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婢妃.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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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么。

“难道……难道……你需要的是他?”楚翊瑄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止是声音,连他的手臂,全身都在颤抖。他不知是恨还是嗔,他颤动的右手指着她怀中已经不复生命的楚彦熙,“你……你爱他?”两行热泪已经顺着皇帝的眼窝流下。

大燮的娴妃娘娘忽然笑了,那甜美灿烂的笑容,仿佛是有一道阳光穿透厚实的云层,倏然照亮了她绝美的容颜。她轻轻放下楚彦熙,盈盈叩拜在地道:“臣妾罪孽深重,不敢忝居妃位!请皇上废去臣妾的位份。”

“这妃子之位,是不是对于你来说,丝毫不在意是不是?”楚翊瑄冷冰冰地发问道,“是了,你对于朕的东西,什么时候在意过?焰族祈降的花冠,你也就在朕面前戴过一次!你根本不在乎朕的任何赏赐,对不对?”

馥心不再说话,只是叩拜在地不肯抬起头再看楚翊瑄一眼。

楚翊瑄死死盯着馥心,许久,他冷冷说道:“海氏馥心,言行无状,不足以承绵延后嗣之责,褫夺封号,废为庶人,即刻打入秋离宫!”

说着,他快速转身,登上王座,高声道:“朕再也不愿见到她。赶她走!”

“慢着!”馥心见左右侍卫上前打算拖自己走,却是快速站起,高声道,“臣女可以走。只求皇上妥善处置怡亲王的后事。人在做,天在看!您是天子,亦不例外!”

楚翊瑄猛地回转过身,死死盯着馥心的眼睛,而馥心丝毫没有胆怯的样子,立时也抬起头回迎着他目光。从来都没有如此叫人惊惧的对视,楚翊瑄眼中甚至还含着隐隐未曾退却的泪意!

一瞬之间他收起了满脸的不忍,变得异常邪魅和阴狠:“你要朕好好处理他的后事?朕倒是觉得,十五叔一向是带兵打仗惯了的,最适合他的,不正是先帝说的,马革裹尸吗?”他忽仰起脸看着藻井之中的九龙捧珠,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不就是十五叔最向往的吗?”

楚翊瑄缓缓低下眼睑,却不看馥心,只是冷冷望着已经全无气息的楚彦熙,笑道:“怡亲王楚彦熙,未战而死,实难平息其为我大燮征战一生之夙愿。朕给予他百战还生之愿,赐他如此殊荣。朕许他马革裹尸,铸铁悬棺在西海岸线。”

馥心震惊,还没有等她说出更多的话来,楚翊瑄冷喝一声,左右走出侍卫,将楚彦熙抬下。馥心惊叫着想要上去护着他,只可惜已经被人拉开。

“你怎么能如此对你的十五叔!他毕竟是把你从草原上接回来的那个人!”馥心失声大喊道,“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你简直忘恩负义!”L

  ☆、第020章 迁居秋离

楚翊瑄回转过身,再不看馥心一眼,只是慵懒地冲着羽林军摆手,让他们把馥心拖下去。

馥心推开羽林军,坚持要自己走去秋离宫,刚出殿外便看见在门间等候的兰菱,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兰菱眼见她狼狈的样子,不禁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跟在她后面的羽林军冷笑:“娘娘?这里哪里有娘娘?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被废去了位份,正要押去秋离宫!”

兰菱大惊失色,一向沉稳的她难得露出如此惊诧至极的表情。身后的羽林军不等兰菱上前搀扶馥心,便伸出手将馥心猛地推了一把,差点将她推倒在地。

兰菱格外心疼地想要上去扶着馥心,不想两个羽林军上前,故意很恶意地拉开了兰菱,不让她上前扶着馥心。馥心一路被他们推推搡搡出了稷宫,途中跌了几跤,那些在稷宫外列队的大臣,并没有一个上前来扶,只是或惊或幸灾乐祸看着馥心一跤站起又复一跤,直到她的宫装沾满了脏污。

“你们太欺负人了!总归曾经是皇上的娴妃,又是皇三子的生母,你们该收敛一些!”终于有个声音帮着馥心说话了,众人一齐转脸看他——馥心本以为会是付羽瑶的父亲付凝辉,不想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竟是那个花白头发的年轻将军,姬威!

他怎么肯为自己说话了?馥心疑惑地望着他,却发现他与兰菱相望,兰菱却在瞬间避开了她的目光。一瞬间对影凝眸,姬威竟有些恍惚。

馥心看出他的心意,可当着这么多人,姬威又怎能说的出口?馥心望着他。忽然心底由衷升起了一股苦涩,那种感觉一瞬间将她完全包覆,差点热泪盈眶——何其相似。相对而立,却不能说出心底的爱。那种悲凉的感觉,几乎让人窒息!

“微臣扶您起来吧。”付凝辉还是忍不住上前扶着馥心站起,随后冲着兰菱低声道,“兰菱,过来扶着你们姑娘!”

兰菱急忙推开阻拦她的羽林军,一把握住馥心的手,一路搀扶着她出了稷宫。

羽林军还在身后撵着她们,一路上的太监宫女指指点点退避三舍。或许在偷偷议论往日里深受皇恩的娴妃娘娘今日如何落得这般落魄?

继而传发上谕的宫人到了,娴妃被废,打入秋离宫的消息一瞬间传遍整个上清皇城。馥心甚至都没机会再回去颐福宫收拾一些东西,就直接与兰菱一道,被推入了秋离宫。

大白天的,整个秋离宫看不到一个人影,森森的鬼气将馥心和兰菱重重包围。

“兰菱,打入冷宫的是海馥心,你进去添什么乱,出来!”大门忽然被拉开了一线。有一个羽林军半探进头来,对兰菱说道,“你出来!姬将军让我带你出来!”

“我……我不……”兰菱本能地全身一抖。拒绝道,“我不走!说什么也不能让我离开娘娘!”

“别胡说了,她不是娘娘了,这辈子都走不出秋离宫!只能孤老死在这里!没听说过秋离宫还要有人侍候的!”说着那羽林军一把扯住了兰菱,馥心伸出双手也推她道:“回去吧兰菱,我已经成了这样,真不需要任何人伺候了!”

兰菱一直在挣扎拒绝,就给馥心和羽林军合力推拉出了冷宫秋离。馥心忽然间觉得周身一颤,回转过身竟看见一个白发的老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馥心背后。正冷冷地瞪着她。

“这是哪宫的娘娘呢?竟有这般装束打扮!”那女人忽然一把抓走了馥心头上的步摇,“哟。还是攒金的凤花步摇,一定是个娘娘吧!娘娘千岁!娘娘千岁!”那女人忽然发了狂地大喊大叫起来。紧接着从四面八法的昏暗房子走出十几个又脏又臭的女人,眼看便将馥心围住!

一个大喊:她那对翡翠耳环是我的!

另一个叫:少惦记我的东西,那枚金箔花钿是我的!

眼见得她们把馥心团团围住,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抢夺她身上的首饰。馥心吓得魂不附体,尖声大叫起来!

“你们这些混账,没见过金银珠宝吗?到底还曾经是外面的娘娘小主!竟胆敢出门抢夺!?”

忽然有个银牙咬玉一般的声音响起,女人们齐齐发愣,似乎是很怕这个人似的一通后退!馥心环抱着胸口撑着身子往外望去,但见一个布衣荆钗的女子站在人群之外,正叉着腰,冷冷往这边瞧。

她目光冷峻,面容却依旧美艳动人,她不是先帝的德贵妃,苏赫巴鲁原纯,又是谁?

馥心舒了一口气,快步向她跑过去。

“哟,这不是娴妃娘娘嘛?臣妾失敬。”原纯冷笑一声,却不领她的情,懒懒拖着馥心的手臂进了她的房间,先是把她所有的首饰都拿掉,随后给她换了一件朴素的布衣,拿一根布带扎好她的头发道,“冷宫怎能打扮的这样花枝招展?这些女人见你这样进来,肯定会把你撕得粉碎!”

馥心刚刚平复一点快速的心跳,许久才道:“原纯,多谢你救我!”

“不用客气,我也不过是回报你这几年的关照而已。”原纯懒懒说着,一点也不领情,继而又道,“这些年也多亏你照顾,不然,我早就饿死在这里了。这些太监都黑了心,克扣冷宫的吃食,这里的饭菜都是馊的。”

馥心这几年每隔几日却是会往秋离宫的原纯这里送些东西,想着都是草原上出来的,原纯也着实可怜——再者,自己当年在秋离宫避世,诞育皇子,原纯也是帮了不少忙的。自己也总归该照顾她的。

“你还是知道了。你怎么知道这些年是我在送东西?”馥心笑了笑,摇头道,“都是草原出来的,不该相互帮着吗?”

“说的倒是好听,这话不真,可我听着蛮舒服的。”原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话,又道,“冷宫这便都住着人,西屋那边倒是空着一间,只是前些日子吊死过人,谁也嫌那里晦气,你就跟着我在这边住着吧!”

“好。太好了,咱姐儿俩也能就个伴儿。”馥心恬然地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已经被打入冷宫的窘境。

“你倒是想得开,可是,谁跟你是姐儿俩,按着辈分来说,我能算你的祖母了!”

“按着辈分来说是的,可是,谁愿意年纪轻轻的就做人家祖母呢!”馥心含笑答道,“不过,姐姐若想做我的祖母,那还不简单,我叫便是!”

原纯给她一句话噎得说不出来,许久才道:“罢了,便叫姐姐吧!”

正说着,门外有人轻叩,馥心疑惑这会子能是谁,原纯大声道:“是谁!”

“是我,我是红蕊呀!”

馥心喜出望外,一个箭步跑上去开门,眼见得真的是红蕊在门口。她提着一个包袱,大约是装了一些衣衫什么的,她后面跟着苏喜,苏喜扛着铺盖和枕头,在往后是两个冷漠的羽林军跟着。

“红蕊可以留下来!苏喜,放下东西就走!”羽林军冷冷说着。

“是是,放下东西就走,轻容奴才跟旧主子叩个头告别!”苏喜悄悄四下一瞧,见没人注意,偷塞给两个羽林军一些银钱,又道,“立时便走!便走!”

羽林军这才不多说话,转过身等着他将东西送进去。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苏喜把东西扛进去,转而将门掩上道,“奴才都听说了,您在永和宫何苦要为王爷求情!皇上想要王爷的命,那可不是一日两日了!那是必死之罪啊!”

馥心摇头一笑,淡淡道:“王爷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留在皇帝身边,只是日复一日的恶心,不如早早被打入冷宫,孤死一生,去下面陪伴王爷便是了!”

“娘娘,您何苦呢!”红蕊只说了一句话,泪水便盈盈落下。

“红蕊你是知道的,有何必问我。我从来想着,都是这样——我讨厌楚翊瑄,他满腹阴谋诡计,为了他,整个草原都毁掉了!我为他生下孩子,只是觉得恶心,躺在他的身边,只有冰冷刺骨的难过!”馥心咬着牙说道,“不可否认他待我好极了,可是我每每想到他的城府,想到他的阴郁和诡计,我就害怕得浑身发抖!恨不能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冷宫才是真正的鬼地方。”原纯听罢冷笑一声,“住几天你就知道了——我肯定你坚持不下十天,就会思念你的颐福宫。”

苏喜摇了摇头,缓缓抬起脸道:“娘娘,您不该义气用事的。宸妃的哥哥摆明了打算坑死王爷,今日朝会,本就打算要王爷的性命,毒酒白绫,自裁之剑早就备好的。娘娘,不管您做什么,皇上都会要王爷的命!”

这便是馥心没想到的——原来楚翊瑄早就打算要王爷的命,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借口罢了!宸妃的哥哥沈诃,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最好的借口!

就在馥心气得浑身发抖之时,原纯看着苏喜的脸忽然愣住了,许久,她喃喃道:“你是……苏喜?可我看着,你仿佛长得很像一个人……是不是……是不是……”L

  ☆、第021章 怀有身孕

原纯的话让其余三人皆是一怔,苏喜看她的样子却是笑道:“天下之人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么,一副臭皮囊又有何相像之说呢?”

馥心从来没仔细打量过苏喜,听着原纯的话一说,馥心略带疑惑地看着苏喜,忽然觉得记忆犹如角落里的灰烬,仿佛稍微碰触就会飞灰一般——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凝目望着苏喜的脸……

一侧的原纯却比她想起来的迅速,却是道:“你!你长得为何这么像我兰甄姑母!简直一模一样!”

馥心这才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了苏兰甄来。是啊,她怎么能忘记自己的老师苏兰甄!是她把自己送进宫来的!为的就是找到自己深陷在皇宫的儿子!

想到这里馥心几乎倒抽一口凉气——难不成面前的这个苏喜,竟是苏兰甄的儿子?

“前朝德贵妃苏兰甄?”苏喜冷笑,“她算是什么东西,岂能与我相提并论?天下姓苏的多了去了,怎么我就非要跟她有关系?”

苏喜这样说,让馥心愣了一愣,如果苏兰甄真的跟他有些关系,他又怎么会这样说?馥心转念一想,对了苏喜的年纪——想着他年纪其实算起来跟自己相仿,若是苏兰甄的儿子,算来算去应该接近三十岁才对,况且,当年在云州的时候,他还跟着云长老。

云长老应该是知道他的底细的,再者那时候他身在云州可能也有段日子了,算来算去,苏喜在云州待的日子也不短了。

可是这个面孔又是怎么回事?他这张类似于苏兰甄的脸又怎么解释?

一时间人们哑然,各自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苏喜又道:“娘娘现在身在困局,别的事情不要多想。您现在最好小心谨慎,奴才以为。现在万难时刻,宸妃她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来害您!”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馥心不由得脸色一沉。亦是道:“这话说的对,宸妃如若想害我。总归是十分容易的,现下,只能小心谨慎才行……”

不知为何馥心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翻涌,好似倒上来一股浓浓的腥味,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忽觉得头晕至极,几乎站不住!

红蕊赶忙扶住馥心坐下,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原纯却在一边冷笑:“就不爱听你们娘娘长,娘娘短的。既进了冷宫,哪里还有娘娘的?我看,以后这个称呼还是改了吧啊!”

红蕊和苏喜都没搭理她,馥心撑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原纯说的对,以后,不要喊我娘娘了,还是喊名字吧。”说着,馥心又转向苏喜,“你进来有一会儿了。不要乱了章法,还是赶紧跟着羽林军们快些出门吧!”

“姑娘,过些日子风头过了。奴才找个放心的太医给您来看过。”苏喜并无太大留意,听着馥心不许喊娘娘的吩咐,便退而求其次,便喊她姑娘,而是又嘱咐红蕊道,“红蕊,好好关照!”

“知道了,你放心吧!”

苏喜再三点点头,转身开门离去。

原纯冷笑道:“我看你这个样子。十有*是身子不好,冷宫这里的条件极差。别是病倒了拖累我吧!”

馥心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腹部一阵阵的恶心。

红蕊大放心。便道:“小姐,您好好坐着,奴婢去给您铺铺床,您等下躺一躺,便没事了!”红蕊到底是王府出来的,曾经在平梁王府,海荣认馥心为女儿,便喊了她许久“三小姐”,这便回归旧称了。说着,红蕊抱起苏喜送来的铺盖,走向那张大通铺——冷宫这边条件极差,哪里有皇宫的样子?基本跟普通乡下的窑洞差不多,竟还是土炕土砖。

红蕊麻利地将土炕扫出一片来,将铺盖轻轻放好展开,又将原纯的床单也换过道:“原纯姑娘,您这床单大约许久没洗了,奴婢待会儿安置好我家小姐,便去替您洗了,多谢您关照我们家小姐。”

原纯不领这情,只是冷哼了一声:“不过是关照从前的老乡罢了——哼,真不愧是娴妃,还带着个丫头住冷宫,这便是古往今来都没有的事呢!”

馥心着实没力气搭理她的冷言冷语,只是撑着额头,晕头转向叫她格外恶心。红蕊扶着她缓缓躺下,给她搭了一条薄薄的盖毯。

然后去取水,开始洗洗涮涮。平日里这些活儿,红蕊其实根本不用做的。

暮色很快降临,馥心痴痴睡了几乎整个下午,到了快入夜的时候才醒来。馥心觉得饿了,这会子在颐福宫,早就吃过下午的茶点了,如今在冷宫,她连午饭都没吃。

原来在冷宫,每日只准备一餐饭食。晨起之时,太监们会把饭菜送到冷宫门口,任由这些从前的小主娘娘们抢食,自己则是站在老远看好玩。饭菜时常不够,冷宫的女人们从未吃饱穿暖过,只是馥心还不知道这些。从前她在冷宫养胎,有海兰慧等人照顾着她,日子还算好过。

红蕊大约知道这些,却并未与馥心说了,她包袱里带着一些吃食,便拿出来与馥心原纯分吃过。原纯许久没有这样吃饱过,竟噎得连连喝水。

“原纯,不要急,吃的还有。”馥心赶紧伸手给她拍背。

原纯不愿让她看出自己这番不好受的样子,将脸背过一边,许久才道:“你一定很得意吧。总是看着我这样倒霉的样子。”

“原纯,我不知你为何总是盛气凌人的——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楚翊瑄答应送你回瀚州草原,可他食言了,是啊,他怎么能允许密谋杀死先帝的人离开他的视线呢?”馥心叹息道,“我认识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是那样的阴狠深沉,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怎么会放过你呢!只是原纯,你也得好好珍惜身子……我答应你,只要我能出去,一定好好关照你,让你离开着不见天日的地方!”

原纯转过脸,眼中有些感动,可是这种温柔的感动只是一瞬间的。她忽又是冷笑一声道:“离开这里?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了!冷宫是你的颐福宫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红蕊觉得她简直没救了,正想反驳几句,馥心一把拉住了她。

被打入冷宫的日子漫长极了,这里所有人都是虎视眈眈,原纯和馥心极少出门,成日里闷在屋子里。

馥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几天之后便传了出去。一些人们庆幸没把筹码都压在馥心身上,另一些在感慨世事无常。

付羽瑶急得不行,几番想要跟皇帝求情,却看到他阴沉至极的脸,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燕柔嘉没有求情的意思,却也满面担忧。倒是海兰慧在皇太后面前提了一句馥心,皇太后劝她最好提都不要提。

烈日炎炎,将整个上清皇城炙烤得如同火焰山。馥心没几日便中了暑,苦于冷宫这里没药,红蕊急得更是如热锅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喜到底是悄悄带了太医过来——明少颐本在家丁忧,只是家远在汉平,一直未曾报到。一半日才刚刚回宫,听见馥心打入冷宫,赶紧问清了原委。听到她是为了王爷求情,明少颐哀叹了几声,跟着苏喜来到冷宫。

见到故人,馥心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差点落下泪来。

明少颐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免由衷升起一股心疼,叹息道:“唉,您这是何苦呢,三小姐?”

馥心没有答话,只是低垂下眼睑,如扇的长睫细微颤动。

“微臣帮小姐诊脉吧!”说着,明少颐取出玉枕,放在馥心身边的桌上,提手用白帕轻轻盖上她的手腕,并搭上腕脉。只是一瞬之间,明少颐吃惊至极,不免瞪圆了眼睛!

“明太医,怎么了?我……很严重?”馥心见他这般颜色,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明少颐跪地道:“微臣不知该怎么说。”

这下连原纯也紧张了,硬起嗓子道:“你这太医怎么回事!有什么尽管说便是!难不成还是什么疑难杂症不是?”

明少颐脸色微微一变,重重咽了一口口水道:“回禀……若微臣不是失误……小姐您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馥心一惊,差点跌坐在地;红蕊和原纯齐齐失色道:“怎么……竟是这样!?”

苏喜却是拍手笑道:“这下可好了,咱们三小姐离开冷宫有望了!”

馥心听了他这话,不免眼前一亮。可是一瞬之间她眼中的希望之光渐渐黯淡,又是长长吐了一口气道:“不会的……皇上恨透了我。那日在稷宫,便下了旨意,说我海馥心不足以承养皇嗣——我一个废妃,算是什么呢?皇上不会承认我的孩子,只会恨透了我,巴不得我和孩子一起,死在冷宫!”

众人听了他这话不免也是心底一暗,是啊,馥心那日是被打入冷宫的,罪名之一,确实是“不足以承养皇嗣”……如果因为馥心有孕便将她接出冷宫,楚翊瑄岂不是出尔反尔?L

  ☆、第022章 新后入主

“明太医,你先起来吧!我不过一介废妃之身,哪能承受得起呢?红蕊,你扶着明太医起来。”馥心头晕眼花,实在无力去扶明少颐,便对着红蕊说着。

不等红蕊来扶,明少颐缓缓站起身,双膝之上满是冷宫的黄土。他摇头道:“三小姐,微臣以为,还是及早与皇上说了吧,至于皇上是个什么意思,你我等谁也猜不到!”

“就是,兴许楚翊瑄一高兴,把馥心接出这鬼地方也不一定!”原纯的眼睛浑似一直警觉的小兽,连连轻眨着,“到那时候呀,不就是拨云见月了嘛!”

“顺便连你也一齐带出去是不是?”苏喜白了原纯一眼,又道,“皇上的脾气谁不知道,如果惹急了他,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奴才以为,最近还是不要向皇上提及此事!”

“那怎么行?我们小姐有了皇上的骨肉,自然得与皇上说了,若是有什么好歹,在这里得谁能担得起这责任!”红蕊马上说道,“明太医,还是……”

明少颐不等红蕊说完,亦是摇了摇头道:“暂且不提皇上,三小姐有孕的事,若是让宸妃知道,那才是大大不妙。说不定连夜就派人过来,把三小姐害死!”

这种事,宸妃不是第一次做了——况且宸妃恨透了馥心,并无有孕的事,宸妃都想害死馥心,更别提馥心现在怀有身孕,宸妃知道了,定然会想尽办法弄死馥心!

众人皆是哑然。

馥心脸色更是坏到了极致。聪明如她却也毫无办法。如今的她被困在冷宫,一旦给宸妃知道了,她是必死无疑的!

“依奴才之见,小姐您还是像上次一样,躲在冷宫中养胎。奴才会想尽一切办法给您送东西进来,让您在冷宫安心养胎便是。”说着,苏喜躬身又道。“冷宫之外,庄昭媛和禧才人现在都在想办法。小姐尽管放心养着便是。”

馥心抬起脸看着苏喜,许久才道:“如今,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明少颐又道:“微臣以为,海小姐这时间有了孩子,倒不是件坏事。微臣刚刚回宫,便听到了很多风声,陈郑两位小主进宫,宸妃把目光都瞄了上去——海小姐这时间若得了个龙子。定能脱离困境!”

馥心低头思索,心道,陈韵榕和郑万姝都与皇太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皇太后举荐,她俩最次也会成为一宫主位;甚至其中之一或许还会成为正宫皇后!宸妃自然会将视线全部投向她们身上!

馥心其实已然心灰意冷,王爷死后,她不想再跟皇家有任何牵扯,一心一意就想在冷宫孤老终生。

可是就在这种时候,竟有人告诉她,她有了皇帝的孩子。甚至快三个月了!孩子也要跟着她一起受罪,死在冷宫里吗?想到这里,馥心忽觉得眼前一黑。腹中又是一阵翻涌,不禁又是一阵干呕。

“我不能死在这里!”馥心认真地说道,“我绝不能死在这里!我的孩子也不能!谁也不能让我的孩子一辈子活在这种地方!”

苏喜脸上露出些笑意,低头一笑道:“娘娘既然还有这份心思,奴才等跟着您的这些人,也不算全然没了盼头,只要娘娘您心想着这些,便一定会如愿。”

馥心抬起头,目光悠远地看着苏喜。他却打千道:“娘娘您好好养着,奴才等便告辞了!”他还是以“娘娘”的旧称唤着馥心。骨子里来说,苏喜依旧认为。面前这个布衣荆钗的女子,依旧是上清皇城的皇妃,颐福宫的主位!说着,苏喜拉扯明少颐,两人相伴着退出。

“你这也马虎了!怎么怀着孩子三个月,竟都没发现!”原纯见二人走了,忍不住白了馥心一眼,厉声道,“三个月了!月事不对,你也不觉得有问题吗?”

馥心见她脸上竟带几分关切之情,觉得有些莫名。可是看她的样子,全然不是装出来的,不免含笑道:“又不是没生养过的……再者,不过我从来月事不调,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

“况且我们小姐只信任明太医!明太医前些日子自请丁忧,并不在呢!”红蕊也补了一句。

原纯不再说什么,又变成了她那副常见的拒人千里的模样。

馥心知道她这副性子,完全是在那年被俘,被带入禁宫为妃,又在上清皇城受尽委屈,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原纯的悲哀,在于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由着性子一心胡来。或许她这一生都不知道自己如此悲哀的原因,或许,她自己也明白,只是不想改过来罢了。

馥心想到这里,便也没再说什么。

冷宫的生活极其无聊,每日也没什么事可做。馥心托了苏喜带来了一些布料针线什么的,索性在冷宫制起了衣衫。苏喜把馥心从前在颐福宫供奉的地藏菩萨也请了过来,闲暇的时候,馥心抄经诵经,烧香供奉,心境反倒比在颐福宫的时候静了许多。

反观之冷宫之外,事情却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陈韵榕进宫之时,已然被大家认为是下一任皇后的人选,且内务府都在偷偷以她的身量制作凤袍。

谁知楚翊瑄竟下了一道旨意,封郑万姝为正宫皇后。那日她凤冠霞帔,楚翊瑄从承乾宫配殿迎娶郑氏,花炮依仗穷奢极侈,不仅上清皇城,连整个长安城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红毯一路从承乾宫铺到了坤宁宫,上清皇城所有的人都叩拜祷祝帝后万寿无疆。曾经楚翊瑄迎娶先皇后陈玥汐之时,只是皇孙,如今登极为帝,自然要办得大张旗鼓。

——陈玥汐甚至连入主坤宁宫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然一命归天。

宸妃却气得周身发抖,叩拜之后狠狠地进了关雎宫,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后面跟着她的爪牙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忖度她的心思。

“娘娘何必气急呢。”淑嫔试探着开了口道,“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妮子,娘娘您不用怕她!”

“掌嘴!”宸妃立时火冒三丈,狠狠道,“掌嘴三十!”

淑嫔吓得周身一抖,赶紧跪地自打巴掌,响亮的耳光声在这寂静的关雎宫回荡,仿佛打在了每一个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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