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瑀低着头,讪讪说:“赵家不容我,我又退亲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出路。”
瞧着她眼中刚刚燃起的光芒又渐渐黯淡,李诫口气软下来,“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如果救你的是府里的少主子,你家绝不是这个态度!——啧,我又有什么错?……唉,我也脱不了干系,本来是救你,却让你遭罪,真是对不住你。”
赵瑀长长的睫毛微颤,柔声说:“恩公两次相救,我结草衔环也难报您的恩情,你若再这么说,叫我更无地自容了。”
面前的女子温柔乖巧,却偏偏被家人逼得走投无路!李诫感慨她的艰难,想安慰她,不知怎地一句诙谐幽默逗她开心的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明明柔弱却不得不坚强的样子,一股如血似气的酸热直冲头顶,既像是对她的怜惜,又像是看见少时孤立无助的自己。脑袋一热,李诫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嫁我!”
嫁我!
好似平地一声惊天雷,炸懵了赵瑀,她痴呆呆看着李诫,半天没回过神来。
李诫的耳根微微发红,也知道自己唐突了,面上却笑得十分痞气,掩饰般说:“多大点儿事,值当你愁成这样?大不了当我媳妇儿,绝不叫人欺了你去!”
见赵瑀仍旧没反应,李诫有点泄气,暗悔自己一时冲动让人家为难,遂岔开话说:“或者我和主子讨个赏,王妃也好郡主也好,请你过府做客堵上那帮人的嘴。”
赵瑀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他方才的意思是请王府给自己做面子,她心里明白,别看他嘴上说的轻巧,但他不过一个下人,再得主子器重,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能请得动主子。
还不知要耗费他多少精力,搭上多少人情。
从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心头一热,赵瑀几乎坠下泪来,忙低头悄悄拭了,悄声说:“好。”
“那成!做事赶早不赶晚,我这就回去讨主子个恩典……你放心,我在王爷那里还是有几分脸面的,一准儿能讨来请帖!你只管等着听信儿,千万别想不开,赵家若再逼你,你就把王府搬出来,随便编个谎把他们糊弄过去——反正我总能给你圆上。”
李诫说了一堆,最后连自己都觉得太过絮叨,遂笑道:“那我走了,记着,千万别干傻事——别浪费我救你的心力。”
“等等!”赵瑀叫住他,“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啊?”
赵瑀鼓了几次劲儿,才跟蚊子哼哼似地说:“我愿意。”
“啊?”也幸亏李诫耳朵灵才听清她说的什么,他愣了片刻,不确定似的反问道,“你愿意嫁我?”
赵瑀的声音极轻却极清晰:“我愿意。”
李诫呼吸停滞了那么一下,第三次问她:“你确定?”
赵瑀点点头,她确定。
但她心里清楚得很,李诫娶她并不是因为多喜欢她。统共三次见面,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让李诫非她不可。她唯一能想到李诫娶自己的理由是,恩公侠义心肠不忍自己白白送命。
可是,她实在太想逃离赵家了!李诫于她,仿若绝境中的一抹曙光,是目前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赵瑀觉得自己真是个恶毒女子,为了自己活命白白占了人家的正妻之位,所以她便说:“承蒙恩公不弃,愿为我提供庇身之处,蒲柳之姿不敢有所奢望,若哪日恩公有了心仪之人,或者厌烦了我,我定会自请下堂。”
李诫心思缜密,遇事总爱多想三分,这一想不要紧,却误会成赵瑀根本没瞧上他!
说心里不介意绝对是假的,但那丝不爽快来得快去的也快,他自己的身份自己知道,能有几个大家小姐乐意嫁给个奴仆?
李诫就顺着说:“救人救到底,摆渡到岸边,你放心就是。”
赵瑀屈膝给他行了个福礼。
这次李诫没避开,他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又张扬无比,他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好好让他们瞧瞧,一个卖身为奴的下人、一个没了名声的小姐,如何走到让他们仰着脖子也看不着的位置!”
赵瑀也跟着抿嘴笑起来。
晨阳升起来,满室灿光。
他忽然住了声,嘴边还挂着笑意,眼神已是微微发冷,“有人来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婆子的惊呼声:“不好啦!大小姐打破窗子逃跑啦——!”
院子里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咔擦咔擦两声锁响,门砰一声开了,赵奎急急冲进来,他脸色白里透青,看来夜里也没有睡好。
“大妹妹?!”赵奎先看到了赵瑀,明显松了口气,回头呵斥婆子,“瞎了眼的东西,大小姐不就在这里?再敢胡言乱语打断你的腿!”
但随即一怔,看着赵瑀讶然道:“你怎么……”
她不应该死了么,为什么会完好无损站在这里?
然不等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又一眼看到旁边的李诫。
赵奎倒吸口冷气,惊得面无人色,“你、你……怎么进来的?”
李诫懒洋洋地一抬手,“早啊,赵大公子。”
赵圭呆滞的目光从他二人的脸上扫过,忽一激灵,像挨了一记闷棍,晃了两晃才勉强站住,戳指怒喝道:“你干的好事!”
李诫抢先开口,“赵大公子犯不着骂人,我直接告诉你,你脑子里想的都是没有的事儿!”
“可你们孤男孤女共处一室,她的名声岂不是更加不堪?”赵圭气恼极了,“完了完了,这下她即便自尽也洗不干净了,我赵家的名誉生生被你们玷污!”
“她不会自尽!”李诫懒洋洋地靠墙而立,抱着胳膊说,“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你们赵家没资格逼她去死。”
赵奎快被他气晕了,“放肆!你一个小厮竟敢口出狂言,简直无法无天!就算你是晋王府的人我赵家也不怕,来呀,把他绑起来。”
赵瑀大惊,来不及细想,上前拦在两人中间,“大哥,他没胡说,我要嫁他!”
一瞬间赵奎的面孔僵硬了,崩塌了,他觉得自己的妹妹疯了,“你为了活命连最后的脸面也不要了,他是谁?他是谁?”
赵奎瞪着妹妹嘶吼道:“他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你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你竟自甘堕落做一个奴仆之妻!”
赵瑀未发一言,但也没有退后一步。
“你、你真是没救了……”赵奎不住摇头,手指几乎戳到赵瑀的额头上,“决计不成的,父亲和祖母绝对不会同意的,只怕你立时就会被勒死,你真是疯了。”
“我说过,她不会死。”李诫的笑现出三分的无赖,还有七分的强硬,“三天后我来提亲,她要是有什么不测,我就去大理寺告你们残杀亲子。”
李诫向外走去,路过赵奎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说:“大舅哥,大理寺寺丞老范你认识不?他也是晋王府出去的老人儿,前儿个我还和他喝酒来着,改天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赵奎焉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铁青铁青的,咬着牙说:“你少得意,这门亲事我家绝不可能答应,咱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翎煜”的地雷和营养液~~
第5章
李诫赶回晋王府时,天光已是大亮,晋王爷习惯起早读书,往常这个时辰李诫应在小书房侍候。
他心里发急,便从后花园抄近路去王爷的书房,路过假山的时候,想起赵瑀,嘴角便上翘了几分。
可是如何叫赵家答应这门亲事呢?李诫心思急转,一瞬间有了好几个主意,但哪个都觉得不妥当。
一面走一面想,不知不觉中,他已到书房前。
晋王的书房叫枫晚亭,却是一座五楹二层的绿色琉璃瓦高楼,临湖而建,掩映在一片枫叶林中。
迎面过来王府总管袁福儿,见了李诫就笑骂:“一晚上不见干嘛去了?王爷一大早就找你。”
李诫满脸嬉笑:“袁公公好,您肯定在王爷面前替我周全了!大恩不言谢,我先去当差,回头请您吃酒。”
袁福儿一把拉住他,低声说:“现在别去,建平公主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事正和王爷闹呢,咱别触那霉头。”
一听是建平公主,李诫就皱了皱眉头。
这位是晋王爷的同胞妹子,也是本朝唯一的和亲公主。
二十年前蛮族大举进犯边境,彼时当今刚登基帝位不稳,正忙着镇压叛乱的兄弟,根本没多余的兵力抵抗蛮族。内忧外患,当今实在没办法,一咬牙把年仅十三岁的建平嫁到蛮族和亲,争取了几年缓冲时间。
本朝自开国以来就秉承“不和亲不纳贡”的宗旨,当今因此招了不少骂名,后来当今坐稳皇位,扭头就把蛮族杀了个干干净净,方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只可怜建平公主,丧夫丧子,半生孤独,她一腔怨恨无处可发,性子变得乖张暴戾。皇上本来想重新给她指门亲事,奈何无人敢娶!
建平公主见状,索性彻底放纵自己,养面首、捧戏子……总之人们鄙夷什么,她就偏要干什么。皇上对她心存愧疚,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管她,是以近来这位行事愈发肆无忌惮了。
李诫替自家主子担心,“她又来干什么?上次强抢人家女婿,逼得王爷出面给她收拾烂摊子,为这事儿没少挨御史弹劾!这次又想怎么坑王爷?”
袁福儿却笑道:“人家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嘞,咱们侍候人把式,管那么多干嘛?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是三爷要的东西,你给他送去,过会儿再回来。”
李诫嘿嘿笑了几声,接过戏本子,提脚去了空明轩。
老远就听见三爷咿咿呀呀地在吊嗓子。
三爷靖安郡王是晋王幼子,年纪和李诫差不多,听戏、斗鸡、玩鸟笼子全挂子的本事,叫他真个儿的去办差,立马两眼一翻躺床上装病。晋王爷教训了几次也不见起色,到后来见他只是爱玩,却并不胡闹,便也随他去了。
李诫进了院门,院中央的靖安郡王没穿外袍,只着中衣,一手拿着紫砂小壶,一手叉腰,仰着脖子正在练声。旁边凉塌上坐着武阳郡主,手里捧本书,眼睛却在看她哥。
李诫忙上前给两位小主子请安。
靖安郡王一见李诫就两眼直放光,接过画册子随手扔在一旁,兴冲冲说道:“我正要找你,快把你斗鸡看家的本事给我交出来,我这次非要把定王叔赢了不可!”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李诫心中暗喜,面上佯装为难道:“三爷,不是小的不知好歹……小的还指望这手功夫挣老婆本儿,告诉了您,不出半日一准儿京城全都知道了,那小的靠什么挣钱?”
“呦嗬,你小子还和我摆上架子了?”靖安郡王笑骂道,“昨日小爷我掐指一算,李诫的命定姻缘三年以后才到——你现在着什么急?”
李诫乐了,“三爷您这次可算错了,小的已经找着媳妇儿啦!”
靖安郡王听他不似说谎,好奇心上来了,“哪个院子伺候的?”
“不是咱王府的人,是赵家的大小姐。”李诫老老实实回答。
靖安郡王呆了一瞬,后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指着李诫的鼻子说,“做梦了吧你!赵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名门,也是诗书传家,人家正经的官家小姐,能嫁你?”
武阳郡主却不似三哥那般诧异,反而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是从假山上跌下去的那个赵家大小姐吧。”
“是。”李诫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见小主子颇为唏嘘,遂趁机说,“小的和赵家说了要去求亲,但还是怕赵家对她不利,求三爷和郡主给小的一个恩典,让赵家不敢随便作践她。”
“你倒会顺杆上爬!”靖安郡王拿着扇子摇了两下,“也罢,谁让我瞧你顺眼呢——你把你那副铜钩鸡爪套给我,我就替你教训赵大人去。”
武阳郡主笑道:“三哥你一插手准闹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反而让人家小姐更难堪。这样,我叫奶嬷嬷给赵大小姐送几样东西过去,赵家一看就应知道轻重。”
李诫闻言大喜,迭声道谢。
武阳郡主又说:“你别忙着高兴,眼下还有个棘手的事——建平姑妈指名要你!”
难道建平公主找王爷是为了这事?李诫听了一愣,突然嬉皮笑脸道:“我算哪根葱,公主知道我是谁?郡主您别寻小的开心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玩笑话?赏荷宴上,建平姑姑看见你救人的矫健身姿,为你所动,才向父王讨要你。”
李诫连连苦笑:“这可不成,小的还想替王爷办差呢。侍候公主,嘿嘿,小的没那个福分。”
武阳郡主说:“父王正要重用你,我猜他肯定不会答应姑姑,原本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是你现在忽然要和赵大小姐成亲……你若是姑姑,你会怎么想?”
公主肯定会记恨赵瑀!李诫额上青筋跳了两跳,想说什么又咬牙忍下,只冷笑着沉默不语。
“真是难为你,姑姑那人简直就是个疯婆子!”靖安郡王不无同情地看着李诫,“这事我可帮不上忙喽,你还是早点和父王求求情吧。”
李诫答应了一声,再三谢过两位小主子,自去不提。
武阳郡主效率很高,不到晌午东西已送到赵家。
赵老太太刚听说了赵瑀李诫之事,滔天怒火还没来得及发作,晋王府的两位管事嬷嬷就不请自来。
她们奉郡主之令,给赵大小姐送来几味补药。
赵老太太看着那些药材陷入沉思,良久才叹道:“把瑜儿接回来吧。”
赵瑾不干了,“祖母,不是说要严惩的吗?您干嘛要放过她?那样我们姐妹可没脸出门了!”
“不是祖母说话不算数,你们看看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指着药材说,“当归,分明就是让瑜儿回来的意思。”
“大姐姐和郡主根本没交情!”赵瑾不服气说,“也就是王府客气客气——毕竟她是在王府出的事。”
老太太叹道:“我也不明白,但没摸准郡主意思之前,还是先把人接回来,看看情况再说。”
赵奎想说是不是李诫请动了武阳郡主,然转念一想又觉得荒唐:李诫本事再大,也是一个下人,怎么可能请得动主子?再说郡主和小厮有来往,这也太有辱门风,不可能不可能!
他什么也没说。
日暮时分,赵瑀重新回到了赵家。
她依旧穿着离去时的那件淡蓝白莲纹交领长衫,只不过心口的位置多了数滴殷红,星星点点,恰似盛开了一朵灿烂的夏花。
她的小院静悄悄的,只要几个守门的粗使婆子,榴花也不知去向。
赵瑀暗叹一声,自己挽起袖子打了一盆水略做梳洗,换了衣裳出来时,母亲已亲自过来看她。
“老天爷终究可怜我儿!”王氏抱着女儿又哭又笑,看见她换下来的衣裳,直呼晦气,迭声唤人扔出去烧了。
赵瑀忙拦下,“别,我还有用。”
王氏不解,不过没有追问,她更关心另一件事,“瑜儿你竟与郡主有交情,怎的不早说?平白受这遭罪。”
“原来我和王族权贵交好,祖母就可以无视家规从轻发落我。”赵瑀淡淡说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惜让你们失望了,我与武阳郡主没有交情,之前赏荷宴上也只远远见了一面而已。”
“可是郡主给你送补药了啊,否则老太太怎肯把你接回来!”
赵瑀浅浅一笑,“母亲,这不是我的面子,是李诫的面子。”
“李诫?”王氏呆滞片刻,忽尖叫起来,“就是那个妄想娶你的小厮?!”
连疼爱自己的母亲都是这个反应,赵瑀心中陡地一沉,迅速看了一眼母亲又马上垂下眼睑,“是他,我、我是愿意的。”
“你说什么——”王氏的声音又拔高几度,“你疯了不成,他怎么配得上你?”
“他配得上!”赵瑀一下子抬起头来,刹那间,她双眸炯然生光,一扫之前的怯弱,“我虽只与他见过三面,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君子!为了救我,他敢和赵家对着干,费尽心思给我做面子。母亲,现如今还有谁肯为我做到这一步?”
王氏哑然,半晌才说:“母亲是心疼你,先不说老太太那里答应不答应,就算这门亲事成了,你以后也肯定会受苦,光是别人异样的目光你就受不了。”
“我不怕,再苦也比死了强。”
王氏斟酌了会儿,悄声说:“不然母亲去找找温家,让他们再来提亲?母亲看得出来,温公子对你是有情意的。”
赵瑀摇头道:“不可能的,温家已经退还我的庚帖,断没有退亲后再复娶的道理,母亲也别提温公子了,如果温家在意他的想法,又怎会同意退亲?”
王氏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捂着嘴哭道:“我的儿啊,你好命苦啊!”
“我不苦。”赵瑀再一次劝说母亲,“我是真心想嫁给李诫的,母亲,您再疼疼我,李诫来提亲,你务必要答应。”
王氏点点头,“就怕老太太……唉,母亲尽力劝劝她老人家。”
夜色渐深,王氏还要侍候老太太/安寝,嘱咐了几句便离去,赵瑀也准备歇息时,榴花却出现了。
她满脸泪水,一见赵瑀就“扑通”跪倒在地,“小姐啊,奴婢可算见到您了,这两日奴婢跑断了腿说破了嘴,终于找到法子救您,您不用嫁给一个奴仆啦!”
第6章
夜风拂过梧桐树梢,发出飒飒的声响。
赵瑀静静看着她。
榴花在她的注视下显得有点不自然,“小姐,奴婢这两天是没在您身边伺候,可奴婢绝不是背主另攀高枝儿的人。”
她自顾自爬起来到门外探头看看,关好门窗回身神神秘秘说:“小姐,您猜奴婢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不想猜。”赵瑀直截了当答道。
榴花被噎得一愣,觑着赵瑀的脸色说道:“您别误会奴婢,整个赵家也只有奴婢一心一意为您着想。奴婢可是干了件大事——奴婢去温家啦!”
赵瑀诧异极了,“你去温家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您的亲事。”榴花邀功似地说,“奴婢偷偷找到了温公子院子里的丫鬟,她说温公子一直在外求学,温家根本没把您的事告诉他,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退亲。”
“他知道不知道又能怎样?温家已然退亲。”
“这就是奴婢的手段了,”榴花得意洋洋说,“奴婢软磨硬泡,总算得知了温公子的下落。小姐您给他写信求助,凭他对您的情意,他肯定会回来再次提亲。”
这是今晚上第二次听人说他对自己有情意。
温钧竹,赵瑀脑海中浮现一位长身玉立的公子,清瘦,沉稳,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高淡泊。之前在两家的安排下他们见过一面,而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淡然的。
赵瑀并不认为他喜欢自己。
所以赵瑀说:“此话不要再提,他今后还要娶亲,坏了人家的名誉不好。”
“奴婢没胡说!”榴花急着直跺脚,“我都和温家的丫鬟打听了,本来温家没看上咱们家,奈何温公子愿意,这亲事是温公子亲自向相国夫人求来的——他就是喜欢您呐!”
竟有此事?!赵瑀惊愕到几乎说不出话来,诡异的寂静中,伴着松涛一样的声音,映在窗户纸上的树影一阵剧烈地摇动。
两人都没注意,榴花紧张地盯着自家小姐,却听她说道:“我已经答应嫁给李诫,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背信弃义,这话不要讲了。”
小姐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榴花心下气恼,勉强挤出一副笑模样,苦劝道:“当时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咱们把情况和他说明白了,如果他真的是正人君子,就绝不会乘人之危硬要您嫁给他。”
看赵瑀仍旧摇头,榴花语气愈发暴躁,“小姐您好好想想,一个相府嫡长子,一个王府的小厮,是个明白人都知道怎么选!若您不方便写信,就给奴婢一个信物,奴婢不怕受累,定会找到温公子把东西交给他。”
赵瑀却说:“没有李诫我活不到现在,我不能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此事休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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