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魔:魔君快出招.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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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莫弃却清醒地知道,窗外除了无边的夜色,别无一物。

清歌的手柔软却冰凉无比,被他握了这么久,却还是一丝温度都没有,让他下意识地紧了一紧,然后轻声道了一句:“都走了。”

清歌也还没有睡着,侧头“恩”了一声。

莫弃拉了拉她的手,忽然笑道:“那个家伙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像一只狐狸,不安好心。不过怎么看,我笑起来也比他正直诚恳的多吧?”

清歌睁着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恩?”

“白寂。”

他提醒道。清歌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才勉强想起许久之前在北荒雪原的连天飞雪中,她曾对他无意之间说起过“白寂不安好心的时候,就和你现在是一样的笑”,没想到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她侧头垂眼望过去,昏暗中好似看到躺在地上的某人正孩子气地磨着牙,隐约还能听到低低的嘀咕声:“……还敢不安好心,看我不……啧!”

声音太轻,听得不甚清楚,但终归不会是什么好话。

难得见他这副摸样,她居然觉得好笑,想了想,故意道:“白寂是我所见,最为情深者。”

却听他哼了一声,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活了很久了?”

她一时不懂他为何突然这么问,只好点头:“恩。”

然后就听他嘿嘿地笑:“都说情深者不寿,他这么长寿,肯定不是什么情深者!狐狸这种动物最狡猾了,你可莫要被他骗了去!”

清歌:“……”

明明都是歪理,他竟然也能说得这样言之凿凿,一时间都叫人无言以对了!

然而,虽然觉得是歪理,但他的话里,至少有一点,她也是认同的。

“情深者不寿……”她无声地笑了一笑,突然莫名地道,“都是骗人的,你莫要相信。”

“白寂娶妻的时候,六界震动,连我躲在神树枝叶上睡觉,都感觉到了空气里的喧嚣无论走到天界哪里,都能听到仙神相互打听议论着:妖界的皇,要娶一个人间界的凡人为后!”

“你是不是时常为自己的力量浅薄而懊恼,可是那个女人,却是半点力量都没有的。听流溯说,妖界隐居到地洞里去了的宿老都跳出来了,可惜白寂还是不顾所有妖的反对,娶了她为后只是,这位妖后明显没有白寂情深,没有几年,就抵不过对人间界的思念,执意离开白寂回到人间,凡人寿命短又脆弱,很快就逝去了。”

“可是白寂,又活过了这许多年。”

“所以,情深者不寿,都是骗人。”

在白寂的故事里,情浅者早亡,而情深者依然活着。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最后说出了这样的总结。

就好像在告诉他,这些都是骗人的,所以情深者也未必会不寿,抑或是,若是“不寿”,也未必是“情深”所致。

“我应你百年,自然会守诺。”

“所以,并不需要纯净之花。”

她最后如是道。

莫弃皱了皱眉,觉得她似乎在暗示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然而,苍山险峻,她不愿他冒险,这是毋庸置疑的。

“好。”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握紧她的手,点了点头,“苍山,我们不去。”

180.第180章 各自的抉择

开物和鬼后的谈话,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虽然是从隔壁传来,但在这样寂静的深夜,想要听清,也并非难事。

鬼后说:苍蓟山脉深处的苍山,有纯净之花,花开时的露珠,就是破解清歌身上巫咒的至纯之物。

然而,苍山险峻异常,古来便是有去无回的绝地。

所以,清歌说:并不需要纯净之花。

没有人知道她说出这样的拒绝时,是这样的心情,自然也没有人知道,莫弃说出“苍山,我们不去”时,心中的钝痛和决绝!

一瞬间,他几乎被心中骤然而起的绝望和暴虐击倒,手上忽然用力,狠命一拉,床上的清歌骤不及防,竟被他拉了下来,落到了他身上。

只是眨个眼的工夫,清歌被他接住,然后一阵旋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压在地上,温热的呼吸和触感落在脸上唇上,惊心动魄!

她大惊,本能地挣扎。

黑暗中,他们手足相抵,纠缠在了一起,从她的角度望去,正好看到他垂下的眼眸里,蔓延着说不出的无力和决绝,这目光,就想是一把刀,锐利地刺入她心间,疼痛不已她终于慢慢地垂下眼脸,停止了挣扎。

被他扯住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手足相缠。

她意外的顺从,终于成功地安抚了他的情绪他的吻开始变得轻柔,然后终于埋首在她的颈间,停住不懂了。

“我们不去苍山。”他轻声道,声音嘶哑,“可是清歌,你也要答应我。”

“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要比白寂那只死狐狸,还要活得长长久久的!”

他是感觉到了什么吧?

清歌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缓缓地伸出手,回拥他。心口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剧痛,波及到四肢八骸,她已经觉得有些眼花,却还是勉强笑了一笑,应道:“好。”

一个房间一张床,最终,床却是空荡荡的。

床下的地上,两床被子,一人一神,交颈而卧。

……

……

而在开物说出“这个鬼女人,终于走了”的时候,鬼后刚刚踏出酆都的城门。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她蓦然回首,望着这座隐藏在幽泽深处的阴冷城池,和城门之上那龙飞凤舞的“酆都”二字,忽然勾唇,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这个心机深沉难测的鬼后心里闪过了什么样的念头,她的笑容,少了几分阴靡冷艳,多了一丝柔和和恍惚。

然而,这样的神色只是短短的片刻。

她已经翩然转身,脚不沾尘地迈步离开了,却又忽然微微停顿,开口问了一句:“韩越,你觉得如何?”

在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浅淡的身影,在月色中宛如一道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闻言抬头,是一张少年的脸庞,苍白透明,眼神里是沉思的神色:“我卜算的结果,是星辰正从西面的远方归来如此看来,酆都给的消息,是确实的。”

“释迦佛苑……”鬼界的女主人眯了眯眼,冷冷哼了一声,然后又问到:“现在,卜算卜算到了凶吉没有?”

“有惊无险,凶中带吉。”

“因为……有一位上神跟随在侧?”

韩越默然不语鬼后心思难测,所以无法卜算断定的事情,他决计不会多言一句。

好在她也知道眼前的少年魂魄虽然天赋绝佳,但终究不是那位受命运眷顾的卜族圣童,没有要求他一定要给出一个答案。

“卜算不出来也无妨。”她驻足停步,非但没有怪罪,脸上反而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最近这段时间,往西漠而去的上神,应当只有一个……封魂神将。”

“天界的神将,莫说是你,即便是小酌,也未必能卜算的到。”

被一个神将带在身侧,所有气蕴皆会自然而然地被遮蔽,也难怪无论他怎样卜算,都是半分结果也无韩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又问:“那么,接下来是去西漠,还是苍山?”

鬼后笑了一笑,几乎没有犹豫:“苍山。”

韩越微微一愣,有些惊讶。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急巴巴地跑去西漠,将妫灵公主尽早带回来?”

虽然她还是一样的从容难测,但韩越见过她在得到消息的一瞬间所流露出来的焦虑和恐慌,知道妫灵公主在这个深沉莫测的女人心中有着怎样的分量。所以,他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承认了:“妫灵公主独自飘落在外,总归不妥,还是早些接回来的好。”

然而,鬼后却道:“如果真的是封魂神将……那就不必。”

韩越又是一愣,没料到这个对斩魔神将诸多算计步步紧逼的鬼后,会说出这样的话。

“妫灵太弱。”对着呆愣住的少年,鬼后难得耐心地做出了解释,“而封魂……他太心软。”

仿佛是回忆起了久远记忆对那个有些神神叨叨的年轻神将,鬼后眯了眯眼,才缓缓地道:“那个货明明是个神将,平日里虽然看不出来,但他对弱小的事物,总是按耐不住同情心心软,是他为数不多的缺点,也是最大的优点。”

“如果他们真的是冲着苍山而去的,那么在到达苍山之前,妫灵都是安全的。”

“封魂那个家伙,会把妫灵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动物,照顾的好好的。”

韩越:“……”

他想说:你当这是在圈养的转放养吗?!

而此刻,远在雍州之外的风羽,正挂着苦瓜一样的脸,在绞尽脑汁地编着故事,而裹着大披风躺在他身边的囡囡,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听得津津有味。

在封魂神将漫长的岁月里,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床头故事!

可是,越听越精神,这是什么节奏?!

欲哭无泪的封魂神将在即将编不下去的时候,仿佛是感应到了鬼后的背后评论,“哈秋哈秋”一连打了数个喷嚏。

囡囡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稍稍拉开裹在身上的披风:“小风生病了吗?来,和囡囡一起,就不冷了!”

风羽:“……哈秋!”

他还是如愿地涕泪横流了!

而此刻的鬼后,明显不知道“心软”的封魂神将心中的痛!

她带着少年已经跨上了归路,还不知道清歌和莫弃所痛下的决定。

“先去苍山,等他们到来,便是收网的时候了!”

181.第181章 苍山,独往!

当刺目的阳光灼热眼睑,开物终于吃力地睁开干涩难受的眼睛,头痛欲裂的宿醉感让他觉得眼前都是白花花的影子,遥远而不真实。

“终于醒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带着一丝久等之后的不耐和隐藏得很好的焦躁。

他抱着头缓了缓神,渐渐看清有一个身影正坐在一旁的屋脊上,手里捏着一只酒盏凑到嘴边,也不知道是在闻酒香,还是尝酒味,声音却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酒量这么差,还喝什么酒!”

“妖皇的千年桃酿,闻之沉溺,饮之即醉!你要是喝一口,十天半个月都醒不了!咳咳……”开物本能地哼了一声,声音却嘶哑干涩,他咳了咳,才勉强觉得好受一点:“我睡了多久了?”

莫弃闻得有些醺醺然,闻言不动声色地将手里这杯唯一剩下的酒放了回去,头也不抬地答:“三个月。”

开物本能地跳将起来,还没落地就已经清醒过来,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小子也敢诳我?!”

只是刚一动手,宿醉后的太阳穴突突地疼,他抱着头又恹恹地蹲了回去。

“下次白寂再带这酒来,我一定要甩回到他脸上去……”

他嘀嘀咕咕地发出了抱怨,又忽然闷声道:“那个鬼女人说的话,都听到了?”

莫弃眯了眯眼,“嗯”了一声。

“苍蓟山脉在隅州,整条山脉横贯了隅州南部,山脉深处是苍山,有传说那里是人间界最后的混沌之地,是一处死地。而且,最近有些传言,说有一个厉鬼占据了苍山,自号苍山鬼王,隅州南部也因为苍山的混沌之气外泄,而搞得瘟疫蔓延,哀鸿遍野总之,那里很危险!”

莫弃听得频频点头,却道:“清歌说,她不需要纯净之花。”

“那个鬼女人肯定也挖了陷阱等……”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后蓦然抬头,宿醉后苍白的脸上闪过惊讶:“你说……”他没有说下去。

莫弃却想没有看到他的惊讶:“我答应了清歌,我们不去苍山。”

开物半晌都没有说话,良久才问:“清歌呢?”

“睡着了,还未醒。”

说这话的时候,莫弃的眼神明显黯了一黯。

开物抿了抿嘴,又沉默了半晌,才哼了一声:“看来,你也觉察到了……小歌儿的清醒的时间,已经开始慢慢变少了,如果放任不管,终有一天,她会……长眠不醒。”

他做出了这样的预测,斜眼看着莫弃的反应。

只见莫弃目光冷沉莫测,却忽然笑了一笑:“那我只有吵得她睡不着才是了。”他顿了一顿,忽然又道:“你不是说,等我到了酆都,要让拳带我去酆都深处的阴河泡一泡的吗?”

开物闻言再也忍不住一声冷笑:“想去阴河自然可以,不过小心别淹死了!”

莫弃点了点头:“借你吉言,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的。”

气得开物差点太阳穴又疼了。莫弃却不理他,径自转头望向昨晚的房间,脸上明显有一瞬间的失神。

“等清歌醒了,记得告诉她,我会从阴河里抓一条最肥的鱼上来,让她想一想,是烤着吃,还是煮着吃。”

开物:“……”

等他走了,昔年的匠神一屁股坐在屋顶上,神色恼怒:“见鬼了,是哪个说阴河里有鱼的?!”

那种地方,即便是长出了鱼,也是不能吃的吧!

“你现在可以想一想,要怎么让阴河长出鱼来了。”

同样是宿醉,等莫弃走了才睁开眼的莲忆明显要清醒很多,除了脸色苍白憔悴一点,她理一理裙裾,还是优雅而慵懒的莲妖,妖冶动人。

开物哼了一声,问:“你有几分把握?”

莲忆轻轻摇头:“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开物又抱着头缩了回去,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愁的,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

……

清歌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回到了床上。

透过窗棂,阳光一直斜射到了床边在她的印象里,酆都昏暗湿冷,难得有这样明媚的眼光,竟让她一瞬间有种离开酆都的错觉。房间里弥漫着药草的清香,静谧安然。

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痛已经有些感觉不到,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空落落的。她用力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门口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开物端着个托盘从门外进来,进门就皱眉:“太阳都晒屁股了!”

清歌愣了一愣,确实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就问:“我睡了很久?”

开物轻轻哼了一声:“还好,午时才刚过而已。”然后将手里的托盘一推,“这是阿莲给的药,你先喝了。”

那个莲妖,已经开始想办法了吗?

她没有多想,将药碗里的药喝了个底朝天,问:“莫弃呢?”

这一回开物哼得格外明显:“跟着拳去阴河泡澡了。”

“泡澡?”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阴河水噬魂销骨,但利用得到,是有利于修行的。”他只好解释,然后又道:“去之前,他让我告诉你,他会抓一条最肥的鱼上来,让你好好想想是烤着吃,还是煮着吃。”

她觉得睡了一觉醒来,连脑袋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开物在一旁道:“我觉得还是煮汤喝比较好!”

清歌:“……”

莲忆果然开始想办法,各种各样的奇珍异草都翻了出来,变成各种口味的药汁,换着花样给她做试验。

第二次睡醒睁开眼的时候,莫弃还没回来,开物把她拎起来,看满满一大锅子的热腾腾的鱼汤。开物在边上故作不屑:“呐!那小子给你抓的鱼,也没有他说的那么肥嘛!”

莲忆在内室挑选药草,传出了一声冷笑:“吃好了给我收拾干净,不要弄脏了我的药草!”

结果事实证明,阴河里面即便是长出了鱼,也是难吃得连神都无法下咽的!

第三天一睁眼,她还是问:“莫弃呢?”

习惯,有时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千百年来,她早已习惯一个人,然而此刻,她却习惯一转眼,身旁总有个人。

开物良久无言。

他无法开口告诉她:她第一次睡着,是昏睡了三天才醒的,第二次睡了半个月,而第三次,足足昏睡了一个多月。

也无法告诉她,那个叫莫弃的男人,而今怕是已经远在隅州了!

他还记得莫弃临去前的眼神,以及最后留下的话,故作不屑:“阴河里扑腾着,要自己游上岸,还有得拼呢!”

清歌转头望向窗外,神色淡淡,好半天都没有应话,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起疑了。

他说:苍山,我们不去。

所以,他一个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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