纛车大门洞开,陈子枫威风凛凛地手执上方剑缓缓走下,带着众亲兵已然冲着皇帝的华盖龙辇跪地,将袖子打得山响,并且高呼万岁。
亲兵之后是付凝辉,程昱,姬威等十数名文官,副将裨将等,皆是由亲兵簇拥着,跪倒在地向着龙辇叩拜。
“奇了怪了,沈诃那蠢猪哪里去了?”陪王伴驾的韩义臣伸长了脖子看了对面许久,还是没有看到沈诃的身影,不由得向身侧的滕英发问。
“韩大人,您还不知道呢?沈诃因为在南方卖官鬻爵,已经被靖梁王秘密拘捕了,早几天就遣送回长安了,现正在宗人府关押。”滕英压低声音说道,“您也成日里上书房行走,怎么一点都没听说此事?”
“什么?沈诃被陈王爷抓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一点都不知道!”韩义臣吃惊地瞪圆了一双眼睛,随后竟笑了起来,“真是老天长眼了!终是盼来这一天了!”
“慕容大人弹劾沈诃,皇上留中不发,我就看出来了……”另一侧的户部尚书宇文颖听见他们的对话,亦是低声说着。L
☆、第123章 改换门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韩义臣眉头不由得锁在了一起,忽听苏瑾的声音唱到:“皇上驾到,叩拜!”
只听呼啦啦的一声所有人俯拜在地,韩义臣赶紧将袖子打得响亮,亦是一同跪倒在地。眼见得苏瑾将龙辇大门拉开,一袭簇新龙袍头戴宝冠的皇帝缓缓走了出来。
场面忽然就这样静了下去,连一声咳痰都不闻,那些存了好奇的百姓这时间却是不敢抬头瞻仰龙颜。
“平身!”楚翊瑄声音虽低,却是那般威仪,仿佛能直直地刺破头顶的天空!
陈子枫这才是带领着群臣诸将起身,楚翊瑄朗笑着迎上去连拍陈子枫的肩膀:“好一个忠君爱国的靖梁王!朕得此人,足可定鼎天下!”
将云州改土归流,早就是大燮鼎立的国策之一,从高祖楚凌曦开始便对云州用兵,所耗不下百万金之数。如今云州巫王身死,蛊母逃亡,云州正式划归为大燮版图,对大燮安定西南边陲,稳定邻国关系,有着重大意义。
“皇上代天行道,教化万千子民!放眼我大燮,兵强马壮国泰民安,云州百姓自是愿意归属大燮!微臣有何功劳可言?只不过是代皇上拿回本该属于大燮的东西罢了!”陈子枫答得格外恭顺,一副忠义之臣的做派——其实他没法不忠义,大军还未到临沧关,偶日夜里,陈子枫正是睡得香甜,楚彦熙忽犹如杀神附体,和那谢孤鸿(他们在星曜城见过)带领五十亲兵将那沈诃从被窝里拖出来五花大绑的扔到军营之外的野地,生生冻了一夜!
沈诃一开始还在破口大骂。冻到后来彻底昏厥不醒,次日给楚彦熙一盆热水泼醒,宣了皇帝革职的旨意,陈子枫和诸将才是恍然大悟。
娘地,这小皇帝办事还够狠的!
可是,楚彦熙和谢孤鸿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姬威的大军之内,陈子枫着实没谱。他不知道已经被皇帝处死的十五王爷为什么竟是没死!还会为大燮征战!就拿这次策反巫民从而大败巫王的计策。便是楚彦熙想出来的!
楚彦熙和谢孤鸿随后便带着沈诃先行入宫去了。众人再也没得到他一点消息……
陈子枫被无数思绪纠缠着,又被楚翊瑄一手拥揽着往上清皇城而去,众臣诸将和亲兵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开进皇城,在稷宫龙骧殿设宴筹军。只是丽妃的丧事还未处理完毕,这里的布置还是显得有些素。
自然歌舞奏乐也是没有的,为了助兴。帝后二人手执酒杯酒壶为这些百战归来的将士添盏,苏瑾等宫人随侍身后。
慕容尚云作为内阁今日自然也在。只是虽是位列其中,却也是一副身在“圈外”的样子,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闷酒,毫无那些喝酒作乐几乎到得意忘形的军人做派。
“皇上。白帅到了。”苏瑾接到了宫人的传报,第一时间与皇帝说了——白墨轩白敬轩两兄弟这次作为断后部队,自是晚了两个时辰。与驻军赶到长安的时候。宴席已经开了,两人草草梳洗更衣赶忙入宫。
楚翊瑄转脸看了看身侧的皇后白晓雪。淡淡一笑,仿佛是对她说着:“国丈到了?快传!”
只见白墨轩和白敬轩由十数名亲兵簇拥着,身着簇新的朝服进了殿,冲着楚翊瑄行了三拜九叩之礼,随之高呼万岁。
“国丈快请起!”楚翊瑄挽着白晓雪上前,探手虚扶了两人,随后又冲他身后的亲兵道,“快扶你们将军起来!”
两人这才是徐徐起身,白晓雪见父亲又是清瘦了许多,不免热泪盈眶,咬了咬牙才是硬硬忍住了。
“皇后,今日你父亲大胜进宫,朕许你陪着父亲同坐,添盏夹菜。”楚翊瑄见白晓雪脸上带了些凄楚的表情,含笑说道,“你们母女好好叙叙!”
“臣妾多谢皇上!”白晓雪喜出望外,冲着楚翊瑄福身到底。
“好了,大家今日在稷宫不必客气,敞开了喝酒!今日的稷宫,是属于你们的!”楚翊瑄朗声说道,随之登上龙座入席。
前朝稷宫正在盛宴,后宫的宸妃早已坐不住了!
哥哥沈诃被革职查办的消息不胫而走,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他怎么好好的,就会被革职,会被抓进宗人府的?宸妃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些——哥哥明明是打了胜仗的,为什么会被抓起来呢!
宸妃端坐在关雎宫的云锦榻上,手中死死捏着一只骨瓷描金的茶盏,越是觉得这事不大对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忽听啪的一声脆响,宸妃才意识到手中的茶盏竟给自己生生捏碎了!刺痛从手上传来,才将她从思绪中惊醒,贴身侍候的霓裳吃惊地跑过来:“娘娘,您是怎么了?好好的茶碗,您怎么……哎呀呀,流血了流血了!”霓裳小心地把碎片从宸妃手中一片片拿掉,随后冲着身后的小宫女道,“快去拿药箱来!”
“霓裳,暖晴还没有回来吧?”宸妃一早就让暖晴拿了银钱去宗人府打听了,都这会了还未回来。宸妃有些焦急,又道,“库里钱还不少,你再拿一些,也去宗人府!”
“娘娘您不要着急,”药箱已经拿上来了,霓裳一面为宸妃包裹伤口,一面说道,“大将军没事的,娘娘您不会不记得吧?大将军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臣子,他这一番出征,可是打了胜仗回来的!若是皇上治他的罪,岂不是屠害功臣吗?娘娘,一定是朝中有些大臣进了些谗言,打算坑害大将军,皇上为了护着他,才对天下人说是抓进了宗人府!”
“会是这样吗?”宸妃一副失了神的模样,任由着霓裳为自己裹伤,“哥哥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这一次,他们会不会打定主意害死他?”
“不会的……娘娘,他们不敢!”
正说着,暖晴悄然无声地回来了。宸妃一见她便是一副满心期待的模样:“怎么样?哥哥怎么样啊?”
“娘娘,事情大约是不妙了!”暖晴满面忧心地抬起头看着宸妃,叹气说道,“皇上大约是要治大将军一个卖官鬻爵之罪!”
宸妃听了此话一个打跌,差点从云锦榻上滚落在地!
“什么!?卖官鬻爵!”宸妃失声,“这……这可是要腰斩和诛九族的罪名!”
“娘娘,您快想法子吧,您赶快传夏修仪过来想想法子,或许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暖晴怅然地说道,“动些心思,或许能改判个‘失察’‘失职’之罪……才有活命的机会!”
宸妃想了想,才是重重点头道:“是,你们快去叫夏莞茹过来!本宫要她过来谋划对策!”可是,宸妃大约至死也不会想到,这个一招治死沈家的法子,就是她夏莞茹的计策!
时下,她正双手挽着馥心的手臂,陪着她在御花园赏梅。初冬时节,本不是梅花开放的时节,为了让御花园显得不那么萧索,内务府刻意从更冷的极北之地引进了一批含苞的梅花,种植在上清皇城正好开放。
“丽妃的丧事,你办得很好。得当适宜,张弛有度……本宫很满意。”馥心在一处绿梅下停住了步子,两人的宫女遥遥在后面,正巧是听不到二人对话的位置。“本宫知道,你不爱金银,但本宫得了一瓶焰族进宫的‘香水’,已经让内务府拨给你了——还有这次丽妃的死虽与你失职有关,但你费心费力操办丽妃的丧事,也是亡羊补牢,本宫也是看在眼里的。你也知道,本宫这个人一向赏罚分明,做得好,自然是有奖赏的……新岁之内,都算是丽妃的新丧之期,本宫也不好说什么……待得新春过后,本宫自会想皇上请旨,复你元嫔的位份……”
谁能想到这一直视馥心为死敌的夏莞茹,竟会改换门庭投入容贵妃的帐下!
“嫔妾多谢娘娘提携!若无娘娘,嫔妾还不知能不能过了这个冬呢。”夏修仪一向鲜有表情,如今也是一样。她的容貌也算得上出众,可惜总是一副绷着脸孔的模样,便让她黯淡了几分。
“这绿梅,起初看上去格外特立独行,走近了一看,倒也与这冬日相得益彰呢!”馥心毫无痕迹地转了话题,又是恬静地笑着与夏修仪说这梅花的出处,两人闲聊了几句,夏修仪还是将话题转向了宸妃:“娘娘,您这一次,可得痛下决心,且是一定要对宸妃痛打落水狗的!
“您知道的,宸妃与皇上有非同一般的情意,若是这次没能一招治死了她,只怕隔日翻身起来,会对你我反扑!”夏修仪徐徐说着,眼中遍布残忍的杀机,“嫔妾已经心死,给杀不杀的已经无所谓,娘娘您可是皇子公主们的指望,这事,您可得想好!”
馥心虽早就有心思结果了宸妃,可是,这话由她从前最亲近的“幕僚”说出来,馥心还是难免一阵阵的恶心。
“依你看,有什么好主意呢?”L
☆、第124章 馥心再孕
“嫔妾以为,能够治死宸妃的罪名不多——嫔妾大约是算过了,她堕掉的胎儿,共有六个——算上难产的,就还有皇后和宜妃那一胎,幸好是太医们拼尽了全力都保住了。嫔妾以为,您大可以用宜妃和丽妃做文章。”夏修仪向左右瞧了瞧,分外小心翼翼地低声说着,“宜妃之死,与宸妃就有最直接的关联……娘娘您现在已经联合了靖梁王陈家和慕容世家收拾宸妃,为何不能再联合白家?”
馥心脸上只有一丝恬然的笑容,仿佛在听,又仿佛不在听。夏修仪见她并未反驳,继续往下说道:“当然了娘娘,想必您也是知道的——白家和慕容世家并不和睦。嫔妾以为,娘娘也应该利用两家各自的优缺点,取长补短左右逢源,才能将宸妃置于死地!”
馥心听了这话,转过脸看着夏修仪,忽然由衷的在心里觉得一阵阵的心悸和害怕。馥心望着夏修仪,只是觉得心底涌上来一股复杂的情感。她知道,夏修仪这番已然是彻底叛了宸妃,可是,她跟着自己,便会忠心耿耿吗?若有一日后宫再出现一位更加强硬的宫妃,自己迟早也会被她背叛!
她心底竟是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机!不同于田萧二位贵人,不同于慕容雪瑗,这个转投入自己帐下的夏修仪,竟是在一瞬间激起了馥心从未有过的杀心!
连馥心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这就是看本宫的本事了,对不对?”馥心笑了起来,在这初冬时节,竟是让人不寒而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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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妃的丧仪如期结束,作为其父的慕容尚云奉旨扶棺下葬。那日这位内阁大臣身穿素服哭悼爱女威仪全无。围观的百姓无不动容。
一场悄然的雪降临长安城,早晨起来整个上清皇城都蒙上了一层耀眼的白。内务府赶在馥心晨起之前就送来了一身猸子皮制成的外衣。这件毛皮衣是极北公爵凌泰进贡的——原本极北之地只算是大燮的归属地,实际上拥有高度的自治权。
“好暖和的衣裳,穿着它的话,寒冬腊月都不会觉得冷了呢!”晨起之后馥心洗漱上妆,轻轻抚摸着这件皮衣,脸上露出些满意的笑容。只是她没打算穿它。忽是摇头一笑道,“这件衣衫,算是杀生之衣。本宫若是穿了与杀生无二!猎户们将猸子杀死,又贡来这件衣衫,本宫若是穿了岂不是间接杀生吗?兰菱,叫内务府收起来吧!隔日去万华殿烧柱香。”
“娘娘您真是心善呢!”云岚前些日子一直病着。终是大好了,吵着来伺候馥心。“不过是一件皮子衣裳嘛!”
馥心摇头一笑,又道:“早些去皇太后那里请安吧,大约是要迟了。”
她乘了暖轿往慈宁宫去,路上合了眼假寐了一会儿。轿子大约是有些话。一直在摇摇晃晃,害得馥心几欲呕吐。
“兰菱,快是到了吧?本宫想下轿走一走。”馥心觉得头很晕。还很想吐,她掀起轿帘一角。对兰菱说道。
“不远了,娘娘,您是不舒服吗?再坚持一下,便要到了。”兰菱轻声回答,“刚下了雪,不是很好走,在摔上一跤就不好了!”
“停下吧,你扶着本宫,就不会摔倒了。”馥心还是下了轿,由兰菱扶着往慈宁宫走去。冷风一吹,气息真且是冰冷且湿润,馥心虽是觉得冷,头晕想吐的状况却是大大减轻。
“娘娘,您慢着些,咱们今儿出来的早,不会迟误的。”兰菱扶着馥心,一面对她说道,“您看着一路上,还没有娘娘小主过来呢!”
“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越是靠近慈宁宫,积雪越是少了——大约宫里已经派人清扫过了。兰菱正是松了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让开让开!”
馥心两人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有一乘大轿从两人身边飞也似的经过,馥心猝不及防,倏然被一个抬轿的太监带倒在地!
“哎哟!你们这些人,不长眼么?这可是摔了个结实!”暖晴的声音传来——这显然是宸妃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刻意为之!
兰菱又是愤恨又是焦急,她搀扶着馥心站起,一面替她拍掉身上的落雪,一面急着发问:“娘娘,您没事吧?娘娘,您怎么了?很痛,是不是?”兰菱忽然发觉馥心脸上竟是一团青白颜色,痛得竟是在抽搐,不由得失声尖叫,“娘娘!娘娘您是怎么了?”
宸妃这才是从轿子里伸出头来,她在知道自己哥哥被囚禁起来的时候,对馥心的愤恨已是无以复加的地步。见着她主仆二人在雪地里走,想着捉弄她一下也好,就让抬轿的大力太监故意把她蹭倒在雪地。本想着让她摔得一身是雪丧了面子,却不想馥心竟是痛得站都站不稳了!
随后跟上来的是付羽瑶燕柔嘉的暖轿,眼尖的曼丽早早看见,急着报了付羽瑶。她下轿上前,见馥心是这副样子,赶忙传了太医,并把馥心就近安排在皇后的坤宁宫,并传了太医。
“不过是在雪窝里跌了一跤,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毕竟馥心是皇帝的宠妃,仅次于自己之下的容贵妃,宸妃多少是有些心虚的。皇帝这几日正想寻她的晦气——若这下子把海馥心跌坏了,皇帝岂不是正好找个由头收拾自己?
她见葛明远从安置馥心的偏殿快步走出,竟忍不住上前询问道:“容贵妃怎么了?”
葛明远根本没把宸妃放在眼里,只是对她打了个千应付了两句,便向白晓雪复命去了。
“容贵妃怎么了?只是摔了一跤,会是那么严重吗?”白晓雪已经听了付羽瑶的禀告,先是瞪了宸妃一眼,转而向葛明远发问,“怎么样?”
葛明远跪在地上先是对白晓雪行了大礼,才是拱手说道:“微臣向皇后娘娘报喜!容贵妃的跌伤并无大碍,只是脚踝略有些扭伤——只是容贵妃的胎象已是显了,已有一个月余了!”
“什么!?”
白晓雪很是吃惊,宸妃简直是震怒了,而付羽瑶和燕柔嘉却是格外开怀,几人虽是同时说出这个“什么”,各自的想法却是相差甚远。白晓雪环视过诸人,蹙着眉在凤座上端端坐定,冲着宸妃低吼一声道:“沈贞儿,你好大的胆子!”说着,玉手在凤座扶手狠狠拍打,“竟又是在谋害皇上的子嗣!”
这帽子扣得就有些大了,宸妃觉得冤枉之极!她承认今天是想捉弄一下馥心,让她颜面全无,可她并不知道馥心肚子里竟是怀有身孕,谋害龙嗣更是从何说起!她愣了愣神,不知如何作答,身畔的暖晴倒是说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不公道!宸妃娘娘并不知容贵妃怀有身孕,今日娘娘的轿子带倒了贵妃,却不是故意!皇后娘娘您要明察啊!”
“本宫心里明白的很!馥心一直恭良忍让,成了你们欺负她的资本!”白晓雪句句都不放过宸妃,一副死咬着不放的模样。
这下连燕柔嘉也明白过来,这皇后打算用此事做文章,痛打宸妃这个落水狗,张口就是说道:“皇后娘娘果真明察!这后宫之内,谁不知宸妃娘娘早就看容贵妃姐姐不顺眼了,也一直把姐姐当做死地,务必除之后快!她说不知姐姐有孕,不过是替自己开脱罢了!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残害龙嗣的罪过可要比御下不严大得多了!
“燕柔嘉,你好狠的嘴!本宫倒要让你拿出证据来,本宫如何知道海馥心有了身孕!?”宸妃听她说话句句是诛心之言,气得几乎要跳起来,瞪着燕柔嘉狠狠说道,“别以为你是镇梁王族的就怎么样,乱说话,一样被打入宗人府痛打!”
燕柔嘉正要回击,却听门外苏瑾唱到:“皇上驾到!”
白晓雪脸上划过一丝残忍而得意的笑容,竟是什么都没说,带着众人出门迎接楚翊瑄。眼见得楚翊瑄踏雪而来,脸上遍布怒火——白晓雪认定这是个要宸妃性命的好机会!
“臣妾叩请吾皇圣安!”白晓雪带头叩拜下去,楚翊瑄已经快步走了上来,已是冷笑道:“圣安?朕敢圣安吗?真是莫名其妙!一大清早的,就搅得人不得安宁!”他身后还紧随着海兰慧——昨个儿楚翊瑄翻了海兰慧的牌子,馥心摔倒的时候,楚翊瑄和海兰慧才是刚刚起来,听说了此事,两人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
“皇上别急,葛太医也在,问问情况也不迟!”海兰慧轻声劝慰,然后对跪在地上的皇后行了礼,才是对葛明远发问,“葛太医,我家妹妹怎样?”
葛明远细细将刚才禀告过皇后的话又转述给楚翊瑄和海兰慧——楚翊瑄听了本是喜上眉梢,让众人先行起来;可又在一瞬间怒火冲天,大声呵斥宸妃道:“你昏头了是不是!?存心自己找不痛快!?”L
☆、第125章 白氏结盟
宸妃一下子惊得退了一步!自己跟着楚翊瑄差不多十几年了,从未从他口中听过这样的语气!在她的面前,他是温顺而体贴的,不止是她的天,她的皇帝,更是她一生可以信赖的伴侣。而这样的语气,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
这个海馥心简直可恶至极!竟然抢夺了我的宠爱,还把我逼到了死路上!宸妃虽是因皇帝的震怒而跪倒在地,心里却是恨极了馥心,在连声腹诽着。
“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楚翊瑄竟有一种永远也不想看见宸妃的感觉,脱口骂道,“容贵妃或是她肚子里的皇子若有个好歹,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宸妃见他在气头上,没敢再说什么,带着贴身的宫人赶快退出坤宁宫去。
楚翊瑄这才是细细发问道:“葛明远,贵妃的胎怎么样?”
葛明远也是因楚翊瑄的震怒而惊恐,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回皇上的话……容贵妃娘娘的胎,已有一个月余了。刚才的腹痛,却是因胎气震动而引起的,但目前胎象稳定,并不需刻意保胎,在皇后娘娘这里略休息一下,回宫休养一两日便无事了。”
付羽瑶听他这话,赶紧追问着:“葛太医,妹妹的胎确有这般稳固,不需要喝一些保胎药么?”
白晓雪暗骂她抢了自己表贤惠的机会,忙也发问:“不吃保胎药的话,会不会有影响?”
这会子葛明远如履薄冰的心神才是渐渐平稳了些,徐徐进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所谓是药三分毒,汤药喝进去。虽是保胎,但到底对孩子会有一些伤害的。所以,能不用保胎药,便不必用保胎药。”
楚翊瑄听了,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又道:“馥心现在怎样?朕能去看看吗?”
“皇上尽管去吧,容贵妃就在床上躺着。人还很清楚。”葛明远还没说完。楚翊瑄已经丢下一屋子的宫妃转身离去。
他进了坤宁宫的偏殿,先是见了兰菱,简单地问了情况。与葛明远说的无二,楚翊瑄才是进了内室,见红蕊正一勺勺的喂她喝水,上前道:“琳儿!你怎么样?朕听说了。就赶快过来了!”
红蕊赶忙叩拜行礼,楚翊瑄冲她摆了摆手:“下去吧!”随后上前坐在床边握着她手。“琳儿,还疼吗?吓死朕了!”
馥心脸色虽是苍白,却隐隐有了些血色,她轻声笑了。用力回握着楚翊瑄的手掌,笑道:“琳儿很好,没事呢!”
“琳儿。你有喜了,你有喜了。知道吗?”楚翊瑄看出她并无大碍,简直是喜上眉梢道,“你真好,又要给朕添个龙嗣!”
“皇上,看您说的!好像琳儿是头一胎似的!”馥心给他说的脸上一红,婉婉低声道,“皇上,皇子也有了,公主也有了……”
“嗯,你再给朕生个皇子吧!咱们就有了两个皇子,两个公主,好不好?”楚翊瑄轻抚她的脸颊,“朕选一个做皇太子!把整个大燮帝国都交给他!”
“皇上……您又来了!”馥心赶忙摇头,“您老是这样说,不是把皇子送到炭盆儿上去烤吗?再者,宫中皇子好多,怎么皇上就中意臣妾的孩子呢?”
楚翊瑄听她竟有些着急,不免失笑:“好了好了!朕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你也别当真!兄弟阋墙的事,朕也看得多了!朕也想好了,不立太子,只是写一封遗诏,封在稷宫之内,待朕百年之后,由皇子们打开……这样不立太子,就不会有争强之事了!”
“皇上这个主意真好!”馥心眼睛一亮,忽又是黯淡下来,“可是,若皇上不册储君,未来若有人篡改,又怎么办呢?”
“这好办,朕找个妥帖的人守着就是。”楚翊瑄见她脸上越发可见神采,才是渐渐信了葛明远的话不虚。他陪着馥心聊了一会儿,才又将红蕊兰菱唤进门来,细细叮嘱一番,才是又道,“琳儿,今日军机处还有要事相商,朕先去了,晚间朕过来看你!”
馥心要起身送他,却给他出言挽留道:“照着老规矩吧,打今儿起到你生产百日之内,不必晨昏定省和拘泥规矩,好琳儿,你仔细地养着!”说罢,便出了殿门乘龙辇回稷宫去了。
不多会儿白晓雪等人才是进了门,馥心要起床迎她们,白晓雪赶紧上前握着她手道:“哎呀贵妃,你就不必拘礼了!刚才苏瑾已经传了旨意,打今儿起你就不必拘着规矩了。皇太后那边本宫会替你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着,把皇子生下来懂吗?”
“多谢皇后娘娘!”馥心看见白晓雪又犯了恶心,但这么些年在上清皇城生存,早就学的圆滑机警,竟是一点不悦都不露。
付羽瑶燕柔嘉也是问了馥心的状况,馥心看着自家姐妹还是心里暖暖的——多说了一会儿话,又是觉得倦。皇后让宫人们拿个取暖的铜盆儿,就让馥心在这里睡了一会儿。快正午的时候,皇后传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挽留馥心,同邀了付羽瑶,燕柔嘉和陈韵榕过来。
几个宫妃说说笑笑,一直摆龙门快到暮色四合的时候,皇后才多少有些依依不舍的让众人回去。
回到萱漓殿,已经很晚了,云岚见馥心遥遥走来,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娘娘,您可让奴婢担心死了!幸好皇子命大呀,不然不是让那个宸妃害死了吗?太可恶了,苏喜回来的时候都告诉奴婢们了,说是宸妃知道您怀有身孕,打算要害死您跟皇子呢!”
馥心不自觉地心里咯噔一下!刚是想说,宸妃也不知道我怀有身孕呀!可她转念一想,这倒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用这个理由,未尝不是一个治死宸妃的机会!说到这儿,馥心不免唉声叹气一句:“罢了罢了,谁让她是宸妃呢!”说着抬头看见正殿那边动火通明,才是问道,“岚儿,皇上已经过来了?”
“不是呀,是皇后的婶子进宫来了!说是想见见娘娘您呢!”云岚凑到馥心耳边小声说道,“还送了一颗好大的紫水晶呢!”
馥心没说话,而是端端正正地走了进去。只见黄梨木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雍容贵妇,是一品诰命的服色。头戴朱冠,斜插了一枚翠绿欲滴的玉簪,见了馥心,忙起身叩拜道:“臣妾白陈氏,叩见容贵妃!恭祝容贵妃千岁吉祥,小皇子百寿康健!”
她暗自忖着这位贵妇的身份,兰菱赶忙在她耳边说着:“她是宜妃的生母,白墨轩的正妻——老靖梁王的三妹!”
馥心这才恍然大悟刚才第一眼看见她仿佛是格外面善似的,原来竟是宜妃的生母!哦,怪不得是皇后的婶子——竟是这层关系!
“哟,原来是您呢!本宫早就听宜妃姐姐提起过!快请坐快请坐!”馥心露出一副笑颜,拉着白陈氏落座,“岚儿,快去沏一壶靖梁王送来的茉莉花茶!”
“娘娘不必费心照顾臣妾……臣妾就是来拜见一下容贵妃!”白陈氏说起话来简直滴水不漏,显然与那个辣椒火性的白墨轩不同,“瞧娘娘这通身的气派,不愧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娘娘!”
“夫人您言重了!”馥心淡淡一笑,见云岚碰上茶来,笑着让道,“夫人在长安久住,想必不常喝家乡的茉莉花茶吧!快请尝尝!”
白陈氏含笑吃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与馥心拉起了家常,时不时还往兰菱等人身上瞧,馥心看出她这是有什么机密的话想与自己说,才是说道:“夫人,本宫内室有一只玻璃炕屏,颜色鲜亮的很,还是贡物呢!本宫带你去看看!”说着,带着白陈氏进了内室,才是低声说道,“夫人有什么话直说吧!”
“娘娘真是冰雪聪明!难怪晓媛从前就说,在这宫中,斗倒宸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娘娘您了!”白陈氏换了一副面容,眼神竟是异常的逼人,馥心才是明白过来,这才是这个妇人真正的面容!大燮第一虎将的妻子,一品诰命,又是老靖梁王的三妹!她怎么可能是个温顺恭让的女子?
不过听她言下之意,必定也是打算斗倒宸妃!馥心才是无声地笑了笑,拉着白陈氏在榻上落座,才是缓缓说道:“宜姐姐真是过奖了!本宫的这点本事,也不过是宸妃逼出来的罢了!后宫的女人个个是这样,若没有些本事,下点决心,只怕早就死了!丽妃不就是证明?本宫也只是想护着自己的皇子和公主,别的没多想。”
“娘娘您太过自谦了!谁不知这上清皇城里的倾城皇妃?也只有您有这样的本事!”白陈氏目光略有些波澜,盯着馥心忽然说道,“臣妾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入宫的!娘娘希望白氏与娘娘您结盟,将宸妃逼上绝路!”
馥心微微一怔,这才明白皇后挽留她们一下午的原因!原来是传出话去,让白氏派人进宫,谈合作条件来了!只怕白家想来想去,能够进宫的女子,也就数这个妇人最为本事,这才是让她来萱漓殿谈条件了!L
☆、第126章 闲话家常
“夫人这话,让本宫不明白了。宸妃娘娘高贵典雅,性子虽是孤高不睦了些,到底也是皇上的妃子……”馥心刻意还打算试探白陈氏,见她脸上登时出现一副不耐烦的身侧,却是失笑:原来这白陈氏的性子,倒也是像极了宜妃的!倒是有话就直说,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噗嗤一笑,才是说道:“夫人直说吧!本宫也没什么好应承的,本宫只是敢跟你保证,若是应承下你什么条件,本宫定然会坚守承诺!”
白陈氏听了这话忙是点头,本想直接跟馥心开条件,略是思忖又开了口道:“臣妾早就听故去的女儿说过,贵妃您是宫中最为仁善的娘娘——古人常说,量大福大,娘娘的福气定是最大的!臣妾只求娘娘的福泽能够容得白家……”
“这个……只怕本宫做不到呢!”馥心莞尔一笑道,“莫说白大人乃是国舅爷……皇后娘娘又是整个后宫的主子……本宫就是再得皇上宠爱,也不过是个小小贵妃!萤烛之火岂能与皇后娘娘的日月争辉?本宫也只能保证,效忠皇后娘娘就是!”
白晓雪不能算是馥心的姐妹,甚至连友人都算不上!白晓雪几次三番左右逢源,最终竟是利用皇帝的西南战事,率先登上了皇后的宝座,不能不说这是个极其城府且能干的女子!但白晓雪锋芒太露,即使未来不是自己对她下手,也有的是人打算干掉她!
白陈氏毕竟想不到馥心的深意,听了馥心的话,竟是很放心地起身,又是福倒在地道:“臣妾听了容贵妃这句话便是放心了!实话跟您说吧。我家将军的幕僚崔明汐,已然写就一封参折,隔日朝会,便要参那沈氏!”
馥心听了这话先是一笑,先是扶着白陈氏起身,转而又道:“白帅有忠君爱国之心,自然是好的!但是。这事由白帅牵头提出。却是没了做武将的本分!弹劾官员,乃是言官的本分,白帅若是急于求成。反倒是坏事呢!”
白陈氏万万不曾想到这一点,竟是吃吃愣住,半晌,她才是说道:“愿闻其详!”
“本宫在宫外。曾认得早先十五皇子家的长随言子文,他现在考取了功名。是入选庶吉士,在翰林院做个编修——白帅大可以先向皇上进言,提拔他为言官,参折交给他来上。弹劾的事,由他来做!到时候,本宫自会安排靖梁王韩义臣慕容尚云等人一起上书支持言子文!”馥心忽然抬起眼皮死死盯着白陈氏。“这些话,本宫出门就不认了!毕竟颇有干涉朝政之嫌。传进皇上耳朵里,本宫自身难保,夫人您心中可要有数!只是一条,本宫不希望白帅选在年前动手,皇上乃是重情之人,若有一两个人,以年下喜庆,不宜惩治过度而引得皇上宽宥沈诃,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馥心其实还想到了最后一招棋,那就是明少颐,但是这枚棋子身在上清皇城,并不能太过显眼,否则便会给明少颐招来杀身之祸!
白陈氏想不到馥心竟是有这样的城府,这才是一脸敬佩地说道:“娘娘如此深谋远虑,叫臣妾真是汗颜!臣妾这便回去与夫君商量!”
馥心见她并无留意,也就不曾挽留,将她送出内室,赏她几颗石榴天珠,又细细叮嘱兰菱将白陈氏一路送去坤宁宫。
红蕊进了内室,将白陈氏喝剩下的茶叶端出去倒掉,转身回来的时候,竟端来了一盆热水道:“娘娘,您今儿也累了,怀着身孕又是跌了一跤,还是早些睡吧!适才小祥子从稷宫过来传信儿了,说是皇上这会子还跟姬威等人密谈,今儿定然是来不了了!”
馥心早就困倦了,听见这话,便是让红蕊叫来云岚,伺候自己洗漱卸妆。李怀按着葛明远的嘱咐,端上来一杯热牛乳给馥心喝。
馥心喝了牛乳,坐在床前看了一会儿《资治通鉴》,竟是越看越清醒了,再这么看下去,没有一夜是下不来的。馥心赶忙丢下书,由红蕊扶着躺下,摇头一笑道:“这会子倒是不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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