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才十六,但是已经流转过许多地方,也受过不少磨难了,修竹站在原地,望向李安然的屋子,眼神中带来一份果决,他没有忠心这个东西,也不会把自己吊在一棵树上,要是二小姐这里看不到前途,他不得不择木而栖了。
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他将笔墨纸砚抱在怀里的时候,虽然心中已有决断,但还是忍不住生出迷茫之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读书,小时候自己偷偷扒在学堂外面,被先生拿着戒尺赶了出来,后来一提到读书,身边同样是小厮的仆人便嘲笑自己。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算是一般人家,下定决心供孩子读书的也不多,但他却意外得到了这样的殊荣。
虽然不满二小姐的不争不抢,但这样深居浅出的生活好像也不错,不用勾心斗角,也不要担心有一天会被身边的人陷害,可是,他们不惹别人,便会有别人来欺负他们,与其坐而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想到这,修竹的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可是一想到二小姐细心教导自己写字的样子,他又狠不下心来,如此性子的女子,也不知道怎么在这吃人的内宅中活下来的,他叹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未来为何。
朝屋子行了一个礼,修竹安心下来,就算他以后要走,但是只要他还是二小姐的贴身小厮一天,便一天会为她着想。踏出院子,他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站住!”
回过头去,李玥思正站在一片黑暗处,脸色晦暗不明。
李安然躺在屋里,想到修竹临走前还对着屋子行了一个礼,突然觉得他也许不是像自己想的一样那般自私自利,野心勃勃,也许他的性格也是生活所迫。可是,自己这里真的不适合他这样心思过于活络的人。
修竹认为自己太过不争不抢,自己又觉得他行事有些狠毒,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开朗活泼,总而言之,两人气场不和,哪怕一个为主,一个为仆,待在一块也是让人浑身不适,自己就算压着他,本身和不喜欢,不欣赏的人待在一块也是难受。
或许再待过一段时间,修竹会另谋出路,依他不甘屈居人下的性格很有可能。
第二天一早,李安然梳洗过后,一出门就见修竹在院子外等着了,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虽然整洁干净,但上面明显暗淡了的颜色,和边角处的补丁依旧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几分寒酸,霜寒露重,也不知他站在这里等了多久。
见李安然出了院子,他一张俊俏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二小姐。”修竹的声音微微发颤,大概是被冻着了,他身材消瘦,除了身上的单薄褂子,御寒能力非常差。
“嗯。”李安然点了点头,心中虽然猜测修竹大概有刻意讨好的心思,但毕竟眼见为实,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她走近了些,才看到修竹的身子微微发抖,袖口处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衣服,怪不得脸色有些泛青。
“在这站多长时间了,怎么来得这么早?”李安然记着昨天晚上的一幕,有意放缓语气,转折的有些刻意。
修竹一笑,丝毫没有因为李安然出来的晚而感到任何不满:“回二小姐,修竹才刚来,只是路上走的急了些,风又大。露出这副寒掺模样,叫二小姐见笑了。”
早晨清寒的空气中带着一丝冷冽,少年刻意忍住发抖的声音飘飘悠悠,好像一缕丝线,让人捉摸不透。
李安然看他鞋底还带着露水,心中不免一叹,这样舍得豁出自己的人,就算知道他是有意讨好,也不免心疼,交代到:“我有侍女伺候,你明天不用来这么早,我看你身上衣服有些小了,正好今天带你去买字帖,再顺道给你买些衣服。”
闻言,修竹立刻跪下,口里喊到:“多谢二小姐。”声线不知是冻得还是激动的,有些发抖。
李安然立刻把他扶起来,看着修竹的眼睛认真说到:“既然你现在已经是我的贴身小厮了,无论你以后是去是留,现在在我身边的时候就要记住,我不喜欢随随便便就卑躬屈膝的仆人,你若是想要谢恩,直接说出来便可,用不着下跪。”
修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愕,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低头答道:“是。”
两人用过早饭,李安然带着修竹准备出门置办物品,却在大门口被何春花拦了下来,她独自一人,气势汹汹的堵住了大门。
对于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李安然已经失去了想和她纠缠的心思,就像路边的一坨臭狗 屎,她就算再厌烦也不会上去踩一脚,反而侮辱了自己,昨天王福的下场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居然还不长记性。
“不用管她。”李安然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修竹交代一句,然后连一个眼神也不屑施舍于何春花,准备绕过她直接离开。
何春花见自己被忽视的彻底,这比骂她还让她难受,立刻变得暴怒起来,插着腰,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三人,所以也不再掩饰泼妇本性,怒吼道:“你给我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娇长在自己身上,想走想留还用得着请示别人?
修竹听见何春花的吼声,脚步顿了一下,但是看到前面的李安然没有停下,迅速反应过来,继续跟着。他昨天已经得罪透了何春花,现在再装恭敬也不过是两头不落好,还不如直接学着二小姐的样子,彻彻底底的无视。
第202章 买椟还珠
何春花原本就不端正的五官此刻扭曲成一团,在她看来,李安然就是故意针对自己,连她身边不过跟了一天的小厮也被她教导的不分尊卑,想起自己被扣下的月银,想到自己明明也是李家的主子,却被这个小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制。
她快步赶上去,颠的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站在李安然面前,伸开双手,,气的直喘粗气,开口说到:“月银的事你还没有和我说清楚,昨天因为王福让你逃了,今天你必须把扣月银的话收回去。”
主要是现在李家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李安然手上,而且整个李家的下人也都唯李安然的命令是从,她就算耍威风强行拿钱,也没有人肯听她的。
李安然被迫停住了脚步,看着在自己面前露出丑态而不自知的何春花,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和不耐烦,她侧过脸去,不想污染自己的眼睛,开口说到:“月银之事昨日已经说的清楚,二娘为了李家着想,舍小我为大家,精神值得表彰。不知二娘现在拦住安然是又有什么话要说?”
她知道何春花此人视钱如命,这次克扣了她的月银也是有意给她点颜色看看,本来打算等她们母女老实一段日子,就恢复月银的,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反而变本加厉了。
何春花咬了咬牙,恨不得用眼神把李安然杀死。
“月银之事是你一个人说的,我根本没有同意。李安然,你赶紧把昨天的命令撤了,否则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听她说得信誓旦旦,李安然气的笑了,看着何春花摇了摇头,就像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在看一个小孩一样。
何春花看着她的笑容,问到:“你又在耍什么阴谋?小小年纪,心肠如此狠毒,我看以后哪家男子敢娶你。”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李安然听她谈到自己的婚事,想到了姜城,眸子暗淡了下来,随后又是一笑,可气势较之刚才却变得狠厉了。
“我的婚事吗,就不劳烦二娘操心了。毕竟自小定下了婚约。只不过,姐姐既没有订下婚约,平时也不爱出门走动,这次我又扣了二娘的月银,恐怕连嫁妆也是一件愁人的事情呢。二娘最好还是不要整天想东想西,有时间,多为姐姐考虑考虑才是。”
何春花听到李安然谈起自己女儿的嫁妆,咬牙切齿的说到:“玥思是李家的女儿,以后的嫁妆自然也应该李家来出,怎么,你克扣了我们母女的月银,难道还想要克扣玥思的嫁妆不成?”
李安然心中正有此意,面上却故作大义凌然的说到:“李家?现如今李家的生意周转还需要二娘和姐姐的月银来帮忙,而且区区辣椒酱和豆瓣酱能挣得了几个钱?为母亲的,当然还是要为自己女儿多考虑考虑嫁妆,而不是把这重任放在李家身上。”
这话说的,明摆着是不打算给李玥思出未来的嫁妆钱了。毕竟何春花连月银都在乎的要命,更别提给女儿准备嫁妆了。
她被李安然云淡风轻的语气气得不停喘着粗气,正准备开口大骂,忽然停住了,目光看向李安然的身后。
李安然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李玥思正朝这里走来,她的目光在修竹身上停留了一下,又很快别开。
“母亲,玥思有事要和您说。”李玥思走到何春花身前,开口说到。
何春花正在气头上,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拉住女儿的手就怒骂道:“你刚才可是听见了你这个好妹妹说的话,真是丧尽天良,连自己亲姐姐的嫁妆也要坑骗,这李家在她手里迟早有一天要被败坏干净。”
不知道这李玥思站在身后多长时间了,或许把刚才自己嘲讽的话也都尽收耳底,不过,她这个看起来吃相比较好看的姐姐,可是比她母亲心机深沉的多了,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果然如此。
身后的修竹一直低着头,神色恭敬,不知在想什么。
被母亲提及自己的婚事,虽然不是当众,但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外男在场,李玥思下意识的瞟了修竹一眼,怕被发现,又很快收回目光,提醒母亲到:“母亲,这里不是谈论婚事的地方,您先跟女儿走,女儿有话要跟您说。”
她们想走,李安然却怎么肯轻易放过,她扬声问到:“什么叫做克扣姐姐的嫁妆,难道女儿的嫁妆不应该由母亲来置办吗?现如今李家的资产哪一份不是由我的豆瓣酱和辣椒酱挣出来的?倒是不知道,哪家的规矩竟然是妹妹要给姐姐攒嫁妆,都说长姐如母,如今看来,我们李家倒是反了过来。
不过,二娘你要是手头紧,尽管可以实话告诉我,用不着遮遮掩掩的,毕竟这李家谁不知道你们母女都是吃闲饭的,要不是靠着我在外的生意,别说嫁妆了,下顿饭能不能吃的上都是两说。二娘若是肯安分,等到姐姐出嫁的时候,说不定我会打赏个三瓜俩枣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不给人留丝毫情面,引得何春花再次暴怒起来,正准备回骂回去的时候,忽然被李玥思拉住了手,然后耳语了几句,脸色先是惊讶,随后便是赞赏。
这对母女不知耳语了什么,自以为李安然肯定不知道,却不知她就算是猜也能猜个大概,在何春花哼了一声后,她们便离开了。
在确认那对母女离开后,李安然对着修竹笑了笑,说到:“先让她们得意几天。”
修竹看着自己的二小姐难得露出狡诈的笑容,心中竟然油然而生一股欣慰感,配合的说到:“相信二小姐不会等很久的。”
李安然点点头,她的二娘和姐姐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自以为有这么一个难得的可以搞垮自己办法,肯定想立刻实行,刚才那何春花听完李玥思的耳语后,连装都懒得装,也不怕自己发现。
“我猜她们最多忍七天,恐怕就会忍不住出手了,你瞧,刚才二娘临走前那副得意的嘴脸,却不懂得一个道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修竹想了想,回应道:“我猜最多三天,二小姐就有一场好戏看了。”
第203章 密谋
何春花被李玥思拉到房间里,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的问到:“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那个小厮真的被你收买了?”
李玥思笃定的回答道:“没错,我已经和那个叫做修竹的小厮商量好了,只要能够抓住李安然的把柄,他就立刻过来禀告我,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带着奶奶去看看她的真面目就好了。”
闻言,何春花又问到:“那死丫头的把柄可不好抓,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贿赂了她身边的人,我可不想再多等下去了,最好快点,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说到最后,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月银被扣,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办成了这么一件大事,她便忍不住得意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到李安然面前耀武扬威。
看见自己的母亲欣喜若狂,李玥思忍不住提醒:“母亲,李安然心思密,你这些天最好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别被她发现了端倪。到时候有所防备就不好了。”
听到女儿的提醒,何春花不耐烦的“嗯嗯”两声,回答道:“我知道,大不了这些天我躲着不去见她不就行了?只是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个死丫头心思密,我们要是想要动手,宜早不宜迟,你对那个修竹有几分把握?”
李玥思想到那天晚上一回眸的少年,以及两人之间的约定,狠了狠心回答道:“八分把握。李安然能给他的,我也能给,李安然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听到这样有把握的话,何春花露出满意的表情,一想到即将要看到李安然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得意笑了起来,说到:“很好。那你就告诉修竹,让他伺机陷害李安然,越早越好,我已经等不及了。”
李玥思点头,说到:“好。”忽然何春花想起一件事,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问到:“对了,你还没说那个修竹开出的条件是什么?连李安然都拿不出来,你却有。玥思,你是不是背着为娘偷偷藏了什么宝贝?”
提到自己开出的条件,李玥思脸上飞起红霞,还好她们为了隐秘关上了门和窗户,这屋子里光线昏暗,使人看不出来。
“女儿给他开出的条件就是日后的李家管家之位,而且那个修竹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自己也看出来了李安然不堪大用,成为了她的贴身小厮之后就后悔了,若不是他早有二心,也不会被女儿轻易打动。”李玥思半真半假的说到,她自然不会把实话告诉自己的母亲。
见李玥思不经自己同意就把管家之位许诺了出去,何春花有些不悦,但她一想到未来能够斗垮李安然,便压了下去,开口说到:“管家之位,能够让那个死丫头失势,倒也值得。只不过下次你再行事之前,记得与我商量,毕竟你年纪还小,许多事都想不明白。这些天多催着点那个修竹,别让他有后悔的机会。”
另一边,热闹的大街上,李安然在摊子面前左逛逛,右看看,她如今有了闲钱,女人的天性便被激发出来,忍不住有购物的欲望,走了一会儿,她带着修竹到一家冷清的茶水摊子前坐下,要了杯茶,便让小二自己去忙了。
“我那个妹妹竟然敢用自己的婚约许你,可真是叫我刮目相看,我还以为最多就许你一个管家之位呢,这么大的手笔估计也没有与何春花商量过。”李安然沏了杯茶,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大碗茶,不过还算干净,她心里想着李玥思自作主张订下的婚事,不由觉得好笑。
修竹在李安然的要求下,坐在了对面,说到:“估计她是看自己也没有什么存货,银子都在二小姐手里,她就算许诺白银万两,也不过是空口白牙就说了出来。倒不如用自己的婚事作引,反而更让人信服一些。毕竟一般姑娘家不会开口自毁清白。”
一般姑娘?李安然笑了笑,她的姐姐,何春花的女儿可不会是一般姑娘,不过,她想到今天李玥思看修竹的眼神,忽然起了兴趣,探身过去,问到“修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跟我说实话。”
“二小姐尽管问,修竹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修竹看李安然笑得贼兮兮的,也猜到了不会是正经事,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接下来的问话还是让他目瞪口呆,还好没有喝水,否则非得一口喷了出来。
“你可真有心意做我的大姐夫?”李安然笑得眉眼弯弯,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修竹立刻站起来,低着头焦急的辩解:“二小姐身份高贵,修竹能够当二小姐的小厮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又怎么敢有如此非分之想?”
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剧烈,李安然见小二都往这里侧目了,立刻拉了修竹坐下,说到:“又不是让你娶我,哪对我说得上非分之想?我是问你,当时李玥思对你许诺婚约,你可对她动心了,哪怕只是一瞬间,如果有的话就直说,我不会怪你的。”
修竹急得脸都红了,继续辩解:“我知道大小姐是故意以此作为诱饵,当时答应下来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夜深露重,连她的脸都没看清,只想着快点给二小姐报信。修竹发誓,绝对没有对大小姐有任何非分之想。”
见他都急得快要结巴了,李安然也不好意思再逗弄下去,摆了摆手,说到:“我只是随口一问,你用不着如此激动。别说你对我是忠心的,就算不是,只要别故意陷害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她真是为李玥思默哀,都拿自己当做诱饵了,结果还是没打动修竹,不知道是他的意志过于坚定,还是自己的大姐太过没有吸引力。总之,这真是一个女追男,隔座山的悲哀事件。
“二小姐对修竹恩重如山,修竹绝不会背叛二小姐的。”
听见这表忠心的话,李安然微微一笑,低头喝茶,不去回应修竹诚意满满的眼神,也许是先入为主,她总觉得修竹的野心太大,不是自己能够看透和掌握的人。
第204章 胭脂香味
两人在茶摊稍作休息,李安然便带着修竹来到了一家衣服店,老板正站在一旁算账,手下算盘被拨弄的“啪啪”直响,此刻抬起眼来,目光迅速打量过两人上下,然后重点放在了李安然的身上,堆着满脸笑意迎了上来。
这家衣服店并不算多么豪华,但是胜在干净整洁,门口不像其他店家一样总有些零碎垃圾,反而像是刚刚被水冲过,一根头发丝也没有。
店老板穿着青黑色大褂,嘴唇上长了两撇小胡子,大约四十岁左右,脸上透着生意人固有的精明和热情。
“这位小姐,是想买绸子回家去做衣服,还是就想在本店买现成的衣服来穿呢?我们店里最近刚刚上了一批新货,红色粉的黄的都有,保准小姐穿了好看。要不我拿上来给小姐瞧瞧?”
李安然拦住他,看了看挂在外面的衣服,倒是有男子穿的衣服,但大都颜色暗沉,材质看起里也不大好,穿在修竹身上倒是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今日不是我买衣服,而是我身后的小厮,你这店里可有适合他穿的衣服?要颜色好点的,材质也好点,穿着不能扎人。”
闻言,老板看了看立在一边的修竹,目光中露出疑惑,还从来没听过哪家小姐给下人买衣服的,这大户人家的奴才就是不一样,衣服都比一般人家的儿子穿得还好。只要自己有钱挣,管她这家小姐是不是浪费呢。
“有,有,我这就去给您拿。”老板对着李安然点头哈腰的说到,然后忙不迭的去了后院,想必他的存货都是不放在店里正堂的。
修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衣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袖角,说到:“二小姐肯为修竹置办衣服已经是宅心仁厚,体贴下人,我看这些挂在墙上的就不错,等会儿那个老板来了,肯定会欺负二小姐不懂市价,故意哄抬衣服价格的,二小姐只要告诉他不买了即可。”
李安然也走过去,看了看那件挂在墙上的不青不白的衣服,这颜色染的,就像染到一半没了染料一样,上手一模,粗糙扎手,要是穿在身上肯定不舒服。
“我既然已经叫他去拿了,再说不买,岂不是言而无信。而且,这挂在墙上的衣服我都看不顺眼,你以后就是我的贴身小厮,穿着这样一件不顺眼的衣服天天在我面前晃悠,我岂不是也看得心烦?”
说话间,那个老板已经满脸喜色的抱着一堆衣服走了过来,他将衣服都摆放在柜台前,对着李安然谄媚说到:“小姐你看看,这些都是颜色亮,手感好的衣服,不知小姐可看得上眼?”
这摆放在柜台上的衣服的确比挂在墙上的好看多了,而且针脚也密,摸在手里的感觉丝柔光滑,虽然她对古代的衣服料子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像这样的衣服,肯定不是卖给一般贫苦人家的,价格也绝对不普通。
修竹看着摆放在柜台的一溜衣服,却皱了皱眉头,站在李安然身边低声提醒道:“二小姐,修竹只是一个小厮,用不着穿这么好的衣服。平时做些洒扫活计难免会弄脏衣服,这样珍贵的料子也不好清洗。”
他心里是下了决定,以后不一定要留在李安然身边的,但是他并非恩将仇报的人,反而因为自小的穷苦经历,知道别人的帮助有多难得,可是恩情太大了,他怕以后还不起,更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
听见修竹的话,老板撇了撇嘴,这些好衣服卖出去的利润自然比粗布衣服卖出去的利润要高很多,他心里腹诽眼前的小厮不识好歹,又怕李安然这个潜在的大客户真的被说得动摇,笑得一脸谄媚,介绍到:
“小姐不知道,这种衣服料子才好洗的呢,而且这里还有适合干活的衣服款式,颜色,料子也舒服的很,小姐看看。”
李安然随手挑拣着眼前的衣服,一边拿起一件在修竹的身上比划,一边开口说到:“我叫你做我的贴身小厮,不是叫你干那些洒扫的活计,这些衣服我难得瞧着顺眼,你要是不穿,就只能说是嫌弃这些衣服还不够好。改日我专门买了料子,再请个师傅,给你量身定做几件,这样你可满意?”
她最后的提议自然是说着玩的,买衣服,买字帖都觉得麻烦,更何况再定做衣服,到时候何春花母女肯定又要借题发挥。
老板闻言倒是开心,连忙回到:“小姐要是想找个订做衣服的大师,我这店里正好有,马上就能给您叫来,还有前几日刚刚进货的丝绸,保准比女人家的皮肤还滑溜。”
“不用了,我看二小姐你手上拿的就挺好的。”修竹连忙拒绝,看了看正在认真给自己比划衣服的李安然,实在猜不透她的心思,有哪一家小姐会对一个小厮这么上心的?而且两人的性格脾气也并不对付。
莫非是想要拉拢自己?
李安然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的一件青色长袍,果然不错,便把长袍递给老板,说到:“这件我要了,修竹你先跟老板去换了这件衣服,我再给你挑几件。”
听见她如此豪爽,讲价都不带讲价的买了一件衣服,老板立刻变得喜笑颜开,接过那件青色长袍,对修竹也有了几分好脸色,指了指后院,说到:“这位小哥,后院有换衣服的地方,请跟我来吧。”
两人都走开后,李安然专心挑选衣服,比自己买衣服时都认真,她正低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是脚步声。
有客人来了?
她下意识回过头去,却是石中启摇着折扇,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看。
“石公子,你也来这里买衣服?”李安然没想到石中启也会来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店铺买衣服,她一直以为像这样的公子哥必然是家里订做衣服穿的。
听见她的问话,石中启失笑,合了折扇,张开双臂,一身蓝色长袍,腰间佩戴青玉,红色流苏,脉脉含笑的样子当真配得上公子如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知道宋玉现在怎么样了。
第205章 青蓝相对
石中启摆了摆造型,重又打开折扇,扇了扇风,说到:“李姑娘莫非以为这家小店里能有配得上本公子的衣服?是我看不透这家小店卧虎藏龙,还是李姑娘你太小看我了?”
他身上随随便便一个小东西都是价值不菲,更何况贴身穿的衣服?在修竹眼中已经称得上珍贵的布料,于这位眼光甚高的石家公子来说,也只配给他当抹布用了。但这样一个尊贵的公子哥,又怎么会来这家店里。
“不知石公子来这里是做什么?”李安然问到。
石中启在不算宽阔的小店里转了转,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之色,他看了看那些挂在墙上,摆在柜台上的衣服,如同看到了什么辣眼睛的物品,对李安然说到:“李小姐若是需要衣服,正好我最近刚从京城请来了一个制作衣服的大师,料子我石家也不缺,看在李家与石家合作的份上,不如我送给李小姐几件吧?”
他想起自己表哥的嘱托,虽然看不上这间小店,但是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表嫂就站在这,而且还想买这儿的衣服,便觉得李安然已经有些拉低自己表哥宋玉的格调了。
未等李安然回答,换了一身青色长袍的修竹和店老板就从里面的院子走了出来。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修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色长袍,整个人气度立刻大变,配上唇红齿白的容貌,简直像是哪家出来游玩的小公子,只不过,他年少老成,心思又重,眉宇之间虽然英俊非常,却没有公子哥们风流写意的潇洒神态。
“二小姐,修竹换好衣服了。”修竹并不认识石中启,以为他只是来买衣服的顾客,看也不看就走到了李安然身后。
石中启一回头,也被修竹的容貌惊呆了一瞬,直到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了李安然身后,才回过神来,又上下打量了几眼,终于把目光放在李安然身上,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被店老板打断了。
“哎呦,这不是石公子吗?我说今天小店怎么这么蓬荜生辉,原来是石公子来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真是该打。石公子你是来买衣服的吗?小店里还有一件镇店之宝,我这就拿来给石公子看看。”
店老板自然是知道石中启的,他满脸惊讶,就差把讨好二字刻意写在脸上了。
石中启对于这种阿谀谄媚早就看透了,不耐烦的说到:“本公子在这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我管你什么镇店之宝,难道还能比我身上的衣服更好?我与李小姐有话要说,你下去吧。”
“这……”店老板闻言,脸色为难的看了看修竹身上的衣服。
李安然立刻心领神会,这家小店只有店老板一人当差,要是修竹穿了衣服跑了,他可就亏大了,于是从荷包里拿出银子,递给店老板 又拿了几件刚刚选好的衣服,问到:“这几件衣服我都买了,银子可够?”
“够了,够了。”拿到了钱,店老板喜笑颜开,恨不得把李安然供起来,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小姐是什么身份,但有奶就是娘,可比一旁的石家少爷讨喜多了。
石中启看着店老板点头哈腰,为了点银子就高兴的找不着北样子十分厌烦,沉下脸色,不悦的说到:“既然够了,还不快滚。”
“好好好,我滚,石少爷你千万别生气,为了小人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店老板说完,就回去了后院,留给三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修竹站在李安然身后,听店老板称蓝衣男子为石公子,不禁凝神思索这个石公子是谁,忽然和石家少爷联系起来,先是震惊,随后低下头,一脸恭敬。
李安然见石中启扇着扇子,一脸气呼呼的表情,不禁疑惑:“石公子今天的火气很大啊,不知所为何事,方不方便告诉安然,或许可替石公子分忧一二呢。”
“分忧?”石中启露出好笑的表情,反问一句。看了看她身后的修竹,说到:“算了吧,我可不敢让你替我分忧,应该是我替你分忧才对。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用不着我了。身后那位青衣公子,不知姓甚名谁,我看着眼生的很,难道是才搬来的小户人家?”
他看修竹仪表气度堪称中上,不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厮,这家店的衣服虽然他看不上,但也知道这里的衣服也并非寻常人家可以买得起的,又见修竹和李安然待在一块,便误以为他是哪家的小公子了。
“回石公子,奴才叫做修竹,是二小姐的小厮。”修竹知道石中启不好惹,一直低着头,表现的异常恭敬。
见他低眉顺目,十分安分,石中启的心情冷静下来,看修竹也顺眼了许多,不过这顺眼更多是包含着对他的不屑,看了看李安然手里拿着的几件衣服,尽是男子衣服,而且适合修竹的身材。
“你来这店里,是为了买衣服给他?”石中启有些狐疑的看着李安然。
李安然坦率的点了点头,回到:“对啊。”
“呵,你对你小厮倒是挺关心,我石家的贴身奴婢也没有让主子带着买衣服的资格,李家二小姐倒是极其亲民啊!”石中启想到自己表哥嘱托自己照顾李安然时的样子,又看到现在李安然为别的男人买衣服,哪怕只是一个小厮,但也不免为宋玉不平起来。
李安然皱了皱眉头,不明白石中启到底是真的在夸自己,还是暗含嘲讽,不过她既然听不明白,便当成赞扬收下吧。
“多谢石公子称赞,我只不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推己及人罢了。这一向是我李家的优良家风,安然即使出门在外,也从来不敢忘怀。”
听见她说优良家风 石中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见李安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他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被自己表哥宋玉看上的女人,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她难道忘了前几天何春花还和她争权的事情了吗?
“李姑娘家风如此之好,想必你的二娘和姐姐也是如此吧。”
第206章 笔墨纸砚
听石中启提起自己的二娘和姐姐,李安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说到:“石公子既然见过我二娘和姐姐,也领教过她们撒泼的手段,那就应该知道,我说的继承李家良好家风之人,并没有她们母女二人。”
“哦,难道李姑娘觉得她们不算李家人?”石中启揶揄的问到,他自然知晓李安然和她二娘,姐姐的关系视同水火,此刻故意让李安然夸她讨厌的人,确实是故意为之,因为他实在看不出来,自己的表哥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李安然虽然脑子反应得不够快,但话已至此,她也明白石中启是故意的,虽然没有恶意,但其中想要捉弄她的意味是不言而喻了,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二娘与姐姐自然算是李家的人。只不过,我所说的李家的优良家风是从安然这一代才开始往下传的,姐姐生在我之前,自然继承不到李家的优良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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