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得以留在巴顿·蒙多统领的身边,并不是说他就此摇身一变,成为了黑甲骑兵的一员,而是他有机会走进营帐,为巴顿·蒙多提供服务。
一般来说,每名骑士都会有两名骑士侍从跟随,骑士侍从在兵营中算是一个正经职业,战事焦灼,人手缺失时,则会有一些上不了战场的未成年承担这份职业。他们负责为骑士穿戴铠甲,为骑士洗涮战马,为骑士洗衣按摩……骑兵侍从平常就是负责这样的一些生活琐事。
因为某种原因,这里的所有骑士都是轻装而行,连辎重都没有带多少,更别提可以减慢他们速度的骑兵侍从了。所以,皮克此时有机会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骑兵侍从。
站在皮克的角度上来说,他当然不想成为一名骑兵侍从,这意味着他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服侍巴顿·蒙多,这就剥夺了他与祖父和儿子桑迪相处的时间,但他又哪里有余地拒绝呢?
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这又不失是一个机会!
接近了骑兵的高层巴顿·蒙多,他就相当于多了一份信息渠道,巴顿·蒙多算是除了第二使徒之外权力最大的几名骑兵统领之一,这两天皮克已经看明白了,那名身着黑色袍子的第二使徒就是这群骑兵的一号任务,次之就是四千骑兵为首的四大骑兵统领。
四千骑兵,有两千是黑甲骑兵,他们身上挂有金色利剑勋章,直到服侍了巴顿·蒙多很多天之后,皮克才意识到这是一群北方无尽长城出来的正规骑兵,并不是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是冒充的骑兵。他们负责在团队中负责侦查,巡逻等任务。
而四千骑兵中的两千,是银甲骑兵。对比于黑甲骑兵,银甲骑兵穿得光线,作派却是一塌糊涂,他们负责管理约德尔曼内部的事情,比如说分配食物,限制大家走动这样细小琐事。这些银甲骑兵很是暴躁,触怒了他们,轻则挥鞭打骂,重责直接拔剑刺死!
早上搭桥的时候,就有一名约德尔曼人摔进了河水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名轻甲骑兵直接刺死了那名跌倒的约德尔曼人。理由是这名约德尔曼人要靠着游泳逃跑,被他当场抓住!
经历了此事过后,队伍中的约德尔曼人的脸上都附上了一层灰色的死气,他们在绝对的压抑下前行着。
“祖父,桑迪交给你了。”皮克对老人说道,旋即又交代了桑迪一番,“爸爸去完成任务了,你也要做好自己的任务,知道吗?”
桑迪瞪大眼睛,他有些迷惑又有些不愿意,但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皮克来到巴顿·蒙多营帐的时候显得十分的拘谨,他看着这个十余平方的墨绿色营帐,缓缓走了进去。
诺大的营帐中显得有些灰暗,两侧是冰冷的铠甲和长枪长剑,巨大的黑色铠甲挂在木棍上,宛
如一个无头巨人、长枪到插在地、长剑用一根简单地在长枪上绑了一个结、营帐侧壁还挂了一张北方特有的黑色熊皮、地上是打水用的灰色木桶、简单的行军床……皮克看了一眼那漆黑铠甲上的金色利剑,脑海中浮现起了黑色的浮尸。
营帐正中央有着几个简单的木制椅子,椅子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幕布,匹克判断那巴顿·蒙多睡觉或是洗澡的地方。
这时已经时至午后,还有一个小时就会入夜,他们打算在进入到荒原海之前休整一晚。
当皮克走进营帐之后,巴顿·蒙多就瞪着那对金色的,滚圆的双眼,将视线一直放在了蓝帽子的身上。
皮克看得出来,这名统领在打量着他,他立即收回了观察营帐的视线,默默低头。
巴顿·蒙多对面前这个年轻约德尔曼男人有着些许的好感,不得不说的是,巴顿小时候曾被一名约德尔曼男人收养,所以他对于种族之间的地位区别倒是没有那么看重。在外面时常把自己凶狠暴戾的一面展现出来,也是为了给下属和那位黑袍子第二使徒看的。他今年三十五岁,就是凭借着那一副佯装出来的生冷脾气,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骑兵统领的位置。虽然他被安排了这样黑色的任务,但也坚决执行了下来,因为他是一名军人,服从上级命令是他的职责,所以有必要把任务执行得出色。
这时,巴顿·蒙多就坐在营帐中最高的那柄椅子上,看着皮克的蓝色眼睛,然后感受到了皮克身为木匠的特有的气息。
是的,他是一名木匠,巴顿·蒙多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判定。巴顿曾经的养父也是一名木匠,他可以清晰抓住皮克身上的某种特质。
这个身材庞大,身穿便服的骑兵统领足足沉默了五分钟!他也将皮克晾在了那里五分钟!“果然,你身上的气质绝对没有错!”巴顿·蒙多当着皮克的面下了定论,“你是一名木匠。”
而皮克,被孤单单晾在那里五分钟的皮克,正似乎经历着某种考验的皮克没有回答他的话,事实上,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意义上的相处,面对这名表面看起来一副憨像的骑兵统领,他必须保持谨慎。
眼见皮克一副恭谨的模样,他对皮克的好感度增添了不少,“皮克,你应该是叫这个名字,你是木匠,我说得没错吧?”巴顿·蒙多看了一眼手中的花名册,当然,花名册中也只有名字和一些你年龄性别等信息,并没有标注身份和工作。
“大人,正如您所想,我确实是和平小镇中的木匠。”
“唔,不错,”巴顿·蒙多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花名册,仿佛很随意的问道,“你有木匠店?木匠店中都卖什么?”
皮克没有想到的是,与这名骑兵统领的第一次私下会面竟然会谈及这个话题,既然对方有所好奇,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回答:
“有普通的家具,像是桌子椅子这些,只要客人给出合理的图纸,我都能做出来,平常也会做一些木雕工作,我们木匠店中最受欢迎的就属贵族手杖……”
“停!”巴顿·蒙多忽然打断,然后用那双滚圆的金色眼睛瞪着皮克,“我想知道,你木匠店中的贵族手杖是用什么木材制作出来的?”
第495章 赤子之心
倏地,皮克忽然警觉!
在这五年中,皮克已经拾起了很多那些隐藏在大脑角落的记忆片段,他知道用桑迪木制作的贵族手杖是他最为重要的几个秘密之一,他这五年的时间里,通过与索罗斯的记忆整合,他逐渐的想起来了关于桑迪木的很多的事情,梦中的那一箱一箱金币就是桑迪木所致贵族手杖所卖的利润!
贵族手杖算是皮克的一个秘密,而面前这个骑兵统领,上来就打算探索他隐藏的在心底的秘密?
皮克越来越意识到,巴顿·蒙多并不像他表露出来的那样粗犷、豪迈,这个骑兵统领绝对有着一颗细腻的心,一颗为人所不知的心!
“是鱼眼木,”沉吟了几秒钟,皮克回答了巴顿·蒙多的问题,“贵族手杖是用鱼眼木制成的,鱼眼木上面有着特有的纹路脉络,用来制作贵族手杖可以少去很多精雕的步骤。”这是事实,他木匠店中正在卖的贵族手杖就是用鱼眼木所致。经过了后来的许多分析,他与索罗斯得出来一个可怕的观点,就是西索奥之所以会出现在北方,就是因为北方大陆上出现了价值连城的桑迪木!
对于皮克所说的一切,关于鱼眼木的事情,巴顿·蒙多似乎显得不以为意,接下来,他展现出了很好的知识储备:
“鱼眼树,只有秋天才会成形,是一种十分稀少的木材,光明神教更是会用鱼眼树作为圣树,他们认为的鱼眼树与预言树谐音,这就导致了鱼眼木材的稀缺性,在大城市之中,鱼眼树被禁制随意砍伐,也只有北方,才可能有鱼眼木材出现的可能性吧?”
皮克有点震惊于这个骑兵统领竟然对木材这么了解,听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头,只听对方接着说道:
“我的养父曾经是一名约德尔曼人,黄棕色头发,高鼻梁,还是典型的北方的约德尔曼人,与你相同的是,他也是一名木匠,所以,我才会知道这些的。”
我的养父也是一名木匠,皮克心说,这点咱们俩倒是想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巴顿统领才会对自己展现出好感的。皮克没有说话,他知道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如我刚刚所说,鱼眼木秋天才会成材,每年的产量格外的稀少,还会收到光明神教的控制,所以我猜测,你制作贵族手杖还会用其他木材吧,请告诉我。”
话题怎么又回到了这里?闻言,皮克立即捏紧了拳头,让他更为紧张的是,面前的巴顿·蒙多的视线正盯在他捏紧的拳头上!如果他不交代的话,这个话题可能就要僵在这里了,如果他将“桑迪木”这三个字说出来,他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后果。
一根桑迪木制成的贵族手杖价值千金,如果面前这个巴顿·蒙多统领起了贪心怎么办?或许,他将自己召唤到身边,就是为了桑迪木?想到这里,皮克的心脏越来越紧绷。
“桑迪……”
就在皮克沉默的时候,他陡然听见巴顿·蒙多提起了两个字,随后他紧绷的心脏有了稍许的舒缓。
“桑迪是你的儿子?”巴顿·蒙多将他的话说完整,“很好听的名字,如果我没有从军,我的儿子一定会比桑迪大!嗯,看来你不怎么喜欢木匠的话题,我们谈谈桑迪也可以。”
“是的,大人,他确实是我儿子。”皮克只能这样回答,关于父子这样的身份信息,对方手中的花名册中很有可
能记录着,他隐藏也没有用。
“他看起来像是五岁的样子,嗯,我想问的是,他这个好听的名字是谁起的?又有什么寓意呢?”
骤然,皮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又回来了!
话题又被他拐回来了!
这个时候,皮克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巴顿·蒙多将自己留在他身边做骑兵侍从,就是为了从他口中探取桑迪木的信息!桑迪木坚硬堪比钢铁,是皮克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是坚硬的木材,后来,他曾翻阅过古籍,找到了桑迪木的详细介绍,古籍中提到的桑迪木还有着另外一个名字——最纯净的木头
他给自己的儿子取名桑迪,也是潜在希望着桑迪可以像是桑迪木一样坚强,纯净。“这是小镇中的一个老人起的名字,”他撒谎说道,“我其实也不知道桑迪代表的含义。”说完皮克就后悔了!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贵族手杖,又好巧不巧的提到了桑迪,他所想表达的很有可能是在提点自己,那意思仿佛在说——你别撒谎哦,我知道你有儿子,如果你撒谎……
想到这里,皮克的内心忽然涌出一股绝望之感,数千骑兵加上亡灵魔法师第二使徒的包围下,他们约德尔曼人就是任由对方拿捏的软柿子,自己何不说出实话,既然对方对自己有所图谋,桑迪和祖父处在巨大的威胁之下,只需要一句轻飘飘的威胁话语,一切秘密都不能算是秘密了。
“哦?你说的老人是你的祖父吗?他是一名老木匠吧?七十岁?或者是八十岁?”巴顿·蒙多依然在用唠家常的语气。
皮克的内心确是惊得无以复加了!他沉默了少许,只能缓缓点头,“是的,是我的祖父。”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等着对方戳破他的谎言。
让皮克没有想到的是,巴顿·蒙多忽然说道:
“哦,好吧,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上天亮之后记得来我的营帐为我更衣,然后你还需要带两个人一起将我的帐篷收起来放在马车上,这算是你的任务,去吧,你可以走了。”
皮克不敢抬头,他内心不敢相信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了?避免与巴顿·蒙多的视线对峙,他走出了墨绿色营帐。
当他走出后,一个肩膀上站着雪白鹦鹉的白衣老者从巴顿·蒙多身后幕布中走了出来,雪白看着那个背影说道:“蓝色的眼睛!蓝色的眼睛!”
巴顿·蒙多转头看向白衣老人,从椅子上抬起了屁股,然后用谦卑的口气说道:
“大人,他似乎并不是您要找的那个人!也不是我们军方要找的那个人?”
白衣老者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巴顿·蒙多答道:“据王国中的占星术师所说,最邪恶与最善良并存,所以祸乱会由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人引发。很明显的是,他没有赤子之心。”
“哦?原来你听信占星术师,好吧,他们在某一方面确实有一些建树,不过既然你说到了赤子之心,你又知道什么是赤子之心吗?”
巴顿·蒙多闻言,沉寂了十几秒钟,才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赤子之心,但我知道撒谎的人一定没有赤子之心。我已经不仅考察过他一次了,很明显,他撒了很多次的谎。”
“哦?你用什么考察的呢?桑迪木?还有他的儿子和祖父?”
“是的。”
“那你事先知不知道关于桑迪木的事情呢?”白衣老者笑着问道。
巴顿·蒙多认真想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想明白衣老者的深层意思所指,他只能如实说道:
“这五年以来,大陆上出现了上百根桑迪木所制成的贵族手杖,这是多么大的事情?桑迪木可是国王的专属,只有王国的权杖才配得上桑迪木这样的珍贵木材,更何况桑迪木是非凡者的强力武器。所以,王都方面下令彻查了这件事情,索罗斯家族很明智的承认了是他们在销售桑迪木,也派人出面交代了一切。”
听到这里,白衣老者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是哦,桑迪木出现在北方的小镇之中,国王已经查出了这件事情,所以,你也是因此推测那个叫做皮克的蓝帽子是桑迪木的拥有者吗?”
“和平小镇中有五家木匠店,综合一切信息,不难把皮克这个人找出来。”
“不得不说,巴顿·蒙多统领你很聪明,北方的利剑军团派你南下也是聪明的举动,可我要提醒你的是,祸乱不是你能探查明白的,就连我也不敢深入其中。”白衣老人坐在了军帐中央的椅子上,打算与这位聪明的统领来一次详谈。
巴顿·蒙多见状,也是大大方方地坐回到了椅子上,他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大人,”他问白衣老人,“请您指点我,我南下也只是为了这一件事情,如果您不跟我说明白,我将寝食难安。”
“看来你们利剑军团知道的信息还不少,不过,知道又如何呢?你们利剑军团难道打算出动十万士兵来灭杀那个蓝帽子?”
“如果他真的会引发祸乱,我巴顿·蒙多愿意冒险尝试一次!”
“尝试什么?尝试杀死他?不,你绝对不敢的,因为你知道西索奥的下场,也知道他那些使徒的下场,你来到南边,想必你也是想看到第二使徒的下场吧?你不敢走进混沌,你说的那些,也只是想刺探我的口风。”白衣老人说话完全不留情面,直接说出了巴顿·蒙多的内心所想。
混沌之说由光明神教传出来,自五年开始传遍了整片大陆,最普遍的说法是:祸乱来自北方,起源与混沌之中。
听到混沌,巴顿·蒙多呼吸猛然一滞,“好吧,你果然是无所不知的那个人,”他认真想了一下,执拗问道,“我想知道他是不是那个拥有赤子之心的人?”
“知道又如何?且不说王都那些所谓的占星术师是否值得信任,就是你找到了所谓的赤子之心又如果呢?”
“至少我能回到无尽长城交差。”面对白衣老人,巴顿·蒙多只能实话实说,“祸乱是大人物应该考虑的事情,我只能算是他们拨开迷雾的一只手。”
“嗯,确实是这样,你刚刚说皮克对你撒了谎,所以你认为他不是所谓的赤子之心。”
“是的,赤子之心不会说谎。”
“说谎又如何定义呢?”
巴顿·蒙多忽然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衣老人的问题。
只听白衣老人平静说道:
“一条狗对着人类狂吠了一阵,人类对那条狗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狗停止了狂吠,然后狗认为人类在说谎?可是,狗又怎么可以界定人类层次的话语呢?”
第496章 荒原海漫漫
轰隆隆的马车前进着,马车周围有成百上千的约德尔曼平民跟随,直至他们走进荒原海。
荒原海中灰草遍地,虽有长走的官道,但是马车的行动力依旧得到了限制。
看着一望无际的荒原海,第二使徒传达出来一则命令:
“除却水源,抛除一切辎重!”
墨绿色的行军帐篷,木制的椅子,行军床……包括马车都被留在了荒原海的边缘。
所有都可以扔掉,但他们必须携带水桶,如果单靠双腿行走,不休息的话也要走上一天一夜从能走出灰茫茫的荒原海。这个过程必须得到水源的补充。没有了马车,携带水桶的任务就落在了约德尔曼平民的身上。
一个成年人根本抬不起来半人高的水桶,必须得两人合力才能搬起。
皮克不需要再去干力气活,他只需要兢兢业业地跟在巴顿·蒙多统领的身边做事就好。但是皮克并不愿意的游手好闲,他并不觉得什么也不做,像是贵族老爷般走在人群中是体面的。如果别人都在付出力气,他却是在旁观看,他会产生愧疚感,这种感觉让他脸红。所以,他对巴顿·蒙多统领主动提出来要去帮助约德尔曼平民。
让皮克没有想到的是,巴顿·蒙多也只是愣了两秒钟,就统一了。他在询问巴顿·蒙多之前可是犹豫了很久,甚至在心里想到了两个理由,但是还没等他将准备好的理由说出来,对方就直接统一了?
一时间,紧张诡秘的气氛在皮克这里忽然变得缓解起来。
皮克有了稍许的放松,但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放松的,他们卖力抬着水桶,及时有人抬不动了,也必须坚持下去,因为周围不时有银甲骑兵纵横穿梭,经常挥舞手中的马鞭。皮克找到了人群中最是瘦小的一名约德尔曼人,站在他旁边帮忙抬水桶。对方则是对他露出了无奈的哭笑,“我知道你,你是木匠店老板,撞车大会的冠军,唯一一个娶得贵族小姐的约德尔曼男人!”矮个子约德尔曼男人看着皮克说道。
皮克都不知道自己有如此之长的称号,他的那些事迹自己都没有回忆清楚,然而和平小镇中的约德尔曼平民却是牢牢记得。
桑迪和祖父可以跟在自己的旁边,这是皮克愿意来帮助约德尔曼平民最主要的原因,他可以与桑迪和祖父呆在一起。
约德尔曼女人不需要干体力活,但是他们需要负责为骑兵清洗衣服。近万人的队伍共同向着北方行进,一切似乎都变得有条理起来。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给王国士兵杀人的机会。皮克希望这丝平静可以一直保持下去,虽然大家都在压抑着,但好在被莫名其妙地残杀。
他希望祖父有体力可以更上队伍的步伐,希望所有的约德尔曼的老人都可以跟上队伍的步伐。他希望桑迪可以老老实实的,不再喊着玩光明骑士游戏,并希望所有的约德尔曼小孩都活过这次劫难。
因为距离原因,他很少能看到海斯珈的身影,焦急也没有用,他必须管好身边的桑迪,“你为什么闷闷不乐?”桑迪只有五岁,只需要跟着队伍的步伐就行,不需要干活。
桑迪看着自己的爸爸,怯生生地说道:
“爸爸,我们会变成奴隶吗?”
“奴隶?什么是奴隶?”皮克不知道桑迪从哪里听到的这个词汇,追问道,“谁跟你说这些的?”
“奴隶就是永远给奥丁人干活
,其他的约德尔曼小孩都这么说。”
皮克一边与两个约德尔曼男人一起抬水桶,一边用肩膀擦了一下眼角的汗水,有点焦急地对着桑迪解释道:
“不!桑迪,你听错了,怎么会有永远干活的人呢?我们白天干活,晚上会休息,我猜你一定的是听错了,其他小朋友说的是努力,而不是奴隶,只有坏人才会成为奴隶,我们是努力干活的好人,我们做完这些之后,那些穿着漂亮衣服的叔叔会奖励给我们吃的。”
提到吃的,皮克都感觉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们今天的早餐只有一个糠栗饼,硬的要死,如果皮克不先用唾沫融化,绝对会向桑迪一样,把自己的大牙崩飞。与他一起抬水桶的两名约德尔曼男人好像也回忆起了糟糕的早餐,脸上露出了牙疼的神色。
桑迪闻言,眉眼间的阴郁疏解开了,他在意的是别的约德尔曼小朋友话语的真实性,他这个年龄很容易就被皮克转移开了话题,可能是早餐真的不怎么愉快,他对爸爸抱怨道:
“可我不喜欢这场游戏里面的食物,爸爸,你看,我牙都吃丢了!”他对爸爸展示那空荡荡的口腔。
皮克想把自己的牙借给他,以应对明天早上的糠栗饼,但这明显不现实。
他心里在想着要不要去巴顿·蒙多那里偷点吃的,他们骑兵的早餐是白面包加土豆泥,作为骑兵统领的巴顿·蒙多更是多出了一块肉制培根。
早上为巴顿·蒙多端去那看起来稀松平常,在荒原海中却是无比珍贵的食物时,他可是咽下了好多次的口水,那时候他就想为桑迪偷点什么,只是一块培根就好,小孩子还需要长身体,可是想到巴顿·蒙多第一次召见他问的那些问题时,他就制止住了自己不安的双手。
眼见桑迪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他决定要做点什么了。“等晚上的,”他对桑迪说,“再坚持一下,晚上我们就有肉吃啦!”
闻言,桑迪依旧不开心地嘟着嘴,他的牙实在是太疼了。与皮克一起抬水桶的两名约德尔曼人则是使劲咽着口水。
走了一整天,中间休息过两次,最后他们在荒原海中驻扎下来。
有点让皮克奇怪的是,他们在荒原海中路过了不大不小的两个村子,那些骑兵却是不闻不问,直接选择绕了过去。
难道是急于赶路?
或者是不想扰民?
好像都不大可能。
天色已黑,队伍停息。
躺在灰蒙蒙草上,皮克有些疑惑。
“爸爸,肉!”桑迪在他旁边嘟嘴说道。
这时候,皮克才想起来对桑迪的承诺,他赶紧从灰草上坐起,看见祖父已经在身边睡熟了。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祖父身上,这时他才看向了桑迪,“走,爸爸带你去吃肉!”他补充说道,“等等,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游戏?”
“木头人游戏?”
“是的,就是木头人游戏,只要我捏住你的手,你就不能动,赢了就奖励给你肉吃!”
两个人与灰草间匍匐前进,这种游戏方式让桑迪很是新奇,为了让桑迪不至于太过兴奋,他时不时就会捏住桑迪的手,这样他才会一直保持着安静。
两个人拐了很多次弯才穿过熟睡的人群,灰草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凭仗,他们变成了灰草下面的小仓鼠,就要去骑兵队伍中偷粮食去。
借助服侍骑兵统领巴
顿·蒙多的便利,皮克知道他要找的“粮食”在哪里。
悄悄的,他们来到了一匹奥丁战马的身下。
在早上进入到荒原海之前,他们抛却了帐篷等辎重,可是口粮吃食这种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抛弃的。
约德尔曼平民早上会分得一个比石头还硬的糠栗饼,晚上又分得了一个,这让已经崩飞了门牙的桑迪只能望饼兴叹。
这时候,为了救济桑迪小肚皮,皮克悄悄将自己的手从灰草中探了出去。摸进了一匹奥丁战马的背上。
他没有将布兜子里的培根全部取出,只取出来两块,这样不至于让巴顿·蒙多直接发现他的偷盗行为。
就像是一只小仓鼠般,桑迪啃咬着培根,不一会儿就全都吃进了肚子里。
望着那个比自己更大更深邃的蓝汪汪的大眼睛,皮克不得不把自己的手又伸进了奥丁战马背上的布兜子里。
桑迪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呻吟,皮克则赶紧捏住了桑迪的手。
呼……
北风拂过荒原海,在荒原海中荡起一层灰色的波浪。
他们原路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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