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婢妃.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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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一会儿,敬事房的太监到了,说是皇帝午后翻了白晓媛的牌子,今儿便轮白晓媛侍寝。

馥心喝了药,又在被子里暖了一会儿,脸色才渐渐浮出淡淡的血色。听说此事,馥心既为姐妹高兴,又为她担忧。她撑着病体起身,在红蕊的搀扶下,坐在窗边的榻上望着外面跑去白晓媛那里恭贺的淑女们。

“皇帝这是把晓媛送去火上烤呢!”馥心微微叹息道,“今儿去承乾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我觉得,姐姐跟宸妃不睦呢。”

叶儿听了,小步走近馥心,低声道:“嘿嘿,我今儿打听过了,宫里的老嬷嬷说,禧妃娘娘很久以前就发现皇上,唉,那时候还不是皇上的长孙殿下,一直跟含嘉宫一个名叫贞儿的宫女打得火热,于是跑去太子那里告了一状。太子一发怒,就把这个贞儿打进掖庭局了……后来贞儿在掖庭局生了个儿子,长孙殿下登基之后,就把贞儿封为宸妃。”

“这个宸妃,真如传言所说,曾经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婢?”馥心刚说完,叶儿还未回应,便听到门外一阵喧闹。只见一群太监推着澡盆,抱着匣子,扛着巨大的西疆绒毯等物事进了白晓媛的房间,与她同住的付羽瑶和她的陪嫁丫头都被太监赶了出来没地方呆,只好怏怏到馥心这边。

付羽瑶的两个陪嫁丫头都是十五岁,眉目清秀可人,一个叫曼丽,一个叫曼语。付羽瑶这是双生姐妹俩,跟她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可以说是情同姐妹。

“这是十几个淑女,到底是晓媛占了鳌头。”馥心笑着让付羽瑶就坐,让红蕊叶儿沏上好茶来,“上次姐姐喝不惯云州的茶,这次烹了茉莉花茶来吧!”馥心对叶儿说着。

“倒也不拘什么茶,喝茶,大抵还是与心情相关。”付羽瑶蹙眉,却是憋出一副笑脸,“白帅身份贵重,手握天下兵权,又深受皇上器重,他的女儿,又怎生会落于人后,想来皇上再不喜欢她,也得最先召她侍寝。”

馥心听了略是一怔,分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醋意——后宫的争斗哪一个不是因醋而起,因酸而发?她喜欢白晓媛的爽朗淳真,也不厌付羽瑶的缜密雍容,她不想两人心生芥蒂,最终沦为后宫争斗的矛盾,于是含笑道:“白帅身份贵重是一方面,妹妹倒以为,晓媛性子爽朗大胆,皇上最先召她侍寝,大概是想给我们这些胆小淑女做个表率罢了。”

“唉,也许如你所说吧!”

两人不再讨论有关白晓媛侍寝的事,只是聊些家常事宜。付羽瑶言辞优美,娓娓道来让人听得甚为舒畅,馥心玩笑她不当吟游诗人真是可惜。付羽瑶笑道她还真有心做个女诗人,可惜进了宫,还真没机会了。

楚彦熙曾教过馥心押韵吟诗,只是作诗的功夫,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想到这里,馥心不禁又想起了死去的宁妃和韩家人,甚至想到了远在太行山的谢孤鸿。谢大哥的学问亦是很好,常常跟王爷作对,可惜……

不知谢大哥怎么样了呢?恍惚中馥心有几分失神,但一瞬后她又笑道:“付姐姐便做师傅好了,教教馥心学问!”

“以你的聪明呀,就我这点墨水儿,哪够教你的?”付羽瑶伸出一根细长白净的手指轻点馥心的脸颊,“你呀,赶紧养好病是真的,若这拨儿淑女侍寝轮不到你,麻烦就接踵而至了!连奴才都会给你脸色!”

叶儿嘴快的毛病又犯了,急道:“宫里的御医还不如我们乡下的郎中呢!小主吃了多少日子药,才……”

“小主的身子比先前好多了。”红蕊打断了她的话,“今儿就是吹了风,受了些凉,暖暖就好了!”

  ☆、第020章 新承恩泽

付羽瑶何等聪明,怎会不懂弦外之音?对于付羽瑶这等深谙世事的精明少女,说话自然不会点透,听了红蕊的话只作微微一笑。转而又道:“妹妹的茉莉花茶味道真是清新淡雅,就像妹妹的人一样,清新素丽,淡雅馥郁。”

“姐姐谬赞了。”馥心说着,却给一阵喧闹打断了,叶儿跑去门外看,少顷回来报告说:“来了好些训教嬷嬷呢!肯定是过去教白小主规矩呢!”

付羽瑶这时却绞着一条手帕,低声道:“这般行事,弄得我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知这是谁的规矩呢!”

馥心给她一句醒着了神,亦是小声道:“姐姐以为,这劳师动众的,是有些人的主意?”

“晓媛出身高贵,如今遍观大燮,无人能出其父之右。她进宫,肯定对一些人是种威胁,起码是潜在的威胁。”付羽瑶缓缓抬起脸,表情凝重地望着馥心,“不过在后宫,出身也不能代表什么,可有些人偏偏就在意这个——景美兰不就是例子么?”

想起景美兰,馥心又觉一股股心寒,开口笑,那是怎样的酷刑呢?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就该睡不着觉了。她勉着心神,驱散这种不好的想法,转而又压低声音道:“宸妃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么?”

“敲山震虎尔尔。”付羽瑶抿着茶微笑。

真的只是敲山震虎么?馥心不以为宸妃行事会这般简单,等待中天已然黑了下来,宵禁之后,由苏瑾带着三个太监,扛着以西疆绒毯裹身的白晓媛出门。淑女们均是羡慕,可想到皇宫的规矩大,整整折腾了一下午,不禁又有些惶恐——最是惶恐不过的,只怕是白晓媛了吧!

白晓媛被抬走。付羽瑶终于能回房休息了,她带着两个陪嫁丫头辞了馥心回房。却没再多说什么。馥心赶紧让红蕊送了出去。

“小主,今天那付小主是什么意思?总不至于是想让你跟她联手对付宸妃吧?”叶儿觉得很是奇怪,不由发问道。

“以羽瑶的精明。恐怕不是想要以卵击石。”馥心摇头一笑,“付家虽是书香门第,也有内阁的地位,但对于风头正劲的宸妃根本不够看——宸妃犯不着这些小小的淑女一般见识。”

叶儿点头称是。此刻红蕊已然折身回来,她手上拿着一只精巧的红绒盒子,递给馥心小声道:“付小主给的,奴婢实在推脱不过,只得收下了。”

馥心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支镶有海宝蓝的簪子。宝玉雕琢成西府海棠的花样,想必配一袭素色宫装实在相得益彰。馥心明白付羽瑶有心拉拢自己。可馥心自己却无心跟付羽瑶一党,宫中争斗甚是血腥,站错队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东西已经收下,断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否则太过得罪人。馥心便吩咐红蕊去找来一条玛瑙手串,打算回赠给付羽瑶。

次日一早,皇帝的掌事太监苏瑾过来淑女院宣旨,白晓媛晋封为选侍,赐封号“宜”,接出淑女院,入住凤藻宫萱漓殿。

除却封号。一切都在馥心的预料当中,皇帝登极为帝,白墨轩功不可没,若非此人一剑刺死了十皇子,只怕楚翊瑄登极不会那般容易。现在楚彦焘楚彦熙两个亲王还在宗人府议罪,皇帝日后还得倚重白墨轩。自然不会亏待他的女儿。

照这情况,晓媛一飞枝头,只是时间问题了。

午后,内务府太监又来了,皇帝翻了付羽瑶的牌子。淑女们照例过去跟付羽瑶道喜。内务府照例循着昨个儿伺候白晓媛的那一套拿去照应付羽瑶。付羽瑶侍寝之后,被亦是晋为选侍,搬出淑女院亦是搬入了凤藻宫。(详见作品相关——后宫等级一览)

两个朋友都先后离开,馥心虽不羡慕,却多少有点寥落。去燕柔嘉处聊了一会儿,馥心觉得甚是困倦,便悄然辞别回去睡下了。

生病也不算件坏事,除了门庭冷落无聊些,馥心倒也既来则安,倒也耐得住寂寞。反正淑女院跟自己一样无宠的淑女多得是。

叶儿的性子好动,常常带回来一些宫里的趣事,甚至哪个太妃丢了猫,哪个主子的宫人吃对食都从她口中传进了馥心耳中。

慕容雪瑗燕柔嘉等七名淑女在一个月中先后侍寝,接连搬出了淑女院——但宫中依旧是宸妃的天下,无人能分其宠爱半分。新晋的宫嫔最为得宠了除了出身高贵的白晓媛,其实竟是慕容雪瑗。这位性子泼辣骄纵的大小姐,竟盖过了白帅女儿的风头。

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馥心的病全然好了起来。病虽好了,麻烦倒是接踵而至。因为入宫无宠,内务府那些宫人趋炎附势,已然对馥心几个淑女没了好脸,明里暗里克扣她们的吃穿用度。馥心觉得不大妙,再这么下去,别说救王爷了,就连自己都不妙了。可现下也没什么获宠的好办法,只得静静在淑女院静候佳音。

内务府“翻牌子”的消息没等来,等来的却是慕容雪瑗。此女现已晋为贵人,还得了个“丽”的封号。眼见她耀武扬威带着两个陪嫁丫头进了淑女院,执事的嬷嬷水兰连忙跑去相迎:“哟!这不是丽贵人吗?奴婢水兰恭迎贵人!”

“嬷嬷好生清闲,咱们便不必客气了!”慕容雪瑗盈盈一笑。

“贵人怎么今日得空过来淑女院?这儿可比不上您的胤和宫宽敞呐!”水兰一面赔着笑脸,一面心说道,亏得走运,之前没得罪这位主子——这丽贵人如今得宠,我若曾经得罪了她,今天可不找倒霉么!

正想着,她赶忙招呼包括馥心在内的,依旧留在淑女院的淑女们出来迎接丽贵人。馥心跟着众女跪地迎接,齐齐道:“恭迎丽贵人!”

慕容雪瑗一眼便在众女中瞥见馥心,见她跪的甚是恭敬,先是得意一笑,随后屏退了众淑女,只留下馥心一人。

馥心偷瞄对方一眼,只见慕容雪瑗一头乌发梳为芙蓉髻,斜插了一枚镶翠玉的琵琶玉簪,发髻后垂下一条粉红流苏,倒是显得她俏皮可爱。今日她穿了一件浅绯色的贡缎长裙,拖尾甚长,纯白的抹胸绣着杏花天雨的花样,正合这初春景致。只是脚底满是黄泥,不知从哪里蹭来的。

“馥心妹妹,做姐姐的先晋一步了。”慕容雪瑗逼近跪在地上的馥心,笑得如花一般,她绕着馥心走了两圈,故意在她铺展在身后的裙角衣角踩了几脚,把脚底的泥都蹭到了上面。

馥心何曾不知这些小动作,当下却也没吭声,只是恭恭敬敬说道:“姐姐美貌,怕是叫皇上一见难忘,这才速速晋了贵人之位,拔了诸小主的头筹。馥心在此恭喜贵人姐姐了。”

“馥心妹妹的小嘴儿真是甜!叫人忍不住喜欢呢!”慕容雪瑗听她有低头之意,春风得意之中不免消了几份对馥心的恨意,取了喷香扑鼻的帕子装模作样在前额沾了几下,转而摆了几摆,笑道,“妹妹起来吧!”

馥心只觉得这帕子上的香味几乎能让她醉倒,听见慕容雪瑗的话,还是起身低语一声:“多谢姐姐!”她明知慕容雪瑗在给她脸色看,却也不生气,只是微微含着笑垂手在一侧。

“今儿过来也没什么事,只是念起住过的房间,想要过来看一看,妹妹可否作陪?”慕容雪瑗向着馥心伸出一手,只见那纤纤指尖留着水葱一般的指甲,其上蔻丹明媚,光泽甚是艳艳。

馥心勉强迎着她能熏醉人的香风,搀扶她在淑女院四下转。慕容雪瑗口中满是对皇帝的倾慕,对新承恩泽的感念,似是希望馥心来羡慕她,甚至是嫉妒她。

可是馥心竟毫不在意,神色格外平莫淡然。这可不是慕容雪瑗想要的,跑来炫耀,无非是想要看着馥心的艳羡,如今她竟丝毫不在意,叫慕容雪瑗格外不悦。

水兰嬷嬷和红蕊悄然跟在她俩后面,尤其是红蕊,真是心惊胆战到了极点——慕容雪瑗跟馥心的生活轨迹其实毫无交集,无非在慕容府借住的时候斗过几句嘴,实在算不上有什么仇恨。可慕容雪瑗得宠之后,偏偏便把馥心当做第一个找麻烦的对象,仿佛是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红蕊也不知慕容雪瑗对馥心哪里来了这么大的恨意!

“馥心妹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慕容雪瑗忽然在百转石桥上停住了脚步,她托着馥心的手肘,语气喟然酸楚,“曾经有个女孩儿,他父亲是沧州知府,母亲是正室夫人。后来,女孩儿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女孩儿一直养在沧州的栖霞寺,直到十四岁的时候,他父亲入了内阁,她被接回了长安……”

馥心明白,这是慕容雪瑗自己的故事,只是馥心百般难忖,她慕容雪瑗何等骄傲,为何提起这不堪而伤痛的往事。她想了想,还是说道:“贵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第021章 一双小鞋

“不,你不懂姐姐的意思。”慕容雪瑗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略带残忍的微笑,歪着头看着馥心,“所以我这种人,最能意识到潜在的威胁——海馥心,你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我讨厌你,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讨厌你。我知道,那时候你也是即将进宫的秀女,你的出身,你的美貌,都高我一筹,所以……我是不会让你见到皇上的。”

馥心听毕,只觉得心底寒彻,瞬间麻痹了心神——不想慕容雪瑗拖着她手,忽然向后一翻,已然从百转石桥跌落,直直地摔进了漂浮着凌冰的池塘之中!

“丽贵人!”水兰惨叫一声,她是北方人,不会水,否则早就跳入水中救贵人了。

“海馥心!”见几个羽林军和太监跳进去救丽贵人,水兰大为震怒,“混账!你胆敢推贵人入水!你不要命了吗!?”

馥心被这一连串的如炮连珠惊得半张开嘴无法应答,怔怔看着水兰,良久,才吃吃道:“这,这不是我的错!是丽贵人自己……”

水兰怎由她分说,嘶吼道:“来人呐!将这个行为莽撞的淑女给我带下去,锁进柴房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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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又脏又乱又臭,连个落脚处都没有。押解馥心过去的羽林军甚是粗暴,拖着她肩膀便将她推了进去。馥心才好,身子尚软,哪里禁得住这一下,直接跌倒在柴草中间。首当其冲受伤的是膝盖,紧接着是手掌,统统摔破了皮。

到底自己也算是皇帝的妃嫔,他们怎么这样不客气?馥心很是生气,却想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并不在说什么了。

她思虑着,自己虽未得罪过慕容雪瑗,但自打进宫以来,凭白遭人恨。馥心已全然习惯了。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得想法脱困呐!馥心暗暗思忖着,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到底自己也是平梁王海家的女儿,皇帝不会过不去面子——况且还有姐姐禧妃,禧妃不会坐视不理的。

就在忐忑中,内务府传来惩罚,海馥心莽撞无状,被罚半年月例银子。馥心松了一口气,心说还好只是半年月例。她等着有人过来释她。却不想一等就是一夜,次日清早,水兰嬷嬷一面懒洋洋地开门,一面拿脚踢地上已经熬不住睡死过去的馥心:“起来起来,这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馥心给她踹得醒了。见嬷嬷一脸不耐烦兼怒气。

“嬷嬷!”馥心再好性子也忍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道,“馥心不曾对你不起,为何这般对待馥心?”

“哼,先帝在的时候,我就在宫中侍奉了,像你这样的淑女我见得多了!空有一副美貌。却一点都不中用!”水兰冷笑着指点馥心道,“到底也算是禧妃娘娘的妹妹,怎么连个县丞的女儿都不如!”

馥心从苏兰甄处没少听得这宫里的人一向跟红顶白,却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这般见风使舵。大概是鲜得见到海兰慧跟自己来往,这些宫人推敲出自己跟海兰慧并非姐妹情深。这些人大概听说自己入选的消息,便在想方设法要借着“禧妃之妹”的身份上位。却不想自己入宫竟是无宠,让这些人好不失落,于是一个个都觉大大失算,不如早点去讨好其他小主。

“是呀,我就是不如一个县丞的女儿。可你们要觉得萧锦瑟好的话,不如早点去承乾宫芙宜殿去伺候呀!”萧锦瑟便是水兰口中那个县丞女儿,她也是本届秀女,在慕容雪瑗之后侍寝,一样是晋为选侍,搬出了淑女院,入住皇后娘娘主位的承乾宫,在芙宜殿安置。

“哟呵?还敢顶嘴?反了你的!”水兰扬起手要打,便给馥心一把握住手腕。馥心自觉好笑非常,华族人人爱打别人耳光,好像是爱听那个声音似得。可馥心不是华族的弱女子,她可是出生在草原,长在草原,在中原摸爬滚打多年的巾帼——为了王爷,还曾经杀过一个刺客!

“我会怕你?”馥心紧紧攥着水兰的手腕,暗暗发力,捏的对方呲牙咧嘴,就差连连告饶。嘿嘿,这可是谢孤鸿教的碎骨之法,馥心的手劲虽不足矣捏断手骨,却能让人痛不欲生。

“你……你……放手!啊哟哟……好痛好痛!”水兰脸红如火,惨叫着让馥心放开她。馥心才不打算跟她客气,今儿不给她个教训,只怕以后还会给自己小鞋穿,于是越发用力。

水兰嬷嬷一开始还不愿高声大叫,后来给捏的也兜不住了,惨叫连连——淑女院的柴房也不是啥背地方,没过会儿就有几个淑女宫女跑来看热闹,不多会儿,柴房的动静儿便把羽林军惊动了。

几个淑女吃吃地笑,宫女也忍不住莞尔,连那些个闻声赶过来的羽林军亦是嘿嘿嘿发笑——谁也想不到这如花似玉的海家三小姐居然这等生猛,竟似个江湖少侠一般,使出这招将人拿住。

水兰在淑女院是有了名的拜高踩低,常是人五人六地谩骂不得宠的淑女,暗中克扣宫人们的月例,今儿馥心替众人出气,大家皆是暗自开心。羽林军岂不知其中情由,站在老远也不靠近,打算作壁上观。

“捏死她才好呢!”不知是哪个淑女喊了一句,竟有些不厚道的叫起好来。正在喧闹和叫痛之中,忽然有个威严的女声响起:“造反吗?!”

众人齐齐偏头,看见禧妃娘娘的掌事宫女玉梅嬷嬷阴郁着脸站在人群之外。登时四下一片寂静无声,馥心手一松,水兰跌坐在地,兀自还在闷声叫痛。

“宫里面没大没小吗?叫人看见成何体统?”玉梅嬷嬷叱道,“还不各自散了!”虽说玉梅只是一介宫人,但俗话说宰相的门人五品官,玉梅的一句话,还是掷地有声。几个淑女觉得无趣且脸红,各自怏怏回去了。

“小主!您又闯大祸了!”红蕊跑过去,小声对馥心说着。

“放心吧,姐姐派玉梅嬷嬷过来,是收拾水兰的。”馥心自信满满地小声回答。

果不其然,玉梅走到水兰面前,狠狠道:“听说,你把海小主关在柴房里一夜!?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胆敢私囚小主?”

“私囚小主”这个罪名可不小,水兰登时顾不得叫痛,赶紧一撑身子狼狈地站起,惶恐地回答道:“玉梅嬷嬷……昨个儿海小主推了丽贵人入水,池塘水甚是冰冷,听说丽贵人还着了凉……”她哆哆嗦嗦地往下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奴婢只得把海小主先安置在柴房,怕她……怕她再伤着什么人!”

闻讯赶过来的叶儿听了此话,冷笑一声:“我们家小主又不是得了疯狗病,怎么会胡乱伤人呢?”

一通抢白让水兰的脸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嚅嚅不断无所应答。玉梅冷笑一声:“回头等我禀了禧妃娘娘跟皇后,定叫她一顿好打!”

水兰听了,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玉梅嬷嬷饶命!饶命!”

“哼,跟谁讨着饶命!”玉梅冷厉一声喝。

“海小主饶命!海小主饶命!”水兰反应倒是快,跪在地上赶紧转了一个边儿冲着馥心连连叩头。

馥心懒得理会,转身由着玉梅扶着雍然离去,水兰还在地上没命的磕头。

玉梅扶着馥心,低声说道:“小主,您该吩咐着叫她自己掌嘴才是——”

馥心摇了摇头道:“我如今还在淑女院,得罪了掌事的嬷嬷,总是不好的,再者,这淑女院到处是宸妃的眼线,我们随便一句话,都能传到她的耳朵里——我冷眼看着,已经搬出去的那几个小主,不大可能是宸妃的眼线。余下的,只可能是水兰嬷嬷了。”

说话间,主仆四人已经进了馥心房间。玉梅嬷嬷并不知馥心提到的这件事,略是吃惊地发问道:“小主何出此言?”

馥心并不答,只是先请玉梅先坐,玉梅推脱说不敢。天气着实太冷,馥心便叫红蕊去烹些滚热的茶来。

“到底皇上新登极,况且宸妃娘娘是宫人出身,怎么可能跟这些出身高贵的秀女搭上关系?”馥心想了想,认真地答道,“从淑女院一共搬走了七名淑女,她们不大可能是宸妃的眼线,因为自打她们搬走,宸妃那里还是源源不断地得到我们的消息。我猜想,也只有水兰了,只有她无比清楚我们的一言一行了。”

玉梅微微颔首:“小主真是聪明,由这一点,禧妃娘娘也可以放心了。”

“姐姐可是有话带来?”馥心发问。

玉梅先是将房门好好掩上,在让叶儿守在门外,才是压低声音道:“小主奇怪么,为何皇上至今未曾招幸您?”

馥心只觉心底猛然一震,但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太过变色,但声音还是颤声着:“难道,不是因为我进宫以来,身子一直不好么?”她自己真的很是奇怪。

“小主,事情是这样的,宸妃买通了葛太医,说您身子不好,不适合侍寝!”

  ☆、第022章 禧妃被贬

虽然想到了是有人捣鬼,但馥心万万没想到宸妃居然兴师动众让太医说自己不适合侍寝!难怪前些日子自己喝的药总觉得药性很慢,小小一个受凉发热,水土不服的毛病,居然整整治了一个正月才好!

馥心只觉得心底寒彻,不由得低声惊噫道:“好一个宸妃娘娘,居然想出这种办法来!”可她冷静下来后,又觉得古怪,不由转脸发问道,“宸妃为何对我这般上心?淑女院这么多女孩子……”

“一者,因为您是禧妃娘娘的妹妹。古来姐妹同事一君,其利断金。若叫小主也上了位,对宸妃的威胁太大。在含嘉宫的时候,她借着皇上的宠爱,几次三番跟娘娘犯颜。二者,选秀那日,小主艳惊四座,还惊动了身在春风如意阁的皇上,这事,阖宫皆知。”玉梅徐徐说道,“其三,小主不知为何树敌甚多,丽贵人,元婕妤都想着要害您呢!”话说得明白,恐怕那个时候已经结下了仇,现在宸妃得宠,怕是要对海兰慧发难——海兰慧便想到了让这个不是妹妹的妹妹结盟,对付宸妃。

馥心又想到了慕容雪瑗。她对自己的恨,馥心全然了解,她明白,慕容雪瑗就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她善妒,全然是因为她长在没有疼爱的环境——她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儿的地方。

玉梅姑姑极擅察言观色,一见馥心脸上发僵,便是问道:“小主怎么了?”

“没什么……”馥心转而问道,“姐姐今日叫姑姑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玉梅姑姑微微点头道:“娘娘的意思是,趁着宸妃正抽手对付丽贵人的当间,提携着小主伺候皇上,好早点离开这淑女院呀!”

其实看见玉梅姑姑,馥心已然想到了海兰慧的意思。虽是已然要为了王爷打算成为皇帝的女人,馥心如今听了此话,还是心头发颤。

她多少还有些惧怕楚翊瑄,这位少年黄帝的城府和阴郁叫她害怕。

见馥心多少还有些忐忑。玉梅嬷嬷微笑着安慰她:“小主不必担忧,一切有娘娘为您筹谋。”

馥心很想告诉实情,但喉头微紧,并没吐露半个字。玉梅从袖子里掏出一包闻起来喷香的油纸包,说道:“小主,这是沐浴粉,娘娘若召您过去,会提前通知您的,到时候沐浴的时候,把它兑进去。会让小主遍体生香,更是肌肤如脂膏一般。”

馥心双手接过,应道:“劳姐姐费心了。”

“娘娘还有一句话要与小主说,她说,即是入了海家门。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嫡出也好,庶出也罢,如今进了宫,都是皇上的嫔妃,理应相互提携。”玉梅嬷嬷郑重道。

馥心听了,忙起身道:“烦玉梅嬷嬷上禀娘娘。馥心定与姐姐荣辱与共。”

玉梅听罢,含笑福身一礼,便告退离去。

“玉梅倒是存了私心。”红蕊见对方快速离去,还是低声说道。

“想必玉梅嬷嬷是禧妃身边的老人,否则姐姐也不会将她视为心腹。所以她存了私心,我一点也不奇怪。”馥心说着。忽笑道,“至于禧妃嘛……师父早就说过,后宫争宠,其惨烈程度远胜任何一场战役……这个时候搅进去,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可是。我们别无选择。”

正说着,外面守着的叶儿悄然回来了,她从厨房拿了一盘新做的艾窝窝,一边端过来一边笑道:“小主,我见小厨房整治了点心,这便拿过来了一盘,偷尝了一个,味道真的很不错,甜甜的!”

这时间馥心哪里有胃口,但看着叶儿一脸期待,还是捏了一块品尝,不想这白胜雪花的糕点味道细腻柔韧,什锦馅儿松软甜香,丝毫没有甜腻的感觉。

“这是什么点心?味道真不错呢!”馥心从来没吃过这种点心,不由得发问道。

“这是艾窝窝,通州的一种清真小吃。”红蕊跟着燕琳若,自然是见多识广,“每年春节前后,通州都会有这种小吃,一直会卖到清明前后。这是江米和什锦馅儿蒸熟之后,晾凉裹上芝麻,便成了。”

“小主爱吃,我再去拿一些!”叶儿见馥心一吃之下双眉舒展,急忙说道。

“不了,叶儿……”馥心摇摇头微笑,又道,“你俩也吃!”

三人相顾一笑,各自拿起点心品尝,大概,对于已经卷入宫廷斗争的馥心来说,这样平静到能够品尝点心的日子,大概以后会越来越少了吧!

※※※※※※※※※※※※※※※※※※※※※※※※※※※※※※※

一连十几日,馥心都在忐忑和不安中度过。大抵事情难办,馥心没等来禧妃的传召。

这几日水兰嬷嬷也不敢找众淑女的事,一时之间大家兴高采烈,闲暇的时候还会玩盲人指路的游戏。天气越来越暖和,淑女院甚久没有飘出这般愉快的笑声了,连值守的羽林军脸上亦是多了几分轻松。

眼见得天气越发暖和,叶儿终日的打听也有了结果——被圈禁在宗人府的王爷并未受太多罪,伙食住宿还算过得去——只是到底是审皇子,宗人府虽奉了楚翊瑄的从重议罪命令,倒也未曾偏失,一直在细细探访。

馥心自觉心下安慰,想到王爷并未受罪,也未被冤枉,略是松了口气,想着如今看来,还有机会救出王爷。她不免有些着急了,便把红蕊撒出去到颐福宫打听消息。

不想才半个时辰红蕊已急三火四地跑回来了,才一见到桃树下看着嫩苞绽红的馥心,便拉着她慌忙回房。

看着红蕊的表情,馥心顿觉不妙,失声发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红蕊急道:“小主,大事不好!昨个晌午,皇后和禧妃娘娘在茗秀园赏花,宸妃淑嫔带着大皇子冲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本不愿生事,并没有在意,只是说幼子不懂事,不必在意。谁想那宸妃毫不客气骂两位主子不长眼,禧妃娘娘便跟她犟嘴起来,正巧让皇上撞见了——”

说着,红蕊竟给一口痰呛住,半天提不上气来,馥心急了,忙小跑着给红蕊倒了杯水,一面递给她一面轻抚她的后心道:“后来呢?到底怎么样了?”

红蕊喝了一杯水,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才继续往下说道:“不想皇上竟只帮着宸妃,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禧妃娘娘还吃了宸妃一耳光,如今被圈在颐福宫思过呢!”

馥心大为震惊,她知道宸妃嚣张,却不想此女竟嚣张到这种程度。她更没有想到的是,皇上竟然对宸妃袒护到这种程度,一个皇后,一个妃位的娘娘,竟抵不过宸妃!更何况还是如此嚣张跋扈的宸妃!

“这个宸妃,究竟是什么背景啊!”馥心忍不住低声喃喃着。

“小主,我听说,这宸妃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鬟,当年先帝还是燮王的时候,梁哀帝要求几个藩王送一个家族的幼儿去草原当质子。皇上当时还是皇长孙,便被送去做了质子。而宸妃就是那个时候跟着皇上一起去了草原。”叶儿好打听的毛病还是派上了用场,“后来先帝登极,挑起对草原的战争接回了皇上——我想,宸妃跟皇上的情谊,可不一般吧!”

“原来是这样?”馥心顿时明白了楚翊瑄为何能认得草原上的摔跤招式——记得第一次见到楚翊瑄,她正跟王府的青薇打架,用的就是草原上摔跤的招式。馥心忽然觉得自己深陷一个很恐怖的,充满权力交织的大网之中,而伺机在角落中的有毒蜘蛛,不知什么时候便要出来咬死自己!

她不免心惊胆战,更加惧怕见到楚翊瑄——她若认出了自己,会不会杀了自己?不过好歹也是海家的三小姐,他如今拉拢平梁靖梁两家,断断不会对自己怎样,顶多会把自己赶出宫去——可要是赶出宫,那么……那王爷便没救了……

馥心想到这里,忍不住在房间来回踱步,怎么办?总不至于见了皇帝抹一把锅底灰吧……她忍不住死死攥着脖子里的水晶珠项坠,万万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正在此时,窗外钟声鸣响,响彻整个上清皇城。众人皆是一愣,自打进宫以来,从来没听过皇城的钟声,难不成发生什么事了?

淑女们纷纷跑出门去,脸带几分惊诧,不多时晓谕后宫的太监到了,说禧妃目无尊上,言行无状,不足承一宫主位,保留封号,降为贵人,即刻搬出颐福宫,左迁凤藻宫瑞莹堂。

“小主……”从地上站起后,叶儿格外震惊,转过脸看着馥心吃吃道,“小主,若禧妃娘娘被贬了,那……那你……”

她并没有说完,而是脸色死白地看着馥心。谁都知道潜台词是什么,没了禧妃,馥心的绿头牌还被宸妃拿走了,那么馥心岂不是会一直困在淑女院?直至再次选秀之后,被新晋的淑女挤到冷宫秋离去?

王爷,王爷是不是没救了……

馥心和叶儿对视,用眼光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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