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魔:魔君快出招.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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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是在等他。

于是,他顿了顿,轻咳了一声:“我想,我是走是留,你都不会在意。”

“呵……”鬼后闻言一声冷笑,“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风墟脸色一僵,却没有反驳,只道:“离妖神将快要追上来了,我不愿连累你。”

然后,鬼后却道:“你是不想被我连累吧!”她冷冷地道,带着指责,“你总是这样,懦弱,自私,自以为是,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总有些长进,却原来还是一样的!”

她的话毫不留情,让风墟神君瞬间变了脸色,好半晌才勉强说出话来。

“你果真是怨恨我的,阿玥……”

阿玥。

鬼后的目光神色,互不可查地微微停顿了一下,竟出现了片刻的失神虽然只是极短的瞬息,但这样的失神,对于阴糜冷鸷的鬼后而言,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被叫唤过了。

如果说名字也是有生命的,那么“阿玥”,已经死去很多很多年了。

“阿玥?呵……还真是久远的感觉。”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刚开始在鬼界的时候,我以为以后再也听不到这个名字了,可是到后来,我又怕再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

“我怕听不到这个名字时,我是怨恨你的,但等我害怕谁再叫名字时,我已经不恨你了。”她一句句说着,语气平静,仿佛不过是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也许对而今的她而言,这确实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了,“我并不怨恨于你。”

因为有爱,才会有恨。

可是而今,他们之间除了他的愧疚,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又哪里来的恨?

“凰玥已经死了,凤墟,她并非因你而亡,所以你不必愧疚自责。”

也许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女儿,并且确定女儿的平安无事,鬼后的心情不错,说话的语气难得和缓。然而,这样的话对于凤墟而言,却比利剑还有锋芒几分!

凤凰族的神君面色惨白死灰,心中疼痛难耐。

“终究,是我欠了你的。”

最终,他却忍住了彻骨的疼痛,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擦肩翩然离去。

鬼后没有在阻止。

离开也是好的。

小小苍山,却已是神魔鬼妖佛人六界汇聚,平静之下蛰伏着说不出的凶险和变数,风云际会,剩下的便是各凭手段!

248.第248章 男孩和母亲

八千余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绝不短!

凤墟已经无从知晓这八千余年,在凰玥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她从昔年那个明丽良善的“阿玥”,变成了而今深沉莫测的鬼后。

他对于鬼后的印象,依然还停留在八千余年前,她最美好的时候。

无论是人,抑或是神,有些方面,竟是惊人的相似。

拥有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稀松平常,等失去之后,才开始觉得当时一切,都是美好。

而莫弃对于童年的记忆,就是这样的。

日复一日的日子太过平常,以至于能留下的记忆,都是模糊不清的。可等到这样的平静和普通彻底失去时,这些为数不多的模糊记忆才渐渐变得清晰,宛如一枚最无奇的石子,在岁月的长河里反复磨砺,从而一点点变为熠熠生辉的珍珠。

但这样的育珠过程,总是伴随着不可触之的痛楚!

他的痛楚,名曰母亲。

“你不该和他动手,更不应该想要夺他性命!”这是一个低哑的女声,带着说不住的虚弱无力,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另一个男人在安抚和辩解:“你不要生气……他不该想要夺你的药,如果别人这么做,我早就……”

于是那女人有了片刻的停顿:“……你总该看在他母亲面上。”

他母亲?呵……

他的意识一分分下沉,穿透白云,一直往下掉落明明仿佛被下落的罡风撕裂身体,剧痛难抑,耳边却没什么都听不到,死一般的寂静,就像是被独自遗弃在时间与空间的缝隙里,直到“扑通”一声,仿佛是落进了水里。

剧烈晃荡的水面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就又“哗啦”一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顶开水面狼狈地钻了出来,蓝的天白的云,草木苍翠溪流清澈,男孩乌黑的眼眸有片刻的愣怔,好半天都没有回神。

四周是小孩子哈哈哈的笑声。

“你们看他傻了!这样就被吓傻了,太没用了!”

“没有爹教,他连游泳都不会!这样就吓傻了哈哈哈”

“你们不要这样……”

七八个小孩站在河边,围着他一阵嘲笑,表情从同情到幸灾乐祸不一而同。男孩脸上的愣怔空茫之色褪去,乌黑的眼眸里涌起凶恶狠戾之色,手指曲起,白色的灵力渐渐凝聚这些小孩子并不能察觉灵力的波动,只当他的沉默是好欺负,只有刚刚帮他说过话的小女孩,对上他的目光心头一冷,忍不住退了一步。

她只退了一步,就被一双手轻轻扶住了肩膀,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不要怕,他不会伤害你们的。”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女子一身粗布麻衣,容貌也并不十分美丽,却有最干净纯粹的气息,往那里一站就让人感觉亲切舒服她说着安抚的话,目光却盯着河里的小男孩没有出声斥责,也没有温言安抚,只静静地看着他。

男孩眼里的狠戾瞬间褪去,他倔强地在河里站了片刻,才爬回岸上,走到女子身边,低着头轻声叫了一声:“娘。”

女子于是伸出手,拉住男孩的手,温声道:“回家吧。”

周围这些孩子被抓了现行,以为要被责骂,此刻见女子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只牵着自己的孩子径自走远了,才不约而同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笑得最大声的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比我娘还可怕。”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小伙伴们面面相觑。

路上遇到村里的乡亲,看到湿哒哒的小男孩,都会善意地说上两句村里的男孩子大多调皮,初夏的天下水摸鱼弄得一身湿也是常有的事,家里的大人有些会责骂,但乡里乡亲最多就是打趣几句,女子牵着自己的孩子,含笑点头应答,就像是最普通的农家妇人。

等快到家门口时,她才低下头,缓声而问:“我教你种种,是为了让你欺凌弱小的么?”

他的母亲,自小教他种种玄妙术法,却从不许他随意使用而今于他而言,莫说是河边将他推入水里的一众小孩,就是整个山村,也都是“弱小”的。

他自知理亏,只得低头认错:“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没有错。”然而,他的母亲却道,“每个人的心里都蛰伏着一只野兽,而你要做的就是永远不要放他出来噬人你是我的孩子,我不愿你和你的父亲一样,变成一只邪魔!”

父亲?

男孩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七八岁的年纪,乌黑的眼眸中神色却有些复杂。

“我以为,我是没有父亲的。”他说。

他和村子里的孩子都不一样,从他能记事开始,就是没有父亲这个词的,他的母亲手把手教会他许多东西,包括走路吃饭穿衣,也包括村里人都不会的玄妙术法,会给他讲外面许许多多神奇有趣的故事,却从来没有教过他“父亲”两个字。

他生命里,从来没有所谓的“父亲”。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父亲。”他的母亲却轻声笑了起来,“你从来也不问,我以为是你没有兴趣,原来竟然是以为自己没有……傻孩子。”

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男孩僵了一下,却没有避开他自小不喜欢旁人摸他的脑袋,但如果是自己的母亲,却未尝不能忍受。

那个时候,他确实觉得自己是在“忍受”。

“所以,娘的意思是,我也是有父亲的?”虽然早熟,但终究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所以他绷着脸,忽然觉得有些生气,“那他在哪里?”

“终有一日,他会找过来的,到时候你自然就会见到他了。”他的母亲牵着他,轻声低语,说出的话却莫名地叫人难以理解,“等到那一日,你只需要记住,我所希望的,是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所以,莫要恨他!”

恨?

他呆了一呆,这个词,同样也是没有被教过的。

他见过村里的那些“父亲”,对自己的孩子会骂会打,但更多的是疼爱和包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恨”!

“你的父亲呐,是一个邪魔。”她的母亲丝毫不避讳“父亲”这个话题,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存在,“你身上流着他的血,我很怕有一日,你压制不住心里的那只兽,会和他一样,所以,你不能欺负弱小,也不要心存怨恨。”

“娘不喜欢,我不会去做。”

虽然似懂非懂,但男孩还是点了头。

249.第249章 好一个“斩魔”

他其实并不太能理解“邪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母亲给他讲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里,所谓的“邪魔”总是有着不太好的形象,它们有时候是作祟的厉鬼,有时候是噬人的妖兽,也会是心怀恶念的修道者。

很长时间里,他都会想象,他的“父亲”会是哪一种!

厉鬼?妖兽?修道者?

直到那一日,乌云遮蔽整个山村,踏空而来的男人眼都不眨,转手覆灭了整个村庄,然后淡淡地问他的母亲:“这份见面礼,如何?”

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就是他的“父亲”,所谓的邪魔!

然后便是无休止的颠沛和奔逃,永无休止,暗无天日,绝望无际。

“不要恨他。”

他们再没有说起关于“父亲”的话题,虽然彼此心知肚明,唯一会被提起的,唯有这一句。

以及,另外一句。

“要活下去。”

是的,要活下去!

既然已经学会了“恨”,那么,至少要活下去!

“啊?这人醒了!”

他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时,耳边忽然传入了一个欢喜的声音,清脆之中带着几分稚嫩,似乎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儿男孩睁开眼,趴在他头顶上方的果真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十二三岁的模样,两团发髻上缀着锦簇的花团,芬芳花香扑鼻而来,在看到他有些空茫的神色后,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一脸同情:“你这小猴子,吓傻了呀?”

男孩眼中凶戾之色一闪而逝,一把抓住戳过来的手指,施力一折!

花一样娇俏的女孩儿瞬间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将“逞凶”的男孩儿撞飞了出去,耳边是惊天动地嚎哭:“姐姐姐姐!救命呀!”

被撞飞摔得全身都疼额角冒血的男孩:“……”

明明该叫救命的是他有没有!

但女孩儿这一声凄厉的嚎叫,很快就有一个身影从远处过来,逆光中看不清容颜男孩仰起头,额角渗出的血流到眼里,看什么都带着红色所以,那个修长消瘦的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身上仿佛还有着白色的灵力流转。

“娘!”

小男孩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开双臂就扑了上去。

他是男孩,虽然很听话孝顺,但懂事之后就很少对自己的母亲撒娇黏糊了,此刻也是一时激动难以自抑,可等他抱住这人后,却听她道:“我不是你娘。”

声音清冷淡然,并没有什么不悦也没有尴尬。

女孩儿也停止了嚎哭,冲了过来:“你放开我姐姐!”

他仰起头,看到的果真不是母亲那张熟悉的脸庞,这是个更加年轻的女子,清丽秀气的容貌白皙剔透,神色安静平和,垂下的眼眸里并没有半分不悦之色,只抬起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你受伤了。”

他只觉温热的手拂过额头,顿时眼前一清面前的女子身上分明是一身白裙,比白云还要飘渺上几分,于是他松开手,心底空落落地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只顺着她的话重复了一句:“你不是我娘。”

是了,他的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灵魂湮灭,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他垂下眼眸,眼神里闪过死寂和怨毒。

旁边的小女孩原本因为她姐姐一句“你受伤了”而有些心虚,此刻却又撅了撅嘴,很是有些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我姐姐自然不是你娘!”说罢,同情地瞥了他两眼,“你不会是真的傻了吧?”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也不答话。

于是小女孩看向她的姐姐,眼神里带着求救的讯息。

她的姐姐看到她的眼神,顿了顿才开口:“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男孩松开抓着她裙袂的手,摇了摇头:“没有家了。”

他的家,在所谓的“父亲”出现的那刻,就彻底没有了。

小女孩看他的目光越发同情了,她的姐姐却仿佛并不惊讶这四周并无人烟,荒野里捡到的男孩,说自己“没有家”,似乎也并不奇怪她望着他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我们要去西方的小仙境,你若是愿意,就跟我们一起去,我帮你问问灵山的巫族,愿不愿意收留你。”

他知道灵山巫族,在他母亲的那些故事里,那是一个与神对话的族群,本事惊人。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去。”

那只魔太过可怕,抬手之间整个山村流血成河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所以即便是偶尔逃避出来,他也只敢往无人的荒野走,灵山仙境,他不愿去!

“为什么不能去?小仙境的灵山,可是你们人间界最漂亮的地方了,那里的忘忧花,开得可漂亮了!”小女孩听了他的回答很不能理解,忍不住开口道,俨然是忘了先前的不愉快。但她的姐姐却点了点头,既不好奇也无不快,只道:“那这几先跟着,等到了小仙境再说也不迟。”

一个小男孩,独自一人在旷野太过危险,她这样的安排,已经算是相当照顾。

母亲消失后,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人的温暖了,虽然怕会害了这对姐妹,但最终还是贪图她们眼里的平和不带恶意,也没有异样,不像“父亲”那里,看他的目光什么样的都有,却唯独少了平静和善意的。

此后时日,他就这样莫名地跟着这对姐妹,直到他所谓的“父亲”找到他。

他以为那只邪魔会下狠手,却没有料到他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做,只远远地站着,甚至没叫他们发觉被带回去的时候,他的“父亲”眯着眼冷笑了一声,低声冷哼了一句。

“呵呵,天界的斩魔……”

他暗暗记下了这个称呼。

斩魔。

天界的斩魔。

天帝最大的女儿,清歌。

清歌。

……

莫弃全身乱七八糟的气息翻腾冲突,宛如那些久远的记忆,疯狂而致命,干燥得几乎开裂的嘴唇却轻微地开开阖阖,仿佛想说什么,嫣小玉吃力地俯下身,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却在半晌之后,忽然变了脸色苍白病弱的脸上,竟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你若为魔,我必斩之……”她垂下眼,看着随着呓语,这人那些乱七八糟的气息慢慢地平复压制下来,竟有些微微的失神,“原来……是这样的。”

“好一个斩魔……”

250.第250章 本不会下棋

莫弃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身的气息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了,看上去依然是普普通通的平常人一个,至多就是有些修为,却并不精深。他仿佛还没想起先前的一切和失去意识时的呓语,只睁着眼定定地看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眼神中带着空茫。

“你醒了?”

嫣小玉侧过头来,见他睁开眼,苍白的脸上隐约浮现了微弱的笑意虽然并不需要做什么,但长时间地守在一边,对于体弱到经常吊着一条命的她而言,也是极大的损耗和负担,所以见他终于睁眼,她心底里着实也是松了口气的。

“你不应当与他动手的。”她道。

虽然没有明说这个“他”指的是谁,但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莫弃闭目顿了一顿,再睁开时眼里的空茫之色已经尽数褪去,他坐起身来,感觉全身除了疼痛和僵硬,并没有太大的异常,才开口道:“世间之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自然也有明知不可为而必须为之的。”

“明知不可为而必须为之……”嫣小玉有些怔然,忽然想起他昏迷时呓语的那句“你若为魔,我必斩之”,心中若有所感,竟认同地点了点头,“我懂了心有执念,总是内心荒芜什么都没有要好!”

“以前见你,从你眼里只能看到仇恨和厌恶,从不曾有其他的情绪,我总想着你这样子,除了恨什么都没有,内心荒芜,终有一日无以为继,又该如何?”

她看着莫弃,眼底带起了笑意:“你来苍山时,说是冲着混沌之泉的纯净之花而来,我以为你不愿我再得到至纯之物,好在……你来取纯净之花,并不是因为怨毒了我而为之,我很高兴。”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苍白的脸色隐隐透出几分灰败之色来。

她身体极差药石无救,长久的岁月里一直都是依靠至纯之物吊着一口气,莫弃为谋取替她续命的至纯花露而来这一点,在他踏入苍山之初,她就已经知晓,却并没有阻拦,而今只是知道他的夺花之举,并不是因为厌恶仇怨而蓄意针对,竟就知足地说出了“我很高兴”这样的话来。

莫弃眼里的神色,一时有些复杂莫名。

嫣小玉却仿佛真的高兴,脸色虽然一如既往的苍白,眉眼却难得弯弯:“要不要陪我下一盘?”

莫弃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的,但唯有这个要求,从来也没有被拒绝过。

软榻上有一张矮桌,摆着棋盘,莫弃虽然不置可否,最终却果真还是挪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对弈,你来我往,一贯很少说话。

是懒得多言,是无力多说,更是无话可说。

只是这一次,嫣小玉却有话要说。

“在你来之前,我不会也不愿下棋。”她道,语气虚弱却随意,仿佛只是闲聊,“下棋是很耗心力的事情,对我而言,负担太大。”

莫弃:“……”

明明每次都是你喊我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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