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帝王家.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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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勉夺下臧宓手中的银簪,狠狠扔到墙角的恭桶里。

  当他的身影再次笼罩而下,臧宓连扑带爬,奔到窗户边,倾身想往外跳下去。

  李承勉冲上来,按住臧宓的后颈,咬牙切齿:“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嫁个如意郎君?做梦!不愿伺候本官,那就去伺候那些野狗一样的男人,你这样的贱妇表子,活该一辈子烂在泥里!”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男主下章上场

第3章 、强嫁

  “女子年十七不嫁,长吏配之。你的婚事,本官自也能做主。”

  盛怒之下,李承勉将心腹侍卫周兴召进房中,疾言厉色道:“臧家女桀骜不驯,你为她寻一门良配,好叫她吃些苦头,煞煞性子。”

  郡守大人以权势威逼而不得,将温婉明媚的官家千金逼至绝路上,却将过错都推到臧宓身上。周兴却视而不见,为虎作伥,略一思忖,向李承勉荐了一个人。

  “城门吏刘匡的儿子刘镇,彪悍凶残,令远近闻风丧胆。据闻小岭村的鸡都被他吓得不敢打鸣,路过的狗都挨过他的巴掌。他多年前就因为殴打继母被族中除名,正是个野狗一般的下贱之人。”

  “他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常年混迹于赌坊酒肆,穷得只剩一条裤子,喝两口马尿连养大他的继母都打,远近无人敢将女儿嫁给他那样的混不吝。

  刘镇今年已快二十六,官府前头给他配的姑娘听说要嫁给他,连夜就随便嫁个歪瓜裂枣也不肯嫁进他家的门。”

  李承勉冷笑一声,对刘镇的条件很是满意:“本官倒对他有些印象,生得健壮如虎,暴戾无常。”

  早有人向李承勉举荐刘镇到郡守府谋一份差事,可那样瞧着就凶悍暴戾的人,谁敢放在身边,养虎为患呢?

  “刘镇龙精虎猛,想必索求无度。你既嫌弃本官,就去刘家好好受着这福气,没有官府允准,这辈子都不许和离!”

  臧宓是弱质纤纤的千金闺秀,那样娇柔的女子,在刘镇手底下能活多久都未可知。因为她寻死觅活,激烈相抗,李承勉怒火中烧,恨不得打断她的脊梁,折辱于她。

  他巴望着臧宓能回心转意,乖顺地认错,心甘情愿地在他身下承|欢。可臧宓一心只想求死,那双横眄流波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柔顺的长发散落,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面颊上,瞧着狼狈不堪,却死死咬着唇,没再说一个哀求的字。

  李承勉贵为郡守之尊,向来只有女人小意温存,奉承讨好他,见臧宓始终不肯低头就范,脸色阴沉,怒而拂袖离去。

  醉贤楼外,臧憬苦等在车旁,来回踱步。乍然见李承勉出来,眼神一僵,随即强颜欢笑,迎了上去,一面朝他身后顾盼。却并不见臧宓的身影。

  李承勉见了他,自然没有好脸色,只阴沉冷笑道:“本官替你寻了个得意的乘龙快婿,想必臧功曹一定会满意!”

  这话没头没脑,听得臧憬一头雾水。妾室虽然算不得正经的亲眷,但论起来,李承勉往后与他是事实上的翁婿关系。但李郡守如何说替自己寻乘龙快婿?

  臧憬心中一咯噔,待要细问,李承勉轻蔑地瞟他一眼,领着随从扬长而去。

  臧憬忽然意识到什么,脑子里一嗡,只觉得腿肚子发软,三步并作两步往醉贤楼上冲去。

  幽谧的房间里,李承勉一走,周兴望着地上荏弱挣扎的柔美女子,心生恶念。

  权力一旦有了不受制约的空间,良知便能在瞬间泯灭。

  李承勉一句话,将臧宓下半生的命运扭曲得面目全非。他既发话要臧宓吃些苦头,周兴自然懂得怎样火上浇油。

  他将佩剑放在案桌上,一边松开腰带,一边笑着朝臧宓走去。

  刘镇虽穷困潦倒,却一直自命不凡。那样霸道蛮横的人,妻子却是被人糟蹋过的破鞋,必然将之视为毕生耻辱,说不得当场就要毒打臧宓一顿出气。

  臧宓从地上爬坐起,察觉到那侍卫的异状,面色煞白,紧攥着一双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一步步退缩至墙角,却退无可退,被周兴抓着脚踝拖出来。

  臧宓的心在这浓黑的深夜里,再死了一次。

  只是她抗拒得厉害,而他过于亢奋,尚未得手,黏腻的一滩便尽数洒在臧宓小裤上。

  男人有些懊恼,原想再逞威风,门上敲门声再起。

  他面上霎时显出惊恐之色来,唯恐李承勉后悔,去而复返,慌忙整理衣衫,悬心吊胆开了门。见门外只是臧憬,这才暗自吐出一口长气,悄然放下心来。

  臧憬想见女儿,却被周兴恐吓威胁,敷衍着将他打发过去。因是郡守大人亲口指配的婚事,任臧憬惊怒交加,却违抗不得,眼睁睁看着臧宓被巾帕堵着嘴,捆着手脚强行带离。

  因臧憬这一打岔,周兴唯恐不轨之事败露,而李大人又临时变卦。未免夜长梦多,周兴即刻吩咐手下雇来锣鼓花轿,趁夜吹吹打打着将一身凌乱的臧宓送去了刘家。

  这一幕鬼祟得像极了阴.婚,多少肮脏的罪恶都在官府威严的公文下掩盖,变得顺理成章,光明正大。

  而臧憬因为儿子,亲手将女儿推出安谧的羽翼之下。到头来儿子的前程并不能保住,反而让女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轿子在夜色中离去,一切荒诞如诡异又无力的梦境。他只觉得头脑里一片眩晕,怄出一口血,两眼一黑,晕死在潮湿阴冷的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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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垂平野阔。夜幕深沉,伸手不见五指。遥遥的村落里零星亮着几点灯火,瞧着静谧而安宁。

  刘怜擎着一截松烟,照亮路边一角水沟。刘镇就着亮光,捧起水洗净手脚上的淤泥。

  “水真他娘的冷,逮这几条玩意儿可费劲。”

  刘镇踢了踢脚边的竹笼,刘怜乐不可支地提起这一兜子黄鳝,想着烧黄鳝的香味,清口水不住往上涌,饿得肚子都疼起来。

  “哥,过两日插秧,你能不能来帮忙?老五不大顶用,田里的活儿都落我一个人身上,真叫人吃不消。”

  趁着长兄心情不错,刘怜挠了挠头,厚着脸皮求他。

  刘镇生母早亡,十二岁上父亲病死,但继母却生了四个。大妹刘英已经出嫁,次弟刘怜上月刚满十七,二妹刘秀十四,正待字闺中,老五刘覆是遗腹子,尚未满十三。

  因为早年的龃龉,刘镇与继母朱氏的关系水火不容。两边早已分家,只是碍着家中田屋有限,兄弟三人,刘镇分得一间陶屋,两家院子中间用竹子扎了一排矮篱为界。

  刘怜自幼便是长兄后头的跟屁虫。小时偷偷背着母亲给刘镇偷吃偷喝,如今兄弟二人也时常混在一处,可谓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刘镇只嗤笑一声,回他一个“滚”字,“老子忙着呢,哪有空替你插秧。”

  兄弟二人闲话着回小岭村,刚到村口,却见前头灯火明灭,人影幢幢,有几分不同寻常。有人高声阔论着什么,听不分明。黑夜中几声唢呐,铜锣又响起一趟,人群中便传来一阵哄笑。

  刘镇正自疑心谁家有丧,听声音却又不大像。满腹疑惑地走近,却发现旁人都围着自家的小院子看热闹。

  “深更半夜,瞧个什么鬼呢?”刘怜嘟囔一句。

  有人扭头发现满身泥浆的刘镇,兴奋地喊了一声:“新郎官儿回来了!”

  “可叫咱几个好等!官府配下这般好的亲事,我们可是一路从宜城送亲过来,这酒吃不上,赏钱怎么也该多给几个……”

  送亲的铜锣鼓手和轿夫随着衙门的公差来此。因公家并不给赏钱,这样远的路,几人商量着合该跟新郎官讨个赏。

  刘镇疑心他平日里得罪了谁,旁人做了局,拿他的婚事开玩笑,寻个乐子。谁家大晚上成亲?

  他沉着脸,没好气拍了拍衣衫上渐干的泥浆,排开众人往院子里去,“赏你……”

  可院子里当真有一顶花轿。刘镇的粗口就咽进嗓子里。他蹙着浓眉走近那顶小轿,仍疑心有诈,拿脚踢开轿帘。

  里头影影绰绰有团影子。

  刘怜跟上来,好奇地踮脚从长兄肩头望过去。

  可刘镇已经放下帘子,回手夺过他手上的松烟,走到轿子侧边,谨慎地撩起窗帘一角。

  轿中果然侧躺着一个女子,一袭浅碧色罗裳凌乱,青丝散落,覆住她大半张面颊,虽瞧不清模样,但那玲珑纤细的身姿,足可见楚楚婀娜。

  只是那女子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双脚上手指粗的麻绳捆得如粽子般,依稀能瞧见她口中被塞了布团。整个人瑟缩单薄,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官府强配的小娘子大多如此。如今民生凋敝,打一回仗便要死一回人。若任由你们男人不娶,女人不嫁,往后这丁口税赋从哪里抽取?愿二位早日添丁进口,开枝散叶,方不负朝廷一番美意。”

  一个铜鼓手瞥见里头情状,见惯不怪。

  刘镇仍疑心这女子的来历。可看着白纸黑字的婚书,他虽不识几个字,但勉强能读通,上头盖着鲜红的印戳,虽疑虑难消,却也知道那两个不认识的字便是那女子的名字,是他法律上的妻子了。

  刘镇十八九岁时曾极度渴望着结婚,能有一个善解人意的美丽女子知冷知热,心疼他,抚慰他,与他共度余生。可他目之所及的女子皆对他那样声名狼藉的男人避如蛇蝎。而肯对他笑脸相迎的女人,自然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刘镇虽然从不怕惹麻烦,却也从不爱主动招惹什么麻烦。眼前的女子,极有可能是个棘手的麻烦。因而刘镇对这从天而降的婚事,并没有旁人意料中的惊喜得意。

  只是……她看上去是个被囚|禁胁迫的可怜人。若被退回去,想必依旧逃不开再度被强嫁的命运。他难得发了一回善心,从兜里抠出两枚铜子来,抛到那锣鼓手手里。

  “拿去打一角酒吃。”

  铁公鸡身上拔了毛,乡邻们自然觉得不可思议。可轿夫与铜锣鼓手不免大失所望,暗骂主家小气,难怪二十大几,却讨不着媳妇哩!

  刘镇并不顾忌旁人的眼光,打起轿帘,俯身将臧宓抱了出来。健硕的手臂上,隔着各自厚厚的衣衫,他仍察觉到她的身子紧张地颤抖着,似惧怕他到极致,拼命绷着身子,不想挨到他的身躯一丝一毫。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介意

  周围乱糟糟的,轿夫们懒散地抱怨着,锣鼓不经意间磕碰,发出凌乱的声响。

  有村民伸长了脖子想瞧清新娘子的相貌,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孩尖声笑着跑来跑去。

  刘镇的注意力却被怀中的女子吸引。

  活生生的一个女人,抱着却那么轻,比一捆柴禾也重不到哪里去。他下意识扫了一眼臧宓,心中却是一怔。

  如墨的青丝滑下她的脸颊,现出她清晰的眉眼,美得好似画中人。只是她的眼神惊慌失措,腮边犹带泪痕。在她不自安的挣动间,领口微散,依稀能瞧见那洁白柔腻的脖颈上,一枚啜得深红的可疑红斑。

  刘镇隐约猜得到那是什么,眉头渐渐紧拧起来。手掌固住她腿侧时,指下潮潮黏黏的,她裙子上不知沾染了什么,竟是湿了一大片。

  抬脚关上门,将那些兴奋地喧嚣和跃跃欲试地窥探隔绝在一室之外,刘镇将臧宓放在床上,摸黑点亮柜子上的油灯。

  他长长的影子映在低矮的土墙上,庞然巨兽一般幽深可怖。臧宓瞪大眼,一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犹如惊弓之鸟,竖起浑身的寒毛,呼吸秉成了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刘镇走回床前,在她面前蹲下。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身形魁伟,眉目英朗,脸型如刀削斧凿一般峻刻。因为粗疏于仪容的打理,粗硬的头发胡乱在头顶挽成结,嘴唇藏在浓密的络腮胡里。一身破旧的衣衫,洗得毛了边,褪了色,上头仍有泥浆半干的印迹。

  他长得并不难看,一双丹凤眼甚至明亮有神,挺直的鼻梁孤若悬胆,但向来没人敢盯着刘镇的脸仔细瞧。也许是因为生得雄壮魁伟,刘镇身上有种令人畏慑的压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臧宓自然也怕他。比寻常人见到他更怕。

  她是被折断羽翼的惊弓之鸟,身心俱遭受重创,难过得痛不欲生,却又要面临一场覆顶之灾。她愤恨又绝望,惊惧地望着刘镇在自己面前蹲下,感受着他带来的浓重压迫感,心如死灰。

  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下她柔腻洁白的面颊。臧宓只愿自己能就在这一刻就死去。

  刘镇伸手在臧宓裙子上那团可疑的污渍上抹了一把,而后将手指凑到鼻端,嗅到一股并不陌生的腥味。她被送到刘家之前,曾遭遇过什么不堪,他已是心知肚明。

  他的“妻子”为人所辱,他本应怒不可遏。可她真的是他的妻子么?他对她一无所知,甚至连姓甚名谁都一片空白。

  她只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个可怜又柔弱的美人,但并不属于这间破陋的小屋。

  刘镇缄默着出神片刻,厘清她与他的关系,而后抬手托起臧宓的脚,在她声嘶力竭的激烈抗拒中,解开她脚上捆缚的麻绳。

  臧宓的脚一得了自由,随即用力朝刘镇的胸膛踢去一脚。被他反手握住脚踝。拉扯间,绫袜脱落,女子精致的脚被扣在他腰间,犹似一尾滑溜的鱼,不肯就范。

  “你若不愿,明日天一亮,可自行离开。”

  臧宓将信将疑,停止徒劳的挣|扎。因为用力过度,整个人仍旧瑟瑟轻颤着,强撑着一口气,瞧着脆弱又倔强。

  刘镇渐渐放松掌下的脚踝,臧宓迅速缩回脚,戒备地退开,藏到床脚处。

  温润的触感离开,刘镇捻了捻指尖残留的余温。这或许就是他的命,大凡良家女,见了他都怕得要死,明明他从未曾对哪个女子做过始乱终弃的事。

  大约这便是所谓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刘镇从前毫不在意,这会却觉得有些冤屈。去它娘的贼老天!

  因为臧宓抗拒身体上任何细微的接触,刘镇从墙上取下一柄锋利的匕首,手指翻转着一个花刀,那匕首便深深地戳进臧宓脚边的石缝里,而后起身,“我去烧些热水。”

  木门吱呀一声,身形落拓又魁伟的男子已经推门出去,独留臧宓一人在房里。

  臧宓不知他将刀留给自己的用意。外头稀稀落落仍有人声,随着刘镇的脚步声出去,嘈杂的声音渐渐小了些。

  院子里响起哗啦的水声,刘镇与谁说着话,而后柴门上的铁扣咔啦一声响,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臧宓悄悄站起身,靠近窗户边,见四下里黑灯瞎火,刘镇并不在前院,又轻悄地走回原地,望着地上那柄乌沉的匕首,鼻尖一酸,两眼渐渐涌上炙|热的泪。

  臧宓喜欢徐闻。从情窦初开的年纪便知晓自己将来要嫁给他。

  她看书时读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脑子里是徐闻的样子;绣花时学新的花样子,想着该绣在给他的哪件绣品上;就连吃饭时,看到徐闻喜欢的菜色,也会忍不住开始傻笑。

  可从她走进醉贤楼那一刻,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毁了。她没有承受住压力,背叛了这段情。而在那个侍卫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肮脏如她,往后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他那样的温谦君子?

  悲痛紧紧攫住臧宓的心,她无声呜咽着,跪在地上,脑袋无力地靠着身边褪色的陈旧柜子,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一阵沉闷有力的脚步声打破夜的寂静,也打断了臧宓满心的凄婉自毁。

  她迅速止住哭泣,警觉地钻到木柜与床的狭窄间隙里。

  刘镇一脚踢开门,端着一只巨大的木盆迈进来,里头温热的水正缓缓散发着水汽。

  “天气冷,你就在房里擦洗。柜子里有两身换洗的衣裳,你不嫌弃就随便穿。”

  刘镇将木盆放在木柜前的空地上,抬眼见匕首仍插在原地,而臧宓手上的绳索并未被割断,不由一愣。

  臧宓仍在原地,只找了个更好的藏身位置,缩在角落里,好似畏生的小猫,偶尔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轻轻抽噎两声。

  “你过来,我帮你把手上的绳子解开。”

  臧宓一动不动。

  “你过来还是我过来?”刘镇并没有多大的耐心,话说几遍,若对方充耳不闻,他便忍不住要生气。

  臧宓晓得他这人凶悍,难得眼下能好好说话,若再激怒他,不知又要生什么样的变故,迟疑一瞬,终是在他渐渐凶狠的眼光下,动了动身子。

  刘镇只是想将她吓出来。见她乖觉,脸色也柔和许多,伸长手臂,去薅地上的匕首。

  他突然靠近的手却吓得臧宓心脏一缩,她原就在地上跪着太久,一双腿酸胀发麻,被他吓得一个趔趄,慌忙躲避时绊在水盆上,一头跌进水里。

  刘镇忙倾身横臂,堪堪搂住臧宓的腰,收势不住,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臧宓心惊肉跳,手腕不知何时松开,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

  刘镇浓眉一皱,嘶声轻哼,待放开臧宓,就见拇指被锋利的匕首割破了长长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滴滴答答顺着手指流下来。

  “我不是故意……”臧宓隐约猜到方才手腕撞歪了匕首柄,不意切伤他手指。

  因为口中长时间塞了巾帕,一时被取出来,唇干舌燥,臧宓的声音有些嘶哑,悬心吊胆,唯恐触怒了刘镇,令他翻脸。

  刘镇有些窝火,扬手将匕首一掷,深深插在土墙上,没好气道:“你若是故意的,现在还能安然站在这里?”

  转头撂下一句“水凉了可没人再给你烧”,而后踢开大门,趿着鞋子重重地走远。

  也许是晓得臧宓对他并不放心,刘镇走到柴门附近,远远离了房屋这边。恰一条野狗从门前经过,黑暗中瞧见人影一晃,冲刘镇吠了一声。

  这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刘镇不依不饶与那野狗隔着低矮的院墙吵起来。一人一狗呜呜汪汪,互相挑衅对峙。

  臧宓疑心他是为闹出些动静,想让自己放心。可他那样声名狼藉的流氓,又怎可能?他不过是晓得她已是残花败柳,不想碰一个脏了身子的女人。

  臧宓在墙角找到一根木棒抵住木门,趁着刘镇与那野狗耗着,迅速脱了衣裳清洗。

  因忌惮着刘镇随时会回来,她此时倒没功夫难过伤心,匆匆清洗过,臧宓自然不愿再穿那身脏污的衣裳,冷得抖抖索索,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有些空荡,凌乱地塞着一件厚衣裳,再两件过夏的单衣。这便是刘镇所说的两三件衣裳。

  这并无选择的余地。臧宓摸着那厚衣裳絮的棉花也并不多,只得将柜子里几件衣裳都穿在身上。而他唯一多余的裤子套在她腿上,挽了几圈仍嫌长。且因为磨损得厉害,上头几个破洞并未缝补,腰身也肥大了一圈。

  臧宓尚未收拾好,就听隔壁一个尖刻的妇人声音,斥骂刘镇:“深更半夜嚎啥呢?”

  “恁大的人,跟只狗较劲,脑子病得不轻!”

  刘镇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多时,院中又传来呼呼舞动棍棒的声音。

  臧宓梳洗完,悄悄移走了门后抵着的木棒,望着房中孤零零一张床,有些发愁今夜如何睡。

  这是刘镇的房间,她总不能将人赶出去不让人睡觉。可若要与他同处一室,过一整夜,臧宓心中又不敢。在醉贤楼时,她一心求死,可眼下有了生的希望,她仍记惦母亲,想念徐闻。且她心中有诸多的怨恨,有那么多不甘……

  臧宓绞紧手指,坐在床沿,思绪有些出神。直到刘镇练完一套棍法,终于拿长棍挑开木门,这才蘧然回过神来,慌忙站起身。

  “你早洗好了?为何不叫我?”

  刘镇在外头苦捱着时间,背上被汗水湿透,连拇指上的伤口都未处理,口气听着有些不悦。

  臧宓低垂着头,张了张口,声气喑哑,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刘镇见她这副畏惧的模样,想起从轿中抱起她时那般凄惨的模样,只得将责怪的话忍了下去,径直褪下身上湿透的衣裳,旁若无人就着臧宓方才用过的水,拧了帕子擦汗。

  他身量颇高,肩膀宽阔,紧绷的肌肉顺着腰身收下,瞧着既魁伟,又兼具劲道的美感。臧宓不意他竟如此,慌忙瞥开视线,拘束地侧过身,盯着脚下的地面。

  他带来的压迫感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令人喘不过气来。臧宓忐忑不定地卷着身上粗布的衣裳,几乎将本就脆弱不堪的布料抠出一个洞来。

  那边刘镇正拧着手上巾帕,忽而想起什么来,转头蹙眉看臧宓:“你洗时将脏水舀出来没?”

  臧宓怔怔回头,与他视线相接,忽而明白他的心思。

  他嫌弃她脏。他本是个不讲究的人,但因为那水是她方才用过的,他忽而介意起来。

  臧宓心里有些闷闷的,眼睛一热,酸涩难言。连刘镇这样微贱的人都嫌弃她,那徐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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