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嫔妃一齐起身,对着白晓雪的背影道:“臣妾等恭送皇后娘娘!”唯有宸妃和毓锦公主,仍旧坐在椅子上,一个是狠戾充满杀气的脸;一个却是好无所谓,若无其事模样。
竟能想出这样的损招来。馥心对毓锦公主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见皇后愤愤然走了,才是走上去说着:“毓锦,你还真是要搬进坤宁宫吗?”
毓锦公主神神秘秘地冲着馥心笑了笑,凑到她的耳边,用馥心几乎都听不清的话语说道:
“是皇帝哥哥主动让我过来的。今天的话,也是他教我说的。”
馥心只觉得浑身一颤,一股深深的寒意袭上心头,流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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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凋谢,杏花始登场,今年春开得完,连海棠花也憋不住了,在枝头粉嫩嫩的含苞待放。馥心与付羽瑶燕柔嘉带着孩子们去御花园玩耍。韩家曜刚刚过了十岁生日,个头已经窜得老高,眉宇间有了韩义臣勃勃的英气,还有陈怡冰恬然净阔的秀气。
“家曜,你牵好梓茂,别让他乱跑。”馥心见儿子打算跑进草丛里摇晃那一丛新栽的蔷薇花,生怕有刺儿会扎着他,赶紧叮嘱韩家曜,并指挥两个奶娘上去帮忙。楚梓茂越是长大,性子越发调皮捣蛋,白净的脸蛋之下是一颗顽童的心,最是爱跑爱跳的。
相对楚梓茂,宜妃的遗孤楚梓芹却显得十分安静,到了御花园,也自找地方玩耍,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付羽瑶身后,拉扯着她的宫服一言不发。
“这孩子略是安静了些,在姐姐宫里也不玩闹吗?”馥心看着自己的儿子顽皮捣蛋,又看看楚梓芹乖巧到几乎过于安静,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皇帝不是个安静心性的,生母宜妃更是个爱说爱笑的——这梓芹,怎么如此安静?
“我也觉得不大对头。”付羽瑶也是觉得无奈,“前些日子,梓芹还很是爱玩,不知怎么了,竟忽然不爱说,也不爱笑了!问了好些人,众人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情。”
“大约是长大了吧!”燕柔嘉抱着容惠公主笑道,“我倒是觉得,安静听话些,还很好呢!”L
☆、第108章 打狗看主
馥心却不这样想,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对于小孩子来说,最重要的人莫过于父母——然而在生活在后宫,孩子们往往被生生父亲忽视,母亲仿佛是孩子们生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似的。
馥心看着付羽瑶身后活似肉尾巴的楚梓芹,脸上流露出些悲哀。
“梓芹,你是怎么了?总是黏在母妃身后做什么?”付羽瑶也觉得不大体面,把这位帝国最年轻的郡王从身后抱出来,“你看,这是容母妃。梓芹,你难不成忘记了,你这身锦袍不就是你容母妃给你做的吗?”
楚梓芹一直躲在付羽瑶身后,一副吓到的模样。
馥心看着他这副模样,不免想起了不在人世的宜妃,心里很是难过,缓缓蹲下身子道:“梓芹,如果你很害怕容母妃,就去跟梓茂和家曜玩,好不好?”说着,她转过脸招呼家曜道,“家曜,你过来带着梓芹一块玩吧!你们兄弟几个,关系最是亲密,母妃希望你们真真正正是好兄弟呢!”
韩家曜听了馥心的话,赶紧跑过来,先是冲着楚梓芹行礼,随后伸手拉他:“襄郡王,家曜有礼了!我虽是虚长你几岁,身份却是不如你哈!不过,家曜也盼着能跟郡王爷做朋友呀!”
小孩子们仿佛是天生对自己的同龄人有好感似的,而且,越是小孩儿越是喜欢跟年纪长些的孩子玩——楚梓芹一早就看见韩家曜带着自己的三哥楚梓茂玩,心里是很羡慕的,但生来胆子小,却也不敢提出想一块玩。这下韩家曜主动来邀请他一块玩,真是求之不得。立刻脸上露出些久违的笑容,竟是主动回握着韩家曜的手,颤颤巍巍地从付羽瑶身后走出,跟着韩家曜去玩,不多一会儿,三个男孩子便是又蹦又跳起来。
“妹妹你真有两下子!我头疼很多日子梓芹不爱说话的了,你竟是一下子就解决了!”付羽瑶仿佛是放下了一块心病似的。如释重负地笑了。“真是太好了!”
燕柔嘉也是一脸佩服,笑道:“前些日子,姐姐还说起此事呢!”
“你俩就别夸我了。”馥心轻松地笑了笑。“自打宜妃走后,我也很是心疼梓芹这孩子——我一直在想,若是宜妃还活着,咱们姐妹几个。总也不会这般凄凉了!”
付羽瑶和燕柔嘉先是一怔,随后竟不约而同地同时想到了那个讨厌的皇后白晓雪。燕柔嘉嘴快。两道柳叶弯眉挑起,说道:“就是,若宜妃姐姐还活着,还轮到白晓雪那个臭番薯做皇后?哼!”说着话。她头上的宝石步摇因为气愤而碰得来回作响。
“柔嘉,你毛病又犯了!前些日子你嘴快得罪了那元嫔,事情还没完。怎么又犯毛病了?”付羽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在燕柔嘉额头一点,蹙眉道。“早就跟你说过隔墙有耳!”
“就是隔墙有耳啊!”燕柔嘉很是愤恨,转过脸看着馥心道,“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宫里也有贼!”
馥心的心里不免立时咯噔一下!但她还是很温和地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宫里有一两个眼线,也是很正常的——兴许还有些双面人还说不定。”说着,她望了望天边隐隐黑了一片,徐徐对二人说道,“年后我把从前苏兰甄的玻璃房子收拾出来的,置了些花草坐垫什么的,赏花是最好不过了,若是真下点雨,赏雨听琴,真是风雅极了。”
两人正打算应下来,却见老远苏喜跑来,眼见得一头大汗淋漓,显然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跑近最后对着三人打千行礼,随后起身道:“娘娘,不好了!坤宁宫那边闹得厉害,皇后正在施大板子呢!”
馥心脸上一僵,吃惊发问道:“大板子?打谁?话说明白点!”
“回娘娘,皇后说是丢了一套描金玳瑁的首饰,说是皇太后赏她的,封了宫门查抄整个坤宁宫寻找。说是皇太后的赏赐,最是贵重,丢不得,一定要找出来。”苏喜微微直起身,缓声答道,“不多会儿就在毓锦公主的贴身的宫女朱墨那里找到了!正要打大板子呢!皇后还说,要让皇城里头没差事的宫人都去看!公主又急又气,这不是赶紧让人来报了娘娘知道,奴才这才……”
“走,快去看看!”馥心又是急,又是吃惊这皇后竟如此明目张胆!竟能想出这种损招来!这明显是变相地想要赶走公主罢了。随后又冲兰菱道,“你们带皇子们先回凤藻宫去,我跟庄姐姐过去看看!”
说着,跟付羽瑶燕柔嘉乘了轿往坤宁宫去。一路上已然看到一些搓手搓脚的宫人在急急忙忙的往坤宁宫赶,瞧那脸色,一些胆子小的,颇有些惊吓害怕之意,一些胆子大的,大抵都是幸灾乐祸的瞧好戏模样。
馥心等人在坤宁宫门前下轿,遥遥看见宸妃的乘舆也赶了过来,身后还有元嫔和叶贵人——宸妃自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元嫔和叶贵人不动声色,叫人捉摸不透。
“宸妃娘娘千岁金安!”馥心三人不忘礼节,给宸妃行了礼。宸妃的宫人簇拥其缓缓下了乘舆,她冷笑一声道:“哟,这不是贵妃么?本宫可不敢受你们的礼!都快起来吧……不过,贵妃的消息竟比本宫还要灵通!”
馥心正要答话,元嫔和叶贵人一齐向馥心见了礼,让她一下子哑然在那里,只得客客气气地虚扶了一把:“不必多礼,请起吧!”
宸妃却没在说什么,懒洋洋地从馥心身边掠过,元嫔和叶贵人站起身,紧跟在宸妃身后进了坤宁宫,然后是她们各自的宫人,也无声无息的跟在身后进了门。
馥心回头看了看付羽瑶和燕柔嘉,也没说什么,赶紧也进了坤宁宫。眼见得坤宁宫前院中间放了一条尺许宽的木制长凳,用冷水泼过还湿漉漉的。两个羽林军对角站着,各自拎着一根长约一丈,宽两寸厚一寸的木板。
毓锦公主贴身的宫女朱墨被羽林军五花大绑按跪在地,还有两个太监左右躬身站立。
四周围着宫人,看他们的衣饰打扮,各宫各院的都有;人群之外毓锦公主焦急地看着朱墨,仿佛还在说些什么;而坤宁宫正殿下,白晓雪一袭朱红宫服,遍头珠翠,白梨等宫女相伴左右。白晓雪一副震怒至极的模样,却还是故作威仪看着周遭四下。
馥心竟不自觉地想起了当年在王府的时候,燕琳若对荻花施大板子,竟是几板子把宁妃贴身的荻花打得生生残了!自从荻花被打残之后,宁妃的地位便开始摇摇欲坠——难道,白晓雪也玩这一手?
馥心赶忙上前,跟众嫔妃一道给白晓雪见了礼,才是行至白晓雪身侧,硬把胆战心惊憋回心底,才是含笑说道:“皇后娘娘您这是何必呢?不过是下头人手脚不干净,训诫几句便是了……又何必这般大动干戈呢?再者,公主才是搬进坤宁宫,您这多少也得给公主留点面子不是?即便不看在公主的面子,到底公主过来坤宁宫,也是皇上的意思……您总得……”
“贵妃,你不必用皇上的名头来压制本宫。”白晓雪连脸都没有回,只是冷冷盯着人群之中的朱墨,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是让公主搬来本宫这里,却也准许本宫统御后宫!况且,这大燮帝国,母仪天下的是本宫!公主御下不严,犯下这等龌蹉之事,亦是同罪,本宫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已然恕了她的罪过!只是那朱墨,本宫定是要先行廷杖,再打发了去掖庭做苦!”
毓锦公主一听她这些狠话,立时发怒起来,转过身往皇后身边冲,并用剑指指着皇后:“白晓雪,你才做了几天皇后,便如此放肆?我看你敢打本宫的人!况且,朱墨是荣亲王的遗孤!你敢打她!?”
众人皆是一惊!
荣亲王乃是先帝的七弟,曾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只是染上了寒热重症英年早逝。先帝登极之后,追封其为“荣亲王”。英年早逝的荣亲王甚至还未娶妻——他又何来遗孤?
白晓雪最先回过神来,冷笑一声道:“荣亲王英年早逝,何来遗孤?毓锦你的谎言不攻自破!”
毓锦失声叫骂道:“白晓雪你混账!本公主自有证据,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说罢,推开一种围观的宫人,冲到朱墨身边,扯开她的领子掏出一枚由纯金镶嵌的翠绿莹润的玉叶子,展示给白晓雪看——“混账,你好好看看!这是先帝御赐之物,全天下只有七枚!六枚在六位异姓王手中,另外一枚在荣亲王手中!当年朱墨降生,荣亲王将这‘金枝玉叶’送与朱墨,做个见证!”
馥心见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打鼓:这公主,到底真的假的?可她明白,毓锦公主这样说,分明是打算救朱墨。于是也搜罗了措辞,对白晓雪小声说道:“皇后娘娘,臣妾的父亲却有一枚这样的‘金枝玉叶’,却不曾带在身上,只是每月初一十五的时候,当做圣物拿出来叩拜……东西分明是真的!况且,这‘朱墨’之名,分明是有含义的……您想啊,梁朝以墨色为国色,而我大燮是以朱红为国色……这朱墨朱墨,岂不是暗含了承上启下之意?”L
☆、第109章 公主和亲
这就纯属胡扯了,荣亲王病死之时,先帝还是只是个小小的燮王。梁朝国色确是墨色无疑,但燮王鼎立天下,却是荣亲王死后的四年。作为一个死人,荣亲王还会给自己的女儿起个承上启下的名字?
可白晓雪在看到那枚金枝玉叶的时候已经慌了神——小时候在镇梁王府倒是见过先皇御赐的“金枝玉叶”。看那光泽水头,毓锦手中的绝非赝品!只是这朱墨,或许是个赝品……可是,如果是个真的呢?白晓雪是那样多疑的人,恍若当年的司马懿,立时便被毓锦的“空城计”唬住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白晓雪看着毓锦一脸凛然的模样,却也多少有些心虚地说道,“既是荣亲王的遗孤……却也犯下正等作奸犯科之事!也实在丢了荣亲王的颜面,本宫不略施惩戒,也太难服众!”
毓锦公主冷笑道:“皇后娘娘刚才不是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吗?怎么这会子说起话来又似心虚了一样?”她见白晓雪无言以对,竟又向前一步道,“动用了廷杖,还要羽林军行刑,你根本就是想打死朱墨罢了!若皇后娘娘真是问心无愧,大可以跟着本公主去皇帝哥哥那里对质!今天所有过来观刑的嫔妃宫人都是见证!”
白晓雪没想到这毓锦公主如此牙尖嘴利,很是吃惊,怔怔望着对方说不出话来。半晌,白晓雪却是哈哈大笑道:“莫说本宫贵为这大燮帝国的皇后,便是一宫之主,打死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宫人,却也不是什么值得挂齿的事!别说是荣亲王的遗孤,便是皇子。就是本宫的弄玉公主犯下这等错事,亦是与民同罪!”
弄玉公主作为陈皇后的遗孤,已然过继给白晓雪做女儿——有这位固伦公主在,任何人也撼动不得白晓雪的地位。馥心自觉心底飕飕冒起凉气,紧咬着嘴唇偷瞧白晓雪的表情。她只是一副冷淡面孔,眼中已然不似刚才那般心虚,看起来。毓锦公主说这位宫女是荣亲王遗孤。已让白晓雪大大生疑,正在用计试探。
毓锦啊毓锦,你简直在玩火啊!
馥心为她紧张地捏了一把汗。刚打算帮着毓锦公主说几句话,便听人群之外有个男人的声音森森然道:“好!皇后大义灭亲,正义凛然!真乃大燮之福!朕得此等贤内助,定能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众人正围观着公主与皇后的对峙,谁也没注意到楚翊瑄竟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坤宁宫中!人们吃吃惊诧。随后一轰跪地,宫人们把袖子打得山响,跪地高呼万岁。
楚翊瑄并不急着叫人们起身,而是缓缓走到馥心身侧。先是拉她起来,随后才对伏跪在地的皇后道:“只是,晓雪做事。鲁莽了些,若是叫宫外面知道。朕的妹妹,毓锦公主的宫人偷拿皇后的东西,又成何体统?”
“皇帝哥哥!朱墨不是普通人,她是荣亲王的遗孤!”毓锦公主急道,“可皇嫂打算要打死她!”
白晓雪也是急了,忙是辩白道:“回皇上,臣妾从未想过要打死任何人!毕竟臣妾贵为正宫皇后,丢了东西,想要略施惩戒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毓锦公主实在太小题大做……说这个宫女是荣亲王的遗孤,臣妾连起疑都不可以吗?”
“荣亲王是有个遗孤。”楚翊瑄这才“想起”让众人起身,才是对白晓雪道,“朕知道,荣亲王当年留下一个孤女,到现在大约也有十*岁了。朕还想着,让人秘密探访,然后给她指一门好亲事!想不到,毓锦竟赶在朕的前面找到了!朕倒要看看荣亲王的遗孤,是谁?”
毓锦公主隐隐觉得不妙——这谎话是她灵机一动编出来的!朱墨是她自幼跟在身边的宫人,长大出嫁也是她的陪嫁。两人面上是主仆,其实跟亲姐妹没什么区别。当年,荣亲王英年早逝,留下的“金枝玉叶”流落,先皇找到之后,偷偷赐给了她……可现下谎话已经撒出去了,不圆上也分明不行,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朱墨,你来,让皇帝哥哥看看你!”
那被唤作朱墨的女子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听到公主叫她,才是长长吸了一口气,一副马上要昏倒的样子,缩手缩脚地走到毓锦公主身边跪下。
“你抬起头,让朕看看。”
此话一出,朱墨才是抬起头,这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不会超过二十岁,秀眉不化而黑,刚过了雨的双眼,小巧玲珑的鼻子,樱桃小嘴却是苍白无色。馥心暗自想到:倒是个漂亮伶俐的丫头,怪不得毓锦这样护着她!
“嗯,倒是容貌,有些类似荣亲王!”楚翊瑄暗暗点头道,“只是这朱墨二字不好,颇有是非混淆之意。朕不喜欢这个名字,朕赐你一个名字!就做‘语娴’吧!语笑嫣然,宁静淑娴!如何?封号就做荣公主吧!”
白晓雪分明看出来这是皇帝给了恩典,竟有一些慌乱,忙道:“皇上这是要抬举朱墨吗……不过是个私生女……即便真是荣亲王的……也……”
“朕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改过?”楚翊瑄刚才还是一副清风拂面的表情,现下瞬间变得犹如寒冬腊月一般,“朕怎么不知道这宫里还有个叫朱墨的女子?现在在朕面前的,分明是荣亲王的女儿,楚语娴!连朕,都要喊她一声皇姑才是!”
这下玩笑开大了,连毓锦公主都笑不出来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宫女朱墨,转眼功夫变成了“荣亲王”的遗孤,如今大燮帝国至尊的皇姑,楚语娴!
“傻掉了?竟忘了谢恩了?”楚翊瑄呲牙对着楚语娴微笑。
“奴婢……不,哦……多谢,多谢皇上恩典!”楚语娴再三俯拜叩头,一副把皇帝惊若神明的天人!
馥心不知这皇帝为何如此抬举一个宫女,却听楚翊瑄又是低声说道:“荣亲王早留有遗愿,自己生是大燮人,死为大燮鬼;便是子孙后代,也是大燮的万古忠魂!荣公主相貌清丽美艳,宜为我大燮出塞和亲!下嫁焰族皇帝为妃,以长公主的礼制下葬!”
刚刚升了天的楚语娴又在瞬间跌落谷底,她本是苍白的脸顿时升上一股黑漆漆的颜色,竟是叮嘤一声,便是昏倒在地!
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当着皇帝却也不敢议论纷纷,只是瞪圆了眼睛左右相互对视不敢说话。白晓雪赶紧说道:“赶快扶荣公主起来去偏殿休息!”
馥心紧紧咬着嘴唇,低头再也没有说话。
“都散了吧!”楚翊瑄若有深意地懒懒摆了摆手,又是说道,“日头偏西了,朕已是有些饿了,琳儿,朕这会子就想你宫里的糟鹅了,走吧!”
※※※※※※※※※※※※※※※※※※※※※※※※※※※※※※※
一顿饭吃得寡然无味,馥心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桌菜,竟是没动几筷子;楚翊瑄倒是胃口大开,吃了一大盘子糟鹅,连喝了三碗鸡蛋汤,又似风卷残云一般的吃菜,直到吃得连连打饱嗝。
红蕊见他吃饱了,赶紧拧了一块热毛巾递上来。
“朕今天可是吃饱了!”楚翊瑄接下毛巾擦了擦脸,才是朗声一笑,“琳儿,你怎么不吃?难不成不饿?”
馥心抬起头看着他一脸喜气洋洋,叹了口气道:“皇上,您封那个荣公主,是预谋已久了吧?”
“若没有这个荣公主,那焰族皇帝还是死咬着你不放,怎么办?”楚翊瑄摇头一笑,“预谋已久这话,朕不爱听!琳儿,朕知道你跟毓锦是一见如故,只是,朕要提醒你一句;毓锦跟宜妃不一样,宜妃满心里都是别人,毓锦却有她自己的想法!不要以为,她进坤宁宫是为了你们这些不服晓雪的人出气,毓锦根本是打算要抓住了晓雪的把柄,把韵榕扶上后位!”
想不到楚翊瑄竟然这样一针见血地说出了实情!馥心半张着嘴看了看楚翊瑄,还是徐徐起身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惭愧!您看什么都是透透彻彻的,让人有时佩服,有时心惊胆战!臣妾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毓锦公主的心思,也知道这背后的沟沟坎坎!只是这一切关系太大,臣妾不敢说!臣妾头上是宸妃娘娘,还有皇后娘娘!臣妾还是那句话,只求平安日子!”
楚翊瑄看着她,随后伸出一手让她起身:“起来!毓锦脾气,朕是知道的。可是,晓雪也不是好心性的,朕那日脑子一热让她进了坤宁宫,到底是不对的。现在闹出些事,也是好的,朕正好借机让她搬出坤宁宫来。毓锦性子刚烈,又有着一股子凛然之气,自然邪气精怪是绕着她走的。朕就让她住进钟粹宫,跟兰慧做做伴儿吧!”
馥心不敢再说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低头道:“一切都由皇上做主吧!”
“琳儿,朕敢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楚翊瑄略是思索,还是叹气说道,“其实晓雪又何尝配得上母仪天下?朕只求着白家为朕定鼎江山,稳固云州和边疆罢了!”L
☆、第110章 雪瑗有喜
早就听楚翊瑄说过,白晓雪不过是他掌控白家的一枚棋子,却没想到,楚翊瑄会这样直截了当对她说起此事!
这是干什么?皇帝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件事?难不成……是将来白晓雪没用的时候,皇帝打算利用她,再除掉这个没用的皇后?
馥心不敢再往下想,只是低着头闷不做声。
楚翊瑄见她这副样子,这才是缓缓一笑道:“琳儿,你在想什么?”
“回皇上,臣妾很怕这个样子的您!”馥心想着,面前的这位皇帝,最是精明城府,自己想要把真正的念头瞒着他,着实不是容易的事情。于是还是选择实话实说,“皇上,臣妾很是害怕,您利用了皇后,可是谁又能肯定,您不是在利用臣妾?臣妾真担心您有一日……有一日也是把臣妾弃如敝履……那臣妾,真是……”
馥心一时说的情动,竟是泪流满面!
楚翊瑄无比心疼地看着馥心,抬起头轻抚她的脸颊:“琳儿,你在说什么?就是有一日,你老了,那朕自然也是老了!你总归是朕的倾城皇妃,现在你位居三正妃之一,将来即使朕百年之后,你也是跟皇后一样,入帝陵安葬,与朕千古厮守,不会让你葬于妃陵……琳儿,你怎么了?”楚翊瑄见她哭得伤心,赶紧发问道,“琳儿,你不愿意吗?”他登时不悦地想起了那个还活着的十五叔,又是妒忌,又是愤恨,竟是想在瞬间结果他的性命!
馥心虽在伤心落泪,却也在瞬间看见他眼中划过的一丝冰冷的杀机。竟也是猜透了他心思,赶紧哀哀地止住了泪水,才是叹气说着:“哥哥,你说的好吓人,什么帝陵妃陵的……我,我好害怕!”
楚翊瑄一怔,全然没想到馥心竟是因为这个才哭得伤心。赶紧连声安慰了几句。午饭过后。楚翊瑄略是有些倦了,馥心服侍着他上床睡下,不多会儿这位年轻的皇帝已经沉沉坠入梦乡。
馥心睡意全无。自是起了床来。春日里渐暖,萱漓殿的地龙暂时还没撤掉,整个寝殿之内热洋洋的。寝殿之内的宫人都撤了出去,馥心正是无聊至极。便是捏起给公主未做完的小衣,正想着要给上面绣什么花样好看。红蕊悄然进了殿。见皇帝正睡得安稳,才是小声凑了上去道:“娘娘,雅歆殿那边也传出好消息了。”
“好消息?”馥心微微一怔,立时便会了意。先将目光投向睡熟的皇帝,随后起身道,“外面说。”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门。眼见红蕊将门紧紧合上,馥心才是发问道:“慕容雪瑗有了孕?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娘娘。就在刚才,慕容雪瑗因身子不适,才请了明少颐过去看。明少颐确定是喜脉无疑。”
馥心不免失声冷笑一声:“喜脉?这慕容雪瑗真是会挑时候!”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红蕊哑然失笑。
“她现在是才人,父亲又是入了阁,以皇帝的脾性,必定会给她一个婕妤的位置。”馥心以手指托着雪腮说道,“红蕊,你去拿十二颗太皇太后上次的石榴天珠给她,再去库房找两匹婕妤仪制的料子一并送过去。”
红蕊忙是屈膝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定然办得妥妥的!”说着,转身出了寝殿的门。
馥心这才觉得心口仿佛给人打了一拳那么难受——说真的,宸妃善妒,她现在想的却是,如果自己先是爱上的皇帝,现在恐怕也是个善妒的人吧!她叹了口气,如何也装不出一副贤能贤德的样子,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脑胀,就想找个地方透口气。
再过些日子,大约又有一批秀女进宫了吧?馥心不知怎么了,竟总是想着不悦的事情,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还是选择回去皇帝身边,楚翊瑄还没醒,却在轻声嘟囔着什么。
起初馥心听不清,可走得近了,馥心竟听到他在说:朕已经是天子!你想杀了朕,全然是做梦!晓枫,替朕结果了这个谢孤鸿!
馥心倏然一惊,却在惊愕的瞬间意识到他在做梦,赶紧走了几步上前道:“皇上……您醒醒……醒醒!”她一面柔声呼唤,一面伸出一对粉掌轻推皇帝的肩膀,“皇上,醒醒!”
楚翊瑄全身一震,像是给吓着了似的登时睁开双眼。他眼光迷离,仿佛还在梦中——只是这一切也只是一瞬间的,楚翊瑄眼中很快有了焦点,见状分明知道自己做了噩梦,轻叹了口气道:“朕……刚才梦见有人在追杀朕。”
“皇上,您魇住了,没事的!没人能伤着您!”馥心想说,晓枫不是一直就在这殿里吗?可她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含笑道,“哥哥,琳儿可要恭喜您了!刚才雅歆殿传了明太医——丽才人是喜脉呢!臣妾刚才翻了《起居注》,产期正值十月二十六,正是大雪节气,日子好的很呢!”
楚翊瑄刚刚从噩梦中醒来,得到了妃子有孕的好消息,一下子喜上眉梢,几次撑着身子没坐起却还是哈哈笑了:“这是真的吗?这太好了!朕这两年一直在想,为什么你给朕生了一双公主之后,宫中妃嫔就在没有好消息了!现在拔了头筹的竟是雪瑗!朕得好好赏她才是!”
馥心猜透了他的心思,恭敬说道:“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适才臣妾得到消息,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呢!才是送了雪瑗石榴天珠和缎子……”
楚翊瑄连连颔首,然后说着:“琳儿做的很好!看这样子,就是个识大体的!朕今天就坐在这里,等着看看她们得知消息之后谁来贺喜!”
“皇上,这样不好吧?”馥心忧心忡忡地说道,“才人刚有了孕,便传得内宫皆知,总归是不大好的!再者,咱们宫里总是有些打小算盘的人——万一伤着丽才人,伤着皇嗣……那真是……”
楚翊瑄听了这话,脸上的喜气洋洋一扫而光,他撑着身子坐起,懒洋洋地看着馥心,竟把馥心看得浑身起毛,吓得跪地道:“臣妾胡言乱语,求皇上赎罪!”
“唉,琳儿,朕又何尝不知这宫中存这小九九心思的人太多了!”楚翊瑄连连摇头,又是长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还是朕不贤能,才支使宫中嫔妃不孝不悌,总是做这等违背天利人伦的缺德事!朕是真真儿有心整治这后宫的风气,却也一直不得力……琳儿,你进退有礼,心善仁慈,又为社稷之计诞下皇子和公主,朕是真的有心立你为后,替朕打理这后宫,好好纠一纠这后宫的风气!”
馥心跪在地上,将头压得更低,悲笑道:“求皇上饶了臣妾!”
“这倒是好笑,朕属意于你,有人让你母仪天下,却怎么讨饶起来了?”
馥心抬头惨笑道:“皇上,您即位以来,皇后非死便是被废,现任皇后又是这样……这一后之位,仿佛是一个诅咒,谁坐上去,谁没有好结果……琳儿生性淡泊这些名分,只求皇上的庇佑,安安稳稳过日子罢了!”
楚翊瑄站起身,拉着馥心的双手想让她站起身来,口中还叨念着:“怎么动不动就要跪?快是起来吧!”
“求皇上让臣妾跪着说,臣妾有些话,也只能跪着说了!”馥心抬起脸,眼中是满是泪花,一副可怜巴巴的痛楚模样,“皇上,臣妾心里难过的很!臣妾实话跟您说,进宫来,不是为了保救王爷……”她将在云州,楚彦熙染上瘴热症,跑去苏兰甄的寨子里求医,又跟着她一路北上做了平梁王的女儿……如何进宫,如何寻找苏兰甄的独子,差不多说了有整整一个时辰。
楚翊瑄一脸惊诧,半天才是要说话,却又给馥心打断:“皇上,臣妾知道,这些事一旦传扬出去,苏兰甄,臣妾,十五爷,还有整个平梁王族都是要灭九族的!可是现在臣妾真是退无可退,只有向皇上说了……皇上,臣妾进宫本就是一个错,进了宫,却只有明哲保身这一条路而已……臣妾既是做了皇上的女人,却从没有想过对皇上生过二心,一心一意就只有皇上这一个男人而已!皇上,您大约视臣妾为妃,臣妾却把您当做伴侣……里欧将军说的灵魂伴侣……臣妾不想当皇后,也不想打理后宫!那段日子,臣妾协理后宫,真是殚精竭虑,为任何事烦忧,这不是臣妾想要的生活!臣妾只想跟皇子公主们平平安安的生活!这个样子就很好!”
楚翊瑄听着她长篇大论地说完,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感佩。他听到“一心一意就只有皇上这一个男人而已!”这句话,竟觉得心口猛地袭上来一股热腾腾的气息!他挽着馥心柔嫩的双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静静地笑着。许久,他张开双臂抱住馥心:“朕答应你!”L
☆、第111章 暂停选秀
“琳儿,你说你退无可退,其实,朕又何尝不是退无可退?”楚翊瑄的温馨渐渐在退却,转而替代的,是一股凄楚之意。馥心怎么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淡淡一声轻叹罢了。
“琳儿,你可觉得朕不是个好皇帝?”楚翊瑄拉着馥心在榻上并排坐定,随后坦然对馥心说着,“朕老实与你说了吧……当年……贞儿有了孩子,却给父王发现了……我没办法,只有把她藏进了掖庭局。可是父王竟很快发现了!呵,这也难怪,贞儿本就在含嘉宫没有太好的人缘,她本性不坏,就是性子骄纵了些,人们知道了她的事,纷纷去父王身边告状——再者,即便贞儿没有这些事,父王当年执掌着帝凰,这些事情,还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说到这儿,楚翊瑄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是阴郁地苦笑,“贞儿进了掖庭局,很快为我诞下了皇长子……没多久,父王竟要毒死他们母女!我才没法子,才……”
他忽然不说下去了,眼里除却悲哀,竟还有一丝渐渐浮起的杀气,让馥心看见了,不自觉地牙根在发颤。半晌,他又缓缓说道:“为了贞儿和皇子,朕不后悔,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朕巴不得做一个逍遥王爷,当年辅佐父王跟十五叔争胜,也完完全全就是想在功成名就之后,带着贞儿能够退隐江湖,在江南,在那诗经有云的在水一方,带着她和孩子,逍遥一世罢了……可是,我已经卷了进去,却又如何能够全身而退呢?本在漩涡之中。我已难以自保,更何况还带着好无名分的贞儿和孩子!
“琳儿,你能懂得朕的悲哀吗?”楚翊瑄转过脸看着馥心的脸,满心期许地看着她。
“皇上,你要臣妾说什么好呢?”馥心轻轻摇了摇头道,“皇上,臣妾觉得悲哀。却不是为了宸妃娘娘。和已故的皇子……皇上,臣妾知道您当年跟宸妃娘娘的感情,是她陪着您在草原上一起吃苦。陪您度过最冷,最孤独的夜晚……可是,皇上,她再怎么说。也只是陈皇后身边的陪嫁丫头,对您再好。也只是奴才……”馥心斟酌着措辞,徐徐说道,“当年在您身边,除却陈皇后。还有我姐姐……皇上若您教会了宸妃娘娘安分守己,您又怎会被逼入死境?臣妾说话,大约皇上不会爱听。只是,臣妾都一心一意为了您好。”
楚翊瑄先是很愤恨。随之他又缓缓地转过脸看着馥心,终是低头不说话了。
“琳儿,真不愧是朕身边最聪颖的美人。”馥心看不出楚翊瑄脸上是什么表情,他终究是站起身道,“琳儿,朕在前朝还有事。先回稷宫去了。”说罢,他招呼苏瑾,整衣出门,只留下怔怔发愣的馥心。
糟了。馥心暗骂自己的鲁莽。
稍晚间的时候,一乘小轿进了凤藻宫,抬走了在雅歆殿的慕容雪瑗。红蕊遥遥见了,没敢与馥心说,只悄悄与兰菱说起。馥心知道今天皇帝午睡醒来之后,她自己说错了话,却也不当回事,只是沉默着为女儿们做衣裳罢了。
随后几天,前去稷宫侍寝的人成了慕容雪瑗,她本人也从小小才人晋了充容,排位在陈韵榕之前。
馥心不当回事,却有人急得如热锅蚂蚁,这个人就是郑万姝。她一向看不起慕容雪瑗,也从来不把她当做自己人,已然连着几日带了海兰慧跑来馥心宫里说慕容雪瑗的坏话,馥心却全然不当回事,甚至都没搭茬。
馥心知道这是皇帝在跟自己怄气,可是馥心又何尝不是跟皇帝怄气?两人总是这样怄着也总不是回事,总归是要有人低头的。刚过端午,天气就热得出奇,楚翊瑄心情烦躁,斥责了众多大臣,还差点叫人乱棍打死说错了话的禁军统领平巍然。
馥心一点也不为这牛皮糖可惜,却为他那曾经洁身自好的女儿,和曾经同样洁身自好的明太医可惜。只是两人的洁身自好都已是昨日黄花,更不复从前了。
馥心正想着如何要对皇帝低头,跟他重归于好,皇帝已经悄然驾临,还带着一脸的喜气洋洋。
难不成是云州战事有了起色?除此之外,馥心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这位少年皇帝高兴了,还是强笑着上前福身在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琳儿。朕,今日很高兴。前线的战事终是有了起色——原来整个云州的巫民都被巫王蛊母所压迫荼毒!朕的天兵一道,将蔬果鲜肉刚送进去,云州大半巫民便掀起义旗,与朕的天兵一道反抗巫王蛊母!”楚翊瑄拉着馥心站起身,随后喜气洋洋地对她说着,“朕真是好生欢喜!这一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妙计,正是十五……额,正是他跟谢孤鸿想出来的!”
谢大哥竟出了这种主意?馥心大约是想到里面有王爷的点子,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谢孤鸿的主意!她同样也是笑了起来,半垂下眼睑笑道:“看皇上高兴的,竟是像个小孩子!梓茂的脸都没您变得快呢!皇上,这下高兴了,给您斥责了的那些官员,大约是该慢慢官复原职了吧!臣妾想着,您若真心让他们回来,他们定是对皇上您感恩戴德,先前心中的怨怼,定然是会一扫而光吧!”
“这倒是,有些人,朕还着实用的着。不过,这都是小事。琳儿,朕有件事想与你说!”楚翊瑄拉着馥心的手并肩出了门,过了端午,宫中已然很热了,况且宫中为防形成“困局”,在宫中并不植树,更是热得人发闷。馥心只穿着一件蚕丝薄宫装,虽是透气,却在这一会儿生了一身的汗。
楚翊瑄指着雅歆殿那边火焰山一般的殿宇,缓缓说道:“琳儿觉得热,雪瑗和她腹中的皇子,亦是觉得很热了。琳儿,这么几年了,朕身边就有这么一位有孕的女子,朕不想委屈了她——现在放眼整个上清皇城,最是清爽凉快的,也只有在御花园北边的伊宁宫,最是凉快。”
馥心徒然生疑,这不会是慕容雪瑗的主意!如慕容雪瑗想要搬出去,也不会在这种有了皇嗣的时候脱离她的庇佑!是的,她跟慕容雪瑗并非一条心,可是,对于这些有了身孕的嫔妃,宸妃根本就是一条饿狼!一条会把人连骨头带血肉都吃下去的饿狼!馥心本能地说道:“皇上,这样不大好吧!丽姐姐才有了皇嗣,便是这样折腾,也不是件好事。臣妾在宫中存了许多冰,本想着,才是刚刚过了端午用不着,现在丽姐姐觉得热,便启了窖叫凌人们进宫为丽姐姐只做冰食消暑。”
楚翊瑄却是一门心思想让这慕容雪瑗离开这凤藻宫,铁了心让她搬出去,馥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任由着苏瑾去雅歆殿传了旨意,说是皇上和容贵妃商议,丽充容身怀有孕,凤藻宫雅歆殿过于炎热,移居伊宁宫昶音殿。
馥心没谱这只“羊”掉进伊宁宫那个“狼窝”会有多久的活路,但丽充容这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没好下场了!
“皇上怎么突然想到让丽姐姐搬去伊宁宫了?”兰菱给端上来清凉茶,馥心一面请让皇帝喝茶,一面含着笑发问,刻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难不成是丽姐姐过去侍寝的时候,向皇上提起太热?”
“倒也不是雪瑗提起的,朕成日里朝政繁忙,哪里能想到这些枝叶末节?偶日朕去皇太后宫中请安,她与朕说起的——说是有了孕的女子,会格外怕热些,朕便想起了雪瑗,这才想着,伊宁宫的昶音殿很是凉快,就让她过去住些日子;过些日子,待她诞下孩子,不论男女,朕都会晋她为昭仪,做胤和宫的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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