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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燕洵进宫开始便接二连三的出事,一队一队的道兵进宫,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直到燕洵出宫,守宫门的小幼崽们撤离,朝臣再次进宫上朝,这才有些许消息传出。
‘众望所归’的,燕洵私自带领幼崽离开边城,前往妖国荒山,甚至摘了荒山上的矿磁叶草果,皇上震怒,招燕洵进宫意欲发落燕洵,宫墙内外即将掀起腥风血雨,并没有发生。
燕洵确实进了宫,然而他好好的出来了。
不但如此,他还专门带着幼崽们去京城商场卖鸡蛋、肉、豆腐和鸡,大张旗鼓的,只要去商场的人就都能看到。
左相府。
“陆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群幼崽也太危险,皇上就不怕他们哪天把宫墙给拆了吗?”
他们这些人或许不清楚宫里的事,然而宫门口有披头散发的疑似妖怪的刺客意欲闯出来,结果被幼崽们撵了回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亲眼所见。他们惊骇于宫里竟然会有如此嚣张的刺客,又惊骇于幼崽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更让他们惊骇的是,幼崽们的能力。
看上去软软嫩嫩的小幼崽竟然那般厉害,而他们从来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你们没去过边城自然不知道。”陆朝阳慢悠悠道,“边城是什么地方?没有修为就没有地位,再大的官再有银钱也没有用。但是燕洵能在那里建作坊,能让杨将军庇佑,让他出外城墙,你们觉得燕洵靠的是什么?”
自然不是燕洵手头的银钱,而是他身边幼崽的战力。
若是燕洵没有那样的实力,那么他在边城就是毫无防备的绵羊,只会被剥皮拆肉吃骨。
“绵羊已经掀开羊皮,露出獠牙。”陆朝阳意有所指,忽然又话锋一转道,“听说后宫小皇子已经多日未出现,贾妃病重,不见任何人,你们可是知道为什么?”
众人都面面相觑。
“我猜小皇子在燕洵手里。”陆朝阳道。
“为何?”
“不知。”说完这些,陆朝阳便不再说话了。
众人都是神情惊骇,没想到陆朝阳如此语出惊人。
“若当真如此,那燕洵能逃过这一劫倒也寻常。”
“宫里的事终究不是我们能参与,只是不知妖国荒山要如何。”
“荒山妖怪,还有那个什么矿磁叶草果你们可见过?”
“听说除夕那日会有展示,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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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并没有尘埃落定。
五皇子不见踪影,京城找不到任何痕迹。
小皇子依旧只能昏睡,每日靠流食活着。
然而年日子依旧要过,年也依旧要过。
矿磁叶草果既然已经不再是秘密,燕洵便干脆拿出来展示。
除夕还是跟往年一样,巨大的水泥台上,幼崽们一起上台表演,同样还是当初战兔幼崽守在海边,打倒妖怪守护京城的故事,只不过今年多了新的小幼崽。
“我演一块比鸡蛋大一点的石头,还要飞起来呢。”从台上下来,蛋弟弟自豪的拍着自己的胸脯,“阿爹说演的很好。”
“恩。”战兔幼崽用力点头。
他是这场戏的主角,然而曾经那些真实的记忆早已模糊,再次上台也只是表演而已。
曾经不好的记忆忘了也就忘了,还是现在好,身边有那么多跟他一样的幼崽,还有两个很听话的弟弟。
“哇,宋飞凉要作画。听说今年要画三幅,其一给学堂,其二给商场,其三拍卖,银钱捐出来救助穷人哩。”蛋弟弟上前拉战兔幼崽的衣裳,“哥,咱们快去看看,宋飞凉作画很难得的。”
“走。”战兔幼崽赶忙撵上。
在宋飞凉作画之前,水泥台上忽然一暗,所有的油灯、蜡烛、篝火全部灭了。
下面的人都是一愣,以为出了意外。
然而下一刻,水泥台上便迅速亮起一盏盏旭日般的明亮的灯,一连串的灯把水泥台照的如同白昼。
宋飞凉俊秀的脸庞出现在灯光下,“妖灯当真好用,若是我有这么一盏,夜里念书便不怕伤眼了。”
这话不知道怎么的,宋飞凉刚说完几个时辰,便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妖灯,都知道了妖灯的好。
大年初一见了面,除了行礼问候,总还要打听打听妖灯。
“你见过妖灯吗?”
“当然见过。如今商场外面还有妖灯机关,好些个汉子看守,靠近不得。”
“那妖灯就是妖怪吗?”
“当然不是。妖灯用的是机关,据说是一种矿磁叶草果。你要是觉得好奇便去问问学堂的学生,他们似乎知道。”
“不是妖怪就好,机关啥样,跟我说我也弄不明白。”
“那倒是。听说商场门前的妖灯要接连亮十日,晚上都能去看。”
两个人说完,都是相视一笑,约好晚上去看妖灯。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准备好过年的吃食,一家老小都能穿上新衣,又有些许热闹看,这就能满足了。
那些他们接触不到的危险他们不知,也不会去关心。
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会去担忧,去防备。
沈书郎抱着书,一边读一边慢悠悠的走。过年这几日他不用跟在燕洵身边学事,和土狼、大山两人一样,都可以回自己的家。只不过大山没有家人,依旧留在保育堂,而铁牛则是跟木哥儿一家一起过年。
沈书郎家就在京城,他嗜书如命,生平最爱念书,知交故旧倒也不少。
从他回到家中开始,便一直有来来往往的人前来拜访,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就连燕洵都特地备了礼,让蛋弟弟骑着小铁驴送来。
蛋弟弟送了礼,骑着小铁驴回来,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燕洵赶忙问。
蛋弟弟平日里总是很兴奋的模样,他若是心里有不痛快从来不会藏着掖着,绝对会立刻说出来,这会子忽然闷闷不乐,倒是有些奇怪了。
蛋弟弟哒哒哒跑到蛋巨巨旁边坐下,不高兴的说:“阿爹为何放任沈书郎,他明明有问题。”
“他确实有问题。”燕洵点头。
“那为何不处置他?”蛋弟弟很不高兴。
“你且想想,除了沈书郎,别人就都没有问题了吗?”燕洵搬了个板凳坐在蛋弟弟旁边,语重心长道,“处置了沈书郎,会不会还有另外的‘沈书郎’出现,会不会有人变成‘沈书郎’?”
蛋弟弟一手托腮,一手摸着蛋巨巨,若有所思。
“我们还有许多事都没弄清楚,当务之急是先帮小皇子治好病,再想想矿磁叶草果如何能用的更好。”燕洵用手指戳蛋弟弟的脸颊,低声道,“等蛋巨巨破壳,咱们问问他妖胎的事,说不定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那些许小人虽然现在没有处置,但咱们都记在心里,到时候一并铲除&……”
“明白了。”蛋弟弟点头,又问,“可他为什么要背叛阿爹呢?”
“因为他太爱读书了吧。”燕洵也有些感慨。
当初选上沈书郎是觉得他踏实肯干,念书也好,假以时日定然能考取功名,平步青云。
只是没想到沈书郎信书上写的,完全不信他说的任何话。
“读书读傻了吗?”
“应该本来就是傻的。”
沈书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所遁形,过了年便再次来到燕洵身边,一边念书一边不动声色的做着自己认为最正确的事。
他甚至不知道早在幼崽们闲谈时说起有个念书念傻了的书生时,那时候似乎一切就已经有了预兆。
*
大年初十一过,贾求孤便带着各家小辈过了丹心桥,前来拜访燕洵。
这个年各家各户都热热闹闹,然而贾求孤却过得冷清无比,贾沈更是刚从贾府逃出来,若不是有贾不甄帮忙,他怕是现在还被关在家中。
如今再见到燕洵,贾沈心中感慨万千。
他身为家中不受宠的小辈,每一个机会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取,因为去妖国太危险,他这才能得了机会,然而那点驾驭在鲜血和骸骨之上的名利却让他着迷,甚至迷失自己。
若是寻常时候看到有人惨死,他定然不会如此沾沾自喜,只想着自己的名利。
“燕大人。”贾沈恭恭敬敬的拱手。
如今他再没了那些可笑的偏见,对燕洵是打心底里的恭敬。
眼前的燕大人让他清醒,让他知道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让他避开成为傀儡的命运,让他为了自己而活。
“各位请。”燕洵也不再无视他们,而是正经拱手。
屋里也不是随意摆着吃食,而是正正经经的上茶。幼崽们都穿得板板整整,一个个板着小脸坐在众人对面。
贾沈不由得有些紧张。
“喂。”蛋弟弟太矮,就算是站在板凳上也看不到其他人,便干脆跳到桌子上,哒哒哒跑到贾沈旁边,小声道,“你们今日来是要做什么?”
“贾大人想求药,银钱都准备好了。”贾沈坐得位置靠后,便小声跟蛋弟弟说,“这回去妖国荒山,贾大人准备自己选人再上报朝廷,若是朝廷不同意,我们便不去了。”
“这个主意好。”蛋弟弟高兴道,“妖国很危险,便是我们轻易也不会去的。”
贾沈有些不好意思,“这原本是应当的,只是……”
他们以前是身不由己,身边的人全都是各家安插进来,雇佣的汉子只认银钱,到了妖国便只顾着自己,工部派出的工匠几乎全都是被排挤出来……
偏偏他们还曾沾沾自喜,自以为得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蛋弟弟背着手,在桌子上走来走去,小脚上套着大大的鞋套,圆鼓鼓的,他特地清了清嗓子说,“我阿爹说了,若是你们能想通,不再草菅人命,那么就会有惊喜哦。”
正巧燕洵道:“皇上已经同意……”
第258章
“要修铁路了。”蛋弟弟冲着贾沈说,“阿爹打算请你们帮忙,若是顺利的话,铁路能直通荒山,再不用来回那么多功夫。”
“为、为何?”贾沈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明白燕大人为何忽然变得这般好,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剑拔弩张,甚至幼崽们还把他们告上公堂。哪怕是他如今醒悟些许,但也没能完全摆脱家中控制,随时都会被拽回去。
蛋弟弟跑回自己那边抱着茶水跑回来,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茶水,‘嗒’地一下放到桌子上,背着手走到贾沈手边,伸出小爪子放到他手上,学着燕洵的样子淡定道:“你们都是可用之才,要相信自己的本事。”
“当真?”贾沈有些愣,呆呆的问。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真本事。
贾府小辈颇多,贾不甄最受宠,住最好的院子,身边动辄二三十仆役,甚至贾府还专门为他置办了另外的宅子养美人,而贾沈这样的小辈,从小便跟姨娘住在一起,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贾二老爷、贾大老爷、老夫人几回,身边也只有一个使唤小厮而已。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本事,那些争抢来的机会就是他的一切,他要战战兢兢,兢兢战战,跟着其他人家的小辈一起,这才能做出些许事情。
“你们都很有本事。”蛋弟弟一只爪子背在身后,一只爪子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淡定道,“正是因为你们很有本事,所以我的哥哥们才会把你们告上公堂。”
上公堂,是彻底清醒,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还是依旧沉迷不悟,越陷越深,立刻见分晓。
贾沈听懂蛋弟弟说的话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听不懂,也捉摸不透的。
眼前这只小幼崽说的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甚至是以前他和燕洵和这群小幼崽接触的每时每刻,说的每一句话,如今想来竟然都是别有深意。
他忽然恍然大悟,明白前后因果后,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好好干。”蛋弟弟学着燕洵的样子板着脸,拿着茶杯哒哒哒走到桌子边缘,‘啪’一下跳下去,又哒哒哒跑去其他幼崽桌子上,跟他们说话。
燕洵瞥了眼蛋弟弟,笑道:“便如是决定吧,贾大人觉得如何?”
“好、好,好!”贾求孤猛的站起来,冲着燕洵拱手弯腰。
“那便开始准备,后日火车出发。”燕洵也站起来拱手。
“是。”贾求孤赶忙答应着,带头离开。
他还记着当初从衙门出来时,跪在外面谢恩的妇人和孩子,那时他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已,便被他们感激着,甚至坊间还有传言,说他是好官。
那种感触是贾求孤这辈子头一回,也让他知道了自己应该走的正确的路。
一众小辈从水泥楼出来,都是意气风发,跟来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贾沈站在贾求孤身后,回头看着站在最边上的那只最小的幼崽,他在招手,贾沈也赶忙招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热泪盈眶,仿佛眼睛不是自己的似的。
以后不用再汲汲滢滢、勾心斗角,要么去害别人要么被别人害,只要老老实实肯吃苦,那就肯定有功劳,因为燕洵给了他们保证。
“啊……”贾沈忍不住仰头大喊。
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贾求孤却道:“喊吧。从今往后的日子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幸运的从那个傀儡漩涡中跳了出来,不用再昧着良心,而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阿爹,那些没来的人是不是不行了?”蛋弟弟跟在燕洵身边一路小跑,一边好奇地问,“他们为何不来呢?人只要有良心,就肯定不愿意去害人吧?哪怕是再身不由己,只要有机会,难道不应该趁机抓住机会,找回自己的良心吗?”
蛋弟弟追上前面的宝宝,和宝宝并排着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觉得良心是好东西,其他人却不一定如此认为。”燕洵淡然道。
“是呢,今日能来这些人已经很好了。”蛋弟弟感慨道。
燕洵弯腰捞起蛋弟弟捧在手里,笑着问,“怎么,你又懂了?”
“不懂也得装懂哩。”蛋弟弟盘腿坐在燕洵掌心,一本正经道,“毕竟我说的话总要让人信服,绝对不能说的太离谱的。要是有不明白的,回来偷偷问哥哥们不就行了。再说了,不是还有阿爹?”
蛋弟弟噼里啪啦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的能力极为特殊,有时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口,只不过有些不明白的东西,他只会回来偷偷问。
“聪明。”燕洵戳了下蛋弟弟圆滚滚的脸蛋,把他拎起来放到地上。
蛋弟弟赶忙抬腿跟着跑。
*
宫里塌了三座宫殿,好在都是废弃冷宫。
只是皇帝一向宠爱的小皇子不再露面,贾妃依旧养病谁都不见,再加上宫门口出现的幼崽们,以及那个不知身份的刺客,这便让许多人猜测:小皇子应当是出事了。
有人试着弹劾燕洵,然而很快被上面压下来。
这便让许多人都知道了风向:燕大人还没倒。
每每燕洵和幼崽们风雨飘摇,都总是能化险为夷,到最后不但会升官,甚至还能得到让所有人都觊觎的差事。
明白的人自然知道燕洵为此做了什么,而不明白的人便只觉得燕洵运气好罢了。
这回燕洵难得上朝,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发作,皇上便给了差事,让所有人下巴都差点摔到地上。
“燕爱卿为铁路总署署长,赐尚方宝剑,赐圣旨,道兵三千……”
张瑞拿出圣旨,当殿宣读。
殿中之人神情各异,皇上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处心积虑的辖制燕洵,扶持朝堂中其他人,想要去平衡。他甚至是默许朝中文武百官共同针对燕洵,不让他接触妖国荒山,甚至荒唐的同意朝中文武百官推出谢贾赵三家小辈去妖国荒山。
然而最终,危机四伏、难以对付的妖国荒山,最终还是要用到燕洵。
不得不重用他。
不得不给他差事,让他不得不功高震主。
对于妖国,似乎是除了燕洵,其他人真就无可奈何,哪怕是皇上,也只能待在宫里罢了。
皇帝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朝臣,痛心疾首,他们但凡可堪一用,也不至于会到现如今的地步。
“谢皇上。”燕洵伸手接过圣旨,和一道空白圣旨,面色从容。
小皇子还在他手中,建铁路的本事只有幼崽们有,造火车的本事也只有幼崽们有。当皇帝同意建外城墙以外的铁路时,便是妥协了,不得不妥协,不得不重用燕洵,不得不去接受大秦无人可用的事实。
“燕爱卿请起。”皇帝脸上露出笑容,温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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