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婢妃.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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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心想了想,转而让兰月唤来红蕊,将声音压得最低道:“今天晚上又要去稷宫侍寝。内务府传来的消息,只怕宸妃已经知道了——我今儿晚上还是带兰菱一道儿去,你在家看着,我估摸着,我前脚走,后脚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会去宸妃那里报讯,你细细看着,会是谁。”

红蕊立时小声应道:“知道了娘娘。”

“给我梳妆吧!”说着,馥心把束发的丝带解开,满头青丝垂顺而下,披散在肩膀之上。她从妆奁内掏出一把用青丝花染就的梨花木梳递给红蕊,“梳堕马髻就好。”

兰月也过来帮忙梳妆,轻轻拿起粉盒以柔刷把茉莉花香粉遍刷面颊,耳珠,玉颈和微微露出的香肩。馥心起初只觉得痒痒的,随后就觉得香粉擦过的地方刺痒难忍,忍不住伸手去抓!

“娘娘!别抓,别抓!”红蕊发现了异状之后赶紧抓住馥心的手,兰月亦是惊叫一声,随后,粉盒应声跌落在地。

啪!瓷质的盒子顿时碎了,香粉散落了遍地,登时殿内茉莉味四溢。

“好痒好痒!”馥心越发觉得身子发痒,竟像是有数不清的蚂蚁小虫在身上来回爬过。她低头看自己抓了一把的肩膀,不由得大吃一惊——被挠了一下的肩膀登时如同给刀子划破了一般殷红,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这……这是怎么回事?!”馥心失声道。

随后,她又觉得鼻子痒的厉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紧接着是身边的兰月,一刻也不停地连连打喷嚏——最后红蕊也忍不住了,喷嚏连连……

“快……快……快去请明太医!”馥心强忍着喷嚏,一面招呼兰月和红蕊离开这里,一面忍着喷嚏大声下令道。

不一会儿,苏喜引着明少颐来了。前些日子苏喜一直抱病,近来大好了,让小乔排了班——今儿正好轮他的班。

明少颐一见此景,眉心便是凛然,急忙从随身的医药箱中掏出一只冰白色,好似蜡烛的短棒,在烛火上微微烧炙,此物便腾起袅袅黄烟,继而冲着馥心说道:“娘娘,得罪了!”随后将那短棒伸到唇间,猛地向馥心吹了一大口气!

馥心吸进这口辛辣刺鼻的黄烟,忍不住打出一个超大的喷嚏,然而,这样一个喷嚏之后,馥心忽觉得鼻中不痒了,连连的喷嚏不由停止了。

“快去拿此物救红蕊和兰月。”馥心忙吩咐道。

明少颐把短棒递给身边正发愣的小乔,随后叩拜道:“微臣明少颐,叩见娴昭仪,娘娘万福圣安!”

“我身上痒得要命,大概是那盒香粉做的怪!”馥心正在床上半坐半躺着,见他行礼,忙招呼他起身,又道,“已叫人封了那里,你进去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明少颐摇了摇头,小声道:“娘娘是遭了人道。微臣不必看了,香粉里头,一定被人和上了刺激皮肤的千郁粉。”

“什么?千郁粉?”馥心从来没听过这种东西,不由得一愣。

“花刺粉是异域的产物。此物是用海外异域的海岛上产了一种毒花名为大王花,晒干后磨制成粉,其中调和阴干的姜片粉,春日的桃花粉,夏日芙蓉粉,秋日的金盏花粉,冬日的水仙花粉。此粉制成之后,白如雪,却因为大王花的缘故毫无味道,浑似珍珠粉,若是搀在珍珠粉之中,根本不会被察觉。”明少颐小声解释着,转而又道,“而即便是有些味道,娘娘宫里用得大多是茉莉香粉,根本察觉不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了这种粉兑进我的香粉里,想害我?”馥心暗暗吃惊,小声发问道,“此物可有毒?”

“回娘娘的话,此物无毒。但会刺激皮肤和鼻腔,造成一种过敏的假象,娘娘即便很痒也绝不要动手去挠,否则立时便会抓伤。”明少颐小声嘱咐着,又从药箱中掏出几贴膏药,“娘娘若痒的实在受不了,沐浴之后把膏药贴在患处,少时便会缓解——膏药是微臣自己配的,有清热解毒的作用,本来是打算给皇上的。皇上近日鼻息不适,微臣刚刚配了一些,才要送过去,不想娘娘先发作了,便献给娘娘吧!”

馥心听了,连忙摇头道:“既是给皇上的,本宫便不收了。明太医,还是多谢你了!”

“娘娘尽管手下,微臣再去配便是了。”明少颐先是把膏药全部留下,又躬身道,“娘娘何出此言,若无娘娘当年的提携和解围,也没有微臣的今日。还有一件事,兰菱已经找过微臣,请娘娘放心,桂太医的事,微臣定会彻查到底。”

馥心没想到兰菱竟去找过明少颐,让他去查桂太医的事。她越发觉得兰菱忠心,更是心思细腻至极。她平抬起一手阻止明少颐继续往下说,小声道:“明太医,实话与你说,我这颐福宫并非万无一失。若是有什么传进宸妃的耳朵里,我很难保你。毕竟她如今一家独大,很难与之抗衡,连皇后都得看她几分脸色。”

“微臣明白。娘娘,您不必妄自菲薄,在皇上心中,您是有一席之地的。”明太医支起身子,认真地看了馥心一眼,很快逼开她的目光,避免唐突。

“若是这样,便好了。”馥心轻叹了口气。

  ☆、第056章 我还一针

明少颐正要再说什么,馥心又道:“我这个样子,定然不能侍寝了——这痛痒,几日会好?”

明少颐不再说什么,而是依着规矩为馥心诊脉,随后颔首笑道:“万幸!这下毒之人蠢笨,量下的过于大——娘娘只用了一次便反应了出来,若是分量下的再少一些,让娘娘一时半会儿毫无反应,等毒素散发出来,定然比现在严重的多。”明少颐行了个礼,向着书桌走去。

馥心冲着红蕊颔首,红蕊忙跟上他去研磨。明少颐的字竟很是苍劲有力,红蕊忍不住声声赞叹道:“明太医的字太漂亮了!”

“红蕊姑娘太过客气了。微臣的字怎算的上漂亮二字,充其量只能配得上力道二字吧!”话虽如此,明少颐脸上多少还是显现出一丝读书人特有的孤高笑容。

馥心在床上躺着没注意到,红蕊心下却是一笑:看来这明少颐,果然还是当年的那个穷酸书生,如今虽位列太医,性子倒还是些书生意气!

正想着,兰菱折身回来了,见明少颐在,还是上前道:“娘娘,奴婢去看过宜小主了,她虽动了胎气,肚子痛得厉害,但是皇上严掷掷下,一定要保住这一胎,如今所有的太医都一起去凤藻宫了。皇上还下旨,晋宜小主为才人,要她安心——皇上还说了,只要宜小主安心养胎,一旦生下孩子,不论男女,宜小主一律晋为昭容,仅在娘娘您之下。”

馥心不觉得这是件好事,起码,对于白晓媛来说不是件好事——白晓媛的出身很高,她父亲是白墨轩,武英阁一品,天下兵马大元帅。况且,楚翊瑄这次能顺利登极为帝。都是白墨轩立下了汗马功劳。白晓媛得宠,白墨轩才不会心生反叛之心,楚翊瑄的帝位才坐得稳。

楚翊瑄怎生不知道?他帝位未稳,如果得不到白墨轩的支持。无异于坐在火山之上,身下随时都会爆发——所以,他即便不爱白晓媛,也得加倍宠爱和珍惜她。不过白晓媛的性子开朗,为人又热情善良,馥心跟她走得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馥心想着,这时候正是跟白晓媛拉好关系的时候。打算马上去凤藻宫看看白晓媛。于是便问道:“明太医,我可以出门吗?”

“娘娘最好不要出门,若要出门的话。脸上最好罩着丝帕。”明少颐将药方转交给兰菱,这才躬身答道,“这天寒地冻,娘娘是要去看宜小主吗?”

“是啊,快年下了。新得了一些缎子,想捎带给她。”馥心含笑答道。她很惊讶明少颐能立时猜出她问此话的用意。

“娘娘真是仁心。”明少颐又轻轻抬起脸,若有所思地望了馥心一眼,很快又转开了眼光道,“娘娘,药已经开好了,请您连服三日。再召微臣看过。只是近几日,便不要再用任何妆品了。”

馥心点头应下,叫红蕊送他出门。

“娘娘何必要跟明少颐说实话?我们这时间去看宜小主,分明有拉拢之嫌,传出去,只怕是不大好。”兰菱慢悠悠的轻声说道。“奴婢冷眼瞧着,这明少颐虽然忠心于娘娘,却是个迂腐古板的书生,太医院关系复杂,明少颐只怕会给人利用。”

馥心却是摇头道:“他实心用事。我也当诚心待他。”

兰菱正要说什么,馥心却道:“兰菱,我记得皇上赏过一张兰夏进贡的银狐皮。还有一枚云州进贡的青金石的原石,料子很好,你也一道取来。”

馥心虽觉得身上奇痒难忍,还是勉力起身,唤来云岚给自己盘头,因为不能上妆,略显得憔悴了些。她别出心裁地在眉心贴了一枚金箔花钿,再用胭脂在中心点上花蕊,权作梳妆。

云岚笑道:“娘娘不管怎么打扮,都是极美的,奴婢听御花园的花匠,都说您是倾城帝妃呢!说您就像五月开的西府海棠花!”

馥心嫣然一笑,拍拍她的手。

这时,苏喜进了门,打千道:“娘娘,皇上过来了。”

楚翊瑄一听说馥心不舒服,立时急了,忙乘着龙辇赶往后宫。馥心正要整装出门迎接,苏喜却道:“娘娘,您还是那帕子遮住脸的好。”说着,抬起脸冲馥心使了个眼色。

馥心明白他的意思,便是吊皇帝的胃口,让他不知道自己中毒有多严重。她冲苏喜淡淡一笑,叫云岚拿来一条牙白色的薄纱把脸罩起来,随后苏喜扶着她躺在床上,轻轻盖上棉被。又将枕头那一侧的帐子放下。

不多一会儿,楚翊瑄进了门,殿内的宫人一起向着他叩拜行礼。

馥心轻咳了一声,缓缓坐起身,撩开帐子一角道:“皇上万福!请恕臣妾不能起身迎接您了!”

“怎么病得这样重?太医院的人都死完了么!竟没人过来禀告朕!”楚翊瑄见状,怒火顿起,看那脸上的表情,就差张口吃人了,“明少颐呢!叫他滚过来领罪!”

馥心见他火冒三丈的样子,先是一愣,马上又很是感动,赶忙道:“皇上莫生气,并非是明太医故意不禀明圣上,而是臣妾觉得,又不比皇后和宸妃娘娘,怎敢多事呢?让皇上分心分劳,又有人该说臣妾和禧姐姐是祸水了。”馥心偏要学着付羽瑶一般绵里藏针,宸妃现在过好几招了,自己只是草草应付着,现在也该轮到自己回击几招了。

皇上听她话里有话,不免蹙眉道:“谁说咱们琳儿比不上皇后和宸妃了?在朕心中,琳儿最重要。还有,谁说你跟兰慧是祸水了?”说着,他大跨步往馥心这边走,一面说着,“你安心躺着,这时间还拘礼数!”

他坐在馥心身边,见她以薄纱覆面,略是一愣,马上问道:“琳儿,你怎么了?快把白纱拿下来,让朕瞧瞧琳儿的脸怎么了!”

馥心见她焦急,偏偏要把脸盖住不给他看。楚翊瑄越发生气焦急,把太医院骂了一个遍。

反身去喊明少颐过来的李怀回来了,他身后跟着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汗的明少颐。他见皇帝在,唇角竟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跪地行礼道:“微臣明少颐,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少颐你混账!”果不其然皇帝气愤至极,完全无视他的叩拜见礼,而是震怒骂道,“娴昭仪病成这样,你竟敢瞒着朕不来禀告?你信不信朕摘了你的脑袋!”

“回皇上的话,君要臣死,臣自然不得不死。”明少颐脸上竟毫无惧色,这倒是符合他这种迂腐书生的性格。只是他实在过于冷静,叫馥心看了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有这种感觉,馥心竟觉得很是莫名。正发愣,明少颐带着些笑意的声音打断了馥心的思绪,“只是,皇上若让微臣死了,您便永远不知娘娘这次中毒的真相了!”

“什么!?中毒?”楚翊瑄倒抽了一口凉气,顿时将阴郁的目光投向苏喜,“苏喜不是说,琳儿只是偶感风寒么?”

跪在地上的苏喜会了明少颐的意思,低低地说道:“回皇上的话,事关重大,奴才不敢胡乱说话,只能禀告皇上娘娘是偶感风寒——请皇上饶恕奴才欺瞒之罪。”

楚翊瑄冷哼一声,冲着殿内摆了摆手:“都给朕下去!”一声令下,众宫人各自舒了口气,悄然无声地各自退下。

明少颐不动声色,等待着皇上的询问。可是楚翊瑄反倒不急着问了。他只是对馥心嘘寒问暖,其他竟一个字都不说。

这次觉得不安的竟是明少颐了。刚才满脸担忧颜色的是他,为了爱人震怒的也是他,焦急爱人病势的还是他——可现在,他知道自己的爱人中毒,竟然风淡云轻起来。皇帝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他……他究竟是……

与馥心聊了一会儿天,皇帝这才想起跪在不远处的明少颐,将眼神投过去,十分散淡地看着他,懒懒说道:“朕不想知道娴昭仪是怎么中毒的,朕只想知道,此毒可会危及她的性命?你可有办法调理她的容颜?”

“微臣有办法,只是,皇上不想知道娘娘是怎样中毒的,倒是让微臣觉得疑惑,难道皇上不想严惩凶手吗?”明少颐微微抬起脸把目光投射过来,恰好楚翊瑄也正在看着他,两个男人就这样对视着,但明少颐很快觉得他目光凄冷至极,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只是心跳顿时加快了,突突突地似乎要从口中跳出!

“朕不想知道。因为,后宫和睦,朕在前朝,才能安心处理政务。”楚翊瑄说得倒是平淡至极,“这些事,不需要你这个太医知道。你要做好的事,便是调理好娴昭仪的身体,不要让朕担忧。”

明少颐却抓住此事不放,声音很低,语气却很重:“皇上!要微臣调养好娘娘并不难,微臣敢打包票,十日之内,还皇上一个琳珑冰雪一般的昭仪娘娘!”适才听皇帝喊她琳儿,明少颐故意这么说——他口气忽然变得厉声厉气,“只是皇上,难道您不担心吗?此次您不处置这位幕后真凶,下次娴昭仪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第057章 心生切切

皇帝听了此话竟勃然大怒,他冷冷地转过脸死盯着同样抬起头盯着他的明少颐,这个年轻的太医竟然毫无惧色,眼中还流露几分讥诮,起初看来,这个表情还真是不怕死。馥心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只觉得给修剪成月牙儿似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手掌之中,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琳儿你不舒服吗?叫朕看看你的脸!”楚翊瑄满脸的不悦登时化为关切,连语气都充满了柔情蜜意,“琳儿,不管怎样,朕都会保护你的,别人怎么言三语四,与朕的心无关!”后半句话明显是说给明少颐听的。

可是这位太医却是低低地哼了一声。

“朕若不是看在你实心办事的份上,早就摘了你的脑袋。”皇帝一瞬间又恢复了他作为帝王的高傲冰冷,转过脸半低下眼睑看着他,“明少颐,不得不承认你胆子很大。可惜,只是读书人的意气,朕最烦的就是你这种人,但,又拿你们这些人最没办法——因为你们连死都不怕,不是吗?”

明少颐脸上竟出现几丝自傲,跪在地上无声地笑了。

“可是你不怕死,你妻子林悦昕怕不怕死呢?”楚翊瑄忽然笑了起来,脸上却凄郁犹如一个现世的死神,“林悦昕甚美,朕才舍不得让她去瀚州边境的渭南城充作军妓呢,你呢?”

馥心大为吃惊,楚翊瑄竟是这样城府心计的人,竟然连太医院一个没头没脸的太医都知道他的来龙去脉,家里有什么人,连妻子的姓名都叫得上来!

不过,这纯属是威胁了。可是,即便知道他在威胁自己,明少颐的脸还是一沉,许久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幽幽道:“微臣不信皇上这般卑鄙。”

“起初朕也不像这么卑鄙的。”楚翊瑄见他眼神中出现一丝慌乱。觉得很是好笑。

“皇上,你就别逗明太医了,看他脸色都变了。”馥心赶忙为他说话,“明太医忠心耿耿。做人更是不偏不倚,自打由他侍候臣妾,臣妾的身子就比先前好了很多。明太医功不可没。臣妾一直念着他的好呢!”说到这儿,馥心又补上一句,“幸好皇上把明太医拨给了臣妾!”

楚翊瑄摇头一笑:“是明少颐主动要求侍候你的。那时候,琳儿,你刚诞下皇子。他跑来与朕说,海贵人的胎一直是由他伺候的,你的体质他最清楚不过,所以。朕才放心。”他懒洋洋的冲明少颐道,“起来吧,明太医,朕何曾不知后宫这些争风吃醋之事,朕又怎不知这后宫风气不正——可是。朕又有什么好办法?这些女人的嫉妒,狠毒,贪嗔之心,不都是因为朕而起吗?朕仔细想想,却也自责得很。明少颐,这些话朕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如今都与你说了。也是朕敬你是个清高能干的读书人。以后,不要让朕为难!”

皇帝的最后一句话,说给馥心,却又像是说给馥心听的。馥心想起他跟宸妃的感情,不由觉得百感交集,不由叹了口气。

明少颐脸上只是略出现了一抹惊讶和感动。只是又跪地一礼道:“微臣明白了!皇上,微臣这便告退,为娘娘配药去了。”

“慢着!”楚翊瑄喊住了他,神色冷厉地说道,“明太医。管住你的嘴,今日之事,朕自会封锁,你若把颐福宫今日之事传出去半个字,朕就把林悦昕刺配渭南城!给披甲人为奴!”

这次,馥心和明少颐知道他绝不是威胁,而是在实打实的下令了。明少颐跪地再次叩首道:“微臣知道轻重。皇上敬请放心。”

楚翊瑄这才微笑颔首,摆了摆手让他退出寝殿去。

“皇上怎么知道明太医的家眷?”馥心把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如果我会把一个不知根不知地的人安排到你身边,那么,这一国之君我不做也罢。”楚翊瑄淡淡一笑,伸手想要拿掉她脸上的白纱,可是馥心却一下子缩进了被子里。

“冬哥哥,琳儿现在丑的很了,过些日子,您再看,好嘛?”馥心唯一袒露着的是眼睛,她眨了眨眼睛,好像眼睛说话似的。

“罢了。你不喜欢,我就不看了。”说着,楚翊瑄牵过她滑腻的小手轻轻握住,“琳儿,如今你是我心里最牵挂的人。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可是,我也不希望你跟宸妃起正面冲突,那样,我真的很难抉择。今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给你一个公道。只是琳儿,你一定要识大体,后宫和睦,我在前朝才能安心处理政务,天下才能太平。”

皇帝的意思,不还是偏袒宸妃么?原本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最重,却不想宸妃的地位依旧是不可动摇的!竟然连她给自己下毒,还被要求忍让!否则就是影响后宫和睦!馥心只是绝望,却忽然很想笑出来。于是她真的笑了起来,只是脸上罩着纱,他看不出来。

她越发觉得委屈,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楚翊瑄看了,知道她心里的难过,可是想要安慰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忽然觉得,他如今跟馥心中间夹杂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像是一层膈膜隔开了他们。

他拉着馥心的手,却第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感觉到了距离——从来没有过的生疏之感。

馥心觉得他脸上笑容忽然变得僵硬,便转而说道:“冬哥哥,琳儿想去看看宜姐姐。”

楚翊瑄一怔,转而又笑道:“是啊,晓媛刚封了才人,你们平日里走得近,是该去贺一贺的。”说着,他略带些意味地看着馥心。

“是呀,姐姐封了才人,位分高了,自然是人逢喜事,身子一定会大好的。将来诞下一个皇子,皇上一高兴,封姐姐做个皇妃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馥心不由自主地说了这么一席话,刚出口她便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自己会这样说话?

楚翊瑄听了却是哈哈大笑,伸手拍馥心的额头:“小妮子,你定是吃醋了吧!这话听来竟这样酸,酸的像酿了三五年的醋糊糊了!”看到她吃醋,楚翊瑄竟是非常高兴,满脸是欢畅的颜色。

“皇上,臣妾怎么敢吃醋呢,简直危害后宫和睦呢!”馥心歪歪头,柔声细语道。

这下楚翊瑄更是乐不可支,又爱又怜地摸她的小手:“琳丫头,你不觉得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吗?竟敢讽朕!以后,朕得少宠你一些了!”说着,他又道,“时候不早了,琳儿,你便早些去凤藻宫,坐一会儿便早点回来,快到年下了,天气甚冷,莫不要着凉了才是。”

听到他的关切,馥心感激一笑,又道:“冬哥哥不陪琳儿去宜姐姐那里吗?”

“不了,晌午前才看过她,永和殿还有一大堆政务要处理。你父亲在外海打了胜仗,俘虏了一大群红头发红眼睛的外敌。有些还会说咱们华族的话,隔日挑几个净了身,拨给你用。”楚翊瑄说得平淡至极,好像是一些家常事。

馥心听到“净了身”这几个字,却觉得胆颤惊心,想到自己的身世也是如此,战败之后被俘被强迫做奴婢,忙道:“冬哥哥,琳儿不想要这些红头发红眼睛的人,看着怪怕人的。咱们还是为咱们梓茂积福积德吧,就放过他们吧!”

“罢了,琳儿不喜欢,那就算了。”楚翊瑄一语带过。两人又聊了约莫半盏茶时间,楚翊瑄便离去了。馥心赶忙唤来云彤为自己换过衣裳,带着兰菱乘轿往凤藻宫去。

平日里馥心隔几日便会去凤藻宫拜访。原本付羽瑶也在凤藻宫居住,后来她搬出来,偌大的凤藻宫便只有白晓媛和海兰慧居住。

白晓媛一直住在正殿,皇帝还赐了名字“萱漓殿”,海兰慧住瑞莹堂。刚进宫门,馥心便遇上了正要出门的海兰慧。她带着贴身的宫女婉釉,婉釉手上还抱着一个约莫半尺大小的红绒盒子。

见到馥心,海兰慧略是一怔,忙与婉釉一起行礼道:“娴昭仪娘娘万福圣安!”

“姐姐快请起,”馥心忙上前扶起她。这才细细看过她——海兰慧的衣衫饰物都很旧了,裙角微微起了些白毛,头上的两只玫瑰金簪都是两三年前的样子了。

看着她如此寒酸,馥心很是心痛。恐怕她得到如此待遇,定然是宸妃的授意。不过,这宫里的习性便是拜高踩低,一个个见海兰慧失势了,纷纷便欺负到头上去了,甚至都用不着宸妃的授意。

“姐姐。你可过的好吗?”馥心上前握着她手,“都是妹妹不好,对你鲜得照顾。”其实这话说的不真,自打馥心封了昭仪,时不常会送一些实用的衣料饰物等等给海兰慧,只是看这样子,她竟没有动用这些东西。

“娘娘太客气了。”海兰慧竟并无说话之意,只是淡淡地说道,“娘娘,嫔妾还要去太后宫里抄写金刚经,这宫门口风大,娘娘既是脸上有疾,便不要久站了,嫔妾告退了!”她看到馥心脸上罩着面纱,亦能想到她脸上不适。

  ☆、第058章 姊妹再见

“哦,晌午的时候吃了些鱼虾,觉得脸上痒痒的,明太医说,本宫不便吹风。”两人所处之地不是什么万全的说话之地,馥心亦是说得平淡。

“那娘娘,嫔妾便告退了。”海兰慧再次辞别,屈膝一礼,便悄然离去了。临行之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兰菱。

馥心略是不甘地望了望海兰慧的背影,小声问着兰菱:“你怎么看?”

“回娘娘的话,奴婢以为,其一,禧贵人不想连累您;其二,她也确有些嫉妒您。禧贵人虽是奴婢的旧主,但奴婢向来是不偏不倚,有什么便会与娘娘说什么。”兰菱如实说道,只是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让馥心听都听不见。兰菱果然是小心,她们今日出门,根本没有带一个宫女,附近也没有任何人,但她的声音依旧低得叫人听不清楚,“娘娘,奴婢以为,您不必为了姐妹之情对禧贵人过好。首先您难免会被不得势的禧贵人连累,再者,您的庇佑,也许是禧贵人的灾难,她越是对您冷淡,便越是安全。”

说话间,她俩已经走到萱漓殿前,门口在红泥炉上温药的绘彩老远便瞧见了她俩,喜出望外地丢下扇风的蒲扇跑了过来,躬身道:“娘娘万福!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来了!晌午吃饭的时候,小主还念着您呢!”正说着,她忽然注意到馥心的脸上罩着白纱,忙问道,“娘娘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吃坏了东西。我过来瞧瞧宜姐姐,她可好吗?”馥心微笑着让她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小妮子,火上还温着药呢,可别热得过头,那可成毒药了呢!”

绘彩知道馥心的性子。吐了吐舌头却也不怕,再屈膝一礼,笑道:“娘娘,奴婢送您进去吧!回来再温药!”说着。便将馥心送进萱漓殿,这才告退了。

外室的小宫女正在扇炉火,见馥心进门,却不很认识,只是怔望着对方似乎是在斟酌称呼。兰菱看出她的疑惑,笑道:“这是颐福宫的娴昭仪。”

“是昭仪娘娘呀!”小宫女豁然开朗,忙上来行礼,“娘娘万福圣安!奴婢兰草,是才拨来伺候宜才人的。娘娘,奴婢多有得罪。请娘娘饶恕!”

“不知者不怪。”馥心笑笑,又问道,“你家小主可好?我过来看看她。”

兰草还没答话,内室的门开了,绣绘出来迎馥心:“娘娘到了!小主正醒着。一直念叨着您呢!快进来!”

馥心与兰草微微一笑,转而跟着绣绘进了门。刚进内室便觉得一股股的中药味直钻鼻子。白晓媛脸色苍白地靠躺在贵妃椅上,见馥心进来了,想要起身,馥心赶忙上去按住她道:“姐姐不必客气,你我姐妹,还拘礼吗?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不见。姐姐便憔悴成这样?可有好好吃药?”

白晓媛不置可否,见馥心脸上罩着白纱,先是问道:“妹妹,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吃坏了些东西,过几日便会好了。”

“娘娘。我们小主什么药都不肯吃,说是太医院的人都给宸妃买通了,一定会害她!”绣绘苦着脸忽说道,“娘娘,小主早上那会儿失血。太医给止住了,可是,小主不肯吃药呀!不吃药怎么能好起来呢!”

白晓媛虽是虚弱,却也半撑起身子骂道:“多嘴多舌的奴婢!谁让你说话了!”她狠狠瞪了绣绘一眼,转而又道,“妹妹,你别听绣绘胡说,做姐姐的很好,没什么事!还打算明儿一起叫上妹妹去慈宁宫请安呢!”

“绣绘是姐姐娘家的丫头,怎么会胡说的!”馥心嗔怪道,“不能因为桂太医害你,就不信太医院了!到底,你还要靠着他们养胎——况且,姐姐肚里的龙胎,现在关乎到太医院所有人的人头,他们不敢害姐姐,只会千方百计的护着姐姐!姐姐若不放心,妹妹便把明太医叫来看看。让明太医照顾姐姐这胎,你看好不好?”

“明太医?”白晓媛略是不解。

“明少颐。很年轻,他……他与我是同乡,他医术很好,还有一肚子的小偏方,最是宝贵的,他为人最为忠心不二,姐姐尽管放心。有他照拂,姐姐这胎一定平安无事。”馥心忙拉着她的手说道,转而又冲兰菱说道,“兰菱,你把礼物放下,去太医院请明太医过来,本宫有话要交代。”

“娘娘,差不多要入夜了,明太医不轮今晚的班,定然是出宫回去了。待他明日应了卯,奴婢自会请他到娘娘宫中。”兰菱答得张弛有度,叫人听了便很舒服。

“兰菱不愧是妹妹训教出来的人,如此答对有道,真是叫人喜欢呢!”白晓媛眼睛略是一亮。

“姐姐太客气了,妹妹这般愚笨,怎能训教出来如此玲珑剔透的小婢?她原先是伺候我家姐姐的。”馥心与白晓媛相视一笑,继而转过脸将另一只手拉住兰菱,“兰菱呀,现在都越过我娘家的红蕊了呢,就是不知道,红蕊会不会醋着呢!”说着,叫兰菱把送于白晓媛的礼物一一拿出来给她道,“姐姐,妹妹也没什么好东西。白帅的殿帅府,定然是什么好东西都有的,所以呀,妹妹在宫里找了半天,才寻出这些东西,做姐姐可不要嫌弃妹妹的东西呀!”

“妹妹呀,没人跟你说,你这张巧嘴儿叫人又爱又恨吗?”白晓媛给她逗得噗嗤一笑,听见她话中颇有意味,忙又说道,“什么殿帅府,不过是个清水衙门,我爹也不过就是个带兵打仗的,哪里比得上妹妹的娘家呢!”可话虽如此,白晓媛还是好奇地伸了伸脑袋,看看馥心给她拿了什么东西。

馥心先拿出一块青金石的原石来,说道:“这是一块青金石,云州刚刚进贡的,颜色很正,料子又好。姐姐肤白胜雪,拿来打做首饰是最好不过的!”说着,她又拿出一只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如意,“妹妹怀梓茂的时候,总是不得安枕,这玉如意,安神静心是最好不过的,妹妹拿来送给姐姐——还有一张兰夏进贡的银狐皮,毛色光亮犹如水银,稍后颐福宫便会送过来。姐姐做一条围脖或者暖手袋都很不错的。”

白晓媛似是很喜欢青金石,将那块料子拿在手中来回翻开,许久之后才依依笑道:“果真是很好的料呢!不瞒妹妹说,大运河通了之后,也极少见到青金石呢!记得还在进宫前,我哥哥送了我一枚镶了青金石的银项圈,我爱不释手呢……绣绘,你拿来哥哥送我的银项圈给妹妹看!”

绣绘应了一声,从妆奁内拿出一只小小的银项圈,看上去并不像大人的尺寸。项圈镶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青金石,蓝汪汪的好似深海。

“姐姐的哥哥,真的很好呢!唉,我怎么就没这么一个哥哥呢!”说着,馥心的口气中不无艳羡。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白晓媛传了晚饭。只是她正病着,胃口并非很好,好在馥心过来了,她很是开怀,竟进了一大碗米粥,吃了多半碗热菜蔬。馥心倒是胃口大开,在白晓媛面前她便不再那么拘束,想吃什么,想吃多少便由着她了。

只是白晓媛向来口味清淡,馥心略有些不大适应。晚饭过后,萱漓殿因为白晓媛有孕,并没有传茶,而是独独给馥心送了一碗漱口的芽茶。白晓媛总是觉得身上冷,神思也甚是倦怠,馥心见了,不愿再打扰她,叮嘱了几句保重的话,便告辞了。

冬日天黑得甚早,出了萱漓殿,馥心遥遥望着瑞莹堂的烛火已经大亮了。时不时传来犹如风声呜咽的锦瑟叮咚。馥心从不知道海兰慧还会抚筝,竟还弹得相当好。馥心忍了很久才忍住没有往瑞莹堂去,半晌才道:“我负了姐姐。唉……兰菱,我是不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若我多多照顾她一些,她也不会过得如此悲惨。”

“在这深宫之中,能活下来的,都算是好命。”兰菱若有所思地说着,“娘娘,咱们回去吧,凭白叫人看见了,没的会给禧贵人增加烦恼。”

“我知道了。走吧,咱们回去吧!”

出了凤藻宫,暖轿转向颐福宫的方向。晚间风冷切切,吹得轿内都甚是寒冷。馥心轻轻搓了搓手,抱起身边的手炉暖着,不由得思念被指去皇陵的楚彦熙和谢孤鸿。

他俩都是一身的武艺,才干本事都是上上人选,如今竟落得一个守皇陵孤老的下场!她又想到了燕琳若和柳芽儿——燕妃不知怎样了。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深深爱着王爷,想来王爷去守皇陵,她是一定会跟去的。若有她的照顾,王爷跟谢大哥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可她又能怎样得知他们的消息呢?

宫外,还有什么值得信赖的人呢?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是了,这个人,绝对值得信任!叫苏喜传出话去,定然能知道王爷和谢大哥的消息!

  ☆、第059章 因嫉生恨

馥心一连吃了几日药,脸上和身上的斑斑点点总算是退却下去了,只是皮肤竟开始起皮,继而是退皮,痒得馥心甚难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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