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魔:魔君快出招.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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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望着她匆匆消失在人群里,又抬头望了望韩越摔下来的方向,忽然道了一句:“他是跳下来的。”不是摔下来,而是自己一跃而下的。

莫弃一愣,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笑了出来:“这倒是比摔下来有趣。”顿了顿,又调侃了一句,“他这可算是体验自杀的快感了!”

清歌见他满是感兴趣的模样,就问了一句:“要去看看?”哪知他却摇了摇头,拉着清歌往人群外走:“等过些时间,再找他聊聊就好现在最好把时间留给絮芳这样的小丫头,不然即便没有被她们打出来,也是要被腹诽死的!”

清歌想到絮芳离开时的慌忙和担忧,破天荒地点了点头。

两人绕着篝火从这头绕到了那一头,那一边,也有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正在“卜斗”。

所谓“卜斗”果然就如莫弃猜想的那样,是卜算之术的比斗。

卜族是神算之族,卜算之术可谓是斑驳繁多,莫弃拉着清歌在边上看了半晌,初时有称骨、算卦、抽字、四柱八字、八卦六爻,出手的虽然都是年轻一辈,但也颇为紧张精彩,看的莫弃这个门外汉眼花缭乱,直呼过瘾。最后变成了观星,一堆人瞭望者星空,聚精会神地用自己所学推算演化。

莫弃也陪着他们数了一会儿星星,然后就因太过无聊而撤退。两人绕了一圈回来时,围在溜杆的杆子上的人群已经散去了大半,絮芳也不见了踪影。

篝火四周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据说是在“对歌”。

观星节上的对歌,是男女表露心迹的最好途径。远远地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唱:“……芄兰之支,童子佩玺,虽则佩玺,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芄兰之支,童子佩牒。虽则佩牒,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声音悠扬悦耳,带着倾慕和紧张,好似是絮芳的声音,仔细听去,又好像不是。

芄兰的枝条啊,弯得那么漂亮那个男孩子啊,腰间佩着角雉虽然他是这样的得意,他却不愿意喜爱我。他的容貌是这样的漂亮又神气,衣带长垂,飘得让我心动。

芄兰的枝条啊,弯得那么漂亮那个男孩子啊,把扳指带在手指上虽然他是这样的得意,他却不愿和我亲昵。他的容貌是这样的漂亮又神气,衣带长垂,飘得让我心动。

应该是絮芳那个丫头吧……这丫头在感情上还真的是勇敢而直接呢!

可惜……那个韩越,虽然只是远远一瞥,却并不像是儿女情长的人。否则他该是摘下一颗星辰来,而不是爬到最高处后一跃而下了。

不过感情的事情,不到最后谁又能说得清呢?!

他微微感慨,忽然一笑,拉了拉清歌的手道:“难得这样的好氛围,清歌,我们也来对一对歌如何?”说罢,也不等清歌反应回来,就清了清嗓子,轻轻地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月出,月光皎亮,俏丽的人儿多么美貌,缓步蛮腰,让我悄悄为她心力消耗。

月出,月光皓洁,俏丽的人儿多么美貌,缓步轻盈,让我为她不安烦躁。

月出,月光当头,俏丽的人儿多么美貌,缓步婀娜,让我为她费尽辛劳。

他的歌声很低缓,说实话唱得并不好听,只是低低的韵味中,却别有一份滋味。清歌侧着耳听着听着,嘴角竟慢慢地勾了起来,在莫弃惊讶却开心她若有似无的笑颜时,却听她道:“你这首歌,若是唱给月魂听,最合适不过了。”

莫弃已经知道了月魂即是月神,天界的皎月神女,传说中六界九道最美丽的女子。只是这些和莫弃都是没有关系的,现在的他嘴角微微抽搐,有些无奈地叹气:“对我而言,这首歌并不适合她她若是想听,就找喜欢她的人唱去!”

她一本正经地想了想,然后点头:“那等下次见了九鬿,你教他怎么唱!”

莫弃本来都快有哭的冲动了,却忽然捕捉到了她话语间的某种信息,他是何等聪明之人,瞬间就笑了出来原来在她的心中,他们之间也依然还是有“下次”的呢……

“北荒雪原的时候,风羽曾经说过,等你们完成任务,便会回去天界,所以我们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罢了。”喧嚣热闹的星空之下,他望着围着篝火欢笑的人群,神色却有些欢喜又有些迷离,“可是清歌,我们真的有下次吗?”

清歌默然不语。

是听不懂,或者是根本不想懂。

莫弃揣测不出,便只能叹了口气,心道果真是自己太过苛求了吧……

他忽然觉得有些疲倦心冷,不知为何失了继续凑热闹的心情,便笑了笑,道:“天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说罢,便本能地去拉她欲一起回去。

69.第69章 百年之约

然而,清歌却避了开去,让他忍不住一愣,而后不由得苦笑明明已经感觉能够靠近了,却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吗?

只是,他刚刚才这样想着,清歌却偏过头来,神色并没有什么疏离和厌烦,忽然问了一句:“不是要对歌吗?”

嗳?

莫弃讶异,却见她张了张嘴,尝试地哼了两句,然而终归是因为生疏而接不着调,她顿了顿,只好慢慢念道:“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却是初来蓬莱的那个晚上,木樨在桂树上唱得那首女曰鸡鸣。她的记性很好,虽然曲不着调,词却一字未差。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是一粥一茶的平淡。木樨求而不得,才对她说好好珍惜眼前不要后悔。直至今日,她依然不是很明白,只是忽然感觉到了他的低落,觉得她若能对上这首歌,他必定是会重新开心起来的。

果然便见他的眼中的光,又一点点亮了起来。

“不要难过。”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眉间,抚平先前所留的褶皱。然后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件红色的事物,放到他的手里,“木樨说,将这个给你,你就会高兴的!”

他低头,就见手心里多了一串红豆串成的坠饰,红豆饱满,粒粒都似心形,被串联成两个同心圆,下缀的不是流苏,而是一缕黑色的青丝。整个坠饰做得并不是很好,连两个同心圆也串联得歪歪扭扭的,然而却叫他迷了眼,再也转不开视线。

他伸手摸了摸那缕青丝,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神气弥漫而出。

她看见他的动作,就说了一句:“木樨说用发丝串联效果比丝线流苏要好若是用我的发丝,这个东西的力量会比那天我给你的玉坠还要更强一些,保护你一时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她当是在做护身符吗?

不过,即便她真的是当在做护身符又如何呢?!

莫弃只觉心头一点点的暖意潺潺流淌而出,他握紧手中这一串红豆和青丝串联成的坠饰,缓缓笑了起来,灿若桃花,竟流露出了几分妖孽之色:“清歌,这是定情信物吗?”

清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道:“给你防身的。”

“那我就当是定情信物了!”他笑着,耍起了无赖相思红豆同心结,无论清歌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青丝串成的红豆,除非是傻了,不然由不得他不往某些方向想。

不知是否是错觉,星光与火光的辉映下,她的脸竟渲染上了淡淡的红色,顿了一顿,扔过来了一句:“随你。”

随他吗?

莫弃拉住她的手,微微笑着,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道:“宜言饮酒,与子相携。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明明是“宜言饮酒,与子偕老”,他却说“宜言饮酒,与子相携”。因为他明白自己和清歌之间的不对等他们即便是携手,也是没办法“与子偕老”,他的生命太过短暂,即便费尽心机地获得力量,也未必可以长生。

可是若是让他就此放弃,他却是决计也不甘心的!

仿佛是看穿了他心底的不安与无奈,清歌默默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她的动作虽然轻微,也没有说旁的话安慰,却奇迹地抚平了莫弃心中压抑许久的抑郁。他笑着将红豆串成的同心结坠饰塞回到她手里,然后指了指腰间,道:“送都送了,再帮我系上?”

清歌倒也没有拒绝,诚如他所说,送都送了,又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就拿着坠饰在他腰间比划了半天,才拉住他的腰带想往上挂。星光熠熠却依然掩不住夜色的昏暗,这样的姿势,远远望去,就像是在……扯腰带……

光天化日……额,大庭广众之下,这两人居然拉拉扯扯在扯腰带……

躲在人群外不情愿到人群中来的羽向天捂住了鼻子观望了半天,眼神里全是“这个徒弟好生威猛”这样佩服而期待的猥琐光芒。

“棒打鸳鸯的都没好下场,唉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本是来拎莫弃回去修行的,只是看眼前这情况,只要他上前去,他那只笑面虎徒弟绝壁能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裸奔一回的,“罢了罢了,只一晚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他回头望向木屋的方向,暗夜里金黄的桂花树静静绽放,摇曳出一树的绚烂。只是,与往常相比,那些从花瓣里透出来的盈盈光晕却是黯淡涣散了不少。

终于是到极限了吗……

他微微叹了口气,胡子邋遢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仿佛是呼应他的想法一般,天际骤然有流星划破夜空,一闪湮灭那些挂在天际的星辰也不知是时间到了,还是灵力无以为继,竟开始接二连三地从天际跌落,一颗二颗到几十几百颗,带着长长的尾巴破空而落。

整个云落山仿佛有一瞬间的静止,人们仰着头,迎接了一场绚烂而浩大的流星雨!

那些灵雾所化的星芒大片大片地向着整个云落山整个蓬莱境飞快跌落,然而,还没有等重新落回到地上,便已经因为灵力的耗尽而湮灭于无形。

漫天的光雨,美得惊心动魄,绚烂而决绝!

这样的光雨之中,有人喜悦有人忧虑,也有人有了先前从来不曾想过的决定清歌的手拂过挂在莫弃腰间,那个她在木樨忽悠和指导下亲手做出来的红豆同心圆坠饰红豆粒粒似心、殷红如血,她从漫天的流星雨中收回目光,忽然道:“我会在人间逗留百年,百年之后,再回返天界。”

莫弃回头,漫天的星雨下,白衣的女子神色认真真挚,不知是错觉还是流星的辉映,一向安静淡然万物不入的眼中仿佛有着如水般潋滟的光芒,让他不仅迷了眼也迷了心。

只是,迷心的,又何止是他一人而已呢?!

她自始没有答应他携手相伴一世,却在他几乎以为她不会点头时,说出了会逗留百年之言。她不是轻诺之人,却许下了这样的话语。

人的一生,匆匆不过百年。

百年,已经足矣。

莫弃拉着她的手,微微而笑,只觉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70.第70章 怕鬼吗?

几乎同时,桂花树下的木屋前,木樨与小酌也抬头望着划破夜空的漫天星雨。

卜族善卜算,观星即是观命,星辰轨迹是为命运脉络,星落便是命殒。

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女孩望着漫天的落星,原本应当天真烂漫的眼眸中流溢出了说不出的哀恸和沧桑,看着看着,忽然潸然泪下,亦不自知。

“那一夜,也是这样,下了一晚的流星雨……”

“木樨姐姐,我好恨呀!”

在这样一个云落卜族举族欢腾笑语、言笑晏晏的时刻,卜族的圣童却是泪如雨下,怎么抹都抹不干。木樨拉着她的手,神色亦是哀伤,默默地陪着她这一场最后的恸哭再怎样坚强隐忍,终归是个孩子,会脆弱会害怕会怨恨,命运赋予她的一切太过沉重,从来由不得她像现在这般,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没有人注意到,在漫天灵气凝聚而成的星辰陨落湮灭之时,云落山所有逆流而上的河水溪流再短暂的停滞之后,忽然开始顺流而下宛如一直逆向回溯的时光,骤然间又开始重新流动了起来!而小屋前的桂花树顺风摇曳,金黄色的光晕微微黯淡,却忽然,有馥郁的桂花香顺风飘散而出。

陨落了无数星辰的夜空,黑沉阴魅,沉沉不见底。

……

……

莫弃对于蓬莱云落山观星节的最后记忆,就是那场浩大而绚烂无比的流星雨落,以及白衣的神女在星辉下所说的那一句“我会在人间逗留百年”!

对于之后的一切,他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感觉像是大梦一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木屋自己房间的床上,他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差点就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痴呆症!

房间里还昏暗,窗户半掩着,望出去黑蒙蒙很是昏暗,想来是天还没完全亮透。

他本能地摸向腰间,竟真的摸到一个东西,凑到眼前一望,红豆如血,青丝缕缕,果真是青丝串成的相思红豆同心结原来不是梦呢!

流星雨落之际,那个白裙的神女真的对他说了“我会在人间逗留百年”呢!

他抓着同心结,一时间喜悦涌上心头,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嘿嘿傻笑了起来。等会儿见到木樨姑娘,还真的要好好地说声“谢谢”呢!他忍不住这样想着。

“年轻就是好呀!谈谈情说说爱,一点小事就能傻乐成这样,哎……”忽然间,一个叹息声传来。

莫弃一惊,快速地收了东西敛了表情转头,就见一身奇装异服的邋遢道士站在窗前,背负双手面朝窗外,幽幽地叹着气。

这厮三更半夜又跑到他的房间来,这没完没了的到底闹得是哪样?

他一瞬间觉得实在是脚痒无比,想把这无良道士一脚飞出门去,但是想到两人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不得已还是觉得账什么的果真应当留到以后一起结算为好!

“莫小子……”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负手立在床边的道士首先开口叫道,语气竟是难得的正经认真,“你平日里,喜欢听鬼故事吗?”

嗳?

正披衣下床的莫弃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厘头问题问得愣了一愣,心道这道士难道怕自己睡不着,还要讲床头故事不成?他抖了一下,赶紧摇头:“不喜欢!”

“那么……怕鬼吗?”

莫弃拉好衣服,摸了摸下巴才回道:“如果是美艳妖孽的女鬼,我必定是怕的,可如果……”他瞟了瞟道士,心中盘算着等下他转过身来时,会不会比前几日更加的青面獠牙,本来就长得寒碜,这几日更是见不得人了他一边有些同情这道士,一边却不客气地道:“要是你这样丑到没边的青面鬼,我倒是不怕的!”

男人嘛,什么都不怕,就怕失足不是?一失足就是千古恨不是?

道士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像我这样的只怕失足,像你这样的只能怕没人要”的目光,夹杂着感叹同情悲悯种种复杂情绪,气得他差点忘了要说什么,跳起来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贫道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秀美多姿,你这不孝徒,是拍马都及不上的!”

嚯嚯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秀美多姿?!

莫弃实在没忍住,“呵呵呵”干笑了两声,手上却动作不慢地掐了个法诀而今的他已经不能算是完全的手无缚鸡之力了,这几日没日没夜地被逼着修习绢书上的心法法诀,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掐诀,身体就移开了几米,竟躲开了道士气怒之下的一巴掌,惹得羽向天愣了一愣,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小子,你这天赋……”他默了半响,表情分明是讶异而感慨的,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比起我虽然差了一大截,但也难能可贵了!”说罢,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对于这道士的没脸没皮,莫弃只能继续呵呵呵呵……

两人又惯例扯皮了几句,莫弃走到桌前正要点上烛火,道士却道:“天都亮了,昨夜就当是放你假了……”他转头望向窗外,神色竟有几分莫测:“大梦已醒,幻象归真!莫小子,你可是说了不怕鬼的,到时候可不要吓尿了!”

天亮了……?

莫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发现窗外虽然阴暗模糊昏沉沉一片,却不像是夜晚的乌漆麻黑,反而有几分暴风雨前夕的乌云压顶,但是又很安静,完全没有山雨欲来的风满楼!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更没有人声,安静得分外诡异。

他心中突突跳了几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也不管调侃他的道士,径自拉开门走到院中拉开门的瞬间,阴冷的风便骤然扑面而来,这种冷,竟是透过他的衣衫,一路钻进骨髓里的,伴着阴风而来的,是一阵馥郁的桂花香。

他本能地抬头望向桂树,往日在夜晚都会发出盈盈光泽的桂花树,如今莫说灵光湛湛的光晕了,就是金黄色的花色也黯淡了不少,看上去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只是四周却飘散着之前怎么闻都闻不到的桂花清香。

“你有闻到桂花香吗?”他回头问站在窗前的羽向天。

道士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摇头:“这桂花都败成这样了,哪还有什么桂花香!”

71.第71章 所谓“ 入梦”

莫弃闻言皱了皱眉,抬头四望,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乌云压顶灰蒙蒙的天地间,原本苍翠生机的云落山都笼罩在黑沉沉的雾气之中,那些原本长满树叶的古树只剩下枝桠狰狞地刺向黑沉的天空,宛如一只只怪爪,哀嚎着向着天空求救。而木屋对面那片原本长满青草的山坡,如今望去,也是黑糊糊的一片。

那些飘在天空中、闪着荧光宛如飞雪一般的白絮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灰白色的颗粒,正好有一片落在他衣襟上,他看了看,再也不像雪花了,倒像是某种灰烬。

昔日仙意盎然绿草如茵的蓬莱仙境,而今一眼望去,竟像是被红莲业火焚烧殆尽之后,天地之间飘满了劫灰的破灭之地!

他越看越心惊,不由得联想到道士之前怪异的问话,他的心中忍不住闪过了某个念头,不由得变了脸色。他很想确认心中所想,却更担心清歌,便在院子里喊了两声。

才喊了两声,白裙的神女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道:“我在这里。”

却见她神色平静淡然,并无半分异样,手中甚至还拿着一把煽火的蒲扇,脸上还有几处可疑的黑色,竟像是无意中沾染上去的黑碳粉。

莫弃忍不住面露讶异,心道自己是在梦中不成,竟看到惯常善于握剑的清歌拿着蒲扇面带黑渍,一副正在生火做饭的模样。

连道士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却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仿佛是看穿了他们的错愕,清歌有些别扭地道:“木樨姑娘有事出去,叫我帮她看着火。”

她的手习惯握剑厮杀,却还是第一次握这种普通的煽火扇,更是第一次看顾煮粥的灶火,只觉得分外别扭难以驾驭。

莫弃的眉依然是皱着的,听她说到木樨,便问道:“木樨和小酌呢?”他心中已经推断这一切变故必然是与这两人有关的,连“姑娘”二字也懒得加,直呼其名了。

清歌回头瞥了眼厨房里的炉灶,见没有异样才答了一句:“大早上就被叫走了,好像是村子里出了事情。”

前一日的云落山还是风清日明灵力充沛的世外桃源,山清水秀的,如今一眼望去却到处都是阴森诡秘,树木凋零花草枯败,天空更是飘满了灰烬,宛如一处鬼蜮莫弃冷笑了一声,心道这岂是“出了事情”这么简单的。这样的念头才起,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清歌太平静了。

平静得好像眼前这一切变故都不曾见到一般,即便是天界的斩魔神女,见惯了各种奇诡的大场面,也不该是这样的平静,甚至在厨房里煽火看顾炉灶?!

他内心担忧,几乎是本能地握住清歌执扇的手,语带试探地问:“清歌,你看着蓬莱山水,可有什么变化?”

清歌对他时不时的拉手之举,而今已是十分的习惯,没有什么抗拒,只是听了他的话,有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答道:“与往日一般,并无什么变化。”她望出去,碧蓝的天空下飘着荧光闪闪的白絮,宛如飞雪,树木茂密翠绿,青草芳菲,白雾流传其间,如梦似幻,却清新自然确实是没什么变化的。

她不懂他为何突然这么问,只是见他的脸色突然间就变得难看了,心中便觉出了几分不妥,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莫弃正欲开口,边上的道士羽向天却嘻嘻笑了起来,道:“这小子睡觉睡懵了,梦到饕餮凶兽将整个蓬莱仙境吞噬了,你也不理他了,他被自己的梦吓傻了而已!”仿佛是自己都觉得好笑,他捂着肚子哈哈哈地笑个不停,边笑还边说:“被梦吓傻,乖徒弟你是小孩子吗?要不要喝奶呀?”

这道士胡闹起来的时候,一贯是没个正形的。

只是,他纵然胡闹,却也不是没有轻重不知分寸的!莫弃眸光闪了闪,闭口不再多言,却扭头对着道士笑了一笑,那笑容如沐春风、灿若桃花,却叫羽向天骤然止了笑,觉得背脊有些发凉。果然就见这不肖逆徒打量了一番他的胸,神色似笑非笑:“喝奶?我倒是不知道,道长你还有这等本事呀?”

道士呼地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胸部,那模样倒像是有几分受欺凌的小媳妇,就差没有高呼几声“非礼”了。

若换成以往,莫弃自然是要把握机会再踩上几脚的,而今却没了心思,只是无语地望了他一眼,就转头对清歌道:“清歌,你先看着灶火,等我洗漱一下,我们去找木樨和小酌,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说罢,也不等她回应,就一把抓住羽向天的衣襟,就将他拖进了房间。

清歌目光闪了闪,却最终没有说什么,她望向院外那棵巨大的桂花树,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迷茫。

道士被扯进房间后就被放开了,普一放开,就见他大大地跳开了几步,拉着衣襟防备地盯着莫弃:“你要做什么?不会真的要喝奶吧?!”

莫弃看着他全身邋里邋遢的模样,在听到他说“喝奶”两字,差点没吐出来。揉了揉眉心,才压抑住将这道士扔出门去的冲动,问:“怎么回事?”

他问得没头没脑,道士却嘿嘿一笑,直接答道:“昨日那一片星空耗尽了这里的灵气,让幻境提前破除了,否则即便你已经这几日修习得勤勉,也不能这么快看到这一幕的!”

“幻境?”莫弃微微沉吟,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几日的所见所闻,竟都是虚假的幻象。

道士点了点头,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我也只是听闻过,鬼界有一门幻术叫做入梦,凭借亡魂故物之灵编织的幻境,几可乱真,就是厉害的神魔陷入其中,也未必可以勘破并且,一旦入梦,除了自己醒悟,外人不可点破,否则就是惊梦!”

莫弃脸色沉沉,忽然想起道士那日诡异的溺水,只怕是那个时候,这个执迷于寻宝探机缘的道士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只是他并没有说破,甚至今日也阻止了他向清歌说破,便问道:“惊梦,又会如何?”

道士摊了摊手,道:“不知道。”

还有比这道士更不靠谱的家伙吗?!

72.第72章 大白天见鬼

莫弃额间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事关清歌,他是容不得有半点疏忽的!当下逼近羽向天,脸上的表情皮笑肉不笑:“你信不信,我叫清歌把你埋到院子外的桂花树下,当花肥!”

论功夫,他自然是打不过这道士的,只得抬出清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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