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十分恼火,吩咐孙家的:“你去查,查到耽搁的人打二十板子赶出去。”
王氏劝道:“家里刚办了喜事,这时候见血不好,饶了他们一遭吧。”
“你懂个……”赵老爷忍了忍,挥退孙家的,低声说,“温钧竹被书院开除了你知道吗,温家急着到处找他人呢!他一回京就往咱家跑,你让温首辅如何看待咱们?”
王氏说:“他是不是冲着瑜儿来的?我当初就告诉老太太,那孩子对咱们瑜儿情分不浅,不要退亲不要退亲,她偏偏不听,还硬逼瑜儿去死!现在可好,如果温公子真是为了瑜儿被退学,咱家的罪过可大了!”
赵老爷脸色白了白,思忖片刻吩咐道:“如今说这些也没用,反正他家也同意退亲的,你也别埋怨老太太,她是为了赵家一大家子着想。听着,你马上去瑜儿那里,只要温钧竹和她见不了面,温首辅就抓不住咱家的把柄!”
晨阳的光辉洒满了小院,李诫看着一身大红袄裙的赵瑀,觉得她有点不一样。
赵瑀笑道:“我挽起头发,你就不认识了?”
“女子的发式变了,给人的感觉也变了。”李诫摸着下巴道,“你好像一下子长大不少,去了女孩子的稚气,多了点儿别的韵味。”
这话听上去很是微妙,赵瑀不知道如何答话,遂一边往外走,一边催促说,“咱们快点去王府请安,晚了不恭敬。”
她拉开院门,笑容冷凝了。
门外的少年郎,瘦削修长,形容憔悴却是眉眼温和,看到她出来,立即笑了,笑容温柔,好像春风吹过大地。
“瑜妹妹……”
第24章
温钧竹给赵瑀的印象一直是淡漠疏离的,好像雪中的青竹,带着清冽和冷意。
她从未见他这般笑过,意外之下有些怔楞。
温钧竹看着挽做妇人头的赵瑀,心猛地一缩,好久才定住神,讷讷道:“你可好?”
赵瑀收回目光,“挺好的。”
“我来晚了,对不起……”
“温公子别这样说,我心里过意不去。”赵瑀低着头,声音很慢很轻,“你不该来,你不该放弃你的学业,为我,不值得。”
“为你,什么都值得!”
他的声调平和,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子执拗。赵瑀万没想到他如此直白,便是知道二人已无可能,也不禁动容。
但时过境迁,当断则断,她又怎能再误了他?
赵瑀向后退了两步,屈膝行了个福礼,“温公子,我已嫁为人妇,以往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京城不乏好书院,还有国子监也可就学,公子应以仕途经济为重,心无旁骛用功读书才是。”
温钧竹目光莫辨,显得有点忧郁,良久才说:“我只当亲事定下就万无一失,不料短短几日竟接连发生变故。可恨赵家行事太极端,生生拆散了你我。……我现在回来了,你可愿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吗?”
赵瑀既感动又无奈,叹口气摇摇头说:“事已至此,你这又是何必?”
“瑜妹妹,与他和离,嫁我可好?”生怕有人打断似的,温钧竹一口气急急说出来,“赵家不用说,肯定更乐意与温家结亲。我现在就回去禀明父母,哪怕跪死在他们面前,也要逼他们同意!”
“可我……”
“我知道你已嫁过人,那又何妨?和离也能再嫁!瑜妹妹,我后悔没早日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先前总是顾忌太多,现在什么也不管了,我要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心悦你!”
赵瑀整个人怔住了。
阳光照耀着他,将他疲倦的神色掩映在光芒之中,留下的只有期盼和热望。
淡淡的酸热袭上心头,赵瑀惊讶的眼中慢慢蓄起了泪水,盯着对面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从张妲口中,她猜到温钧竹对自己是有几分心思的,她以为自己能泰然处之,然当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给她带来的冲击和震撼还是远远超乎想象。
门前的柳条在夏风中慌乱地起舞,树上的知了长一声短一声的鸣叫着,听得人烦躁不安。
这份喜欢,她注定无法回应。她若和离再嫁,李诫就成了人们的笑柄。
她亏欠李诫许多,如今又要背上温钧竹的情债。
没想到第一次被人喜欢,带来的不是甜蜜,而是无尽的愧疚。
赵瑀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因唇上擦着口脂,反差之下是凄艳的绝美。
这种美是温钧竹不曾见过的,更是他无法放弃的,他的目光黏在赵瑀身上,一字一顿说:“与他和离,他不适合你!”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堵我家门口呐?”李诫晃晃荡荡从后面过来,硬生生地挤到二人中间。
温钧竹措不及防,急忙后撤几步,才将将避免与李诫来个“面碰面”的接触。
李诫抱着胳膊靠着门框上,懒懒散散地扫了温钧竹一眼,似笑非笑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是谁家祖坟冒青烟了,养出这么个不知趣的东西。”
这话明摆着是骂他的,温钧竹登时不悦,却没说什么,缓缓吐出口粗气,向李诫抱拳道,“在下温钧竹,多谢李大人救了瑜妹妹的性命。”
李诫额上青筋突突蹦了几下,这就是温钧竹,赵瑀喜欢的前未婚夫!
心里一阵腻歪,李诫根本不领他的情,讥笑道:“真真好笑,我救我媳妇儿关你什么事儿?你算哪门子人物,用得着你道谢?”
温钧竹似乎身上颤了一下,旋即从容说道:“李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个麻烦早晚要解决,李诫啧了一声,回头说:“你先回屋里等我。”
赵瑀不放心地看了看他们俩,李诫失笑:“放心,不会打起来的。”
温钧竹也点头,“瑜妹妹先去歇着,日头上来了,暑气重,莫要晒病了。”
瑜妹妹?!李诫咬咬牙,捏捏拳头。
门前过往的人渐渐多起来,两个俊秀少年郎相对而立,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显然门口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李诫侧过身,“进来吧。”
院门重新掩上,二人站在院中,温钧竹四处打量了下小院,眉头轻皱,“我无意对李大人的生活品味多加指摘,只是未免太乱了些。”
昨晚酒席用的桌椅是借来的,还没来及归还,都摞在小院东侧,看上去的确杂乱无章。
李诫还着急去给王爷请安,若不是碍着赵瑀的面子,早一脚把他给踢出去了,闻言更是不耐烦,“有话快说,我没工夫听你闲扯淡。还有,不准再叫她‘瑜妹妹’,你又不是她哥,乱叫什么?你们读书人不是最重规矩礼节吗?怎么连这个也不懂。”
他说话带着挑衅,温钧竹没生气,反而认真想了想,“你说的对,如果让有心人听去,对她名声有损,我往后不在人前说了。”
“你还知道顾及她的名声?你和她议过亲,本该避嫌的,你今儿往我门口一站,让别人看见怎么说?还口口声声让她和离再嫁给你,打着闹一出二男争一女的戏码?你有脑子吗,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前阵子风波刚下去,你又想让人拿她闲磕牙,你只顾自己的一时高兴痛快,却不想想她的处境有多艰难!”
李诫越说越气,想到赵瑀竟然喜欢这个没脑子的人,更是火冒三丈,“你为她真正打算过吗?问过她的心思没有?尊重她的意见没有?一个个都说为她好,我却说你们都是自私自利,一个个都是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一通霹雷火闪的怒骂下来,温钧竹并没有如李诫料想那样暴跳如雷,反而又是躬身一揖,“李大人所说令我汗颜,是我没考虑周全,赵家逼迫她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若再次让她饱受非议,我真是……”
说着,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喉头动了好几下,才开口道,“我现在只想尽力补救,李大人,你品性纯良,乃是正人君子,能否高抬贵手放她归家?”
李诫冷笑道:“凭什么?我不答应!”
温钧竹淡淡笑了下,“何必呢,与其做对假夫妻,不如各自找寻更合适的人。”
李诫倒吸口冷气,声调都变了,“你怎么知道?”
“刚才在门上,我和瑜妹妹站得很近,想要隔开我们,一般人会把她拉到身后。而你,”温钧竹的一双眸子直直看过来,似乎看透了李诫的内心,“你却硬站到我面前,几乎贴上了我的脸!你在尽量避免与她碰撞,这绝不是有过肌肤之亲的样子,如果你不是有特殊癖好的话,只能说明一点——你们是假夫妻。”
李诫笑不出来了,他发现自己太小看这个人。
温钧竹继续说:“你们的成亲是权宜之计,若你不喜欢她,这段婚姻现在已没有继续的必要。若你喜欢她,更要为她打算,她跟着你只会受苦。”
李诫不屑道:“因为我出身低贱,所以你们认定会委屈了她?”
“我并不是说你的出身如何,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以李大人的能力,今后封侯拜相也未尝不可。我虽未入仕,但多少也了解点朝堂形势,晋王爷派你去南直隶,一来是为了平乱剿匪;二来是暗中丈量土地,彻查官绅隐瞒不报的田产。”
李诫敛了笑,慢慢直起身子毫无表情地盯着他,“温公子知道的不少啊,相府果然消息灵通。”
温钧竹说:“我对朝堂争斗丝毫不感兴趣,请听我说完。你的差事风险极大,私瞒田产积弊难反,朝廷几次想整顿都失败了。此次差事你办好了,晋王满意,但官员士绅恨的是你,你会成为众矢之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你在官场上举步维艰。办不好……,恐怕晋王第一个就会把你推出来平息他们的不满。”
“也就是说,无论你差事办得好坏,你的处境都只会越来越艰难,且你毫无根基可言,随时都有被罢黜的可能。”温钧竹恳切道,“你本意是救她,现在却是把她往困境里拖,这岂不是违背了你的初衷?不如就此放手吧,瑜妹妹欠你的恩情,我和温家来还。”
李诫听了一愣,盯视温钧竹良久,忽然“啪啪”拍了几下巴掌,笑嘻嘻说:“果真是读书人,心机真深。进门就低声下气地想让我主动放弃,又拿官场说事,吓唬谁?我最不怕的就是恐吓,有本事就来啊!”
温钧竹沉默了,目光渐渐变冷,“能说的我都说了,李大人不如再衡量衡量。”
李诫满不在乎笑笑,“等你把温家握在手里,再来和我说这话吧。”
“这么说,李大人是不肯做成人之美的君子了?”
“嘿嘿,君子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温钧竹说道:“你有句话说的好,要问瑜妹妹的意思,敢不敢问问她,抛开所有恩情顾虑不谈,只问她的心,到底选择哪一个。若她喜欢的是你,我立即就走,再也不打扰你们。”
问什么问,她喜欢哪个不早就知道吗!李诫暗暗腹谤一句,没搭理他。
温钧竹心下了然,“你也不过如此。”说罢一拱手转身离去。
李诫原地僵立半晌,那股火气下去之后,但觉索然无味,心里纷纷扰扰,自己是对是错也分不清楚,只盼着有人指点下,遂回身唤赵瑀,“走,去王府请安,我想见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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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赵瑀在屋里闷坐半天,有心问问李诫他们谈了些什么,然而见他神色不虞,只好将问话吞了回去,默不作声跟在他后面走进晋王府的后门。
李诫轻车熟路,带着赵瑀一路抄近路走。
他显见是和下人们混熟了的,总有人过来道喜,还有管事嬷嬷热情邀请赵瑀去家中做客。
李诫嘻嘻哈哈地替她全挡了回去,赵瑀悄悄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们不是诚心实意与你结交,不必理会。”
晋王在湖畔的枫晚亭,王妃在花厅东侧的延年堂,两处地方隔着半个湖。
李诫意思先拜见王爷,赵瑀自然是听他的。
从花园子假山旁路过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李诫鬼使神差冒出一句,“咱们是有缘也有分!”
赵瑀一听就知道他还在别扭温钧竹的事,忙细声细语说:“你别多想,我和温公子没什么的。”
李诫漫不经心应了声,打开折扇遮在她头上。
天气晴朗,骄阳照得大地屋舍一片蜡白,赵瑀觉得有些晒,刚擦了擦汗,他就察觉到了。
赵瑀感激地笑笑,推开扇子,“没有让你替我打扇的道理,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说我拿大,也会笑话你。”
李诫不太高兴,“管别人怎么看,我照顾你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现如今你是官身,在外头我要敬着你,服侍你,给你做面子才对。不能让他们说你后院葡萄架倒了,那你当官的威风可要大打折扣。”
赵瑀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慢声细语地解释,见他脸色霁和,方稍稍放下心。二人统共认识十来天,各自脾气秉性还在摸索中,她不想因几句话产生误会。
原以为离了赵家就能过舒心日子,还是自己想简单了,光如何与李诫相处,她就觉得有些劳心。还有温钧竹早上那一出,也须得寻个机会给李诫说明白的好,若是因此二人之间起了隔阂反而不美。
赵瑀幽幽叹了口气。
李诫看看她,也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从后门到枫晚亭,就算抄近路也是几乎穿了小半个王府,考虑到赵瑀不惯走路,李诫刻意放慢了脚步,但到了书房门口,她还是娇喘吁吁,香汗点点,脸颊绯红得好似二月花。
门前小侍卫的眼神一个劲儿往她身上飘。
李诫呵呵笑着,揽着小侍卫的肩膀说:“兄弟,新来的吧,侍卫也是王府的门面,哥哥教教你王府侍卫的规矩。第一条,站姿要直,眼神要正!换值后去太阳地儿下站站去,让仪卫司的唐大人在旁指导,什么时候练得跟竹竿子似的,什么时候再回家。”
仰头看看明晃晃的大太阳,小侍卫一脸的悲愤欲绝。
袁福儿从书房走出来,迭声道贺,打量赵瑀一眼便把目光移开,领他们去书房隔间,“王爷在议事,等一会儿再进去。”
李诫低声吩咐小丫鬟拧两条湿手巾擦脸。
袁福儿打趣道:“稀奇,以前你怎么不注意仪容,果真成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李诫笑道:“您少拿我取笑,我也就入府头两年不懂规矩礼仪。蔓儿,你的香脂膏子拿出来给你嫂子用用。”
小丫鬟从荷包里摸出个小银盒递给赵瑀,“不是什么好的,嫂子先将就用着。”
赵瑀连声道谢,蔓儿抿嘴笑道:“嫂子不用客气,反正李哥回头也会给我补上好的。”
李诫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胆儿肥了,敢讹我?”
蔓儿捂着脑门眼泪汪汪,躲在赵瑀身后说:“他欺负人,嫂子快打他。”
赵瑀忍不住笑了,给蔓儿揉揉脑门,温声说:“他与你顽笑的。”
蔓儿眼睛闪闪,目中全是艳羡,“嫂子果然我们这些下人不一样,举手投足和郡主一样有派头,人又温柔,真好。”
李诫听了,面有得色道:“那是,我媳妇儿嘛,自然不一样!”
屏风外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又渐次离去,李诫忙起身唤赵瑀,“里面的人散了,眼下是个空档,咱们赶紧去请安。”
转过屏风,过了一道紫檀木雕花隔扇门,就是晋王爷的书房。
这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临湖的一面是大琉璃窗,窗子敞开着,窗外是一大片湖,茫茫碧波中凉风带着水气穿堂而过,没有半点暑气,屋里没摆冰盆也令人觉得浑身凉爽。
西面靠墙是几排书架,满满都是书,几乎占据了半个书房,靠墙角是一座大自鸣钟,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名人字画,风一吹簌簌作响,赵瑀看了,不禁有些心疼。
东面是一张宽大的书案,案头摆满了一摞摞公文案宗,晋王爷手里握着一卷书正在看,听见动静也没抬头。
赵瑀第一次见晋王,有些紧张。
李诫提起袍角就跪了下去,“主子,小的给您请安。”
这可是砖地,光秃秃的什么也没铺,赵瑀甚至听到了他膝盖触地的钝响。
一面心疼着他,赵瑀一面跪了下去。
虽然她动作很轻很慢,跪在地上的时候,还是觉得膝盖生疼生疼的。
李诫低着头,没有看她。
赵瑀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
“哦,李诫来了,起来吧。”晋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上去带着点儿愉悦,“这是你媳妇儿,嗯,不错,好好过日子。袁福儿,把松花石暖砚和油烟墨拿来。”
李诫苦着脸道:“主子,别不是赏给小的吧?您知道我肚子里没墨水儿,给我就是浪费,还是留着赏给别人吧。”
晋王笑骂道:“既已出仕,就不要总‘小的小的’自称,‘下官’二字不会讲吗?我知道你肚子没墨水才赏给你,有空好好读书,不能做个睁眼瞎的县太爷。你媳妇儿是读书人家出身,正好,赵氏,本王命你盯着他读书,每天十篇大字,不完成不准他上炕!”
赵瑀不知道王爷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倒看得晋王一阵大笑。
“好了,不难为你们小夫妻,不然以后打架还得怨我挑事儿。”晋王爷笑道,“李诫留下,赵氏去给王妃请安吧,袁福儿派个机灵点儿的人跟着。”
赵瑀屈膝行礼退下,袁福儿指派蔓儿领她去,刚出门没走两步,袁福儿又追上来,手里拿着一把凉伞,“李诫怕你晒着,不好意思在王爷面前说,偷着给我使眼色,不错,那小子如今也算有个念想了。”
他不无感慨道:“有个念想好啊,省得他总不拿生死当回事,不要命地往前冲。我托大喊你一声弟妹,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小子能混到今天这步不容易,你多疼着劝着点。”
赵瑀忙说:“多谢您提点,我记下了。”
她如此客气,倒让袁福儿不知再说什么好,将伞递给蔓儿,“机灵点儿,有什么事儿赶紧回来报信。”
看着赵瑀离去的背影,袁福儿摇摇头,他是从宫里出来的,又跟着晋王风风雨雨几十年,阅世很深,看人的目光更是老辣。今天一见李诫夫妻,他就觉得二人间的举动太拘谨了,非常别扭。
袁福儿暗自叹道,官家小姐也不是那么好娶的,李诫,往后有你费神的了。
晋王也瞧出李诫有心事,问道:“现在你媳妇儿不在,有什么为难的直接说,是不是她摆小姐架子给你难堪了?”
“没没没,”李诫摆手又摇头,“主子,她挺好的,对我也特别好,是我自己的问题。主子,您说做人要做君子,可君子是什么,我想不明白。”
“让你多读论语,你一拿起来就犯困,现在知道挠头了。何为君子,说起来就太多了,你只记住一条,仁义!君子须以行仁、行义为重,追求仁义,方可不失本心。”
李诫默默想了会儿,又问:“对别人许是仁义,对自己却不仁义,该怎么做呢?”
晋王失笑:“说了半天还是利益,如果人人都将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那我朝就完了。”他以为李诫是为了差事犯难,遂缓声开解,“你目光要放远些,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你身上痞气太重,做事往往出人意料,也好也不好,所以我让你常读书,修身养性做人中君子。”
李诫苦笑道:“做君子真的好难,简直就是利人不利己。”
晋王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窗外湖面出神道:“是啊,成大事者哪个是利己而行的呢?”
李诫也默然不语,成人之美的君子,自己要不要做呢?
蔓儿领着赵瑀,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的大多是李诫在府里的趣事,言语间对李诫颇为推崇,赵瑀不禁问道:“他在你们当中这么有威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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