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下巨坑中,朱天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感受着胸腹间的下陷还有后背的恐怖伤势,他开始调动身上的亡灵之气。
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他感觉到身体上的伤势没有得到任何一丝的减轻,而且还有不断加重的趋势!
怎么回事?
在黑暗的深坑中,朱天艰难抬起颤抖的指尖,赫然发现身上的亡灵之气竟然凝滞在了身体之中,不能抽出来一点!
亡灵之气凝滞……就像是被极寒冰冻住的血脉,不再流淌!
发生了什么?
朱天忍着身上的痛苦,缓缓转头,看向了身体旁边的珈蓝。
看见这位魔族公主之后,他才想起案之前发生的事情。
黄金巨龙……
见鬼!
必须逃离这里!
“咳咳……”
激动之下,他咳出了一口血液。
呼吸会伴随剧痛,肺叶肯定受伤了,不知道断裂的肋骨有没有伤到心脏。
“皮皮……克,”他嘴唇颤抖,用尽全身力气抵抗喉咙震动给心肺带来的压力,艰难挤出来几个字,“信……仰……之光,治……愈!”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不……可。”朱天听到了皮克回答的两个字节。
急促呼吸几次,朱天再次调动身体中的亡灵之气。
再次失败!
只能放弃,朱天感受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冰冷事实,推测自己正在遭遇的事情……
是黄金巨龙!
想了很久,他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一切都是因为黄金巨龙!那头恐怖的、无尽逼进于十级的超级魔兽!
老鼠碰到猫会吓得双腿发抖,忘记逃跑,这是千百年来,猫赋予老鼠的极致恐惧,这种恐惧隐藏在基因和血液中,可以称之为血脉压制!
羊遇到狼也是如此,羊群无论怎么奔逃,最后都会有那么一两头羊躲不过群狼的追杀,久而久之,羊看到狼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死亡,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存在血液,这也可以称之为血脉压制!
而人类呢?
什么生物可以在血脉上压制人类?
今天,朱天就看到了。
在垂直深度有四米的深坑外面,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恍惚间,他看到了那个阴影是金色的,正在上面不断地移动。
土壤中有剧烈的震感传到身上
,让朱天心肺之处愈加疼痛。
看着晕倒在旁边的珈蓝,朱天恨啊!应该遵循内心深处的恐惧,直接逃跑的,为什么要留有那么一点希望,非要看到最后?他恨自己的不果断!
巨大的震动穿透耳膜,从地底深处袭来。
朱天忽然感觉到后背上的疼痛变得无比剧烈!
身边的土壤滚动,发生了恐怖的挤压!
无数土石像是活了一般,冲向朱天残破的身体,就要将他碾碎!
他的脸被黑色的土石埋上,不能呼吸……
就要被活埋了吗?
这是他瞬间产生的念头,然后感觉都一股恐怖地热风穿透一切吹来,无数土石全被吹飞!
朱天干咳了两声,将混杂着鲜血的泥土吐出喉咙,然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黄金之上!
不!
不是黄金!
这是龙爪!
黄金巨龙伸出龙爪穿破大地,将他和珈蓝从深坑中抓了出来!刚刚那吹飞的土石,是黄金巨龙的吐息!
也幸好那只是吐息,不是金色的龙炎。
近在咫尺,朱天感受到黄金巨龙的恐怖威压!
在那巨大的黄金龙瞳下,他忘却了呼吸!
或许下一瞬间,他就会被无形的威压生生震死!
呼!
又是一道龙息吹过!生生将他吹飞!
朱天身体从半空中飘落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黄金巨龙的目标是珈蓝,而不是他。
咳出一口厚重的黑血,朱天发现自己失声了。
还有血液卡在喉咙中,不管他如何忍受胸腹剧痛,如何用力,都不能将卡在喉咙中的血液吐出来、然后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死亡似乎就在下一秒到来,与死亡伴随的,是无尽的恐惧。
救我……
来人……
雷音卡努……
匹诺曹……
古鲁修……
随便来一个人,快来救救我……
一只光洁的小手穿破黑暗,轻轻落在了朱天微微颤动的喉咙上、胸腹间……
艾玛跪在他身边,有些虚弱地对他说: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你的呼唤……”
第712章 对不起!
朱天向来一无所惧。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小在陋室暗巷的混乱街道长大。那是一个是二十八线小县城,最高的建筑是小镇中唯一的一栋四层的家属楼,数百个幽深的胡同暗巷充满了暴力与犯罪,痞子在街上闲逛,空气中弥漫着钢管的冷酸味。
小镇的居民没有信仰,这是个朴素而又现实的地方,黑漆高墙横亘其间,百年古木周围遍布耕田,散发出腐朽和新生的味道。
此地位于蓝色星球的北方,不生高木,周边树林由根部涂满防虫白药的哨兵树、壮实的橡树,以及枝干粗壮厚实长满白色刺虫的柳树所构成。
在这里,沿街小巷口挤满黑色的潮湿树干,扭曲的柳树扎进深院大墙,与石壁角力共生,树冠有无数细叶编织青绿,过往孩童摘下那片青绿,放在嘴边,比拼着奏响笛声。
这是个深沉幽谧的寂静和烟火熏陶的窒郁之地,蛰居其间的镇民朝起农耕,日落休憩。
朱天生活在这里七八念之久,从他记事开始,就是无比的混乱与恐惧。
周围没有相识之人,一切都是陌生和淡漠。
朱天看见不到十岁的自己跑在暗巷之中,身后有七八名十多岁的大孩子拿着木棍追赶,连追杀的口号都是整整齐齐。
那时候的他和其他留守孩童脾气无二,胆小、惧生、双眼充满了茫然,他最亲的人不知道在哪里,在他的童年记忆中,没有至亲的名字,甚至是容貌。
他在小镇中的暗巷奔逃,尿腥气味和堆落在一起的石灰混在一起,他踩上后感觉鞋底沉甸甸的,后面的喊打喊杀声越来越近,他虽然自信熟悉地形,可以找到很多无人的破败陋巷以作躲藏,但后面的声音实在是跟得过近,不给他翻墙的机会。
小镇的北边有颗古老的红杏树,挤破墙壁,从一户人家的院墙中探出来,笼罩住一片黑暗,小镇上的人称之为“出轨树”。红杏树的树皮干燥灰白,树干上满是突出来的木疙瘩,很容易借力攀爬。
朱天就想像之前那样借力红杏树,躲进那户人家之中,倘若让他的手攀山树干,只需要两秒钟,他就能窜上去三米多高。都说他是小镇中最能爬树的家伙,对于这方面,他也有着足够的自信。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让自己的手碰到红杏树,身后巨力传来,他踉跄扑倒在沙土上。
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木棒、钢管、拳头和腿,只有七岁或者八岁的朱天被轮了一遍,打得双腿发抖,鼻青脸肿之后,才得以休息。
打的人累了,看见血之后知道不能在打下去,随即像是一阵风跑开。
年幼的朱天知道护住脑袋,但还是听到了木棍敲在脑袋上碎裂的声音,眼泪是身体的反应,他并不想哭,但是眼前不断摇曳的暗巷还是将他瞳孔中的眼泪晃了出来。
小巷偶尔会有一两个人路过,也可能一整天一整夜都没有人。
年幼的朱天很幸运,被打晕之后只躺了几分钟就被人当作破烂捡了回去。
那老妇人确实是一个捡破烂的,她家瓶瓶罐罐摆成了几座大山围在四周,耸立在小镇的偏北位置,一座破木屋就在破烂山的中间。
朱天从破木屋里面醒过来的时候,捡破烂的老妇人正在计算今天的所得,一麻袋塑料瓶,一麻袋金属瓶,加上一个被打晕的小孩。
被打晕的小孩脑袋上做了简单的点酒消毒处理和包扎,口
子不大,不用缝针,身上的瘀伤很多,只有静养恢复。
捡破烂老妇一点一点的把伤药抹遍他的全身,他也不说话,感受身体上凉丝丝的,疼痛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破烂场中央的小木屋,没有任何的声音,朱天从来不对捡破烂老妇说话,并嫌弃老妇给他的实物和破旧的衣服。
老妇也从来不说话,后来过了两三天之后,朱天才意识到老妇人是个哑巴,六十多岁的年纪后背就佝偻成了九十度,想必是日复一日躬身找破塑料瓶、金属瓶把后背弯坏了。
一老一少的交流就是用手语,多是老妇对他比比划划,年幼的朱天完全看不懂,他看的最多的是两个动作:
第一个是双手握拳,把两条胳膊交叉放在胸前。
第二个是老妇会用手指点动朱天的嘴唇。
朱天看懂了第二个动作,很好理解,那意思是让他开口说话。
他看不懂第一个动作,当他嫌弃饭菜不好吃的时候,老妇人会攥紧拳头,双臂交叉放在胸上;当他想吃烤鸡老妇不卖给他时,朱天踹坏了小木屋的破门,老妇人依旧会满是无奈地看着朱天,做出双臂交叉护在胸口的动作;当老妇人买回一整只母鸡,炖给朱天吃,朱天发现那和大街上的烤鸡炸鸡不同时,扔飞了一整盆炖鸡汤,老妇还是会满脸的愧疚,做出那个动作。
朱天搞不懂,也从来不想搞懂,去苞米地里收割苞米,回来的时候朱天嫌弃老妇人走得慢,不断的大喊大叫,老妇人只会做出双手攥拳护胸的动作。
回来后把老妇人唯一的布鞋扔进大雨之中,这样老妇人就不能出去收苞米,也不能出去捡破烂了,他满意于自己的恶作剧,然后第二天看到老妇人光着脚走了整个小镇,捡回来比平时还要多的破塑料瓶……
他实在是太馋了,趁着老妇人睡觉,他偷了老妇人插头发的银发簪,换了两个炸串,回到破烂场的小木屋后,看见披头散发老妇人跪在土炕上,像是呜咽小狗一样到处找她的银发簪,朱天哈哈大笑。
直到小镇上那群经常欺负他的小痞子找到了破烂场,打算把他打一顿活动活动筋骨。
朱天不敢反抗,几分钟之后又奄奄一息了。
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光脚冲来,躬着腰和那群小痞子拼命。
小痞子看见疯子一样老妇人都被吓傻了,一边逃跑一边摔倒,爬起来继续逃跑。
老妇人看见鼻青脸肿的朱天,不断地做那个动作:攥紧拳头,双臂交叉放在胸口。
朱天看着老妇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是瘦弱,只会被自己欺负的老妇人是如何打败那群小痞子的,那时候,他忽然明白了老妇人的动作。
那是“对不起”的意思……
养伤的日子很漫长,朱天躺在破败的小木屋中想了很长时间,有时候他会看见“满载而归”的老妇人发呆很长时间,老妇人为朱天找来一根很是顺手的细木棍,然后用手语和朱天比比划划。
朱天看懂了她的手语,老妇人在说:
如果我不在家,那群小痞子在来,你就用木棍保护自己。
朱天看过孙悟空,所以很是满意自己有了金箍棒,不过他并不想对老妇人表达感谢,其实只是一根稍稍顺眼的木棒而已,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不过有时候,他拿着那根很是顺手的细木棍,真就
感觉自己变成了孙悟空。
无所畏惧……
在他的伤势养好的那一天,一辆面包车开进了破烂场,朱天知道,离家出走的生涯结束了,事实上,他也没有家,父母都没有又何谈家呢,但是他有监护人,他经常听见监护人和别人讨论“孤儿院”的事情。
拿着“金箍棒”,坐在面包车的后座上,朱天听见有人在拍打窗户,随即他看见一个佝偻的身体奋力想要直起来,去看窗户里面的自己。
坐在车里,朱天愣了很久才意识到要打开车窗,苹果、香蕉、梨子一股脑的被塞了进来,还有一整只散发着孜然香气的烤鸡。
老妇人张嘴想对朱天说些什么,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干巴巴地动了几下嘴唇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哑巴。
她急坏了,攥紧拳头,不断对朱天做出双臂交叉的动作。
面包车开走了,朱天跪在面包车的后座上,双手拍打后玻璃,眼泪就涌了出来。
从那以后,有了“金箍棒”的他无所畏惧。
……
……
不久之前,艾玛张开双臂,拥抱深渊,说:我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呼唤。
这时,他的小手落在朱天的身体上,说:我听到了你的呼唤。
然后,朱天幽幽转醒。
卡在喉咙中的血块吐了出去,断裂的肋骨,后背的伤势全部都被治愈,五脏六腑间的震荡感还有着残留,不过也有着缓慢恢复的趋势。
看到小女孩略显苍白的面孔,朱天顿时感受到了她的虚弱,精神力给他的反馈让他得知,小女孩身上的信仰之光变得极为黯淡了!
相反,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信仰之光变得无比的充沛!从未有过的充沛!
朱天眯起了眼睛。
难道这是为了救我吗?
感觉到力量渐渐恢复,朱天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他意识到,自己陷入到了暂时性的失语状态。
无奈,他躺在那里,攥紧拳头,双臂交叉放在胸口,然后无奈发现……面前的小女孩是个盲人……
“我听到了。”麋鹿小女孩对他微笑,“没有关系的。”
朱天怔了很长时间,这个过程里,他看清那头乱糟糟头发下面的乖巧面孔,有两个梨涡……
你的名字也是艾玛,朱天在心里感慨,世界真是奇妙,有两个相同名字的女孩救了我。
想到躺在那片温暖的草原上,那个穿着白裙的女孩,朱天眼角流出一行泪。
忽然感觉到胸口上有一阵轻微的压力。
朱天转眼看向麋鹿小孩,眼中露出了询问的意思。
麋鹿小孩按在朱天的胸口上,正是朱天心脏的位置,她说道:“我感觉到你这里有伤,我还想试试。”她脸上满是疲惫,这时候又强作振奋。
朱天对眼前麋鹿小孩露出了微笑,缓缓摇头……忽然,他看见跪在身边的麋鹿小女孩身体飘了起来,张开手臂像是一个末日小仙女,直直飘飞出去六七米之高!
发生了什么?
不对!
朱天抬眼看见了……黄金巨龙!
只见麋鹿小女孩飘向的方向正是黄金巨龙!
目露震惊,眼角狠狠抽搐起来,朱天积攒起全身的力气撑起身子,看见那名叫做艾玛的麋鹿小女孩,倒飞进了黄金巨龙的龙爪之中……
第713章 朱天的 “金箍棒”
朱天焦急的辗转视线,确定自己的目光没有跟丢麋鹿小女孩的身影。
“艾玛。”他轻声呼唤。
这次,再没有一个麋鹿小女孩在他身边,笑着告诉他:我听到了。
他抬起头望向屹立在不远处的黄金巨龙,“笨家伙,”他的语调带着十足的威胁,“你别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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