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魔:魔君快出招.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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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士果真狗腿的很,闻言非常快速地收敛了欠揍的表情,只是眨个眼的工夫,就见他已经正身盘腿在桌边的椅子上正襟危坐了:“依照古籍上所载,惊梦者将永世困于幻境之中,也有一说会魂飞魄散,还有一说会因为伤及灵魂本源失去记忆,众说纷纭,加上清歌又不是普通人,所以我也拿不准,只好说不知道喽!”

他为不做花肥,努力为自己辩解,言罢,又总结了一句:“总之,惊梦不是什么好事,你可以从旁稍作提点,但千万不可当面点破!”

“这布局之人,怕是冲着清歌来的!”莫弃按着眉心沉默了半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瞄住面前装乖的道士,“这么些天,你难道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他可不相信比他更早勘破幻境的道士,会什么动作都没有。

羽向天的老脸泛起了可疑的红色,咳了一声才道:“下手之人,手段忒高明。”不是他不够厉害,而是下黑手的家伙手段太过厉害这是他的自我安慰。

不靠谱的家伙,终归是不靠谱呀!

莫弃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指望眼前这家伙了。

他为道士的厚颜无语之时,对面的道士却忽然也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察到了?”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叹息:“也许,我没并没有从那畜生的肚子里脱身而出……”

所谓“那畜生”,自然便是吞他们入腹的凶兽饕餮了。

这是非常不好的推断,他虽然在乍然见到蓬莱的变故后便隐隐约约想到了,却不愿宣之于口据他了解,饕餮可吞天噬地,腹中更是有层层叠叠无数空间,一旦陷入其中,也许终其一生也未必可以如愿脱身,所以当时在饕餮腹内,他们宁可冒着被腐蚀的危险往胃袋方向走,也不愿深入其他地方。

道士听了这话,开始哎哎地叹起气来了:“贫道这样的玉树临风天纵奇才,怎么能这样困死在一头畜生的肚子里呢,说出去岂不是要伤了这天下多少女子的心?呜呜呜……我这还没能娶妻生子呢……”说到最后,差点没嘤嘤嘤哭起来。

虽然早知道了这道士的神经质,但莫弃还是觉得太阳穴有些发疼,终于觉得自己找这道士商量这等生死攸关的事情,实在是作死的很!想打听的事情也打听的差不多了,他最终还是受不了地撇下正在恰鼻涕的道士,无语地跑出门来了。

他站在灰蒙蒙的院子里,从厨房的窗口望进去,能看到白衣的神女拿着蒲扇,正蹲在灶子口上小心地扇着风,扇几下就往灶口上望一眼,表情认真而纠结。

身为天界的斩魔神将,为天帝挥斩手中利剑,必然结过不少的仇怨吧……

明明清歌比他们的力量都要强,却到现在还沉溺于幻境之中不能勘破,缔结这“入梦”的存在,必然是冲着她来的吧不过是个生活九级残障的家伙,怎么就惹出了这样厉害的家伙来算计与她呢?

如果他的推断无误,能算计饕餮,并在这大名鼎鼎的凶兽腹中设下“入梦”,营造如此真实的蓬莱仙境,这样的心计与手笔,六界九道怕也是没有几个的。可如今清歌,竟在懵懂中被这样的存在盯上了。

是魔尊云离么?抑或是在雪原伏击他们的?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想要在而今的困局中寻找一丝出路无论如何,哪怕他的力量依然是如此的羸弱,他也想护她周全,即使是飞蛾扑火!

灰蒙蒙宛如鬼蜮的蓬莱幻境之中,莫弃望着厨房中扇火的白衣神女,手指微微磨蹭腰间挂着的红豆坠饰,心中柔软温暖,却生了坚定决绝的决断!

……

……

如果情况不明,最好的办法应当是等等待时机,以静制动!

但是而今牵扯到清歌,他却是等不起的。所以稍一思量,他便决定去找大清早就失了踪影的木樨和小酌。

她们必定是知道什么的,不然这几日话里话外也不会有那些暗示和提点了。小酌那个家伙,明明说过“等过了观星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谓的“好起来”就是眼前这副阴森灰蒙宛如鬼蜮一般的模样吗?

“我先前便找过她们,但是她们什么都不肯说。”道士表示无能为力。

莫弃却不以为然,还是拉着清歌出了门,他并不放心让清歌独处,只对她说要去找卜族的老祖宗索要出去的方法,清歌惯常地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上,都是草木枯败、鬼气萦绕的景象,还未进村就看到村边的小溪边有个身影在嘤嘤哭泣,莫弃瞥了一眼,差点没被骇到竟是一具套在残破红裙里的灰白骷髅骨架,细长尖锐的骨爪正捂着骷髅头,发出伤心的哭声。

这是大白天见鬼呀……

莫弃汗目,却见同行的清歌走上前去,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那骷髅骨架颤了一下,然后扭头望来,眼睛部位的两个黑洞里有两团青色的光芒闪烁宛如鬼火,再然后……窜起来哭着喊着就冲着清歌扑了过来:“清歌姐姐,呜呜呜呜……我找不到韩越哥了,怎么办?”

我去,居然是絮芳那个丫头?!

莫弃看着一具骷髅骨架拉着清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忍不住低头扶额产生了一种无力吐槽不忍直视的感觉。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灰白骷髅,竟会是昨日那个奔放敢爱的明媚少女!

“怎么办呀?我找遍了整个云落山,也没有找到韩越哥,呜呜呜……”骷髅拉着清歌的手,下颚的骨架一下一下抖动着,却发出了少女特有的哽咽哭声。

韩越……

那个爬上了百丈高竿,最后却一跃而下的少年?

清歌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出声确认:“你找遍了整个云落山?”

莫弃却上前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少女的骷髅架,问:“那小子不见前,有没有说些什么?”那个卜族少年天赋异禀,也许是从昨夜的星图中觉察了什么,最后才会什么都不取而后一跃而下,也才会在变故初现之时失去踪影吧!

73.第73章 大劫将至

“他说……他说大劫将至,叫我躲起来!”骷髅架一边哽咽一边诉说,“可是哪里来的大劫?要是有大劫,小酌大人明明可以轻易看透命运脉络,怎么会什么都没有说呢?即便真的有大劫,也还有老祖宗还有羽人的叔叔伯伯呀!”

“即便……即便是要躲起来,我也不要一个人躲起来……”

在清歌的眼里,玫红衣裙的少女即便因为一夜的担忧劳累和哭泣而面色苍白,眼眶红肿,但却依然是娇俏明媚的,巴巴望过来的眼眸中满是担忧和执拗:“我喜欢他呀,即便是大劫将至,也是要同生共死的,怎么可以一个人躲起来呢?”

同生共死……

清歌怔怔地,只道这样小小的身躯里,是有着怎样的情感和执念,竟让她说出了同生共死的话来。她本能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声音也温和了一些:“我帮你找他。”

莫弃沉默不语,仿佛也是被那一句“同生共死”所触动。

他们进到村里,在莫弃眼里,满目都是枯木废墟,白骨和幽魂徘徊于幽暗之中。只是清歌望去,却与往常并无太大的分别,他们问了数人,皆未见过韩越,而意外的是,问及木樨和小酌,竟也是摇头说不知。

清晨离开之时,明明说过是村子里出了事,如今却人皆不知。

清歌虽被幻境蒙蔽了神念,但却绝不愚钝,此刻也终于觉出了异样。她皱着眉想了半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忽然转头问莫弃:“你早上唤我,是有什么事?”

莫弃想说又怕说多了“惊梦”,只好道:“没什么事,等找到木樨和小酌再说也不迟。”

清歌定定地望着他,觉得他必然有事瞒着自己是与木樨还有小酌有关系的吗?她暗暗猜测,有了半晌的默然,在莫弃以为她会追问下去时,她却点了点头,对身边两人说了一句:“你们退开一些,我用寻灵术试试。”

竟是选择了相信莫弃。

莫弃舒了口气,心中有些微暖。

却见她捏了一个法诀,手势变换间双手一挥,隐约间仿佛有无数白光从她的衣袖间挥出,转瞬消失在空气之中。

“只要他还在蓬莱,总会被寻到的。”她转头安慰絮芳,然后又望向莫弃,“也能找到木樨姑娘和小酌。”

她竟看穿了他,比起韩越那小子,他更急于寻到木樨和小酌。

寻灵术是天界一个比较普通的追踪仙术,那些从她手上挥散出去的灵光,会在最快的时间变幻成各种形态,融入这一方天地万物。自然,仙术在不同的仙神手中施展出来,效果也必然是不一样的,清歌施展后不到片刻,她便蹙起了眉。

明明是山明水秀灵气充沛的蓬莱云落山,可为何从灵光中传回的感觉,却是阴冷森寒鬼气四溢?

她心中疑惑,抬手捏了另外一个法诀,有凌厉剑气在她手中迅速凝聚,她手指微弹,剑气破空而起,瞬间划破了虚空虚空被她划裂了一道口子,然而从其中溢出的却非蓬莱境应有的天地灵气,而是森寒的阴冥鬼气。

口子不大,那些丝丝缕缕溢出的鬼气凝成黑炎,转瞬就将剑气划出的口子燃烧殆尽,连半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清歌并没有后续的动作,她好像没有看到那些转瞬即逝的鬼气一般,平静地收回了手,只是望向絮芳的目光,却微微有了变化,再没有方才的温和。

絮芳却好似真的没有看到那些鬼气,见她望过来,就急切地问:“怎么样?找到韩越哥了吗?”

那焦急忧虑的模样,真挚情深,半分不像作假。

莫弃对着一个骷髅头,自然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但他并不认为眼前这只剩下一具骷髅而不自知的少女是在作假,他隐约有种感觉,虽说“入梦”是幻境,但无论是小酌也好,木樨也罢,甚至是絮芳韩越,却都是真实存在的。清歌产生了怀疑固然是好,但如果因怀疑而强行出手,最先伤到的八成会是这些“人”,就说了一句:“先帮她找人,找到人再说。”

他一句话,前一个“人”指的是韩越,后一个却又暗指木樨和小酌,也不知道清歌听懂了抑或没有,总之她扭过头去,半晌传来了一声“嗯”,然后又接了一句:“跟我来。”

说罢,就径自往回走了。

村外的小路走出百米便是分叉口,一条往圣童小酌的住处而去,一条通往果园。清歌没有丝毫犹豫就往果园而去。路过果园,接着往山上行去。

一路上的果树只剩下枯枝,草木全部凋零。莫弃叹了口气,心道若是之前山明水净灵气充沛的景象是幻境,那么现在这般衰败的模样,又是什么情况?莫不是真正的蓬莱境其实已经覆灭,变成了而今这般模样?

正想着,却见清歌忽然顿住了脚步。

原来是已经到了那日羽向天差点溺毙的那个水潭,而清歌止步,却是因为水潭边有人!

只是不是韩越,而是木樨。

只见她拉起裙摆挽着裤脚,正坐在水潭边将一双白皙的玉足放在水里一晃一晃,荡起潭水涟漪阵阵,她的边上,还有一个蓝衣的男子,手拿着钓竿,正在……钓鱼?

绕是今日已见多了怪事快要麻木的莫弃,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今天一见过絮芳这样的骷髅骨架,也见过连骨架都没有的灵体,来的路上他甚至已经在猜想木樨小酌又该是变成了何种模样,此刻乍然见到活生生的“人”,反倒叫他不适应了!

只是……

清歌已经低喃了一声:“……有些奇怪。”

可不是奇怪,他们所接触的木樨,一贯是温婉大方的,虽然有时候会哀伤幽怨,但笑容却一直都是温柔的,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又怎么会当着男人的面这样挽着裤脚泡脚戏水?更何况,她有一个一直在等待的人,是断断不可能和旁的男人这样亲密的!

可是水潭边那女子的眉目,却确实是木樨无疑,也穿着她最常穿的那件鹅黄衣裙,只是较之往日却少了几分哀怨,多了一些灵动朝气,正托着腮对那男子道:“在轮回谭里钓鱼,叫族长知道了,一定扒了你的皮!”

74.第74章 木樨

那男子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那你这个泡脚的,叫族长知道了,也一定剁了你的脚!”

“一个扒皮,一个剁脚,也算是有难同当了,也不错!”木樨笑了起来,仿佛是心情好,脚下晃荡的幅度都变大了,水面上的涟漪层层扩散。

那男子将钓竿往另一边挪了一挪,有些无奈:“你这样吓跑我的鱼,我还怎么钓?”

木樨却道:“轮回潭溯古照今,比酆都的满月井还要玄妙百倍,潭里的鱼都比族长还要精滑,就是我不捣乱,你也是钓不到的!”

“不就是一个水潭子……”那男子嘀咕了一声,颇有几分不以为然:“溯古照今?怎么不见它照出你我的将来?”

木樨愉悦的神情一顿,侧过来的脸上隐约有些黯淡,仿佛是知道什么,却不忍也不愿说出来,只在男子微微侧过头来时,又重新扬起了幸福满足的笑。

十来步的距离,他们旁若无人的说着话,仿佛丝毫没有发觉身后到来的一人一神一骷髅。

他们确实没有发觉,也无从发觉。

就好像絮芳也并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这个满腹焦虑和担忧的少女见清歌和莫弃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脚步,望着深潭的方向半晌都没有说话,脸色却越发地奇怪,终于忍不住拉了拉清歌的袖子,问:“你们怎么了?是不是知道韩越哥在哪里了?”

清歌却并不理她,只是道:“那是过去的木樨。”

莫弃点了点头,确实,而今的木樨,可温婉可知礼可哀怨,却绝不会露出那样满足而依赖的笑容。而陪着她垂钓的这个男人,也早已离开,等待多年亦未再归来!

“风羽曾经说过,蓬莱云落山的卜族有一深潭名曰轮回,众生万物但凡有过轮回的,轮回潭皆可映照出前世今生,若是有卜族修为精深者推衍,甚至可以显出其后数世的种种,其中神妙,甚至颇得命神的推崇。”清歌继续说着,仿佛是说解释给清歌听的,又仿佛不是。

莫弃呵呵笑了起来,仿佛有些吃惊:“原来这样一个荒芜的水潭,竟还有这么大的来头,怪不得臭道士会说蓬莱遍地是宝了!”

他们说时,水潭边的木樨和那男子,都宛如水雾一般,慢慢消散了踪迹竟果然都是幻象,虽然几可乱真,但终归是虚幻不长久的。

雾气飘渺袅娜,时而聚拢又时而散开,笼罩在水潭的周围,渐渐又幻化出了木樨的模样,依然是鹅黄色的衣裙,娇艳宛如绽放的桂花,然而神色却是哀伤无助的,跪坐在水潭边上,垂首凝望着水面。

“为什么!为什么轮回谭明明溯古照今,却独独照不出我和书哥的将来?”她发出低喃,想到伤心处,再也抑制不住泪珠从眼中滴落,溅起涟漪点点。

“答案不是已经在你的心中了,孩子。”雾气飘渺,一个白发的老人慢慢出现在她的身边,身上是蓬莱卜族长者才能穿着的服饰,仿佛是年纪大了,弓着背弯着腰,负手垂首,也往水潭深处望去,“轮回谭映现不出,无非是因为,你与他根本就没有未来!”

因为从来就是没有的事情,所以轮回谭才会根本无从映现!聪明如木樨,又怎么会猜不出这样简单的原因,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师父,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水潭边的黄裙女子泪如雨下,眼中却有倔强的光芒乍然闪现,“我会等他的,我一定一定会等到他回来的!”

“哪怕是成妖成魔,我也一定会在这茫茫红尘中再度等到他的,终有一日,轮回谭的水面,一定会映现出来的……”

“痴子啊……”老人伸出手按在木樨头上,发出了幽幽长叹,“情不可至深,卦不可至尽,奈何你与小酌,都是痴子!”

幽幽的长叹之后,垂泪的女子和叹息的老人也慢慢重新化成了雾气。

莫弃看着幻象消失,却忽然笑着猜测:“这木樨,不会是真的成妖成魔了吧?”话虽这样问,但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便摇了摇头,又道:“这轮回潭再神妙,总不会自己长了脑袋跑出来给我们看这些吧?”他说出的话是问句,问的是清歌,语气却是肯定的。

清歌点了点头:“确实不会。”

唯一的可能,就是木樨在这里做过什么,才会在她离开之后,让从沉寂中觉醒过来的轮回潭无意中现出了木樨的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呀?”絮芳不知为何看不到那段幻象,所以很是不解,语气里全是惊疑和不安,“轮回潭已经被老祖宗封印起来了,如今就是一个普通的水潭而已!”

“那么,你们的老祖宗,又在哪儿呢?”莫弃扭头,脸上带着莫名笑意。云落山很大,但是莫说他,羽向天那个邋遢道士早就里里外外翻了几遍,却从不曾见过那个地方有老祖宗闭关的痕迹。

“老祖宗自然在……在……”她冲口而出,却不知为何忽然顿住,扶着脑袋想了半天,竟也想不起来老祖宗闭关的场所,骷髅眼窝里的两点青光明灭不定,似乎很是苦恼。

莫弃冷冷一笑,并不再多说什么。

他的本意并不在为难这个非人非鬼的少女,而是想提点清歌。清歌并不愚钝,这样的提点,亦是点到为止即可。

果然就见清歌低头垂目,仿佛陷入了沉思。

然而这样的沉默不过是片刻,她低头对犹自敲着自己脑袋显得无比纠结的絮芳道:“先帮你救人吧。”

她说的是“救人”,而不是“找人”。

絮芳一瞬抬头,心心念念挂念着心上人的少女飞快地将纠结的“老祖宗”抛到了脑后,只是惊喜地问道:“你找到韩越哥了?”

清歌点了点头,散出去的灵光已经告诉他要找的人就在此处,纵使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并不怀疑自己的寻灵术。

她在点头之后,就示意莫弃和絮芳在原地等候,莫弃见她颇有把握的样子,也没有多说劝阻或者坚持什么。就见她一步一步靠近那幽深的水潭从莫弃眼中望出去,四周草木残败鬼气萦绕,却唯有那个深潭四周,是少有的清明干净,显得分外的突兀与诡异。

潭水波光粼粼,白衣的神女一步步走去,衣袂飘飘,姿态从容,明明没有祭出斩魔剑,却有无数凌厉的剑气围绕在她的左右身侧,她站在水潭边,仿佛在观察着什么,然后手一挥,剑气呼啸着冲出,剑气如虹,切金断玉地割裂虚空。

75.第75章 惊破大梦

宛如一道镜面的破碎,镜面的另一端,深潭水面之上立着水柱一根,犹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被困在水柱之中,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心口处有一团微弱的灵光,轻轻摇曳不息。

絮芳第一个反应过来,在结界还未完全破除之时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韩越哥!韩越哥!”她边跑边唤,语气急切而担忧,仿佛是感受到了她声音里极度强烈的惊惧害怕,水柱里的少年微微睁开了眼,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只吐出了一串的气泡。

“韩越哥不要怕,絮芳来救你!”少女不管不顾,完全无视了虚空中那些还未消散的剑气,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水潭里去。

那样急切而奋不顾身,连清歌和莫弃都不由得微微动容。

清歌一招手,跳进水潭离去的少女便被摄了回来,重新落到了莫弃身边。她皱着眉,能感觉到体内流转的神力微微有些沉滞,微微有些不适,但还是捏了一个剑诀,随着她手指,剑气冲天,冲向水柱。

水本是天下至柔之物,然而剑气砍在上面,竟传来了一阵金铁交接之声。水潭泛起了阵阵涟漪,水波溅起,竟洞穿了靠下方的剑气。

莫弃也皱起了眉,心中不知为何生了荒诞的念头,一时竟有些拿不准是困住韩越的法阵太过厉害,还是……

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太敢想下去。

清歌也明显呆愣了一下,而后手中剑诀变换,剑气之中隐隐有雷电之力弥漫,她弹指,剑气凌厉无匹,终于刺穿了水柱,潭水震荡,水柱崩塌,少年也随之落水只是还没等掉进深潭,便又轻轻飘起,落到了岸边。

“韩越哥!”絮芳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接住了即将落到地上的少年,被带倒一屁股坐倒在地方也不管不顾,只是急切地打量着怀中人的全身,想确认是否有恙。

脱离了禁锢,少年的脸色却依然很难看,反手握住少女的手,责问:“不是叫你躲起来吗?你跑出来做什么?”

“可是…可是我担心你嘛!”少女抽着鼻子,分外的委屈。

少年便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无奈。然后目光望向了清歌莫弃,他张口仿佛要说话,然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抿着唇有了瞬间的沉默。

清歌和莫弃岂会看不出他的欲言又止,却也没开口追问,只在一旁等着,倒是耐不住性子的絮芳,已经开始一叠声地追问缘由了。哪知少年心性倔强,就是不开口。

莫弃只好开口道:“若是不便开口就不用勉强了,我们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他以退为进,只道这小子若是真不知好歹,就这样放着不管吧如今这诡秘的境地,他还要竭尽心力顾着自己和清歌,实在也没有多余的心思顾着这对小情人了。

只是可惜了这少年好似知道些什么,只希望他够聪明吧……

他拉着清歌转身欲走,却故意放慢了动作。好在这少年果真不是蠢钝之人,一咬牙真的开了口:“倒也不是什么不便开口之事,只是你们毕竟不是我族之人,怕无端把你们卷进来,引来祸端。”

莫弃心中想着终归是小孩子,哪怕有些异于常人的天赋,也还是沉不住气的,虽然这样腹诽,口中却道:“我不确定蓬莱是否真的有数百年不曾有外人进来过,但我们在此刻来到这里,也未必是巧合之事!”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你们卜族擅于推算命理,理当知道这世间,并无那么多的巧合。”

“世间无巧合,有果必有因……”少年闻言如此低喃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说不得,你们便是应劫之人。”

说罢,便对絮芳说了一句“扶我起来”,就挣扎着要起身:“没有时间了,必须赶紧去阻止木樨,否则我等族人必当尽数覆灭!”

他没头没脑,如此说了一句。惊得扶着他的絮芳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木樨姐姐照拂圣童大人起居,最是心善不过,怎么可能……”

毫无心机的少女还没有说完,清歌便打断了她:“是木樨禁锢了你?”她的话是对着少年说的,虽是问句,确实肯定的语气。

若不是木樨,轮回潭边,不会留下她过去的幻影也许这也是激活轮回潭禁锢韩越时,木樨所没有想到的。

少年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我昨日观星,那星图之中,含着隐隐的终结之意。”

“何为终结?是蓬莱的终结?是我卜族的终结?抑或是我韩越的终结?”他直视清歌的目光,眼中有着说不出的痛苦和绝望,“我想了一夜,用尽手段推衍卜算,才得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他顿了半天,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后面的话宣之于口。

有些时候,无知未必不是福,浑浑噩噩多少年都过去了,却等他骤然知晓真相与答案,才知上苍无情,对窥探天道命运者,尤为甚者!

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的莫弃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便转身往山下走。

清歌目光已经回复了初时的平静清澈,却忽然说了一句:“世有归墟,才有轮回。魂魄不入轮回,久之或生怨气成怨灵,或失灵性为荒魂,终逃不过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唯一可循之法,便是瞒欺瞒魂魄,亦欺瞒天地!”

欺瞒魂魄,令其死亦不知,可化怨气。

欺瞒天地,岁月不断循环,可保灵性。

清清淡淡一语毕,仿佛大梦初醒,碧蓝的天染上阴云,苍翠的树木开始凋零,娇艳的花骨转瞬残败,氤氲灵气潮般退去,森寒鬼气如丝如缕弥漫而出。少年的身形渐渐透明,心口处一点灵光微弱摇曳,而扶着他的少女,红裙漫上血色,丝丝褴褛,娇颜渐渐枯萎,化成白骨。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世外仙境已为幽冥鬼蜮。

“大梦已惊破,当归墟轮回!”

来自天界的白衣神女神色并无太大的变化,一贯安静平和的眸光之中,却隐隐有悲悯之色为这些明明亡去多年,却不自知的卜族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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