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乎这一句话的各种道经道藏,在脑海中依次浮现,各种大道至理,亦是犹如泉涌。
其实在对方讲经的时候,这些东西,他就已经在脑海里面归类组合了一番,眼下已然是准备充分。
这玩意就跟考试一样,不能带有心理压力,应当顺其自然,轻松上阵,如此才能保证不出差错。
“王师兄加油啊!你一定可以的!”
欧阳剑北与欧阳剑南两兄弟,眼见得他即将上台,也是不由出言鼓励道。
“王师弟,我们都相信你,别太紧张!”
云中流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道笑容。
陈休包括张端,也是满目坚定地望向了他。
“放心!我不会输!”
王晏简单的回了一句,但分量却是十分沉重。
紧接着不再犹豫,神情淡然,心平气和,迈步走上了天师台。
“崂山典清子,请各位道友多加指教。”
他面朝众人打了个稽首,随即又朝着后方的评判们行了一礼,这才就地端坐了下来。
吐出一口浊气,心神合一,促使自己的意念完全进入到讲经状态之中,不受外物干扰,将台下众人,视若无睹,开口之间,一道经文吐露而出。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是《逍遥游》的后一段,王晏的想法,是结合前后文,以此展开,从而达到更加精细的效果。
“至人,极致之人也,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可望不可即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
“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天地之外。”
“圣人,无恚嗔之心,行不欲离于世,举不欲观于俗,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形体不敝,精神不散,游乎尘垢之外。”
“至于无己、无功、无名,是为互文,亦为「无待」之状也,至人、神人、圣人,皆无待而游无穷者,所向大逍遥,所行无为之道!”
……
王晏顺着自己心中所想,如此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没有丝毫的分神,就仿佛自己也化为了庄子,乘六气、游无穷、行逍遥!
他所讲的经,所表达的大道至理,丝毫不比龙虎山的典陌子差,但是却也不能说胜他一筹。
到了他们这种境地,不管是讲经还是论道,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几乎都能带动他人的情绪,就算所要彰显出来的道理不同,但本质却是相差无几,从宏观上来看,根本就难以评定出结果。
唯一能拉开距离,决定出胜负的,就看谁能把握住细节,谁能更有新意,更能动人肺腑了。
这一番经讲下来,时间转眼过去了大半,距离最后的时限,只剩下不到一刻钟。
龙虎山阵营那边,典陌子面色阴沉,望着台上的王晏,心中不由得有些七上八下,压力巨大。
昨晚天师就曾告诫过他们,万一对上了崂山,切记不可轻敌,不要留手,直接全力以赴,以对待决赛的态度来迎战对方。
当时他还有些诧异,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才明白了过来,对方的实力,已然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还好天师早有提醒,不然他们可就要出丑了。
看来这位天师,也是有些私心的,哪怕王晏曾经帮过他的忙,但是论道大典的对决,事关门派声誉,难免还是会稍微偏向自己这一边。
可惜这些内幕,王晏可并不清楚,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他唯一能够做的,只能用实力来证明自己。
“啾啾啾……”
眼见得时限将至,恰在此刻,一旁的树梢上,忽然传来一声鸟叫。
一声牵动百声,刹那之间,只要是在附近的飞鸟,竟是齐齐鸣叫了起来,声音尖锐而嘈杂。
无数飞鸟腾空而起,摆成阵势,黑压压的一片,直朝着天师台这边飞来。
“快……快看,那是什么?”
台下有人察觉到了这一异象,不由惊呼出声。
众人闻言望去,乍见之下,也是大为惊愕。
除了飞鸟,包括蝴蝶蜜蜂,苍鹰秃鹫等一系列飞禽,眼下是成群结队的飞了过来,盘旋在天师台的上空,久久不愿离去。
“飞鸟听经,百禽闻道,好家伙,如此宏大的阵势,圣人传经也不过如此吧!”
“是啊!此人讲经,竟然能引来如此多的飞禽,真是不可思议,我等大开眼界啊!”
一看人等议论纷纷,目光之中,尽显钦佩。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参悟第二卷
天书
评判席那边,此等异状,亦是促使了不少人,纷纷离席起身,双目圆睁,观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饶是玉微真人地仙品级,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异象。
心中虽然大感惊讶,但他毕竟是一派之主,领袖风范,故而并没直接表现出来。
“想不到这一届的论道大会,竟然能够碰上如此惊艳之才,崂山有此人物,道统必将兴旺啊!”
玉微真人身旁的终南山掌教,此刻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想到。
这种现象持续了片刻,极其的壮观,讲经时限一到,王晏停了下来,无数飞禽随即纷纷的散去。
王晏站起身来,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只感觉丹田之内,一股气息上涌,冲出天灵,紫气归虚。
他的道行境界,仿佛又有了一个很大的飞跃。
实际上,就在他方才讲经之时,通过《南华经》的内篇《逍遥游》。
无意之间,领悟到了自然无为,离形去知,御六气之辩,游乎尘垢之外,直接参悟透了第二卷天书。
这种情况,是他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临阵突破,参悟第二卷天书,达到了另外一个境界,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引来飞禽听经闻道。
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三万里。
分析「老庄」思想,天地万物皆是由「道」所组成,道乃宇宙之本源,提倡无为,认为物极必反,另有天人合一,无所待也。
无为即有为,无为胜有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法自然,离形去知。
老子西出函谷关,传说是为了躲避战乱,也有人说是成了仙圣,更有甚者,说是老子化胡为佛。
不管是哪种原因,究其本质,终是离形去知,以身合道。
何为离形去知?
《庄子。大宗师》有言: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谓坐忘,外则离析於形体。
简单的来说,便是忘却四肢,摒绝视听,离天肢体,不用心智,完全与自然融为一通。
精神达到绝对自由,不受束缚,无处可寻,却又无处不在,我既万物,万物既我。
第二卷天书之上,绘制了老子骑牛出关图,其中所蕴含的表面道理,是为避世离俗,内在至理,则是离形去知。
首先,牛代表大地,柔和缓慢,利益众生,所以骑的是青牛。
同时也告诉他,欲成大道,当勤勤恳恳,稳扎稳打,造福苍生。
再者,当时的天下,周室腐败,战乱不休,肉身避世,精神离俗,游乎尘垢之外,脱离世俗之间,是为大逍遥。
精神已不受约束,融于自然,离形去知,肉体视听早已忘却摒弃,一切痛苦尽皆无感,能避得天道之灾,又如何不能避开三灾?
如此想来,这应该便是此卷天书的内涵真义了!
想不到两年未曾参悟的第二卷天书,会在今日拥有意外收获。
之前他的思考方向,是道祖的思想,自然只能参悟出外在意思,今日讲经,结合了南华真人庄子的思想,一点就通,立时领悟了内在含义。
内外相合,避三灾的诀窍顿时显露而出,清晰明了。
不过,领悟了第二卷天书,却并不代表能够运用,领悟只说明知道了方法,才刚刚迈入第一步,尚且还需要时间去实践、去磨合沉淀。
雷灾他已经顺利渡过,不出意外,下一灾该在五百年后。
但那是原定流程,在此期间,谁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变故,毕竟人家至少都是苦修了上百年方才渡雷劫,他却二十年便渡过了雷劫,成就了人仙。
机缘造化,一切皆有可能,还是要尽早做好准备。
从天师台上下来,在场众人,无不满脸惊异地望向他,那种眼光,就如同在看一个怪物一般,有疑惑、有震撼、有羡慕、亦有畏惧。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崂山,这个门派的知名度素来不高,也就是最近几年才逐渐展露头角,听说门派的势力不大,实力在天下各大道门中,勉强达到中等水平。
谁能想到,今时今日,竟然将正一道脉的领袖龙虎山给压了一头。
不可思议,简直是不可思议。
龙虎山的那位典陌子,眼见得此状,整个人直接傻了,痴痴地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王晏从他身边走过,这才猛然惊醒。
典陌子所讲的经,虽然足够精彩,但王晏的也是丝毫不差,再加上方才引起的异象,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要是还不判崂山胜,真是天理不容了。
“王师兄,真是好样的!”
欧阳剑南满面兴奋之色,抑制不住的激动。
“王师弟,这个!”
张端直接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包括陈休以及云中流,看他的目光也是尽显自豪。
说实话,方才他在台上讲经之时,他们可都是捏着一把汗,提心吊胆。
直至最后关头,王师弟的宣讲,引来了无数飞禽听经,惊愕之余,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如此一来,师弟已经是稳操胜券。
能引起此等异象的宣讲,有什么理由会输!
对于众位师兄弟的赞誉,王晏只是朝着他们笑了笑,便算是回应。
论道大典讲究的是三局两胜,这才刚刚过去一场,自然不能过早的下达定论,众人也不会因为某一项比试有多么的出彩,便停滞不前了。
短暂的休整过后,比试继续进入到下一项。
论道的题目是由王晏来抽,他所抽中的是《冲虚经》内的一句。
王晏的脑子里,道经道藏何其之多,《冲虚经》亦是不在话下,加上又刚刚参悟了第二卷天书,实力大增,面对对方的猛烈攻势,毫不慌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他说什么,自己总能完美的辩论回去。
半个时辰都没到,龙虎山就已然败下了阵来。
三局两胜,按照规则,龙虎山已经输了,完全没必要再比下去。
可龙虎山那边,对于这个结果显然并不甘心,哪怕已经败了,但是这最后一项比试,依然还是想要继续比完。
就算输,也得明白差距在哪儿?也得保留住这最后的一丝尊严!
第二百一十四章
龙虎山的挑战
前两项比试,龙虎山输得彻彻底底,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这若是传了出去,龙虎山的声威,必然将一落千丈。
所以,这最后一项比试斗法,他们是一定要进行到底的,讲经论道比不上对方,就不信在神通法术上,依然会低人家一头。
要知道,他们可是张天师的正统后辈弟子,修炼的法术神通也都是最为纯正的,崂山不过一介旁支,料想在这一方面,肯定不如他们。
最重要的,是他们「典」字辈的弟子当中,更是有两位人仙坐镇。
九天殿的李长老,便是一位人仙强者。
可惜今日,他随同另外两位长老下山办事去了,不然凭他的道行经验,前两项比试,不见得会败。
至于另一位人仙,目前恰好在场,讲经论道,非他所擅长,但是打架斗法,在龙虎山,除了掌教天师,还没人是他的对手,哪怕是李长老,在这方面也要稍逊他一筹。
崂山王晏的修为,因为身处于会场法阵之中,王晏在天师台上,也并未展露出来,故而他们根本无法探知。
不过,崂山的底蕴不足,就算是崂山掌门,修炼五百多年,也依然是个人仙,上一届甲子论道大典,连初选都没过,同辈当中,被人打成了重伤而归。
门下的弟子,再怎么刻苦修行,估计也绝达不到那个境界。
崂山在讲经论道上胜过了他们。因此,他们也要在斗法上找回面子。
第三项比试的结果,他们并不担心,现在他们所犯难的,是如何让对方同意将比试进行到底。
因为按照规则,他们已经败了,崂山完全有权力不接受他们的挑战,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算胜算再大也没用。
如此过了片刻,也不见评判们宣布结果,王晏等人倒是有些疑惑。
正准备开口问问,然而恰在此时,只见龙虎山阵营之中,走出来两个人,当中一人正是典陌子。
这两人大步来到了王晏等人的面前,打个稽首,为首的一名道人当先说道。
“贫道典法子,各位道友有礼了。”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王晏还是还了一礼。
“崂山典清子,不知道友有何见教?”
那道人哈哈笑了两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不瞒道友,我龙虎山今日败在崂山手下,我等都是甘拜下风,道友的讲经论道,见解独特,实为妙法至理,着实令人敬佩。”
听到这里,王晏心中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所谓英雄相惜,今日棋逢对手,正是相见恨晚,前两项比试,按照论道大典的规则,我龙虎山已然败了,后面无论如何,也无法晋级决赛。”
“但是我等尚有一个心愿,便是想和贵派再度切磋一场,将这最后一项比试斗法,进行到底,只是不知道贵派,能否满足我龙虎山这个心愿。”
典法子态度无比的诚恳,恭恭敬敬的请求道。
“什么?你们还要与我们比斗法?”
乍闻此言,云中流的心头不由一惊。
“你们已经输了,还待怎样?难道心中不服,想挟私报复不成?王师兄,咱们别答应他!”
欧阳剑南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直言不讳。
“道友还请口下留德,我等只是因为敬佩贵派,所以才提出这个要求,若是你崂山自知不敌,不敢应战的话,我龙虎山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典法子的语气虽然还算恭敬,神情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双目之间,却显露出了轻蔑之色。
“崂山的道友,既然已经胜了两场,又何必在乎这最后一场呢?何况就算这一场你们败了,但最终的结果,也还是能够进入决赛的啊!”
一旁的典陌子,眼下也是出言煽风点火道。
“只是切磋而已,点到为止,我龙虎山是讲道理的,肯定会手下留情,绝不会把你们怎么样!如果崂山真有本事的话,就该拿出实力,让我们彻底的心服口服,倘若只是侥幸……”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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