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晏接着打个稽首,回了一礼。
“既然是进山采药,哪里都会有危险,若因此就心存畏惧,何谈治病救人呢?况且道长不是也在这儿么?”
少年面带笑容,说得头头是道。
对此王晏也懒得去反驳,这世上不乏有些心存侥幸之辈,总以为危险距离自己很遥远,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殊不知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无非是背后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小哥说笑了,不过再怎么样,终归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刚才你说治病救人,莫非你是大夫?”
此言一出,那少年人的面上露出惭愧之色。
“不!在下现在还不算是大夫,只是药铺里的一介学徒,不过我正在努力的去学当一名大夫。”
王晏点了点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此人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的模样,长相十分斯文,行为举止也是彬彬有礼,谈吐之间甚是不凡。
年纪轻轻能有此等抱负,的确值得令人尊敬。
王晏的目光,随即扫到了他竹篓里的药材,不禁神情一凝。
“小哥,你采的这些草药,大部分都是医治枪棒创伤的,敢问小哥寄居于哪间药铺?对于这类草药的需求很大么?”
王晏忽然想起这类草药,自己的洞府边缘生长了不少,若是有药铺征收,他倒是可以供应一些。
“哦!道长误会了,这些草药啊,不是药铺里面要的,而是在下采回去给我姐夫敷的!”
说到这里,他的神态颇有些无奈。
“你姐夫?”王晏的语气带着一丝疑问。
“嗯!道长有所不知,我姐夫在衙门里面讨生活,乃是钱塘县的捕头,前些日子挨了板子,腿都被打肿了,这些草药对医治棒伤很有效果,所以我就顺便为他带些回去。”
此言一出,王晏一阵恍然,若有所思。
他姐夫是衙门的捕头,主管缉拿盗匪,维持治安的工作,结合自己之前所看到的告示,想来定是与库银被盗一案有关。
在官府里面讨生活的,尤其是捕头衙役之类,这是最为受罪的,整天东奔西跑,累得跟狗似的暂且不说,还得时时刻刻承受着来自县太爷的怒火。
如果碰上个人品好的县令大人还行,若是个脾气暴躁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拿手下来出气。
挨骂挨板子,受这份窝囊气,都是常有的事。
“福生无量天尊,这类草药你若是需要,贫道那儿倒是还有不少,你可以一并带回去,只是这座山里危险重重,小哥采完了药,就请离开吧!”
王晏也是一片好心,不忍心他年纪轻轻,就葬身于狼腹,故而是好言相劝。
“这如何能成?道长辛辛苦苦采的药,在下又怎敢轻言接受?岂不闻无功不受禄,况且我手足健全,亦能自己采药,道长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少年拱手朝着王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无妨!这些草药对贫道用处不大,何况贫道尚未采摘,它们依然是无主之物,贫道只是带你前往药材生长的地点而已,你根本用不着感激我。”
王晏说得轻描淡写,但那少年却是满脸的为难。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思索片刻,又仿佛下定决心,再度施了一礼。
“道长一片盛情,那在下就多谢了!我叫许仙,庆余堂药铺学徒,这些草药我会清点数量,记在账上的,到时候一定会按照市价如数奉还给道长。”
少年依然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儿,索性用这种方法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也不愿意欠人家的人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公甫
“你叫什么?”
当听到对方报出名号,王晏顿时一愣。
“我叫许仙,字汉文,敢问道长尊号?”
少年语气坚定,再度说了一次。
王晏此刻彻底明白了过来,这一位,便是传颂了上千年,几乎是家喻户晓,永载史册的「草蟒英雄」许汉文。
哪怕是王晏现下面对此人,也忍不住要说上一声佩服。
一般人只会玩鲍鱼,而真男人都在玩蛇。
“原来是许公子!真是久仰啊,久仰。”
王晏这句话说得没一点毛病,因为的确是久仰大名,只是在许仙耳中听来,无非只是句客套话。
“贫道典清子,目前就住在山中,许公子请跟贫道来吧,我带你去采药的地方!”
王晏说着,随即率先迈步离去。
有王晏这个煞星跟在身边,躲在暗处的一些野兽,虽然口水都流了一地,但怎奈有贼心没贼胆。
此人的恐怖之处,上个月他们就见识过了。
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吾虽非人,汝乃真狗!
许仙扛起锄头,提起竹篓,紧紧尾随其后。
有特定的采药地点,总比他漫山遍野的去找要好,而且这类药材。
如果数量比较多的话,除了为姐夫医治棒伤,剩下的拿到药铺充当货源也不错。
所以他细想过后,这才同意了下来。
而在这一路上,通过闲聊,王晏也从他的口中探听出了一些消息,他姐夫名叫李公甫,现任钱塘县捕头一职,正是因为库银失窃一案,因此被县太爷责罚,赏了二十大板,至今尚未痊愈。
这么一来,王晏的心中基本上已经有了底。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偷盗库银这件事情,乃是小青带领着五鬼干的,至于目的却是不详!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接下来该是白蛇登场了。
白蛇!白素贞!白娘子!
刹那之间,王晏似乎想到了什么。
眼下距离清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出意外,许仙和白素贞会在清明那天,在西湖断桥上相遇。
西湖断桥!
王晏抓住了一个重点词汇。
这个地点,貌似娘子曾在此出现过。
回想起当时自己从烛龙镜中看到的场景,再加上那店小二所说,娘子并非一个人,她的身边还跟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两人看上去像是姐妹。
娘子是被黎山老母带走的,貌似白素贞,好像也曾自称是黎山老母的弟子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莫非娘子身边的白衣女子,就是白素贞?
她们屡次前往西湖断桥,是为了等候与许仙相遇?
这么一想,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但同时又有些不对,陪伴白娘子寻找许仙的不是小青么?什么时候娘子把小青的活儿给抢了!
可惜这些疑惑,现在也没有人能够给他解答。
王晏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或许他可以再等上一等,等到三月初三清明那天,真相自会显露。
不过在此期间,自己总该要做些什么。
……
翌日……
朝露弥漫,清晨的雾气尚未消散。
街道两侧,已经有不少商铺敞开大门,包括摆摊的小贩,也是早早的占好了地方,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
东街黑珠巷,李宅门前,今日迎来了一个道士。
右侧的邻舍大门打开,一盆洗脸水泼将出来,有人注意到他,不禁面露奇怪之色,看了他半天。
王晏站在门前许久,这才上前敲响了大门。
“咚咚咚……”
“谁呀?一大清早敲敲敲,叫魂呐!有人来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开门看看是谁?”
里面传来一道粗旷的声音,显得很不友好。
“就你最会使唤人了,挨了板子还不消停。”
同时一名女子的声音传出。片刻之后,大门打开,一名面容较好的妇人,出现在了王晏的眼前。
“原来是位道长,道长有礼了!”
妇人见了王晏,微微欠身施了一礼。
“福生无量天尊,大姐有礼,贫道前来找李捕头。”
许仙自幼父母双亡,由长姐一手带大,姐姐许娇容嫁人之后,许仙依旧跟随姐姐住在姐夫家中。
关于李宅的所在地,昨日已从许仙口中得知。
“哦!道长请进!公甫,公甫,找你的!”
妇人闪身让王晏进来,同时朝着里屋叫道。
“哎呀!没见我正养着伤么?衙门里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别来烦我了。”
李公甫以为是衙门里来人了,所以很不耐烦。
“不是啊!是一位道长……”
大堂之内,李公甫坐在软椅上,正喝着茶。
“道长?我又不认识什么道士和尚,没来由的找我干吗?”
在许娇容的引领之下,王晏此时来到大堂。
“福生无量天尊,李捕头,贫道有礼了。”
王晏面朝他打了个稽首,行过一礼。
“这位道长,我们认识么?”
李公甫也是礼节性的拱手,还了一礼。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模样,四方脸,不过面色很是白净,身材健壮,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持刀习武所致。
“贫道典清子,是为库银被盗一案而来的。”
王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此言一出,李公甫面色顿时一沉,他挥了挥手,示意妻子许娇容下去,双眸当中内敛精光。
“道长什么意思?”
李公甫此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靠近挂在墙上的扑风刀,行动自如,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这二十大板,是由他手下弟兄们打的,轻重都能够把握住尺度,再加上调养了这么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之所以如此,就是不想再去衙门受那份气,能拖一天便算一天,拖到这件案子过去了最好。
王晏自然看出了他的意图,当下轻笑了笑。
“李捕头不要误会,贫道与这件案子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碰巧知道破解的方法,故而特来相助。”
他的这一番言辞,李公甫明显并没有相信。
“是么?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干的了?那样的话你应该去衙门才是,还能得二十两赏银,为何偏偏跑到我家里,要与我说起这些呢?”
想想他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眼下风头正盛,忽然一个陌生人跑到你家里,说有办法能助你破案,谁能够轻易相信?又怎么敢去相信?
连他这个钱塘县的捕头,都借助养伤的理由躲在家里闭门不出,这件案子亦是能推就推,可想而知是何等的棘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灵符
李公甫此时立于左侧的一堵墙边,墙上挂着他的扑风刀,一旦有异常,他能第一时间拔刀迎敌。
对于此,王晏依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
“不瞒李捕头,贫道之所以不去揭榜,反而来到贵府,主要是这件案子并非普通飞贼作案,就算是去了县衙,说出实情,那些人也绝不会相信。”
此言一出,李公甫的面色不由一凝。
“哦?那道长怎么能肯定我就会相信呢?”
王晏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因为李捕头曾亲自守过夜,亲身经历过。”
他既然能够来到这里,自然是将这件案子了解了一番,暗中有过调查,加上他所清楚的白蛇剧情走向,再结合本身的猜测,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错。
库银失窃的事,这可是件大案子,目前在城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找人一打听便能知晓个大概。
听了王晏的话,李公甫不禁沉思了起来。
“官府的库银,向来都有重兵把守,就算贼人能够避过岗哨,进入到库房之中,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搬走数额如此巨大的千两白银呢?”
察觉到对方的神色,王晏顺势继续说了下去。
“贫道听说,库房的大门锁未开,箱未启,但是库银却不翼而飞,而且一晚上失窃上千两,一连数次,把守的官兵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这句话可谓是说到李公甫心坎儿里去了。毫无疑问,这是本案最大的疑点,简直令人难以捉摸。
他之前曾奉命,亲自守过库房一夜,带了一帮弟兄,将库房围了个水泄不通,可当晚还是有库银失窃,好在及时察觉到动静,这才没有造成损失。
他们冲进房门的那一刻,李公甫曾亲眼所见,箱子自动打开,里面的银子自动飞出,但是周围半个人影也没有,他们进去之后,便一切回归正常。
当时他就觉得情况不对,银子又没有长翅膀,怎么可能会飞,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鬼怪作祟。
可惜这话他说给县太爷听,县太爷却认为是他办事不力,故意推脱罪责,直接罚了他二十大板。
“道长有话,不妨说清楚。”
李公甫望向王晏,神情依然显得有些谨慎。
“不知李捕头可听说过「五鬼运财术」?”
王晏此时也不卖关子了,索性直言不讳。
“五鬼运财术?现在想想还真是邪了门!”
听到这五个字,李公甫回忆起当天晚上他守夜时的情景,也是不由得表示认同,的确怪异非凡。
“如果真是这样,却该如何是好?我虽然早有猜测,可偏偏县太爷又不相信,真是让人恼火!”
李公甫一阵忿忿不平,神情之间十分无奈。
“李捕头不必忧虑,贫道此行,正是为李捕头解除困扰而来,实不相瞒,贫道曾学过抓鬼驱妖之术,应对这种情况,那是再为拿手不过了。”
说到这里,李公甫打量着他,面显不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们这些和尚道士最会这一套了,说什么会抓妖驱鬼,趋吉避凶,我可告诉你,就算真是有鬼怪作祟,我也没钱请你。”
他显然将王晏当做江湖术士一流来对待了。
“何况库房重地,若无县令大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我看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李公甫摆了摆手,继而回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哈哈哈!李捕头误会了,贫道可没说要去库房抓妖驱鬼,我这儿有两道灵符,今日便赠予李捕头了,把它贴在库房的大门上,届时自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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