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txt
当前页码:第27页 / 共77页
页码选择及下载地址在本页尾部    ↓移到底部


  又有人问道:“大人行行好,告诉我们濠州附近哪里有荒地吧。”

  哪里有?濠州有荒地吗?郑县丞是从外地调过来的,对濠州还不甚了解,一时脑子不够转了。

  李诫一拍他肩膀,“郑大人,拿鱼鳞册对对,如果有无主的荒地,指给他们。”

  他无不感慨道:“老郑啊,你这可是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啊,你就是他们心中的活菩萨啊,你就是读书人的榜样、为官者的楷模啊。”

  下头的流民又是一阵感激涕零。

  谁都爱听恭维话,郑县丞不禁有些飘飘然,意气上头,拍着胸脯子将这帮流民的安置问题揽了下来。

  等回到家冷静下来,郑县丞一琢磨,不对啊,明明是李大人说起荒地的事,怎么成我说的了?

  但事情都揽下来了,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也都认准了他,此时推诿也推不掉了。

  郑县丞抹了一把冷汗,暗自祈求,李大人,你可千万别给我下套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氓之吃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失心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李诫对于粥棚一事抓得很紧,一日两次施粥,要求立筷不倒,责令王五将衙役分成两班,日夜巡逻,约束流民以防生变。

  若下头办事的杂役敷衍了事,他当即就是一顿板子。

  他表现得极为强势,一番霹雳举措下来,今冬濠州县城里乞丐少了很多,路边几乎不见冻饿而死的人,这可以说是十几年来从没有过的事。

  刘铭提议李诫写一份折子——如此当然算一项政绩。

  他的意思很简单,干活要干在明处!

  李诫不屑这些小心机,但想想自己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困局,还是让刘铭写了一份花团锦簇的奏折,自己照着抄了一遍送到府衙。

  他本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份折子能不能递交御前还做不得准。

  巡抚大人知道李诫是晋王爷的人,自然不会无故扣押他的奏折,况且这也说明他治下有方。是以巡抚不但原本转递,自己也写了折子称许李诫。

  朝廷对此大为赞赏,并写在邸报上,明发各级衙门,着实让李诫风光了一把。

  李诫收到邸报时,是正月十五,早就开印十来天了。

  刘铭比李诫还兴奋,拿着邸报看了又看,喜滋滋道:“东翁啊,你升官指日可待,等你做了封疆大吏,别忘了给我谋个一官半职。”

  李诫也笑着说:“等你帮我解决手头这个棘手事,再谈封疆大吏吧。——你听着,如果郑县丞来找你,但凡涉及到私瞒土地,你一概推做不知。”

  “老郑为那几个流民忙得焦头烂额的,真的跑到田间地头对着鱼鳞册一块一块找荒地去了。”刘明摇头道,“他是个较真儿的老实人,但不是个傻子,我估计他没几天就能看出你给他下套。”

  “随他,过后我给他赔罪。今儿个十五,这个年就算过去了,京城的人差不多该出趟远门。”李诫踱到窗外,望着外头似阴似晴的天空,长叹一声,“我也在赌啊。”

  刘铭也沉默了。

  院外一阵脚步霍霍,衙役在门口道:“大人,葛员外求见。”

  “请进来。”

  须臾,葛员外挑帘进来,刚要行礼,便被李诫扶住,“你我不用见外,坐,喝茶。啧,发生什么事了,看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刘铭已躲到后头的隔间,此时屋里只他二人。

  葛员外满脸通红,急得不知怎样说才好,喘了好半天,才道:“都快火上房了,大人,我是实在没办法,只能求您!”

  说着,他连连作揖。

  李诫眼中是了然的笑意,嘴上却说:“你倒是把话说清楚我才好帮你。”

  “大人,我庄子上来了几个刁民,随便圈了块地方,就说是他们的地,赶也赶不走,你说我急不急?”

  李诫登时大怒,“岂有此理,简直没有王法了!你叫你的家丁、佃户,把那几个人扭送到衙门,我替你做主!”

  葛员外先是一喜,后又小心翼翼道:“其中牵扯到郑大人……您要不要事先和他通个气儿?”

  李诫一愣,反问道:“关老郑什么事?难道刁民是他家亲戚?”

  “不不不!”葛员外急忙摆手又摇头,“是……唉,怎么说呢,郑大人说那块地没有登记,是无主的荒地,真是笑话,上面铺着一层雪就成荒地了?我和他说不清楚!”

  李诫目光熠然一闪,又倏然隐去,漫不经心道:“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把你的地契拍他脸上,看他还能说出什么道道儿来。”

  葛员外苦着脸说:“我的好大人喂,您这不是,哎呦,这不是为难我吗?”

  “此话怎讲?”

  葛员外脸都憋成了紫茄子,半天才赔笑道:“这不是……拿不出来。”

  李诫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我就和您实说了吧!”葛员外一狠心咬牙道,“这地没地契,没有登记造册,大凡濠州的地主,都会瞒报一部分田产。您别这么惊讶,这是各朝各代都有的事,几乎都成了约定成俗。”

  李诫正气凛然道:“触犯朝廷律例的事,我不能当做看不见,不行,这事我必须秉报上峰,奏明朝廷,一查到底!”

  “葛家庄的地都是这样的情况,您要查我,都得抖搂出来!其中七成的土地您知道是谁的吗?那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您动不了的人。”

  葛员外的小豆眼闪着贼亮的光,不停地眨巴着,他指指上头,“您出身王府,京城里的关系您比我们熟,那个,也是带个‘王’字的。还不如当做看不见,一床锦被遮盖了。”

  似乎被他的言语惊到,李诫明显露出了迟疑之色。

  葛员外见他有所意动,继续道:“就算您一心为公想查我们,可您信不信,您肯定查不下去,没等您出手,上面就出手了。”

  李诫啧了一声,暗自思索片刻,苦笑道:“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老郑是个死古板,我也怵头他呀,你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儿。”

  葛员外身子前倾,低声道:“您如果不信,我可以给您引荐那里的庄头。”

  李诫笑了下,拍拍他的肩膀。

  “大人,您的情意我记下了,之前给您送的年礼不算,每年我庄子上的出息,孝敬您……”葛员外伸出三个手指晃了晃,“去年的我回去就着人送来,还有其他家,都交给我来办,均按此例可好?”

  “回去吧。”李诫笑得十分开心,两只眼睛都矍然生光。

  葛员外以为大功告成,当下一身轻松,拱手作别离去。

  微啸的北风打在窗子上,吹得窗户纸一鼓一鼓的“扑扑”地响,不堪重负几乎要破了似的。

  李诫伸出根手指头,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上钩了?”刘铭从隔间转出来,肃然道:“如果拿到证据,你要如实上奏朝廷,还是先请示你的主子?”

  “我还没想好。”李诫回身笑嘻嘻道,“等有了实证再说吧,现在,老爷我要陪媳妇看花灯去了!”

  上元灯节是最后一个节日,过了十五,这个年也算过去了。

  濠州城北大街一条路上都挂满了花灯,还有高跷、旱船、舞狮、河蚌什么的,还有搭台子唱大戏的,杂耍的,热闹极了。

  几乎整个县城的人们都涌到了这条街上,抬眼一望看到的都是人脑袋,也不知是看人还是看灯。

  人们比肩接踵,推推挤挤,夹杂着呼朋唤友的声音、孩子们的惊叫欢呼声,还有笑闹声,被踩了脚的呼痛声、叫骂声,还有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汇成一片,只觉充满人间喜庆祥乐。

  赵瑀被李诫护着,随着人流慢慢地走。她以前也在京城看过花灯,但都是在街巷口远远地看一会儿,因为观灯的人多,不经意间就会有碰撞,这在赵老太太看来,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可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花灯。

  她看什么都非常新奇,觉得十分好看,却叫不出名儿来。正在眼花缭乱之时,李诫略略低沉的嗓音在旁说道:“那边画着花鸟的是四方宫灯,旁边红的是纱灯,那个不停转着的是走马灯。”

  不知不觉,二人的手交织在一起,紧紧握着。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李诫才松开她的手,从旁边摊主那里借了把椅子,“你坐在这里等我。”

  赵瑀来不及问他,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中。

  深蓝色的夜幕压得很低,空中繁星闪烁,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赵瑀不由伸出手,虚空中,似乎抓住了星星,摊开手,却是什么也没有。

  没由来一阵不安,李诫不在身边,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慌,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忽然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站到椅子上,踮起脚尖,焦急地在人群中搜索李诫的身影。

  满街的灯光晃得她有点眼疼。

  找到了!还好他没走远。

  他立在一个摊位前,手里拿着小小的藤球,轻轻巧巧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打在边上一盏灯上面,摊主笑眯眯的,哈着腰递给了他。

  他便举着粉红色的桃花灯,一路向她这里走来。

  李诫也看到了赵瑀,他用力挥着手,肆意地大笑着。

  人间繁华处,花市灯如昼,灯光斜映下来,在他脸上朦朦胧胧的铺了一层暖暖绯红之色。

  赵瑀看着他,他也看着自己,隔着人群,眼中只有彼此。

  “瑀儿——”李诫在人群中大叫道,“我喜欢你。”

  “砰砰”随着爆竹闷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冲天炮响不分个响成一片,烟花齐放,流光溢彩,映得人间五彩缤纷。

  紧接着是人们如雷般的欢呼声。

  赵瑀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极力扯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自然李诫也听不到,他费力地在人流中穿梭着,努力向赵瑀靠近。

  一个孩子撞在他腿上,扑通摔倒在地。

  李诫怕他被人群踩到,一把把他拎起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再抬头,椅子上的赵瑀不见了。

  李诫头 “嗡”地一响,一阵耳鸣眼晕,什么也顾不得了,发狠冲出了人群。

  赵瑀没走远,就在巷子里略深的地方,他刚才没看清而已,

  李诫松了口气,提脚要过去,却又顿住。

  她面前,是温钧竹!

  温钧竹正和她说着什么,而她脸上似乎出现了迟疑的神色,时不时跟着他的话点点头。

  她竟仰头看着他笑了一下!

  她竟对着他笑!李诫觉得嘴巴酸酸的,就像吃了颗没有糖的糖葫芦。

  他直觉自己应该上前,拉走赵瑀,可不知为什么,他转身走了。

  心头一阵发闷,堵得他难受,想要大喊大叫,最好能有个人故意找茬,让他揍一顿。

  他还想让赵瑀着急,想让她来哄自己。

  走着走着,李诫觉得不对味,凭什么他走?她是自己的媳妇!

  他提脚就往回赶,恨恨道:这次,他定要把温钧竹打得满地找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徐行静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一阵啸风扑面袭来,街边悬着的花灯不安地晃动了一下。

  赵瑀的身子也晃了下,她看李诫看得专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温钧竹已经来到她身边,乍听有人唤她,竟惊得身上一颤。

  “瑀妹妹。”温钧竹又叫了她一声。

  “是……是你啊。”赵瑀一见他,便想起他和张妲的感情纠葛,自己不想夹在他们之间,偏生这位公子似乎对自己有某种执念,心下也是颇为无奈。

  与半年前相比,他清瘦不少,双颊上几乎没了肉,颀长的身材似乎一阵风就能刮走似的。大冷的天,身上只着一件雨过天青的夹袄,眉宇间疲倦的神色掩也掩不住。

  赵瑀心底又是一声叹气。

  他为何突然来此,马上就到二月春闱,他此时应该在家好生温习功课才是。

  她便问道:“你怎的来了?”

  温钧竹也在看她,只见她穿着金色撒花缎面对襟褙子,米黄色刺绣花卉马面裙,披着石榴红羽缎斗篷。

  明艳的服饰衬托下,她显出和以往不一样的韵味,蛾眉淡扫微颦,笑靥微红似晕,温婉中透着灵动,柔和中含着坚忍。

  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长大不少,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只会低着头,温温柔柔说好的女子。

  温钧竹心猛地沉了下去,一字一顿说道:“来找你,借一步说话,我有重要的事。”

  赵瑀略皱了下眉头,往李诫的方向望了一眼。

  人群中没有他的身影。

  赵瑀小心地从椅上下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温钧竹伸过来扶她的手。

  那只手停在空中,显得有几分尴尬和可笑。

  他缓慢而僵硬地收了回来,缩在衣袖里,偷偷握成了拳。

  “就在这里说吧。”赵瑀又向人群中望了望,解释似地笑着,“走远了他该找不到我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李诫。

  温钧竹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显然,赵瑀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这里太嘈杂,听也听不清楚,往巷子里走几步吧。”他的语气透着无法言喻的酸意,“看在我一路疾驰风餐露宿的份儿上,成么?”

  赵瑀略一点头,款步向内走几步,却是再不肯动。

  巷子幽深,她怕李诫看不到自己。

  温钧竹站的更为靠里些,一张脸半明半暗,连带着脸色也是晦暗不明。

  “年前的时候,在民间悄悄传开了一个消息:濠州出现许多无主的荒地,只要略加开垦便是上好的田地,这些地的价钱极低,甚至不要钱……你身在濠州知不知晓?”

  赵瑀迟疑了片刻,她知道这是李诫借榴花之手散到京城的消息,但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实话实话。

  事关李诫,她还是谨慎些的好。

  她平生第一次撒了谎,“我平时只待在后宅,来往的人也少,这些市面上的事,我一概不清楚。你又是听谁说的?”

  温钧竹淡然一笑,盯着她说:“消息最早是从赵家传出来的,先是下人们口口相传,然后主子们也都开始议论纷纷。过年是各家各户走动最频繁的时节,一传十十传百,顷刻传遍了整个京城,竟成了时下最热门的话题。真是荒谬!”

  赵瑀抬头看着他,“你不信吗?”

  “如果是真的,地早被濠州附近的人买光了,还轮得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温钧竹嘴角翘了起来,讥笑道,“有的人还真信了,就等着过完年南下买地,当真是没脑子!”

  有榴花的亲笔书信,这没脑子的人中只怕也有赵家的人,赵瑀想起赵老太太被逼无奈给她凑嫁妆的事,不由笑了下。

  温钧竹眼神微闪,徐徐道:“我猜这是李诫捣的鬼,晋王爷让他查士绅隐瞒的田地,他得罪不起这许多人。但是不办的话,对晋王爷无法交代,所以干脆把事情闹大,捅破了天,然后撒手不管,一推三六五,让上头的人替他收拾残局。简直是胡闹!”

  他越说越气,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积弊难除,他是在给朝廷出难题,这样能有什么好下场?他奴仆出身,好容易做个县令,芝麻大的一个官儿看得比天大。丝毫不懂官场上的门道,哪个当官的敢这么干!他倒了没关系,可是你怎么办,犯官之妻,你将如何自处?”

  他毫无来由的一顿指责,霎时激起了赵瑀满腹的不悦。

  她盯视他良久,手抚在胸口上,似乎在按捺胸中的怒火,她用力抿了抿嘴唇,长舒了一口气,慢慢道:“只是你猜而已,不要什么都推到他头上,在你没弄清所有事情之前,请不要妄加揣测,更不要随随便便否定一个人。”

  温钧竹用错愕的目光看着他,恍惚不认识她般,又听她缓声道,“温公子十年苦读,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考取功名。”

  “考功名是为了做官?”见他点头,赵瑀又说,“做官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还是为了报效朝廷,造福黎民百姓?”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温钧竹正色道,“瑀妹妹,我不是贪图私利的小人,你应该相信我的。”

  赵瑀点点头,“既如此,那我问你,你既然知道濠州有瞒报田产的事情,为什么要反对李诫查案?明知道不对,明知道于朝廷社稷不利,只因为积弊难除就不去管它?避重就轻,温公子,你是君子,这不是你的为官之道啊。”
下载本书
当前页码:第27页 / 共77页
可使用下面一键跳转,例如第10页,就输入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