫人皆是一袭素服。
众人皆是跪了,白晓雪第一个哭道:“皇上!皇上,太皇太后殡天了!昨个儿臣妾还冒着大雪过来看过她老人家,还是精神矍铄,与臣妾谈笑风生……今儿就没了!皇上,臣妾好难过,心里痛得像是刀割一样!”
燕柔嘉脾气大,登时转过脸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气得冲鼻中连喷了好几道气。
楚翊瑄见馥心领衔跪在最前,地上虽一丝雪都没有,却冷得如冰一般,忙探手将她扶起,又冲着众人道:“都平身!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祖母怎么突然就……”
馥心垂泪道:“臣妾本在萱漓殿,听说太皇太后身子不适,才急急带着人过来……”她声音哽咽,半晌才是咽下这一通心酸,才又道,“皇上,太皇太后的后事……”
“传旨,着内务府和礼部办!苏瑾,把林定恩和滕英给朕叫来!”楚翊瑄脸上虽有些悲伤,但到底是一国之君,并没有失态的迹象,口气也很是镇定。他挽着馥心进了正殿,眼见得太皇太后的遗体已殓,换上了早就备好的万寿衣,缓缓点头赞许道,“琳儿处理的很好,朕由你协理后宫,断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馥心这才是缓缓拭去了泪痕,叹息道:“皇上,臣妾是慌了神了!皇上,弄玉公主不能没人教养,太皇太后留有遗旨,说公主年弱,实在不宜在宫中抚育成长,应是仿前朝云雀公主例,送去皇庄长大。”
楚翊瑄才是失了至亲,现在又要送皇后唯一的遗女去遥远的皇庄,着实舍之不得。他本能地摇了摇头道:“此事再议。先把太皇太后的后事处理完毕!”
说完,他向后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哀哀落泪,楚楚可怜的白晓雪,便道:“晓雪性子安静,不如公主就由她抚养!懿月殿也甚是宽敞,多一个公主还热闹些!”L
☆、第101章 俯首进言
馥心只觉得身子徒然一僵!这个消息简直是糟糕至极!楚翊瑄怎么脑子一热竟要把弄玉公主交给这个白晓雪!?
白晓雪虽是愣了一愣,却在瞬间恢复了震惊,正抖了抖衣衫,正要敛容下拜谢恩,不曾想馥心竟抢先跪在地上,俯首叩拜道:“臣妾求皇上不要把公主交给懿贵人!”
众人皆是一惊,白晓雪除却惊诧之外还有无尽的恨意,眼中立刻充盈了一股血一般的杀气!
可恶的海馥心!竟然坏我的好事!
谁不知这长公主乃是尊贵至极的正室公主,朝中唯一仅有的固伦公主!能够抚育她,甚至不比养育一个皇子差!虽不能说是终生无忧,最次也是保全了一世平安!白晓雪脸上虽维持着浅浅的笑容,可心中已然满是忿忿!
“琳儿,你这是何意?”连楚翊瑄也不明白馥心怎么会这样说,他一直以为白晓雪对馥心恭敬,馥心也视她如宜妃一般的姐妹,即使略有些不悦,也不该当着他的面就犯颜起来。他早就恨极了后宫的尔虞我诈,对馥心的纯真柔弱很是珍惜,见她也显现了这般苗头,不免很是不悦。
“皇上,太皇太后有遗旨,在她殡天之后,将弄玉公主送出宫去,在皇庄抚养!”馥心看出了楚翊瑄的阴郁,赶忙解释道,“臣妾并未有私心!敢在太皇太后的神位前发下毒誓,太皇太后确是给臣妾下了一道这样的遗旨!”
楚翊瑄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他沉默无语地半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地看着馥心,见她一脸坚定神色,不免长叹了口气道:“琳儿!朕知道你不会撒谎,皇祖母。也一定给你下过一道这样的懿旨!只是……只是……唉,朕也不怕实话与众爱妃说……朕着实舍不得公主!她尚在襁褓,便失去了母亲,还未及总角,便又要出宫……朕实在是舍不得!”
馥心看着他满面的不忍,心底也油然生起一股感同身受之意,却又在无意中看到了白晓雪愤恨与嗜杀交织的冰冷眼神。这才恍然大悟太皇太后急着要把公主送出宫去的用意!她心惊胆战地想着:公主是尊贵无比的固伦公主。先是失去了生母皇后娘娘,紧接着又失去了太皇太后的庇佑,必定有人要抢夺着抚育她!公主交给谁抚养。既是一个晋位的机会,却又会让公主陷入极其危险境地!那些得不到公主的人,定然会想方设法的害死公主!真且是桂姜之性老而弥辣!太皇太后把人心都猜透了!
“地上凉,琳儿你先起来。”楚翊瑄虽然暂且想不明白馥心为什么会如此反对白晓雪抚育弄玉公主。不过大约推测她既是这样明面上的反对,定然是有她的用意的。只是当着几个嫔妃。她大约不好直接说出来吧!
楚翊瑄低头看着馥心,馥心以一种极为安静的眼神回视着他,从而更加坚定了楚翊瑄的想法。
“既是如此,这件事便暂且作罢。”经过这么一件事。楚翊瑄心头的悲痛却在一瞬间被扫的干干净净。他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抽搐,仿佛在瞬间被抽离的魂魄,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不多时传事云板响起。各宫各院通禀下去太皇太后殡天的事——很快得到消息的嫔妃们换上了素服一个个赶来哭丧。
馥心顾不得跟这些人一般干号,指挥着宫人们布置。总也得有人做事,馥心把内务府能动手的人清一色的都宣了过来。虽说这些东西早在太皇太后第一次重病之时为冲喜早就备下了,只是布置起来,到底也废着些工夫。
耳际一直是女人们的嚎哭,显然都在为太皇太后的殡丧行哭拜之礼。楚翊瑄歪在东苑西配殿的榻上,一脸疲倦劳累。这些日子一直因云州的战事在烦心——前军虽是八百里奏报日日归来讯息,只是没有一样是吉祥的。
从立冬开始就尽是些怪事儿,都快数九了,天还冷不下来。该是上冻的时候,拉拉蛄还在田里叫个没完没了。
为打通进军云州的路线,南方所有的州县发壮丁修缮驰道,卧云山一早挖开,经是一夜便又合上了。当地老百姓可急了,说是动工修路惊动了大燮龙脉,对修路此事更加反对,甚至传言天下要大乱。
这种不安的情绪甚至感染了整个大燮军,靖梁王陈子枫一连斩了十几个传信谣言的军士,其中还有一名裨将,究竟是人言可畏,整个大燮军陷入一团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沉沉死气在整个军队中弥漫。
楚翊瑄还收到密奏,沈诃自打升了主帅,便在朝中威望大增,眼见得成了继白墨轩之后第二个忘形骄纵之人。在军中每每吃饭竟号令为“传膳”,还自制了绿头牌,上书美女姓名,就寝前必由宦官将牌子承于沈诃,看中哪一个便将牌子翻过……更有上奏,说沈诃借大战敛财,所过州县必得献上礼物,否则便以劳军为名,搅得当地不得安宁!
楚翊瑄正穿着一袭丧服,歪在榻上以手支颐,心里满是纷杂念头——数九以后,南方冬雷暴雪,竟在一夜之间冷得如极北的寒冬,甚至将牛都冻死了。自古冬雷是凶兆,楚翊瑄虽不信这个,这些日子一道道坏消息呈上来,让楚翊瑄亦是生了几分惴惴。
“皇上,一切都备得停当了,内务府的林定恩,和礼部的滕尚书,都递牌子过来了。”馥心的声音忽打断了楚翊瑄的思绪,他才意识到刚才仿佛已经坠入了似梦似醒。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却在一瞬间失败了,竟脱手倒在榻上,只觉得眼前一团漆黑!
“皇上!您是怎么了!?”馥心差点失声尖叫起来,只是她喊了一天话,嗓子都哑了,想是喊起来也是徒劳无力的。连馥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几何时对这位英武的少年皇帝心生了几分挂心和关怀,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馥心竟有种天塌了的错愕!
恍惚中楚翊瑄似是听到了馥心在喊自己,那声音听上去凄厉无比,充满了忧心,他这才定了定神,才觉得眼中有了些光,由着馥心缓缓将自己扶起,才是看到了她纯净的脸庞,似是带着泪痕!
“朕没事!”楚翊瑄费力地笑了笑,“这些日子,朕批折子看军呈奏报,夜夜都要三更天,今儿又赶上上朝,四更便起了,大约是有些累了!”
馥心听见他说话竟有些杂乱,知道他真且是累了,心疼地说道:“皇上太过操劳,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呀!臣妾去给您端一碗酥油茶来,您热热的喝了,先是睡一会儿,再召见滕大人和林定恩吧!”
“酥油茶?你刚学的啊?呵呵,那朕一定要喝一碗的!去吧,给朕送一碗过来。”楚翊瑄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虚汗涟涟,撑着身子长舒了几口气,对馥心说,“琳儿,你做的很好,朕很满意!你叫嫔妃们都回去吧,哭得朕也心烦。隔日大殓的时候,有的是她们哭得时候!”
馥心满面担忧地看了看楚翊瑄,哀叹了一声,才是屈膝一礼:“臣妾知道了!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呀!您若是有个什么,臣妾可没了主心骨了!”
楚翊瑄听了她的话顿是觉得心生暖暖的,轻轻伸出一手揽过馥心,在她脸上印下一吻:“好琳儿,朕没事!去传他们进来吧!”
馥心再次点头,退出了东苑配殿,将滕颖和林定恩传进配殿之中,随后又向那些嚎哭不止的嫔妃说了皇帝的旨意,女人们才在各自的宫女搀扶之下,一个个退出了东苑。宸妃走得最快,仿佛是怕沾染上晦气一般。
元修容和叶选侍紧随其后,这一票人一下子走得没影了,显得东苑空落落的,唯有馥心等人还在东苑候着。
“太皇太后怎么突就没了……”陈韵榕眼睛哭得红肿如一双红色核桃,半晌才是怯生生地开口,“姐姐,我好害怕!没了太皇太后,就像天塌了一样!”
“韵榕妹妹,太皇太后虽是走了,还有咱们姐妹,你放心,大家都会照应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吃亏的。”馥心抬起手摸了摸陈韵榕哭肿的俏脸,连声安抚她道,“天气阴冷,大家都待在这里也是无益,不如都回去候着吧!隔日昭告天下,行大殓之礼,大家可要打足了精神头儿呢!”
正说着,西苑那边的皇太后由薇绣扶着,一路掩着面垂泪而来,见着众人,才是哀哀说道:“哀家身子不适,才是来得迟了!馥心啊,太皇太后突发疾病,竟是随先帝去了!”
馥心知道,这皇太后因为郑皇后的事跟太皇太后翻了脸,两人一直脸和心不和,如今太皇太后去了,她定然是一家独大,这郑万姝,只怕是要脱离困局!
想到这里,馥心亦是一脸痛心道:“回母后!臣妾得知太皇太后重病昏厥,急急赶来,她老人家竟是这样随先帝去了!母后,大殓之礼不可废,钟粹宫那边正在修缮,暂时怕不能动土,禧姐姐要晚几日过去了!”L
☆、第102章 惊天霹雳
这两件事听上去仿佛风马牛不相及,其实馥心说这话是深有用意的——若这海兰慧进不去钟粹宫,那被圈禁的郑万姝便没有见天日的希望。
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所有属于那个女人的一切都已经如若过眼云烟般消散不见。可是馥心这些人还要活下去,她总不能为了某个理由,就真的为了靖梁王族拼劲了全力将陈韵榕送上后位……目前为止看来,皇太后大约还是想要拉拢自己的……毕竟皇帝已对端梁王族起了疑心……
自古异姓王有几个好下场?
既是这样想着,馥心明白这皇太后的心思,才是又道:“母后切莫伤心难过,臣妾带您去太皇太后神位前烧柱香吧!”
神位暂且设在了东苑的正殿之中,临时仓促布置出来的,却不显任何一丝零乱,一切都照着规矩布置停当。太皇太后的遗体虽还未入殓,早就备下的棺椁临时放在了这里,供桌上的白烛在燃烧,贡品也照着规矩置着。
馥心从台面上取了四支线香燃了交给皇太后,皇太后拜了四拜,随后将香再交给馥心让她插在香炉之中。
还不是正经丧礼,皇太后便只是烧了香便退出了灵堂,才是对馥心说道:“馥心,后宫主位一直虚悬,恐怕太皇太后的丧仪就得由你这个协理后宫的准主子主持了!”
馥心听了这话不免心惊胆战,立时说道:“母后别说这样的话,什么准主子?臣妾不过是德蒙皇上偏爱,忝列协理后宫之位——其实臣妾早就想早些寻得一位妹妹继任皇后之位,臣妾也好享受几日清闲日子呀!”
皇太后若有深意地看了看馥心。转而又是笑道:“馥心,你这样懂事,让哀家不喜欢都是不行了呢!看看我可怜的孩子,今儿大约是忙了一整天吧,累得眼都抠下去了!对了,这些日子,梓茂那孩子身子骨儿倒是越发壮实了。馥心你不如陪着哀家去瞧瞧梓茂。也得忙里偷闲休息下不是么?”
馥心知道这皇太后是在邀她过去密谈呢!自己不去总归是不好的,可是明着过去也太过难看,毕竟付羽瑶等人还在。
不想一边上的白晓雪却是开口道:“悫姐姐快去吧。嫔妾看你也是累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馥心也只好由着皇太后等人将自己带出东苑往西苑去。
这寺院式的慈宁宫西苑,馥心现在却觉得犹如鬼蜮之地一般寒气森森,仿佛酝酿着无尽的杀机和阴谋。
皇太后不急着与馥心交谈。而是赐了她座,又让薇绣上最好的茉莉花茶和馥心爱吃的一些点心。馥心还惦记着东苑的一些琐事。喝茶吃点心着实没些心情。皇太后却与她说了一些梓茂近来的状况。馥心虽是想着梓茂,可时下却是听得漫不经心。
皇太后看出她的心思,呷了几口茶水,随之又道:“馥心。哀家有些切实的话想要跟你说——”
馥心身子不由得一震,转过脸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皇太后,才是缓缓说道:“皇太后有什么吩咐?”
“哀家知道你心里动的念头。现在兰慧也封了昭仪,做得了一宫主位。你不是动了点子,想把她送去钟粹宫,将万姝救出来么?只是哀家觉得,救出万姝,倒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皇太后浅浅地喝了一口茶,才是缓缓说道,“心思动得多了,总会被人发现些蛛丝马迹!馥心,你若不想让宸妃她们抓住把柄,近一段时日,还是求稳的好。”
馥心不免一愣,她一直以为,皇太后知道了自己想方设法把海兰慧送去钟粹宫救出郑万姝,皇太后即便不会念着她的好,也总归会领她这份情!她不曾想到皇太后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馥心不免嚅嚅说道:“母后这话,臣妾着实有些听不懂了。”
“哀家虽然想救出万姝,却也不想把你搭进去。馥心,你是聪明的孩子,却该明白哀家的意思。”皇太后若有深意地低笑一声,继而往下说道,“哀家知道你的心思,能把万姝弄出来,或许能帮着她再坐上皇后的凤椅!可是,万姝大约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凤仪这上清皇城!”
虽也想到了这一点,馥心却执拗地以为自己帮着郑万姝便是帮着皇太后……谁知这皇太后还真已把她丢在了脑后!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默无语地坐在椅上,满面是沮丧。
“馥心,你大约是失望透顶了吧!”皇太后略有些神秘冲着馥心眨眨眼睛,“哀家知道你的心思。陈韵榕要比哀家的万姝好,对不对?可你有没有想过,馥心?她哥哥陈子枫,虽是战功显赫,可是大大的心高气傲,在朝中已与众多大臣政见不合,时常犯颜。他如今是替大燮镇守着边疆,看上去他那靖梁王位还是稳稳当当,但皇上现下一门心思打算扶植沈诃和姬威,让他二人一个任主将,一个做副将便是证明!一旦他俩人其中之一能接棒陈子枫的差事,你觉得陈子枫的靖梁王还能做多久?现在皇上就打算一个个的将这些异姓王除掉!陈子枫只怕就是下一个,他已然是大燮贵无可贵的靖梁王,若在云州立下战功,他的妹妹若再立为皇后,以他心高气傲的性子,岂不是要翻天吗?当年徐达韬光养晦,都不免赐鹅的结果,何况他陈子枫!”
说了这么一通话,皇太后有些疲倦似的歪在椅子上休息,只是那目光依旧,让馥心浑身一个精灵!是啊,自己远远没有想到这些,她想到的,皇太后都想到了,而皇太后动的心思,远比她要深远!
况且照皇太后这个说法,她已经知道自己拥护太皇太后,想要把陈韵榕扶上后位的事!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兴师问罪么?馥心虽然不悦,却心底忍不住的一阵阵狂跳,她极不自然地笑了一声,继而说道:“皇太后这话,臣妾略有些不懂了。陈家与臣妾是有些交情,却也是几十年前小时候的玩伴罢了!臣妾不以为意。况且靖梁王是靖梁王,合贵人是合贵人,两者且不能混淆一谈,臣妾以为,陈韵榕虽有些才貌,出身高贵,又是先帝钦封的大宁郡主,却也不是什么统御后宫的人才。”话说到这里,馥心自觉有些左摇右摆的意味,却也是人在屋檐下。
皇太后听了这话便是一笑,又道:“馥心这话,听着才是贴心。只是,皇帝的意思,却也不是属意于万姝,也不是她陈韵榕,皇帝打定主意要立懿贵人为后,这事儿本打算年前就明发,只是太皇太后忽然辞世,这事,大约要拖到明年了!”
馥心听了这犹如惊天霹雳的消息之后,又怎能不惊!?她足下一跌,差点从椅子上摔倒在地!若不是强烈压抑着,馥心已然失声喊起来。半晌,她才喏喏道:“白……白晓雪要立为皇后!?这,这……这……”她一连说了几个“这”,却再也说不下去!难怪今日楚翊瑄要把弄玉公主交给白晓雪抚养!如此尊贵的固伦公主,却怎么可能交给一个贵人来养?馥心本以为楚翊瑄要抬举白晓雪做个一宫主位,却没想到,皇帝打算要立她为皇后!
“吃惊吧?其实,哀家最初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样的。”皇太后脸上虽露出些苍白之意,却依旧含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是嘲弄,也仿佛是无奈。她摇了摇头,终是叹气道:“说到底,哀家跟太皇太后,也算是一样的可怜人——以为斗了一辈子,心智和权术都远在皇帝之上,都各执着念头,打算立自己的人为后,拼命打压对方!不想着,皇帝竟是存着立她人为后,就拱手做渔翁,看我跟太皇太后斗得天翻地覆,自己坐收渔利!现在陈家被整惨了,我端梁王家也是伤敌一千自损三百,白白让她懿贵人上了位!”
“可是……可是这是为什么呢?”馥心浑然不解,“皇上怎么会想着要立白晓雪为后?白墨轩接连被削减,皇上怎么会立他家的人……”
皇太后哀叹一声,才是苦笑道:“这本就是一计两用!如果他白墨轩因此生了不臣之心,就彻底斩断他的后路,让他再无起复可能;如果白墨轩俯首称臣,皇帝就给他起复的可能!白墨轩本就是能征善战之人,他弟弟白敬轩更是老谋深算!经过上一次削爵之事,皇帝认定了这白氏兄弟就是他豢养的一双狗儿,若他家的女儿要是做了皇后,便是国舅之尊,更会死心塌地效忠于皇帝!”
馥心听罢,像是浑身的骨头被抽掉了一般瘫软。她的冷汗已顺着后脊梁骨盈盈而下。楚翊瑄还不满二十五岁,却是如此机谋权深,算尽心术!
“皇上……皇上太可怕了。”馥心撑着身子让自己强烈震动的心平稳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是低声喟叹,“后宫,不,天下所有的人,也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L
☆、第103章 一筹莫展
“不过,只是棋子,还不算最坏的,若是给皇帝弃如敝履,那才是真正活得毫无指望!”皇太后看着馥心多少有些心灰意懒,竟是安慰她道,“馥心,你到底是一宫之主,梓茂那孩子,皇帝是给予厚望的,况且你又替皇帝诞下一双公主,这一生的荣华富贵,你就是不想要了,皇帝也会给你。”
荣华富贵,在馥心的眼里其实算不得什么。至于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被皇帝给予厚望,她也不在乎了——做皇帝,还真不如做一位逍遥王爷,世代食禄,一生衣食无忧……总好过那些残杀手足,夺嫡争风,害得亲眷都跟着一起不得善终。
馥心想到这里,站起身先冲着皇太后深深一福,才是说道:“臣妾对皇太后您说实话吧。臣妾只想做个贤妾,平平安安在宫中一世……至于梓茂,臣妾想着,即便是皇上给予厚望,臣妾也不想让他早早为嫡……说句犯忌讳的话,坐在太子位子上,不亚于是坐在火山口上,定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不是臣妾想看到的!臣妾不才,德蒙皇上不弃,做了这凤藻宫的主位,已然是够有福气了!别的,臣妾不敢想。”
“馥心,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说句实话,哀家觉得,放眼整个后宫,也就你担得起这皇后之位。”皇太后阴测测地忽然冷笑一声,“晓枫,你不觉得,这个时候你跑来哀家宫里,太多余了吗!?”她猛地甩出茶碗瓷盖,馥心一惊,面前忽然多了一团黑影——晓枫已经跪倒在皇太后面前。
馥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皇太后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她吃吃地看了看一脸凛然的皇太后,又低着眼帘看着单腿跪在地上的晓枫。
“皇太后莫怪。主子的命令,一日十二个时辰,臣下不得离开悫妃娘娘半步。”晓枫一手按在膝盖上,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们帝凰的人,胆子是越发大了,连哀家这里你们也该过来监视!”皇太后伸手猛地就将茶碗拨到了地上,就听啪的一声脆响。茶碗已然摔得粉碎!
馥心站直了身子。对晓枫说道:“皇上让你跟着本宫,总不至于让你连着皇太后都一道儿监视了!出去吧。”
晓枫阴冷冷地看了看皇太后,低下头算是行了一礼。纵身一跃便消失在藻井的横梁之上。
“看见了吧,皇帝对所有的人,都不曾真真正正的放心过啊!”皇太后眼神幽怨地看了看馥心,随后起身说道。“回去吧……隔些日子,哀家将梓茂交还给你抚养……哀家。老了!”
皇太后这样说话的时候,脸上微微划过一丝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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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殡天,整个上清皇城乃至整个长安都陷入哀悼的海洋。礼部主持丧仪大典,浩浩荡荡的四十九天。待国丧仪制完毕。已然是接近年下了。
本来打算大封后宫,却也因为太皇太后的丧仪被搁置了下来。年下也没什么好日子,况且云州战事连绵。将大燮西南边疆尽数卷入战火,眼见得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连暹罗,安达曼,洪沙瓦底等邻国也卷了进来。楚翊瑄龙颜震怒,令姬威率军十五万南下增援,于是,大封后宫的事,便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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