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婢妃.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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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凉了,琳儿想着公主的衣裳不够穿,想着多做几件呢。”馥心手上不停,抬起头看着楚翊瑄对他一笑,“哥哥大约觉得好笑吧?我一个贵妃。还需要自己做衣裳吗……可是我想的就是那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呢!”

楚翊瑄给她这种温馨的话语说得心念一动,含笑起身道:“隔日朕也拿件衣裳来让琳儿做,怎样?”

“琳儿还有事要做呢,这不是才忙里偷闲吗……”馥心说到这里脸色又是一沉,站起身说道,“皇上。不管您心里怎么想的。臣妾就是觉得丽妃的死有蹊跷!”她很是沉重地叹了口气,“皇上,您也知道的。我已经认了慕容尚云为义父,慕容氏族也能算是我的娘家……丽妃,也算是我的姐姐……皇上,臣妾求您彻查此事!”

说着。她哽咽着就要下拜,却给一站起身的楚翊瑄拦住:“琳儿。你这是做什么?琳儿,你知道的,宸妃与朕,有很深的渊源。朕知道她很多事都是不对的……可朕从来都没有当真责罚过她……唉,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都逼朕呢!先是宜妃,又是庄嫔。现在琳儿你也是……贞儿即使有什么罪大恶极的,也……唉!”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把扶住馥心,半晌才是说道:“好吧,朕答应你就是了!”

正说着,苏瑾从门外跑进,打千行礼之后站起对楚翊瑄说道:“皇上,兵部的奏报到了……您是……”

“回稷宫。”楚翊瑄见馥心脸上依旧盘踞着愁容,轻轻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道,“琳儿,朕你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朕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一句说罢,楚翊瑄复又在馥心头上轻轻抚摸,随后笑道:“朕先是走了,过两日在来与你说话。”

馥心将他送去门去,才是敛容转身与兰菱红蕊说道:“丽妃的丧事不能耽搁,叫内务府和礼部的人来吧。”

兰菱刚才在殿内时候,知道皇上下了旨追封丽昭容为丽妃,并让馥心全权负责丽妃的丧仪。红蕊虽不明就里,但听了馥心的话,也大约明白了这些事,两人相视一个眼光,便是各行其事去了。

不多会儿林定恩带着两个徒弟小顺子和叶蓉进了门。叶蓉是林定恩刚手下的徒弟,才十四岁,是安昌皇庄输送进来的小太监。看那机灵的眼仁骨碌碌地一直转,就比一般人聪明。

“这是叶蓉吧?听小顺子说过你。”馥心见他这副机灵的模样就喜欢,让红蕊拿些赏钱给他,又道,“丽妃殁了,这事不能耽搁,一切照着规矩来吧。”

“娘娘,丽昭容册封丽妃的旨意还没有下来,奴才实在是不敢擅专。”林定恩刚从内务府过来,还没有得到册封丽妃的旨意,这才是十分谨慎地说道,“娘娘,照着宸妃娘娘的命令,嫔妃们的东西日里都是备好了的……您也不用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什么?嫔妃的东西都是准备好的?”馥心不知他这句话从何说起,难不成这宸妃逼着内务府的人早早准备好了嫔妃们丧事用品?这是干什么?巴不得所有的嫔妃都一齐死掉了?!以宸妃的性子这事倒是真不难解释……可是馥心还不认为她有这样的狠戾,竟恨不得上清后宫之内寸草不生了!

馥心因为此事一阵阵恶心,终是叹息道:“即是这样,那便等着皇上的旨意吧。”话虽如此,心里却是想着,得赶快扳倒宸妃了!否则大家连活着的资格都没有了!

林定恩又道:“娘娘,现下旨意虽还没有到,丽昭容被册为丽妃却是一定的——奴才大可以先去准备着,待旨意一到,立即照着妃位的丧仪处理。娘娘您是知道的,昭容是婕妤一级,与妃位低了两级,丧事办起来是千差万别。”说着,林定恩十分卖力地将妃位的丧仪一一与馥心随后又道,“礼部的人到了也是一样的话。”

馥心这才缓缓点头,略是思忖之后才道:“人都是现成的,你回去将他们分作三班,守灵补香添酥油,挂白幔供奉举哀的事都交给他们,一班掌管照应前来举哀的宫嫔外戚,另外一班管着监收祭品登记入账,纸扎什么的都交给他们一齐管了。”

正说着话,付羽瑶和燕柔嘉陈韵榕率先到了,跟在她们后面的还有田萧二位贵人。她们和自己贴身的宫女都换上了素服,付羽瑶见着馥心上前说道:“馥心,这是怎么话说的,才是听说雪瑗小产了,怎么说殁了就殁了!”

馥心见付羽瑶脸上满是伤感,上前握着她手道:“姐姐,丽妃走了!她小产之后伤心过度,冒着大雨跑去了关雎宫,才是染上了产后风……可怜天见,竟是这样走了!”馥心弥漫在心头的是一股内疚,到底有多少伤心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憋出些悲伤,却给埋藏在心底对于宸妃的愤恨冲刷的一干二净!

几个嫔妃皆是面面相觑——燕柔嘉最先说道:“这倒是好,竟跑去宸妃宫里了!这下她想避嫌都不可能了呢!”

“柔嘉!”付羽瑶最没法子的就是燕柔嘉这张嘴,听见她嘴快的说了这句话,蹙眉说道,“她虽是倒在了关雎宫却不一定有什么冤屈。柔嘉,不要老想着说话出风头,小心自己害了自己!”

燕柔嘉并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们几人聊了一会儿,皇帝的旨意已经到了,册封丽昭容为丽妃,谥号昭和。悼文写得洋洋洒洒,却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一行人跪在正厅内听了这一席悼文,跪得双膝皆是发麻——若真是丽妃在世,恐怕都会窃笑自己原来有这样多的美德。

这下接了旨意,林定恩放心大胆地按着妃位的丧仪为慕容雪瑗处理后事。馥心处置得当,一切事宜都按部就班地完成。

隔日大殓,慕容雪瑗的外戚进宫俯拜哭丧,馥心见了慕容尚云,只见年过半百的他原本精神矍铄,如今见了仿佛在几日之内枯槁了十几岁!眼见得他垂泪为自己女儿扶灵上香,悲哀至极,馥心赶紧上去扶着,哀哀说道:“义父切莫伤心过度!”

慕容尚云见了这位权倾后宫的义女,按着礼节却步道:“微臣慕容尚云给容贵妃娘娘请安!”说着,正要敛容下拜,馥心赶忙让红蕊扶着,才道,“灵棚搭好了,义父不必多礼了,请入内宽坐吧!”

今日吊客甚多,馥心也找不到一丝缝儿跟慕容尚云说话,只得悄悄派了兰菱递了条子去跟他前因后果都说明了——慕容雪瑗已然不在了,心里虽是内疚,却也于事无补,只能尽力斗倒了宸妃,以告慰慕容雪瑗的在天之灵吧!

忐忑间不知慕容尚云是何等想法,宸妃却已然到了!

眼见得她一袭黛色撒青花的拖尾宫装,虽是素色,可所有的配饰显得格外华丽逼人,叫人在这种肃穆的环境下看了格外不舒服!

在她身后是同样素服的夏修仪和叶贵人,郑万姝和海兰慧也到了,只是一眼看上去便知道两人跟宸妃等不是一路子。

众嫔妃和吊客见宸妃到了,马上敛容上前行礼,宸妃懒洋洋地说道:“场面搞得很大嘛!一个小小昭容,死后被追封为皇妃!你们就搞出这一番场面来,这是打算示威还是怎么着!?”说道最后一句话脸上已换了一副声色俱下的面孔,环视过众人!

这会子送信折身回来的红蕊将一张短笺塞进馥心手中。

趁着无人注意之时,她快速打开了短笺,只见上面颤抖地蝇头小楷正是慕容尚云的字迹,只有短短一行字:

愿受容贵妃驱驰!

一丝冰冷的笑容划过馥心的脸孔,她忽然站起身来!L

  ☆、第120章 弹劾宸妃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倾城婢妃》更多支持!“宸妃咆哮灵堂,本宫作为皇上钦命的主事,自然是有权责处理此事!来啊左右!给本宫拿下!”馥心忽然厉声大喊一句,冲左右羽林军下令!

宸妃先是一愣,随后冷笑道:“好啊海馥心,你好大的胆子!敢对着本宫这样大喊大叫的!你算是什么……”她没想到的是那些羽林军真的敢上来把自己按住,猝不及防间差点摔倒,她灰头土脸地想要转过身骂,却吃了慕容尚云一记耳光!

“死者为大,你这堂堂宸妃娘娘连这个都不懂吗?”慕容尚云一肚子的火正是无处可法,宸妃这个倒霉鬼正好撞到他枪口上!他打完了宸妃还不够过瘾,低声道,“我今天就上书参你宸妃不恭不孝,明天还要参你哥哥在南方卖官鬻爵!”说着他还要上去打,却给羽林军挡住了。

“到底她也是宸妃娘娘,参她可以,打她就不对了。”这些羽林军早就看不惯宸妃的行事作风,刚才那一巴掌,如果这些人有一个挡着的话,他一个文官,哪里还打得着?这些人早就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了!

慕容尚云虽是气,却也只能暂且忍住,向馥心告了罪,然后借了偏殿要写折子;宸妃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才是隐隐觉得不大妙:糟糕!这老匹夫还真有这胆子参本宫和哥哥?是谁给了她胆子!?宸妃虽给羽林军按着,到底也是见惯了这些刀光剑影,很快冷静下来,紧张地思索对策。

是谁?是谁?她忽是看到了馥心和付羽瑶。心中狠狠道:一定是这两个贱人!

“宸妃娘娘,请您退下吧!”付羽瑶亦是高声说着,“慕容大人刚才说的很明白了,死者为大!请您不要搅了丽妃升天的道路。”

宸妃哼笑了一声,挣脱了左右羽林军的臂膀,带了护甲的手指着付羽瑶和馥心:“你们两个给本宫听好了,本宫今日之辱。会成倍百倍的向你们两个贱人讨还回来!不信你们尽管等着!”宸妃大为震怒。立时拂袖而去,夏修仪和叶贵人却是钉子一样定在地上,竟是一动也不动。

连这两个宸妃的死党。也是嗅出了风向变了吗?馥心呆呆地望着宸妃离去的背影——讨伐宸妃的战役,即将打响。

次日上朝,慕容尚云一封洋洋洒洒达万字的奏折,浑似一颗巨大的石头。激起了整个朝堂的千波水浪。楚翊瑄端坐在龙座之上,蹙着眉等他上奏完毕。脸色已然黑如锅底。

“说完了?”楚翊瑄冷冷地对着长跪不起的慕容尚云,半垂着眼睑冷冷说道,“你一个前朝内阁,竟然奏本弹劾后宫一个宫妃?这传出去。岂不是要让整个天下都笑掉大牙?!”

众臣哗然,却听须弥座下的慕容尚云叩拜在地,大声说道:“皇上明鉴!微臣参宸妃。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是后宫的妃嫔!皇上,宸妃虽只是您后宫的一位宫妃。可她已经危及到了整个大燮帝国!皇上,微臣还有一本折子,见您这般袒护宸妃,微臣着实不知该上不该上!”

反了你的!楚翊瑄一听这话恨不能上去狠狠踢他几脚!老子的家事要管,还嫌老子跟你态度不好!他森然站起,却是冷着脸说道:“苏瑾,呈上来!朕倒要看看他还要放什么厥词!”

苏瑾见皇帝这副尊容,知道他已经是急了眼了,赶忙冲着慕容尚云使眼色——示意他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行不行!可是这慕容尚云仿佛是跟宸妃卯上了,竟是一点退缩之意都没有。

同是内阁的付凝辉南下督战,并不在朝中,身兼上书房行走的韩义臣觉得事情大大不妙,赶紧小声说道:“慕容大人,我知道您失了女儿心情不好,可别跟皇上杠啊,这不是自己找倒霉吗?!”

慕容尚云却是丝毫不动容,从袖筒里快速抽出另一本奏折递给苏瑾:“微臣还要弹劾大将军沈诃!在南方卖官鬻爵,搞得整个宛城官场乌烟瘴气!”

楚翊瑄浑身一个激灵,这本奏折已经递了上来,他是接?还是直接扔出去?沈诃……他竟敢参沈诃!?

“你……”楚翊瑄终是接下了奏本,却是看都没看,直接甩手丢在桌上,只听啪得一声巨响!仿佛连桌子都被震碎了!

台下诸臣见状,一个个跪地不起,有些胆小的已然面如土色。

慕容尚云开始讲述南方的官场如何糜烂,如何对于沈诃惊若天神,想要保住自己的官爵,就得给沈诃上供!慕容尚云偏偏是个文采斐然的人,今日却因为极大的愤怒,显现出格外的不冷静,有些话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摆明了就是要跟沈诃同归于尽!

“退朝!退朝!”楚翊瑄扯直了嗓子大声喊道,声音竟是那样波澜,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他一把手抽走了慕容尚云呈上来的那两本奏折,气得浑身发抖地发足离开龙骧殿。等到发怔的苏瑾想起来该追皇帝的时候,他人已经跑出好远了。

妈的,这些读书人,难道一个个都不怕死吗!?苏瑾跑了半天才是追上皇帝,心里还是狂跳着,一面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一面小碎步子努力跟上:“皇上,您可别气坏了龙体!慕容大人就是个迂腐的孔老先生的徒弟,您跟他生气真是犯不上!真是犯不上!”看着皇帝虽是阴沉着脸,却没有反驳他的意思,又是低声说道,“皇上您想想,这些文官最喜欢的就是忠臣死谏的故事……您要是急了,他们才高兴;因此砍了他们,他们更高兴……皇上您可不能上他的当!”

“他是不是以为朕不敢杀他!?”楚翊瑄倏然收住了脚步,脸上虽是在笑,眼光是那样冰冷刺骨!让见惯了大场面的苏瑾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皇上您要是这么想,是不是一定要杀了慕容大人?”苏瑾战战兢兢地看着楚翊瑄,想要从他这张震怒的俊脸读出些讯息,不想什么都没看出来,还给他锥子一般的目光吓得周身一颤。

“朕不会杀他。不过,不要以为朕拿那些读书人就没有办法。”楚翊瑄这些话仿佛是从鼻子里说出来的。听他送了口气,苏瑾刚想问了楚翊瑄晌午打算用什么,就听楚翊瑄说了一句,“你遣个人,去关雎宫看看,事无巨细,统统都归报于朕;另外,传旨胤和宫,朕去叶贵人那里坐坐。”

苏瑾一口应了,心中却甚是迷糊,皇帝一方面要人盯着宸妃,这倒是不奇怪……可是皇帝为什么巴巴要去叶贵人那里?

苏瑾没敢怠慢,忙传了旨;楚翊瑄换了常服,乘了龙辇往胤和宫的方向去。皇帝一直阴沉着脸不吭声,手中还拿着那两本有关沈家的奏折。

终究是到了胤和宫,楚翊瑄刚进宫门,发觉这里虽是败落,却打扫得异常整洁干净,墙角一溜儿色彩明艳的菊花正在傲意盛开,显得十分精神。叶儿穿了一身柳芽色的浅淡宫装,正在丽妃丧期,叶儿没有做过多的装饰,脸上也只是薄施粉黛,连胭脂都没用,看上整个人仿佛都是透明的。

眼见得皇帝到了,叶儿忙领着宫人们福身在地行礼高呼万岁。楚翊瑄淡淡一笑道:“都平身吧。”说着,虚扶一把地上的叶儿,轻声道,“有日子没来看你了,可还好?”

叶儿满肚子的心事,以为他过来是要问起什么事情,却没想到他竟是挂心起自己的身体……她怔怔望着楚翊瑄,半晌才是垂泪说道:“多谢皇上挂心……臣妾很好,一直很好呢!”

楚翊瑄听完这句话也没有再说什么,背合了一双手,往惜春殿的方向。青竹挑了帘将楚翊瑄让进去,榻上已经备好了热茶宫点——还不到入冬的时候,惜春殿竟是很阴冷了。楚翊瑄坐在榻上,让叶儿为自己拖去了龙靴,缓缓说道:“竟这样冷!”

“皇上,惜春殿靠北,正好位于御花园的下风向,冬日里有了西北风,寒气全往这里灌……”梅丽听皇帝关怀此事,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几日还好,若是上了冻,再遇上地龙通不起来的时候,可要冷死人呢!”

“这是不行的。苏瑾,隔日与内务府的说,将南边的常熙殿收拾出来,好好休整一番——叶儿,你搬去常熙殿住。”楚翊瑄今日不知怎么了,竟是莫名其妙的对叶儿好,竟有些无微不至的成分在里面了。叶儿挺惊讶,感动得无以复加,双手挽在一侧跪地道:“皇上,臣妾不知说什么好了!您这样关怀臣妾……臣妾仿佛觉得飘飘然入座云端了!”

“都是些小事。”楚翊瑄淡淡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了。他随手捏了块宫点吃,无声地喝茶,就好像已经没有话跟叶儿说了。

叶儿见他这副样子,才是缓缓说道:“皇上,臣妾前些日子去看过皇子了……他长高了许多,样子也越发像皇上了。”(小说《倾城婢妃》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L

  ☆、第121章 广厦将倾

“怎么,你还去看过梓萌了?”楚翊瑄忽是来了兴致,转过脸看着恭身站立的叶儿,连声发问道,“梓萌还好吗?”

叶儿回视着他,大着胆子噗嗤一笑:“看皇上这样子,也不常探望梓萌吧?臣妾也是呢!不过宸妃娘娘很在乎梓萌,照顾得很好。他现在长大了,也会念很多诗了。书房的老师教的很好呢!”

“这是自然了,付老师可曾经是朕的老师呢!”楚翊瑄面容终是松了一松,而后淡笑着,“青竹,给你主子搬把椅子来。朕有事跟她说,你们都下去。”

“臣妾还是站着吧,站着自在。”这肯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了,叶儿不敢怠慢,赶紧对众宫人使了眼色,待得众人都退出,叶儿在内室门外对着外面说了一句,“都给我听好了,好好守在外面,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完,叶儿才是小心翼翼地退了回来,对楚翊瑄说道:“皇上,一切都处置妥帖了,请皇上安排吧!”

楚翊瑄看出这是个顺杆爬的女子,虽不喜欢,心中却是佩服的;缓缓地点了点头,叹息道:“广厦将倾——朕今日对你说的这些话,你也不得对外面透露半句,否则也是你自己的话,小心你的脑袋!叶儿,广厦将倾。”他不知不觉地又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许久才是长长地出了口气,才是又说道,“宸妃,朕不会把她怎样,她还是朕的宸妃娘娘,关雎宫的主位……至于沈诃,朕是决计不会留着他了。”

叶儿心底一震,已经是抬起头来!她死死盯着以手支颐。眼神迷离的皇帝,只听他口气凄冷肃杀地说道:“沈家既是败了,宸妃也算是失去了宫外的支持,朕不会让她在抚育皇子……朕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这个生母才能让人安心……朕会给你一个才人的位子,破格让你抚育皇子,你若做的好。不生事。朕保你是这胤和宫的主位。”

叶儿听了这话如何能淡然?话音还未落,她已然扑通跪倒在地,叩了不计其数的头。哽咽说道:“皇上!您是这般的明君圣君!让臣妾这样一个犯过错的宫嫔亦能同沐圣恩皇泽!臣妾……臣妾……臣妾只有好好抚育皇子,和睦后宫姊妹,才能报得皇上万一恩情!”

楚翊瑄听不得这般阿谀奉承,忍着心里一阵阵反胃。忽然觉得浑身又是冷,又是麻木。竟恨不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他看着长跪在地的叶儿,终究是一股悲哀涌上心头,无声地摇了摇头,又道:“你起来吧!你既是皇子的生母。若不是太过,朕终究会保你的荣华,这也是皇子的体面……罢了。朕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隔日再与你说话。”说罢。不顾叶儿的再三挽留,起身唤来苏瑾,登上龙辇离去。

苏瑾见楚翊瑄脸色极差,将他扶上龙辇,半晌不敢搭话,终究是问了一句:“皇上,您是回稷宫,还是……”

“朕倦了,倦极了……”

“那,那回稷宫?”苏瑾细声细气地说道。

“凤藻宫。”

楚翊瑄只答了三个字,苏瑾便是会意,随之冲众宫人道:“去萱漓殿!”

此时馥心还在萱漓殿的后园子,正跟兰菱红蕊等宫女带着皇子公主和韩义臣玩耍。慕容雪瑗的丧事还未完毕,可孩子却也憋不住了——楚梓芹一早放了课,央求着付羽瑶过来萱漓殿跟两个小哥哥玩耍,付羽瑶刚遣了人将他也送过来,便遥遥地看见了龙辇——楚梓芹眼睛甚尖,在瞧着龙辇的那一瞬间已经挣脱了奶娘的手,登登登跑了出去,一面跑,一面大声喊着:“父皇!父皇!”

楚翊瑄正在支着头合眼沉思,忽听见有人喊他,倏然精神一聚,探手撩起金黄帘帐,低喝问道:“是梓芹?”

“儿臣给父皇请安!”楚梓芹伶俐的叩拜在地,小小的身子看上去却是怯生生的。

楚翊瑄看着他的双眼,竟是有种看到了宜妃的错愕,他惶然地收回心神,由苏瑾扶着走下龙辇,一把从地上抱起楚梓芹道:“好孩子,快起来。地上渐渐冷了,父皇用不着你行这样大的礼!嗯,很好,又重了些,奶娘都要赏,重重的赏!”

适才皇子脱手跑向龙辇,奶娘本是吓得魂不附体,现下一听这个“重重的赏”,登时喜笑颜开,跪在地上叩首不休:“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梓芹,跟朕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付老师临走的时候,没有留下文章要你们背吗?”付凝辉并不在朝中,已然南下督战去了。楚翊瑄抱着楚梓芹往凤藻宫的方向去,一面笑着发问。

“老师当然留啦!父皇,有些文章,儿臣已经都背下来了呢!”说话间将韩愈的一篇《师说》背得甚是流畅;他才四岁,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背起书来竟还那般行云流水,让楚翊瑄真且是刮目相看,不由得连声赞叹道,“庄嫔教的好啊!这父女两个,都是好样的!”

楚梓芹当然听出这是在夸赞自己和母妃,先是笑了,随后又是大着胆子说道:“父皇,您总是不来颐福宫,儿臣和庄母妃都很想您呢!”

“你这小心肝里,倒是懂得很多嘛!”楚翊瑄哼笑一声,已然到了凤藻宫大门间,遥遥就看见馥心带着孩子们和一众宫人跪在门廊之下,见他走过来,呼啦啦地已全然跪倒。

馥心一眼就看见楚翊瑄抱着楚梓芹,由宫人簇拥着而来,先是愣了一愣,才是跟众人一道高呼万岁。

“都平身!”说着,楚翊瑄把楚梓芹放下,随后上前挽着馥心的手,又对兰菱和奶娘道,“你们带着孩子们去后面的玻璃房子玩,朕有要紧的话跟容贵妃说。”

馥心见他脸色凝重,赶忙重重地一点头,随后又叮嘱了宫人们几句,才是小跑跟上皇帝一起进了内室。

“晓枫,你也出去。”楚翊瑄不知对谁这样说了一句,转过身在榻上落座,随后拉着馥心坐在自己身边,先是看她的珠环佩饰,又轻抚她的脸颊,许久才缓缓从袖中掏出两本奏章都递给馥心,“看看吧,见要紧的看,慕容尚云那厮啰嗦的很,有些说得到是好。”

馥心不知所措,伸手接了下来,却也不敢看,低声说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这都是家事,不是政事。看吧,朕许你看了。”楚翊瑄好像是累坏了,一直倚在榻上,连龙靴都懒得脱。

馥心先是伺候着楚翊瑄脱了鞋袜,才是蹑手蹑脚地拿起那两本奏章快速浏览——刚开始看的时候,馥心简直因慕容尚云的大胆,用词对仗的工整,笔锋之下的辛辣而心惊胆战;随后便是心头狂喜!

好一个慕容尚云!这读书人的霸气倔强,仿佛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去!若不是碍着楚翊瑄,馥心简直要欢呼雀跃起来了。终是看完了,她硬憋出一副忧心忡忡战战兢兢的模样,福身跪地道:“皇上,臣妾死罪!竟枉读了言官的参折!这,这,这简直是要沈家全族的性命!”

“沈家哪里有什么全族?”楚翊瑄阴郁地一笑,眼睛张开一线看着馥心,“贞儿当年入东宫伺候的时候,除却一个同要饭的哥哥,整个长安也只有一个丧了夫的舅母罢了!后来贞儿成了宸妃,他沈诃做了大将军,这才是撞木钟认亲戚的才是流水的来了!若论起族谱,皆是出了五服的!”楚翊瑄不知缘何说了这样一番话,大约是不想牵扯更多的人吧,“沈家广厦将倾,朕一夕之间治死了沈诃,必定是个树倒猢狲散的架势!哪里有什么亲眷可言!”说着,他又道,“朕已经打算把梓萌还给叶儿抚养,一旦沈诃倒台,宸妃不适再抚育皇子了!”

馥心的心中狂跳不止!那张牙舞爪了快十年的宸妃,终究是要倾倒了吗?她抬起头看着皇帝,已经是说不出话来——可她又注意到皇帝的脸色极为难看,仿佛不是因为痛心的缘故。

“皇上您怎么了?”

“身上没劲的很,总是痛……觉得好像阴森森得很!”楚翊瑄仿佛是累极了,连话都说不太稳当,“琳儿,朕好累!”

馥心意识到不大对头,赶忙起身伸手在他额上一摸,失声道:“皇上,您发热了!身子既是不爽利,为什么还要这样操心?”她冲着外面大喊道,“苏喜,快去叫葛太医过来看!”

“别大惊小怪的,你扶着朕床上躺一会儿,喝一碗姜汤就好了!”楚翊瑄很费力地想笑出来,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皇上万乘之尊,万事都马虎不得。”馥心话虽如此,却还是扶着楚翊瑄床上躺下,给他轻轻盖上棉被,“皇上小睡一会儿吧,大约是累了!臣妾给您熬一锅热乎乎的小米粥,您发了汗,身子会舒服一些!”

楚翊瑄合着眼睛支支吾吾,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馥心摸了摸他的额头,比刚才的温度还要高——大约是今日劳神过度,又给风打了头,这才是病了吧!

馥心又催了一遍,随后起身让红蕊去熬一锅小米粥来。L

  ☆、第122章 得胜归来

他的心里,大约还是很难过吧。

馥心这样想着,总归是升起几分不忍来。她不是同情宸妃,更不是打算就此收手!她已经保定了主意要痛打落水狗,况且,只有治死了沈诃,才是有机会扳倒宸妃!

她已经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又在暗暗思忖着:给陈子枫的信,不知递到了何处……馥心早在一个月以前就传出书信给陈子枫,让他归来之后一齐向沈诃发难……皇帝早就无法忍受沈诃在南方的所作所为,再者,沈家的势力愈发春风又生之草,再者沈诃不懂韬晦之术,在南方又得罪众多官员。这样的蠢人如何能够不倒台?

“琳儿……我,我渴得很……”梦中的楚翊瑄喃喃自语着,馥心赶忙帘栊了心神,凑上去小声道:“哥哥,您渴了吗?”

喂他喝了些水,苏喜带着葛明远已然进殿了。

见他俩要行礼,馥心赶忙拦住道:“不必多礼了!皇上身子有些发热,葛太医,劳你看看!”

“微臣遵命!”说罢,葛明远从药箱里取出小玉枕,轻轻点在楚翊瑄手腕之下,随后无声地为楚翊瑄诊脉。许久,他起身道,“贵妃娘娘,皇上的病不要紧,来势却是急——大约与皇上这几日操劳忧心过度,不思饮食有关。微臣先下一帖药助皇上去内热,再开几帖药,调理皇上的脾胃。贵妃娘娘,若是皇上饿了,吃一些清淡米粥,或是面片汤之类的即可……万不可食肉。”

“知道了,开药吧!”馥心点点头,随后吩咐苏喜磨墨。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红蕊端着药回来,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馥心端着药碗上去,轻声唤道:“皇上,您醒醒,吃药了。”

楚翊瑄支支吾吾,一大碗药由着馥心喂下,合着被又是睡着了。馥心等人照顾他一宿。更是不在话下。

次日一早。楚翊瑄终是退了热。馥心才是放了心,经这一宿没睡,眼睛有些红肿发胀。红蕊劝她去偏殿公主那里睡一会儿。馥心不肯,只是拿了条毯子在贵妃椅上凑合。

楚翊瑄怔怔醒来,望着睡得香甜的心上人,略是叹了口气。

兰菱听见皇帝的轻叹。赶忙小跑过来:“皇上,您醒了?”

“醒了……贵妃。她是一夜没睡吗?”楚翊瑄轻声发问道。

“是的……贵妃,为了照顾您,一夜都没睡。见您终究是退了烧,才是睡去……”兰菱替楚翊瑄倒了一杯热水。“皇上要不要吃些东西?”

“这个稍后再说。兰菱,朕问问你,你会不会觉得朕是个无情之人?”楚翊瑄见馥心睡得香甜。且殿内有没有其他人,便是低声发问着。

“皇上为何这样说?奴婢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兰菱赶忙说道。

“可朕。都觉得,朕是个无情之人!”他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终是长出一口气道,“兰菱,朕知道,这些年,很多事也在你的眼里——这后宫,百日绽红者寥寥;宸妃算是一个,你主子,也算是一个吧!宸妃,着实有恩于朕;当然,朕也知道,为着这样一个宸妃娘娘,你们是伤透了脑筋,更是身心俱疲——可是,朕又拿她怎么办呢?沈诃卖官鬻爵,朕终究会给他一个惩罚,他,说白了只是朕豢养的一条狗而已。朕已经下旨,待沈诃还朝之日,便拘捕他……”

兰菱不知皇帝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却又听他继续往下说道:“朕昨夜打算告诉琳儿,朕打算把梓萌还给叶儿抚养,毕竟她是皇子的生母,现在,朕把皇子交给谁都不放心!”

兰菱暗暗吃了一惊,才是明白过来皇帝说这话的真正用意。她屈膝答道:“皇上,您为君,为天下计;为父,又为皇子计!连奴婢这个宫女都甚为感动!”她虽是这样说,心里却很是悲哀——皇上啊皇上,这样做真的好吗?自古母凭子贵,您把皇子交给叶儿抚养,是想给她一个一宫主位吧!

叶儿相貌虽是清丽,在宫中却并不算出众,又是怡亲王家仆出身,诗书更是一毫不通!这样一个女子,却有福气诞育皇子,还做得一宫主位?兰菱心中忍不住一阵阵冷笑!

不知是不是他看穿了兰菱的思绪,楚翊瑄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对兰菱又道:“传苏瑾进来,给朕更衣——朕前朝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会儿让你们娘娘上床睡吧!”

他更衣穿鞋,很快悄然离去,兰菱等众宫人将他一路送出去,才是折身回来,这时,馥心已然醒过来了。

她坐起身,凝望着龙辇远去,终是看着兰菱道:“皇上是重情的人。”

“是。为了后宫,皇上不少操心啊。”兰菱轻叹一声,又道,“娘娘大约刚才都听见了吧。”

“我越是累,其实越是睡不着。”馥心很是平静地说道,“皇上不是莫名其妙把叶儿赦出来的,她救了庄姐姐,也不过是个诱因罢了!皇上早就打算让她自己抚养梓萌了!我那个时候就看出来,沈家必定长久不了了。”

兰菱不再说话,而是扶着馥心起身,才是低声说道:“娘娘,您上床睡一会儿吧!昨个儿您一夜没睡,格外伤神啊!”

“我倒是真有些累了,但有些事,还得做啊。”馥心坐在床上,由着兰菱为自己脱鞋,“丽妃的丧事还没处理完,今儿还未出头七……好些事还等着我去做……又怎能休息呢?”

“娘娘尽管睡吧,奴婢去请庄嫔娘娘她们守着,您先睡一个时辰回回神,奴婢自然会来叫您的!”

兰菱说得有理有据,馥心累得极了,也就没有拒绝,躺倒盖上被子,刚一沾枕头便睡着了。兰菱她睡得香甜,上前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角,转身去颐福宫请付羽瑶主持丧仪。

待得大燮全军班师回朝,已然是丽妃七七之日后了。丽妃已然安葬于妃陵,整个长安张灯结彩,这天正是腊月初十,正是沈诃大将军进京演礼的好日子。

德胜门正对的朱雀大街人山人海,谁不想看看大将军凯旋的风光排场?谁又不巴望着能亲睹一下这位少年天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就连紧靠城边的地方,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看不到头,望不到边的人群。正值卯时,长安天鹰大营那边,响起了震天动地的三声大炮。接着便是一队队的兵丁举着戈矛顺序走出了营盘,在驿道两边布起了防线。只见每隔二十丈远,就是一座彩楼,彩楼两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彩楼下站着的军官,一个个手按剑柄,挺立不动,军士们也全都穿着簇新的号衣,更显得威武森严。

忽然,长安城中的拱辰台那里,也响起了三声大炮。钟鼓楼上率先撞响了钟鼓,各寺庙观字也一齐响应,遥相唱和。几乎是在同时,城中更是画角齐鸣,军乐奏起了胜利凯歌。五百名校尉佩刀甩步而出,把新用黄土垫成的大路踩得一震一颤。接着,一百八十匹健骡拖着的十座红衣大炮隆隆而过。这些健骡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走起来都踩着鼓点子,也使大道上扬起了高高的尘土,看得人们目瞪口呆。

这时,上清皇城的羽林军仪仗已经走了出来。百面龙旗,由百名羽林军擎着作前导,紧跟着出来的是九九乘九的龙曲盖,一色的金黄颜色,阳光一照甚是扎眼。皇帝的华盖后面,从容地走着数队军士,皆是崭新的羽林军服。

人们看得眼花缭乱,只听有人嘶吼着嗓子高呼万岁,瞧热闹的百姓已然一堆堆跪了下去!

正前方迎面而来的是六十四名军士护着纛车走了过来。这纛车造得非常宽大,车上的四角站着四名护纛将军。他们都穿着二品服色,手握剑柄,昂首挺胸,活像是大庙里面的四大金刚。车中的纛旗足有两丈多高,赤红流苏,明黄镶边,室蓝底色的大纛旗,猎猎飘扬,上书九个斗大的黄字:

钦命征大将军靖梁王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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