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帝王家.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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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宓正要与他陈情,却听得厅外一阵喧哗,却是刘镇一路冲开阻挠,闯了进来,怒不可遏道:“要我与阿宓离绝,简直做梦!”

  作者有话说:

  桓奕另有目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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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春闺梦里人

  臧宓正要与他陈情, 听得厅外一阵喧哗,却是刘镇一路冲开阻挠,闯了进来, 怒不可遏道:“要我与阿宓离绝,简直做梦!”

  方才臧宓上船时,因旁人瞧见秦家的管事带她过来,又是上来与两个姑娘讨钱的,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 自然没有人上前拦着。

  可刘镇气势凛冽, 来者不善,尚未靠近画舫, 已有人警惕地盘问他。待亮明身份,旁人也不敢大意, 带他在楼下大厅中等候。原要上来通传,偏偏刘镇耳朵灵,恰听到桓奕要解除自己与臧宓的婚约,为她另择良配。

  当下便怒从心起,也不顾周遭十余人阻拦, 两步冲上楼来,急着将臧宓带走。

  臧宓一听见他的声音, 心头几分委屈涌上来,也顾不得秦宝儿来抓她的手, 起身便往刘镇身边疾走两步。

  桓奕却一步跨到臧宓跟前, 指了指自己后颈侧,似笑非笑道:“娘子伤了我, 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他这般态度, 愈发激怒刘镇。当下也不再与他废话, 专心对付起身后十余个来阻挠的仆从。

  都尉乃是武官,秦府的家丁自然大多身手不错。而庐陵公身边的护卫更是精挑细选,实力不俗。方才臧宓能用一只木屐偷袭他得手,只因他正与女子偷香窃玉,不许护卫随扈在侧,适才遭了生平“奇耻大辱”。

  只是刘镇本就勇武非凡,此时被激起一腔孤勇愤恨,竟被他觑空夺了一人腰间的长剑,也未拔剑出鞘,将那长剑使得如长木仓一般,气贯如虹,密不透风。

  一时旁人皆近身不得,畏惧他力气大,下手狠,若被他剑鞘扫中,必然伤筋断骨。

  十余个仆从合围,一时竟不能将他制服,反而被他伤着了两人,缠斗胶着。

  秦宝儿见他行事狠戾霸道,一身悍勇凛冽之气令人胆寒,愈发觉得臧宓只是慑于他的淫威,畏惧他,不敢反抗他,被迫屈从于他,实则心底未必真正喜欢他。

  因此牵了臧宓的手,悄声宽慰她道:“任刘镇悍勇,却也只是一介武夫,不足为虑,你实在不必怕他。晓得庐陵公是什么人么?全扬州十八郡的军国大事皆归于他麾下,就连孙将军在他手底下都排不上名号。”

  “趁着有他做主,彻底解除与刘家的婚事,往后各自嫁娶,互不相干才好。你不晓得,我方才第一眼瞧见你,心头便忍不住发酸……”

  臧宓听她讲起庐陵公身份如何了得,心中更为刘镇担忧。一时后悔为追讨几朵簪花的银钱,偏生上了画舫,得罪了桓奕这样的人。

  眼下刘镇以寡敌众,虽一时豁出去,满身孤勇,瞧着有势不可挡的锐气。但对手实力不容小觑,若有个闪失,她要于心何忍!

  更何况,刘镇为着她,已经与李郡守撕破脸,而今事业方有起色,若再为她而得罪庐陵公这样来头的人,他将来还有何前程?

  当下再也忍不住,冲到庐陵公桓奕面前,哭道:“我愿与刘镇和离!只求你即刻放他走!”

  那头刘镇听她此言,不由心神大乱,一时不察,竟被人用剑尖指住要害。幸而他身手极为敏捷,堪堪躲过去,背后已是吓出一身冷汗,反手便一鞘打在那来势汹汹之人手臂上,朝臧宓这边奔来。

  桓奕见状,却也不生气,抬手挥退了一众侍从,鼓掌笑赞道:“先前听孙无终说破例任用你为参军,我心中还有些不满。今日一见,果真骁勇无匹,区区参军,倒是委屈了你这样的英雄!”

  他说着又侧身回望臧宓一眼,轻嗤一声,笑道:“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正是至理名言。可惜了。”

  他这番态度倒叫人琢磨不透。

  刘镇一时摸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负气将手上的剑狠狠往地上一掷,冲臧宓伸出了手:“阿宓,你过来。”

  臧宓才见他险些遇险,生怕自己若反悔,桓奕会再翻了脸。因摇着头,此时并不敢过去他身边。

  秦宝儿也一把拉住臧宓胳膊,冲刘镇道:“阿宓本是千金之质,奈何一朝嫁给你,却陷落泥淖中,落得要亲自到街头卖簪花为生的地步。可知我第一眼瞧见她,心中如何生恨?”

  “自古以来,婚姻便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母亲迄今并不肯认可你们的婚事,而我也从未曾听说哪家娶亲,是夜半一顶小轿抬进的门。你与臧宓,未曾举办过婚礼,没有拜过堂,也未宴请过宾客,只怕连合卺酒都没喝过一杯,根本未曾礼成,这桩婚事本就做不得数!”

  刘镇原本气怒已极,听秦宝儿之言,心中不平却渐渐消歇。他于臧宓,确是亏欠良多。要她这样的闺秀抛下曾经的体面,与他同住寒屋,吃糠咽菜,甚而亲上街头卖花……

  刘镇不由生出一丝愧疚之心来,赧颜望臧宓,喉结滚动,紧抿着唇,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他曾上臧家提亲,却被臧宓的母亲羞辱,赶出门来。当时还写过一封措辞强硬的信,让臧家父母自去衙门里告他。可当初的许多迫不得已,自然留下许多遗憾,而今回头瞧,仓促草率得令人心中有愧。

  “以你的身份本就求娶不到臧家女这样的闺秀千金,这姻缘既来得荒谬,也是时候拨乱反正,各归其位。”

  桓奕心满意足地转动拇指上黑玉扳指,气定神闲道:“秦娘子,你一会亲自送臧家女回去。我明日自会召李承勉来见,勒令他销掉臧刘二人存在衙门中的那份婚书。”

  眼见刘镇气得额上青筋暴起,桓奕又笑道:“不过这和离之后,你若愿再求娶臧家女,也不是不可能。只需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也不待刘镇答应,他顾自道:“婚姻第一要门当户对,你如今仍是寒门,若能晋身士族之列,此事才有转圜余地。其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天经地义,你需得征求臧家父母的首肯。

  这其三嘛……我要你往后就留任军中,不得再替陈实插手周副将之事。”

  刘镇听他说完,冷笑道:“庐陵公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夺人之妻,就为保住周副将那样的蛀虫么?”

  桓奕并未立时答他,只正了脸色,颇有耐心地转动着拇指上扳指。

  “东南妖贼肆虐已许久,朝廷将调任重兵平叛,正是用人之际。周副将孔武,有治军之能,若能将功折罪,朝廷也不必自折羽翼。

  而你,我要你领兵平乱,若一月之内能平息纷争,我便叫你改换门庭,再迎娶臧氏。若办不到,臧家自然该为她再择良配,另行发嫁。你说呢?”

  他声音柔和,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刘镇尚未答他,臧宓已冲着刘镇摇头道:“战场上刀木仓无眼,九死一生。你若当真去了,哪里还有命回来?你别听他蛊惑,我不会嫁给旁人的。”

  原以为刘镇向来最听她的话,必然听她劝阻。哪知刘镇深深看她一眼,却冲桓奕伸出手掌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桓奕扬起唇角,抬手与他三击掌,便这样立下誓言。

  刘镇走时,臧宓追上去,唤他道:“刘镇!”

  许是生着她的气,许是恼恨她自作主张,轻易在庐陵公面前说出愿与他和离的话,刘镇分明听到她唤他,却并未停留,甚至未看她一眼,转身径直出了大厅下楼去。

  臧宓咬着唇望着他背影远去,心头有些不知所措。

  回臧家的马车上,秦宝儿拉着臧宓的手,歉疚道:“你从前总说喜欢清隽风雅的玉面郎君,我实难想象你当真会为刘镇那样的人动心。若早晓得你并非畏惧于他,也不会一时犯蠢,去求庐陵公毁掉你二人的婚事。”

  臧宓蔫蔫地靠在车窗上,心中不尽煎熬:“他一定恨极了我……我只是想多卖几枝簪花,早些攒下些银子……得罪了庐陵公,往后孙将军哪还会重用他,我不主动递个台阶下,难道要看着他当真为我赴死么?他怎么就那么傻……”

  心下忽而又闪过一个念头来,忙反握住秦宝儿的手,急切道:“你与庐陵公原本就有些情分,你的话他必定肯听。你再去求求他,让他收回成命,这样好不好?”

  秦宝儿蹙着眉头,摇头叹息道:“他那样的人,岂容咱们出尔反尔?我听他提出叫刘镇不再插手周副将之事,方才醒悟过来。只怕他初初得知你的身份,便一直筹谋着如何才能利用你,逼刘镇就范呢。”

  “也是我多嘴,偏生提了要你和离的事,这才叫他找到借口,拿我做木仓使……”

  秦宝儿说着也十分懊悔,不由扇了自己一巴掌。

  臧宓听她如此说,不由十分失望,心中既怕刘镇再不来娶她,又怕刘镇当真接受了庐陵公的条件,要领兵涉险,博取一个封侯觅爵的身份。

  一将功成万骨枯,她根本不奢望刘镇能踏青云路。这条路,尸山血海里,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

  府城河往臧府去有一段距离。臧宓坐在车中,不时撩开车帘往外看一眼,深怕刘镇就尾随在车后,随着她走这一路。

  可夜色里,空荡荡的街头只有马车粼粼声,寂静而清冷。哪里有刘镇的影子呢?

  直到马车停在臧府门前,臧宓望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门庭,只觉恍如隔世一般遥远。

  她最后一次再回首来,静静地站在大门口,以为从此将与刘镇长别离,再难聚首,却眼尖地发现,街角处一个黑影悄悄没于树干后。

  那人英武昂藏,一身气势冷峻危险,不是刘镇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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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刘镇就要开始封侯拜相,走向巅峰了。草根阶段将告一段落

第48章 、雷霆之势

  臧宓在见到那黑影的瞬间, 心中雀跃,飞身跑下台阶,朝那棵树后疾步而去。

  只是凑近了, 才看清那树后黑黝黝的,原是旁边铺子外的旗幡迎风轻轻招展,远远瞧着像个人影罢了。

  先前有多惊喜,在瞧清那旗幡时便有多失落。

  刘镇并未悄然来送她归家。

  他一定恨着她……

  秦宝儿叩响了大门上的铜环,等着门房来开门的间隙, 她瞥一眼臧宓失落的神色, 忍不住再叮嘱她道:“阿宓,这一次万万不可任性。庐陵公重权在握, 国中兵力倒有一半都在桓氏手中,连天子和京中门阀世族都忌惮他。”

  “我父亲虽为都尉, 在宜城也算有头有脸,但在他面前也不过如蝼蚁一般。为了刘镇,为了臧家,万不可违逆他的意思,你懂吗?”

  庐陵公吩咐秦宝儿送臧宓回府, 也是敲打她,让她看紧臧宓的意思。若臧宓在刘镇出征之前与他私下里遁逃, 违逆事小,耽误了平叛之事, 再找他这样的良才自是难事。惹恼了桓奕, 连秦宝儿都要受池鱼之殃,难逃干系。

  臧宓听懂她弦外之音, 只点了点头, 心头有些闷闷的。恰门房来开了门, 见着臧宓在外头,不由大惊失色。

  哪个出嫁的女子没事会深夜来敲娘家的门呢?何况她三朝都不曾回门,分明还记恨娘家人。

  门房先前睡得有些发懵,见臧宓闷着头进来,不由变了脸色,连瞌睡都吓清醒了,探身朝外看,却并不见刘镇那煞神,而是秦家的小娘子陪着她回来。

  “我家小娘子可是受了刘镇那杂×的闲气,挨了打跑回娘家来?”

  门房不由气怒,忍不住脱□□粗,质问秦宝儿。

  “那倒没有。但阿宓与刘镇确实就要和离,往后阿宓就回家中住。”

  秦宝儿在门口踯躅片刻,吩咐他道:“此时夜深,阿宓回来之事暂且不要去惊动你家功曹与主母。免生将人吵起来,折腾得阿宓夜不能寐,一家人都受累。待明日天亮,我再亲自过来一趟,给伯父母请安,详述原委。”

  臧家父母月前相继病倒过,身子尚未大好。臧宓此时心绪又颇低落,秦宝儿未免这门房在背后胡乱揣度,乱嚼舌根,深夜就将事情捅到她父母面前,闹得一家上下不安宁,因此特地嘱咐他几句。

  可这门房心里哪搁得住事情。前脚送走秦家的马车,关上自家的大门,回头连外衣扣子也顾不得系整齐,如被鬼撵着一般,心急火燎就跑到臧憬与徐氏的院子里报喜去了。

  臧家的大门关上许久之后,刘镇牵着马从那棵树背后的巷道走出来。夜色寂寂,连虫鸣之声也听不到。一人一马在青石板街道上拖下长长的影子,落寞寂寥。

  臧宓回房,并未惊动旁人,自提了小火炉进来温水洗漱。不过月余未在家中住,心里却生出一股客居的不踏实感。

  当初为逃避徐氏日夜催婚,而选择了刘镇。可转瞬之间,这桩婚事却再生波澜,自己也不得不重回这樊笼中。也不知明日徐氏将如何数落她,会不会还要执意将她与徐闻凑作一对。

  只是不论如何,臧宓笃定了主意,将来在婚事上绝不肯再屈从旁人的心意。刘镇一日不来娶她,她便一日不嫁。若逼得急了,她就拿剪子绞断了头发,到庙里做姑子去。

  臧宓做好了抗拒的准备,可正院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唉声叹气。

  徐氏夜里少眠,觉又轻,好容易才睡踏实,门房又来敲门,不知轻重地欢喜道:“小娘子方才回家来,说是快要与刘镇和离,往后就常住在家中了。”

  刘镇上回来提亲,被赶出门后非但不消停,反而拐走了臧宓,只送来一封措辞强硬的信。当时气得臧憬面色铁青,誓言若刘镇不登门认错,这辈子都不会登他家的门。

  这些日子里,臧憬夫妻整日里面色阴沉,时时都要骂刘镇一回。而今听闻臧宓与他和离,面上却没多少笑模样,反是愈发忧心忡忡,辗转难眠。

  徐氏躺了片刻,再躺不住,急着起身去臧宓的院子。

  臧憬却伸手拦住她,不悦道:“你又要做甚么?徐家如今如何看得上阿宓做他家的媳妇,你嫂子灌一碗迷汤,你就又要昏了头,再去骂阿宓一回?若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说到伤心处,臧憬闭了嘴,没再说下去。

  徐氏长吁短叹,又再躺回去。可躺了一时,如一条石板上煎着的活鱼,翻来覆去,难以安身。

  “嫂嫂下午才将我叫去,说是刘镇如今再不是吴下阿蒙,叫我要给他几分好颜色……我才寻思隔日上刘家瞧阿宓一眼,她怎地就被和离了?”

  徐氏没说的是,箫氏为李家千金之事愁白了头发,担忧才与她定下亲事,便出了这样的丑闻,于徐闻名声有损。

  他与臧宓的婚事黄了,这接着本以为定了一门好亲,女方却又出了事。若此时再退婚,只怕往后旁人要非议他落井下石。徐家如今只得捏着鼻子自认倒霉,还需徐氏从中挽回,劝服臧宓谅解李沅娘。

  徐氏并不知当初在背地里筹谋,暗害自己一双子女的人正是李沅娘。臧宓嫁了那样一个不堪提的男人,徐氏自觉面上无光,这些日子连门都不大出。

  可这回萧氏竟求到她面前来,话里话外,虽未明说,仿佛刘镇如今很是得势,连李郡守都在他手底下吃了瘪。

  徐氏连日来堵在心头的一口郁气这才消散一些,下午回府之时还在锦福居买了些被褥床帐,准备着明日一道给臧宓送去。

  她走时连一份傍身的嫁妆也没要,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就要在那样的穷乡僻壤里吃苦受累。往后若能苦尽甘来,徐氏虽不大满意刘镇的出身,却也渐渐接受了这门婚事。

  可东西还没送出去,臧宓却被休回了家中。明面上说着是和离,可刘镇才刚得势,转头臧宓却独自回了娘家,这不是想休妻另娶,还能是别的什么因由呢?

  徐氏心中一肚子话辗转磨砺,却又不敢再气势汹汹去质问臧宓。就这样憋屈地忍着,生生熬到五更天,将才合上眼睛眯着了一会。

  而臧宓院子里的灯烛也一直燃到了四更。坐在窗前,看到针线箩中做到一半的布鞋,臧宓不由想起那日曾应承过刘镇为他做新鞋。

  可新鞋尚未做好,她便与他回去了小岭村。而这些日子,总有人上门与她讨教制簪花,她心里也总想着先攒下些钱,买一张好皮子给他另做双皮靴,防水耐磨又轻便,这做鞋之事便又耽搁下来。

  如今刘镇脚上穿的是军中新发的军靴,想必再用不着她给他做新鞋了。

  可臧宓仍将针线箩端到床边,熬着夜一针一线为他纳鞋底。她清楚刘镇的性子,既与庐陵公击掌为誓,必然不肯轻言放弃。哪怕她反对,这场出征他势在必行。她不知他何时启程,也许是十天半月,也许是明日后日。

  她也只能熬更守夜,如那夜他去军营,临行之前为他缝制新衣。紧赶慢赶,兴许能在他出征之前将这鞋交到他手里。

  虽然刘镇如今生着她的气,但臧宓笃定,他总有一天会熬不住再来找自己。他若不来,她便去找他,堵着他不许走,叫他也亲口承认讨厌她,恨着她,不想再理她。也作势将那婚书烧掉……

  可如今他们之间的婚书已是废纸一张了。官府销了籍,她便不再是刘家妇,烧婚书也拿捏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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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宓本以为徐氏又将如从前一样,疾言厉色来敲打她,迫不及待将她嫁出门,每日里耳提面命徐闻张闻多出众,要她好好把握,万不可错失良缘之类的话。

  可次日,徐氏那头却静悄悄的。直到秦宝儿登门来,与她讲明刘镇竟得庐陵公高看一眼,要他随军出征平叛,立下军功,改换门庭之后再来求娶臧宓,不由渐渐喜上眉梢,放下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

  “有庐陵公弹压着那野驴一样的横货,想必他到时不敢不来娶我家阿宓。原该这样的,他一个泥腿子,也想癞□□吃天鹅肉,令我家沦为城中的笑柄。我这心里如刀绞,这些日子不知多怄气。”

  徐氏拍着心口顺气,因思虑过重,面色憔悴不堪,这会儿面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模样。

  因有这一月之约,臧宓在家中的日子还算相安无事。大军出征前日,她央了秦宝儿,带着两双新做的布鞋,一起去营中为刘镇送行。

  只是尚未过辕门,却被秦都尉发现。军中不许女子随意进出,她爹脸色一黑,秦宝儿便如老鼠见了猫,只得将臧宓所整理的行囊塞进秦都尉手中,托他转交到刘镇手上,而后拉着臧宓匆匆折返。

  “刘镇虽勇武过人,但进入军中不久,征战在即,每日操练磨合都不得闲,且有许多东西都需从头学,这样紧张的时刻,他哪有闲功夫出来与你私会。待将来他凯旋,必然第一个上臧家提亲。”

  回程之时,秦宝儿见臧宓面上几分失落,捉了她的手宽慰。

  事实上,前两日臧宓曾独自来给刘镇送东西。但那日通传的士卒进去许久,出来只告诉她刘镇并不在营中。可她再多问几句,那士卒便红着脸,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显然并未与她讲实话。臧宓猜着刘镇仍未消气,不愿见自己。

  就这样,直到大军开拔,臧宓也未再见过刘镇。

  往东南平叛的大军虽是宜城精锐,但初次与肆虐如燎原之火的“妖贼”作战,便遭遇重挫。就连孙将军最信重的一个侄子也折在那次战斗中。前锋溃败,自然给人当头一棒。

  随即十余日,双方连战四五回,却是屡战屡败,连素有“西营四虎”之称的周副将都被人一箭射中左臂,铩羽而归。朝廷接连丢盔弃甲,而妖贼进城后每每屠戮抢劫,更残杀了一个誓死抵抗的县令,剥下那县令的人皮,塞了稻草挂在城墙上。

  邻近的几座城池见势不对,官民望风而逃,渐有势如破竹之势。

  臧宓每日听着这些传闻,不由忧心忡忡,深恨当时没有执意反对刘镇随军出征。

  可不多久,刘镇的名字却如一道强势的雷霆传遍整个朝野。羁縻之中,他凭着帐下不足千人的绝地反击,一扫之前的颓势,扭转了整个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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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凯旋

  先前刘镇出身并不比寻常士卒高, 身上又无寸功,庐陵公桓奕虽觉此人骁勇,却也并不敢就轻易对他委以重任。是以刘镇出征之时, 只挂了参军的职,领了个百夫长的衔,手底下有百十来号人。

  初次与“妖贼”对阵之时,孙将军的侄子孙仲乃是前锋精锐,但敌方竟趁他远行疲惫, 正扎营休息时偷袭, 被打个措手不及,许多将士甚至连盔甲都来不及再穿上, 已被箭矢射穿。

  这支三千余人的前锋被两万余的叛军尽数包抄,死伤无数, 就连孙仲都战死于乱军之中。而主将战死之后,残兵再无心应战,四处流窜。

  原本以为所谓的“妖贼”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等朝廷大军一到,势必如煮沸汤沃薄雪, 轻而易举将之摧毁。孙仲年少得志,因此轻敌, 一时放松戒备,以致身死溃败。

  初战告捷, 叛军声势大振。孙仲的尸身也被绳索拴住, 拖行马后,甚至被切掉耳朵, 泼上狗血和屎尿以娱众。

  这般行径传至宜城军中, 上下为之愤慨。孙将军气怒不已, 不顾劝阻,立时发兵报复,却又连中两次埋伏。数次败绩,军中上下皆士气萎靡不振,甚至提起“妖贼”的残暴,尽皆变色,还未上阵,便已胆寒。

  刘镇身为参军,起初并无机会直接与叛军对阵。这日领着手下百十号兄弟运送辎重往前线,恰逢着小股残军仓惶溃逃。而敌方数千人胜仗之后正在前头村庄里大肆劫掠。

  且听闻孙仲的头颅被斩下,做成了一只酒碗,吊在敌将马背上,耀武扬威。

  孙仲是个粗疏之人,并没有如李承勉那样的文官心思深沉,也不似旁的将官爱论资排辈,拿鼻孔看人,总与底下士卒打成一片,颇得下士喜爱。

  刘镇初到军中,孙将军为他接风,曾与孙仲有过数面之缘,一起喝过几回酒。可昔日一起喝酒的弟兄,转瞬间被残杀,头颅做成酒卮,刘镇一听,怒从心起。

  因此对四处逃窜的游兵散勇道:“孙将军三万大军就在后方四五里外,尽歼数千妖贼易如反掌。此时正是良机,建功立业在此一举,否则等大军到来,咱们连口肉汤都喝不上啦!”

  军中哪个士卒不想立功呢?功绩在身,便意味着重赏厚禄,甚至封官拜爵,光宗耀祖。虽然贪功冒进是大忌,但向来富贵险中求,何况大军在后,又有何惧?

  刘镇其人骁勇,又足智多谋,因此旁人尽皆信任他,以为跟着他,必然胜算更高些。如此竟叫他收拢近千逃窜出来的残兵,排兵布阵,重整旗鼓,押着这批辎重,继续往那村落中进发。

  才靠近村落外,便被敌方察觉踪迹,因此尽数蜂拥而来。残兵见势不妙,又押着辎重回返,不多时再溃逃成一片。

  数次交战,朝廷军屡屡败绩,望风而逃。叛军也不意外,因见辎重丰厚,顾不得再追击残兵,纷纷跳下马来抢东西。

  战场上抢到的战利品许多都落入将士们自己的腰包,“妖贼”军尤其贪利,每攻下城池,必洗劫一空。

  抢得正热火朝天之时,两侧矮坡上突然射下无数羽箭,杀了个猝不及防。敌军忙弃了辎重,纷纷上马迎敌,仓惶间便见对方一员猛将舞着一杆三丈余长的大槊,气势凛冽,英姿勃发,纵马疾驰而来,气吞万里如虎。

  其人如一柄出鞘的尖刀,锋锐势不可挡,所过之处,但被他手上几十斤重的长槊扫中,皆如疾风摧劲草,倒伏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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