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着小女孩一路走到桂花树前,看到树下有几间简单的木屋虽然朴素寻常,却是进了云落山后第一次看到建在地上的房屋。
邋遢道士绕着木屋转了两圈,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嘀咕:“屋子小了点,不过总算不用学那些鸟人住在树上了……”
莫弃却望着眼前这树冠如云遮天的桂树,翘起鼻子吸了吸,不禁奇道:“这是什么品种的桂花树,开的这样灿烂,竟一丝香气都没有?”
小酌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的鼻子是摆设的吗?”莫弃耳尖,甚至听到了她暗自的嘀咕:“……这样厉害的家伙,原来竟是个鼻子不灵光的……”
清歌也望着满枝金灿灿的桂花,眼中难得露出几丝暖色:“月神的宫殿里,有成片的桂花树,棵棵都像这般,花开时节,整个天界都能闻到桂花香。”
羽向天看完屋子,也面朝桂花树,深深地吸了口气,露出一脸陶醉享受的表情。
只有他闻不到吗?
莫弃眼皮一跳,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念头。道士却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我也没闻到什么桂花香,咱们不愧是师徒,一脉相承,就冲着这点,你也要叫我声师父来听听,来吧!”
去你的师父!闻不到还做出那种陶醉无比的表情?莫弃的嘴角一阵抽搐,有些鄙视地瞥了道士一眼,却连吐槽都懒得吭一声了。
道士顿时觉得有些委屈,两个食指戳呀戳:“真的没闻到嘛……”
邋里邋遢破破烂烂的道士做出这副模样和表情,让莫弃一瞬间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他抬起脚,忍不住要一脚踹过去,却突然传来一个温雅悦耳的声音,笑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闻到花香的。”
浅黄色裙袂的女子闻声从木屋里出来,扶篱笆门而立,她并不十分漂亮,一双眼却宛如秋水一般,温柔盈亮,望着桂花树前的来客们微微而笑。
不知是否是错觉,瞬息之间,竟有一丝桂香飘渺而来。
小酌已经欢欢喜喜地迎了上去:“木樨姐姐,你回来了呀!”
“贵客上门,怎么可以怠慢呢。”女子拉开篱笆门,抬手摸了摸小酌的脑袋,才对清歌三人道,“舍下简陋,如若不嫌弃,可小住数日。”
“那就打搅了!”邋遢道士赶忙应道,蓬莱境对他而言,是真正的藏珍地,他恨不得多住些日子看看有没有机缘,可不像清歌那般急着出去。
清歌只是望着桂树,神色平静,眼底却隐约有波澜乍起,良久才回过身来,轻轻点了点头:“打扰了。”
“荣幸之至。”木樨一手扶门,一手拉着圣童,一眼望去,宛如桂花清雅美好,隐约有花香扑面而来。
果真……不是错觉……
莫弃微微皱眉。
49.第49章 情之一字,奈之何如
蓬莱卜族茹素,云落山又多灵草奇花,木樨亲自下厨,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做出了一桌精致而灵气四溢的菜肴,加之外界几乎已经绝种的灵果,让羽向天的口水顿时留了一地,饿狼一般扑了上去,一顿狼吞虎咽。
莫弃只是下了一筷子,面前的菜就只剩下一只空盘子了。
“别客气别客气呀乖徒弟!我知道你想孝敬师父我,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哈哈哈哈!”对面的某道士满嘴的食物,还能吐字清晰地说话,手中筷子更是飞快舞动。
“谁是你徒……”莫弃怒,话未说完,筷子夹着的菜也瞬间消失,进了某道士的大嘴。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为师不是讲虚礼的人,哈哈哈哈!”筷子抖动,桌上的饭菜以惊人的速度消失着。
“……”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到天外去呀,莫弃忍不住暗暗咬牙。
两人为了一盘子菜筷来勺往斗得不亦乐乎时,正巧木樨提着一个小酒坛从屋外进来。
只见她拍开酒封,浓郁的酒香混杂着馥郁的桂花香瞬间飘散了整个屋子,她给每人都倒了一杯,笑道:“这是早年埋在桂花树下的迎客酿,一年不过一坛,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云落已经很久没有外人上门了,佳酿都要藏成陈醋了。”
“好酒啊!”羽向天第一个扑上去,就差没有抢过酒坛子直接牛饮了。
莫弃抿了一口,酒水带着扑鼻的桂花香流进体内,瞬间就化作了暖流,然后转化为灵气,慢慢游走全身,说不出地舒服,让他也忍不住应了一句:“确实是好酒!”
连清歌也点了点头:“虽然比不上月神的桂花酿,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仙酿。”
“以前酿的迎客酿,比之月神的桂花酿,也是差不了多少的,可惜……”木樨叹了一声,有些伤感,然而只说了一句,便突然住嘴了,神色隐隐闪过忧色。
小酌从另一边跑过来,伸手扯住了她的裙角,吵着也要喝佳酿。木樨拗不过她,也给她倒了一小杯,放到她面前时,酒香溢出,只留下馥郁的桂花香。
莫弃自然看到了她变换的神色,心中好奇,便接了一句:“因为蓬莱山突然的自我封闭吗?”
“算是吧。”木樨笑笑,并不愿多说的样子,只是为大家斟酒。
旁边的小酌却道:“才不是!如果没有那只魔,蓬莱还是原来的蓬莱,迎客酿也还是全天下最好的仙酿!”
“魔?”莫弃目光炯炯,他想起来来时清歌说的蓬莱封闭前,云落山曾腾起滔天魔气,忍不住问道:“魔尊云离吗?”这个名字说出口,连清歌和羽向天也不由得转过视线来。
“很厉害的一只魔……”小酌没有正面回答,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比神将姐姐还要厉害!”
莫弃和羽向天的目光又刷地转向了清歌,仿佛在说:比你还厉害的魔,又是哪一只?不是说天界的斩魔神将,是能与魔尊云离比肩的存在吗?
“那一位……”木樨却有些怔然,仿佛是突然陷入了某些久远的回忆,忽然低喃了一句:“也是个痴情种,可惜,终归求不得……”
“情之一字,奈之何如?都是看不破的沦落人罢了。”她喃喃,有些失神。这个温柔良善的女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竟是悲伤而无望的,透着隐隐的疲惫。
小酌闻言扁了扁嘴,也有些抑郁,却执拗地道:“木樨姐姐是好人,和那只逆天而行的魔不一样!”
木樨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并且,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一瞬间,清歌默然,莫弃亦然对于那个所谓的“魔”,他有着满腹的疑问,却也不由得顿了顿。羽向天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然后将酒盏倒扣了过来,用筷子敲击酒盏,像是喝醉了一般,咿咿呀呀地哼唱了起来。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这样有些嘶哑难听的哼唱中,气氛却重新轻松了下来。
“远来是客,不要客气。”木樨笑着劝杯,方才的隐痛和疲惫仿佛都是错觉。
小酌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拉着清歌的衣袖不撒手,直嚷嚷着要拜清歌做师父,长大了好去降魔。
“小娃子根骨不错,想要学本领降魔除妖,拜我为师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了。不出十年,保你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某道士一听“拜师”二字,瞬间双眼放光,果断瞬移到了小酌的另一边,开始胡吹挖墙脚了。
莫弃早听腻了这些长篇大论,嘴角抖了抖,伸手端碗,连盘带菜地塞住了某道士的嘴:“吃你的菜吧!”
道士:“……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乖徒弟,我再给你找师妹呀!”
“……”莫弃默不作声,只是扣着盘子的手越发用劲,狠狠又往某道士嘴里推了一把。
某道士终于被堵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双手一阵乱抓,差点没背过气去。
木樨掩嘴而笑,温婉动人:“你们关系可真好。”
莫弃松手,“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那摸样仿佛是在无声地反问“你眼睛有问题吗?谁和这货关系好了”。
“嘻嘻,大哥哥害羞了”小酌拍着手,嘻嘻笑着。忽然拉住清歌的衣袖,神秘地笑道:“我能看的到,他很喜欢你呢!”
清歌愣了一愣,有些疑惑。
拉着她衣袖的小女孩儿眼珠子微微转动着,狡黠而灵动,不放弃地追问:“那么姐姐你呢?你也喜欢他吗?”
喜欢……莫弃?
清歌本能地望向莫弃,有些发愣,忽然抬手摸了摸胸口,微微蹙眉。
“吧唧”一下,顿时引得小酌一声痛呼,她捂住额头,气呼呼地瞪住莫弃:“好疼,你做什么?”
莫弃慢腾腾地收回了弹人的手指,哼道:“小小年纪,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还不是看你可怜,才帮你问的!”小酌嘟了嘟嘴抱怨,很是不爽。
50.第50章 夜半歌声
木樨再次掩嘴而笑:“小酌真的很喜欢你们呢。”她为清歌三人斟完酒,然后又道:“你们来的巧,过几日就是蓬莱的观星节,正好可以和小酌一起去看看。”
“观星节?”莫弃问。
木樨为他斟满了酒,解释道:“是我巫族最重要的节日,那日举族欢腾,最是热闹不过,你们来的这样巧,错过了实在可惜!”
是……想挽留他们吗?
莫弃不禁暗暗猜测,清歌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出声反驳。于是,他便笑道:“那就叨扰木樨姑娘了。”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拍了脑袋,被某道士撕拉着嘴扯住衣领,耳边是伤心的哭诉声:“臭小子呀,有你这么对师父的吗?你这是不孝呀!不孝懂不懂?”
“整盘菜都给你了,你还不知足?”莫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神色却很是无辜。
“呃……”道士愣了一下,一不小心就被莫弃挣脱了去,反应过来又扑了上去:“不孝徒,哪里走?!”
莫说小酌,连木樨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临桂小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清歌看了看道士,又看了看莫弃,然后破天荒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真的是“热闹”了很多,比封魂离妖加起来都要“热闹”。
一顿饭嘈嘈闹闹地吃完,天色已经早已暗下。
迎客酿喝的时候醇香爽口,还带有一丝甘甜,却后劲不小,羽向天多喝了几杯,几乎是烂醉。莫弃也是微醺,摇摇晃晃跟着小酌到隔壁客房就睡下了。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口喝难耐,才迷迷糊糊起来找水喝。
大约是预料到了酒醉易渴,桌上已经倒好了水,他喝完回床,无意间瞥到窗外,不觉得呆住了
沉沉的夜色中,金色的桂花朵朵宛如无数的萤火,晶莹光亮,随着夜风摇曳摆动,如梦似幻,几近虚幻。一个纤瘦单薄的身影在这一树莹莹发光的桂花树冠之上,腾挪翩跹,裙袂飞扬宛如飞仙。
隐隐约约,有歌声传来,飘渺婉转,如诉如泣。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长夜寂静,万物沉默,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那蹁跹的身影和那一声声如怨如诉的“归哉归哉”。
清歌?
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只隐约记得被小酌各自带回房时,清歌好像并没有进屋,而是默不作声地腾空跃上了屋后那硕大的桂花树,并没有再下来。他忍不住走到窗前,定睛望去,才发现并不是清歌。
而是木樨。
那个温婉柔和的女子,竟在所有人都熟睡之后,一个人于桂花树冠之上翩跹舞动,唱着凄婉哀怨的曲子,宛如招魂一般,美丽而诡秘。
莫弃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这大半夜的,跟个女鬼一样,也不怕人吓人,吓死个人!
“吓死了也活该,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忽然间,却有一个声音幽幽地在房内响起。莫弃几乎惊跳起来,扭头过去,就看见自己刚起来的床上,有一团“东西”在蠕动蠕动,然后露出一张胡子邋遢的脸,脸色青白,半死不活,明显的宿醉未醒。
莫弃瞬间僵在了原地他竟然被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半夜爬了床?!
羽向天明显体会不到他此刻的心情,打了个酒嗝,继续嫌弃道:“我的徒弟,居然连天卜都看不出来,实在是太可怜了……”说着说着,竟捂着被子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莫弃满头黑线,额上青筋更是突突地跳了几下,嘴里却道:“天卜?”
道士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径自呜呜呜,连鼻涕都擤在了被子上了。莫弃忍无可忍,上前连人带被一把抓住,却听到嘀嘀咕咕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天卜呀,是最厉害的几种卦术之一,沟通天地之力,可算六界九道……”
莫弃愣了一下,这蓬莱云落山卜族,还真是了不得,一个圣童可看尽众生命运脉络,一个木樨翩然一舞可算六界九道,对于清歌而言,这应该算是来对了地方吧。
“可惜呀……那个木樨姑娘能力不足以沟通天地之力,终归是求而不得罢了……”被子里的人这样嘟哝着,半睡半醒,“也不知她想知道的是什么来着……”
莫弃回头望去,窗外桂花树上,那个单薄轻盈的身影还在舞动,歌声传来,忧伤如诉:“……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她所谓的“求不得”。
她说:情之一字,奈之何如。
奈之何如……吗?
他的眸光幽幽冷沉,闪过了一丝微弱冷笑他不信天,亦不信命,所谓的“奈之何如”,也不过是弱者的悲叹。奈之何如,才至求而不得。
……
……
在他忽然明了之时,却同样也有人懵懂迷惑。
清歌倚靠在桂树花枝上,她本在此休息养神,却被木樨扰了清净,便坐在一边看她跳舞,听她唱歌。看着听着,却忽然破天荒地开口问:“你所求的,是什么?”
木樨的脚步一顿,舞姿顿时便乱了,好似是没料到清歌会突然开口,她愣了片刻,才回道:“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人的生死罢了。”
“生死?”清歌依然不解,“知道了,又要如何?”
“并不想如何呀……”浅黄裙袂的女子张开双臂,轻若无物地站在花树之巅,仿若一阵风来便会被吹走,“我们分开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快要记不住他的模样了,但是无论如何,只要知道他还好好地活着,就够了。”
“可是,你还想等他回来。”清歌却并不认同她的说法她虽不懂情,亦不知爱,但却绝不愚钝,那“归哉归哉”,她听得分明。
51.第51章 爬床的代价
木樨一愣,她俯望神色平静认真的清歌,竟有些微微失神,半晌之后才缓缓地笑了起来,眸光如水,荡漾着忧伤和眷恋,一瞬间竟让并不出色的容颜也平添了几分颜色:“他离开的时候,我并没有挽留,男儿志在四方,挽留也是没有用的。我告诉他,我只能等他一年,一年之后,我会嫁人生子,与他再无瓜葛。”
清歌望着她,眼中依然有着迷惑:“可是,你依然还在等他回来。”
“是的,我还在等他回来。”木樨微微而笑,“等了一年,还有一年。”
“所以呀……”她衣袖微扬,从花树之巅飘下,轻轻落在清歌面前,拉住这位天界公主的手,“要好好地珍惜眼前呀,否则,一定是要后悔的!”
“再有一次机会,我必定是要挽留他的。哪怕留不住,与他同去,也是好的。”她拉着清歌的手,却望向树下木屋的方向,脸上带着笑,却忧伤黯淡,像是自语,又像是说与清歌听的。
“可如今,我用尽手段,也再寻不到他的踪迹了。”
清歌没有挣开木樨的手,她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了树下木屋,忽然问道:“情,是何物?”
一模一样的问题,她在沉龙之渊,也问过风羽,却没有得到答案。如今再问,一样是茫然的神色,目光中却不再是空无一物。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胸口,有灰芒流窜而过,迅不可挡。
木樨闻言回头,笑道:“你不是已经开始渐渐明白了吗?”
清歌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木樨笑了笑,并不解释,只道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有不知所谓,亦有死生相随。而于我,情之一物,大约是永无止境的等待,至于你……”她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笑笑,突然道:“看来今日还是沟通不了天地之力了,不如,我为你唱上一曲?”
说罢,就松开了清歌的手,然后清了清嗓子,“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歌声悠扬,幽幽有出世之音,连清歌也不曾料到她会唱这样一首清丽平常的曲子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入骨缠绵,有的只是一粥一茶的平淡朴素,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宜言饮酒,与子偕老,这才是她所求所欲吧。
明明那样平淡简单的一切,如今却是用尽手段也求不到了。
所以,才会对她说,要好好珍惜眼前吗?
清歌向来安静无绪的眼中,渐渐起了波澜,似懂非懂,听着听着,竟有些痴了。
……
……
传说蓬莱近日出之地,所有蓬莱的早晨总是比人间界其他地方来得早。
云落临桂小筑的早晨,是在圣童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中开始的!
一叠声的惊叫叫醒了所有人,木樨其实睡下并没有多久,急慌慌地披衣出来,就见小酌捂着脸在自己门口不断的跳着,手指颤颤地指着前方,她的面前,一个光溜溜的人正揉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胡子邋遢的脸上是宿醉的痛苦和被骤然惊醒的纠结郁闷和不解。
“扰人清眠,夭寿哦…“他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下半片破烂布片挂在腰间,勉强起了些遮挡重要部位的作用,除此之外就光不溜丢的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呜呜呜,我要张针眼了!”小丫头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创伤,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脸,眼睛却偷偷地透过指缝往外瞄。
木樨慌忙上去拉过小酌,捂住了小丫头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张开口,就听一个吃惊的声音传了过来:“没看出来,前辈你还喜欢裸奔呀?”
却是莫弃穿戴整齐,抱臂倚靠在门框上,脸上神色似笑非笑。
裸奔?
风吹两股凉,满腹疑惑的羽向天一个抖索,低头一望,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赤条条的某道士紧紧地抓着腰间唯一的碎布,生怕这最后的保护也掉了,然后风一般地卷进莫弃的房间,上蹿下跳地转了一圈也没寻到可以蔽体的衣服,莫说衣物,就是被子也没寻到半条,最后只好扯下半块蚊帐,草草地将自己包了一包。
此时清歌刚好落在院中,闻声走了过来,目光顿时便落在了他那两条露出了大半的毛茸茸大腿上,饶是淡定如她,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古怪之色,偏头转向边上偷笑的莫弃,无声询问。
“他在耍流氓。”莫弃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将她拉离了门口,“别看,要长针眼的!”
“针眼?”清歌明显有些不是很理解。
“看到丑陋不堪不忍直视的东西,就会长的。”某人是如此回答的,语气诚挚认真,“所以为了不污了眼睛,某些东西是万万不能看的!”
某道士内伤,差点吐出血来。
正说着,却听门外篱笆外忽然传来了吵杂声,一大群人神色紧张地涌了进来原来是离得近的云落山居民听到这边的尖叫和惨叫,生怕小酌和木樨出事,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手里还抓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木棍菜刀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人抓了一柄饭勺。
众人的视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扫遍小酌和木樨,确认无恙之后齐齐舒了口气,然后又望向清歌和莫弃,最后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道士奇异的装束和那两条露出了大半的毛茸茸大腿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木樨尴尬,莫弃偷笑,清歌见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便开口提醒了一句:“别看,要长针眼的。”
要长针眼的……长针眼的……
莫弃嘴角一阵抽搐,最终还是没忍住,撇过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羽向天一口老血没憋住,差点就喷了出来,默默地躲到床后哭去了。
清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决定等回头见了风羽,一定要问一问这“针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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