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难养.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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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好心,也不可能留一个毫无关系的健全男子住在家里,要知道青囊药铺里,从上到下,都是些老弱幼小的。

  苏叶刚说完,房顶传来一声很大的响声,她匆匆赶去,才发现东厢房的房顶无缘无故塌了一大片。

  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房顶怎么塌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七章

  房顶破了一个大洞, 瓦片碎了一地,苏叶在屋内能看到碧蓝的天空。

  没办法,苏叶只好请了一个瓦工来修瓦。

  瓦工的效率很高, 不到一个时辰,房顶就已经修好了,修好后,少年遗憾地看着被修好的房顶, 为自己少了一个将人赶出去的理由而惋惜。

  药铺打烊时, 少年正帮着苏叶关店, 苏叶冷不丁地问他道:“我跟温公子说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听到了?”

  少年收拾药材的手一顿,低着头, 没有回答苏叶的问题。

  苏叶并不勉强, 自顾自地说着:“瓦工师傅说了,东厢房的瓦是被人弄坏了,我记得你会些拳脚功夫, 爬上屋顶,应该不难吧。”

  不怪苏叶要怀疑, 东厢房的瓦前两年全部翻新过,不存在什么年久失修的问题,瓦工师傅说的, 屋顶上那么大一个破洞, 很像是有人在屋顶故意踩坏的。

  少年闻言, 这才抬起头来, 眼神里透着心虚。

  [苏姐姐是指责我吗?]

  这话, 相当明显, 他是在承认了, 半点没有狡辩。

  太过坦荡诚实,苏叶原本准备地一些话,说不出来了。

  “我跟温公子说了很多话,你是不是只听到了他做出假设的那些问题?”

  苏叶并不觉得她跟温辞绎之间的对话有什么问题,想不太明白他会生气地弄坏屋顶的原因,她眉头紧锁着,有了不好的猜想,“还是说你借此举动,将他赶出去?”

  温辞绎就住在东厢房,屋顶坏了,是不是就更有理由赶人了?

  苏叶眉头紧锁着,这事,他做得过了,任性不能没有分寸,她是不是太纵容他了,才让他做出这等事情来。

  若是,她确实该指责他,指责他的小心眼和耍性子破坏东西,小少爷不在乎身外之外,她这样的小老百姓是在乎得很的。

  少年眼睛一下就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却坚强地,一滴都没有流下来。

  他提笔,写字时,手都在发颤。

  [我不喜欢他,我说得很清楚了,他不是我,身上有得是银子,别说客栈了,他在宣陵买一座宅子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苏姐姐还是把人留了下来,留下人来了,还跟他说话说得那么开心,明明知道我是个哑巴的,你一丁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吗?]

  他说了一堆,苏叶头疼,这一通的抱怨,也让她有了脾气了,“你听人说话,是只听了一半,还是自己主动过滤了别人说过的好话?我没在乎你吗,你说不喜欢他,我在明知道他刚刚帮过药铺的情况下,明示他要他出去住客栈,没能如愿,也是因为他说那位太医就快要来了,担心恼了他,没人给你治嗓子了,亲疏如此明显,我还不在乎你吗?”

  这是苏叶第一次对少年生气,气他不讲理,气他枉顾她的心意。

  他撒着娇,提了一个二选一的难题,她选一个,也在尽力想要完成另一个,而他倒好,不仅不谅解,还胡搅蛮缠,上房揭瓦的事都做出来了,再不好好管管,指不定哪天,他就要拆家了。

  [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苏姐姐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少年拿着他的小册子接近苏叶,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苏叶怒气未消,问他:“你错哪了?”

  她的一番好意,不知他能否领会得到。

  [错在不该乱吃醋,糟蹋了苏姐姐的一番心意,错在不该弄坏东西,耗费了来之不易的银子,也错在不该乱发脾气,给苏姐姐添了很多麻烦,我给苏姐姐道歉,你罚我吧。]

  他态度相当诚恳,眼巴巴地恳求着苏叶,希望她能不计较他做过的错事。

  苏叶本想好好说他一回的,可他含着泪,言语中全是害怕她生气,不原谅他,加之他之前自嘲的那句哑巴,让苏叶狠不下心来。

  “接下来两个月,你的工钱和零花钱都没有了,还有罚你抄佛经,脾气这么大,该静静心了。”

  苏叶故意板着脸,变得强硬起来,再是舍不得,也不能老惯着他,做错了的时候,就得狠狠地纠正他,要不然下次,他说不准真的会把房子都拆了的。

  [好,只要苏姐姐不生气了,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眼中的泪水慢慢消失了,脸上重新扬起了笑脸,不过比之以往,这会多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他将她的话都听了进去,苏叶也不再苛责他,语气很快就软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道:“你很好,不能言语,也很好,不必同别人攀比什么,也毋须你证明什么,我待你和别人不一样的,你明白了吗?”

  和其他的人,是有礼有节地对待,而对他江宸,是纵容,是不一般的关心。

  杏眼中,盛满了碎光,潋滟动人,然,隐瞒了太多此刻五味陈杂的人,没有立马应声,少年褪去其他伪装的情绪,问出了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因为我是江宸,你才如此待我的吗?如果我不是江宸,不是任何什么人,我只是我,我没有额外的身份,你不被形势所逼,不被所谓的善心所累,抛开所有,只为我这个人本身,我还是你最特殊的吗?]

  他想知道,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因为不知道从何时起,比得到她的身心,更让他烦扰的是害怕,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在猎物尚未得手时,就已经开始害怕失去了。

  奇怪,非常奇怪,这些从未有过的情绪,影响了他,从来完美的伪装,裂痕已经开始补都补不住了。

  房顶不该破坏,他不该被她发现他偷听,也不该引起她的反感的,他都知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那种情况下,该与不该,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在她身上,他已经开始失控了。

  而他这莫名其妙的问话,跟温辞绎无端的猜测联合在一起,让苏叶心底隐隐有不安在蔓延,她说不出哪里不安,觉得这事有蹊跷,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漏了,就好像是前头出现了一个陷阱在等着她,只有踩到的那一刻,她才能将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陷阱放下来。

  “阿宸,没有人能抛开一切的,就算为了安慰人,故意不承认,可实际上,身份影响或成就了人,我们和我们的身份是绑在一起,无法分割的,你是最特殊的,造成这份特殊,有你身份的原因。”

  不是全部原因,但也占了相当一份比重的原因。

  [我知道了。]

  知道了这个回答,他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不愿意认同。

  他没有争辩,没有否认,人的身份可以变,想法未必不能,他会让她改变,会让她接受身份之外的他。

  *

  是夜,冷清的月光撒在寂静无声地院中,柳树枝条微动,映在地上交错的影子也跟着浮动着,如水中青荇飘动着。

  东厢房的房门缓缓打开,桌旁独饮的温辞绎等候已久了,他果然来找他了。

  “深夜来找,不会是想杀我吧?”

  月照荧光下,少年嘴唇无声地动着。

  [你喜欢什么死法,看在那令人不喜的血缘上,我可以让你选择你喜欢的死法。]银针飞出,温辞绎身影一晃,堪堪躲过致命的攻击。

  “你不怕惊醒苏掌柜吗?”

  温辞绎赶紧出声提醒,他特意跑到青囊药铺来,就是为了躲避温珵安和他手下人的追杀,要是在这儿还跟他动手,岂不白来了。

  [放心,天塌了,她今晚都不会醒。]

  没有任何准备,他怎么会来。

  温珵安冷冷地笑着,惊动过一次了,他可不会蠢到惊动她第二次。

  眼看着温珵安就要再次攻击他,而温辞绎身上的伤尚未好全,好全了不是温珵安的对手,这会更不是了,他退到一个相对安全些的距离,试图跟他商量。

  “太医明日就到,你的嗓子,还想不想治了,你还想不想顺畅跟苏掌柜说话,就像今天的我一样?”

  会任阁的少主不是个听人说话的主,连阁主的话,这人都从未听进去,可温辞绎觉得,这话,他会听,而且能听进去,因为那是他的弱点,不可能不在乎的。

  若不其然,这话一出,温珵安指尖的银针并未再次飞出,连攻击都停了下来。

  少年偏着头,舔了舔嘴角,邪气十足地笑问着温辞绎。

  [你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我哪敢,无论怎么听,都应该能听出来,我这是在跟你求和,少主。”

  为了阁主的一个命令,搭上自己的命,那可太不值了,温辞绎苦笑了一下,这件被逼着来的差事,太不划算了。

  他的这块垫脚石,成了绊脚石,让他摔了一个大跟头,不过,有弱点之人,就有可趁之机,温珵安未必不能再次成为他达成目的的垫脚石。

  银针收回,月影下,少年依着门,打量着温辞绎,良久,吐出一句话来。

  [饶你活几天,哑疾治不好,你就活不了。]

  话说完,人就走了。

  温辞绎理了理弄乱地衣角,重新坐回桌边,拿起酒杯,独酌起来。

  治好温珵安的哑疾,他更想,有这么个解除蚀骨丹的先例可以研究,何乐不为。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只能这样了,明天加更~~

  ---

第三十八章

  翌日, 那位辞官回源州的太医如温辞绎所说的那样,来到了青囊药铺。

  顶着众人期待的眼神,韩太医给少年把了脉, 检查了喉咙的情况,而后韩太医拈着他花白且长的胡须,慢悠悠地说道:“难治,不过也不是不能治, 需要较长时间的调理。”

  两种烈性之毒刚好相冲, 也亏他胆子大, 敢这么尝试。

  “韩大夫,能留下来给他治疗吗,钱不是问题。”

  苏叶连忙问道, 买灵芝的钱加上温辞绎死活不收回的五百两, 她手里将近有一千两,这些钱,应该足够给少年治疗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擅长治疗哑疾的名医愿不愿意看在钱的份上,暂且留在宣陵。

  韩太医轻飘飘地看了看苏叶, 视线又在温辞绎身上停留了一瞬,说道:“姑娘放心,温公子所托之事, 老夫自会尽全力而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温辞绎要求的, 韩太医看在他们之间交情的份上, 自该全力以赴。

  他应承下来了, 苏叶安心了, 但她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韩太医来了宣陵,他住哪里,青囊药铺已经没有空房了,她是要给韩太医找个客栈吗?

  她的顾虑还未曾说出口,温辞绎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在下已经在宣陵买下宅子了,韩大夫一会随我搬到新的宅邸去,这几日有劳苏掌柜照顾,在下在此谢过了。”

  协议已经达成,温珵安不会紧逼着朝他再下杀手,他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药铺的必要了。

  “温公子客气了,你是阿宸的表哥,自然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不嫌弃寒舍简陋,多住些日子也无妨。”

  苏叶跟人寒暄着。

  在黑暗中游离太久的人,总是会不自觉地靠近光明,温辞绎开玩笑地说道:“是吗,那苏掌柜能多……”

  话只说了一半,一道掺杂着杀气的目光刺过来,温辞绎对上那双凶狠的星眸,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多费心些,替我照顾我弟弟,在下感激不尽。”

  命还拿捏在别人手里的时候,还是不要挑衅得好,那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温公子客气了,他其实也帮了我很多忙的。”

  温辞绎带着太医走了,只说明日会继续来青囊药铺替少年治疗,人都走了后,苏叶才意识到一些问题来。

  她看着对温辞绎搬走毫不挂心的少年,问道:“你要是跟韩大夫住在一起,是更有利于治疗你的哑疾的,他们走的时候,你怎么一言不发啊?”

  温公子看起来挺有钱的,他置办的府邸肯定也比青囊药铺住起来舒服多了,少年却是一点都没有要跟人走的意思。

  [讨厌的人,走就走了,我只想待在苏姐姐身边。]

  这是他的回答。

  兄弟之间能有多大的恩怨呢,苏叶有些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温公子?”

  温公子看起来挺温文尔雅一人,能说会道,见多识广,并非难相处之人。

  提起温辞绎,少年垮着脸,很是不虞,连神情都是对温辞绎的抗拒。

  [他私下绑走了我重要的东西,用其威胁,并以此为套,设计对付我。]

  光他用苏叶威胁他这事,温辞绎就够死上个几回了。

  苏叶惊讶了,不太敢相信地说道:“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上了伪君子多了去了,苏姐姐要仔细辨认,别着了那人的当了。]

  少年努力劝说着苏叶,不想她对其他的男人心生好感。

  *

  韩太医每天都会来青囊药铺给少年治疗,老太医也不是步行而来,是每日都有马车接送,不用看,也知道这是温辞绎的手笔。

  从药铺搬走后,温辞绎偶尔也会跟着韩太医来药铺看看情况,多余的对少年的关心,在温辞绎身上是看不到的。

  真是奇怪的兄弟俩,交情好算不上,交情不好吧,江宸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封信,人就亲自过来了,她真是看不太懂他们。

  少年每日除了给药铺帮忙干货外,就是被太医施针和吃药,又浓稠又苦的药汁煎出来,看着就难以下咽,苏叶本以为他会怕苦,会皱着脸跟她撒娇,实际上她想的都没有发生,她煎好药端给他时,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仰头一口气就喝完了,连蜜饯都不需要。

  如此的干脆利落,想来或许是因为以前治疗的时候,也喝过不少药,所以他才会一点都不怕苦的。

  苏叶有点心疼他,亲手拿着蜜饯喂他。

  由蜂蜜腌制的青梅蜜饯被她白嫩的小手举着,送到了少年的嘴边,他张嘴,咬住了后粗略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还苦吗?”

  又一颗蜜饯送到嘴边,他听到苏叶的问话,这一回,含进嘴里的不光是蜜饯,还有苏叶的一指节长的手指。

  柔软的触感抵着她的指尖,苏叶慌得想要撤回手,却被少年紧紧地抓住了手腕,手指上沾染的糖渍舔干净后,他才松开了她的手。

  [真好吃。]

  少年无声地吐出三个字来。

  他真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苏叶一把将蜜饯都塞给少年,自己吃吧,她不伺候了。

  少年笑着将手里的蜜饯包好,还给了苏叶。

  [我不爱吃甜的,苏姐姐收起来吧。]

  不爱吃甜的,他还说什么好吃,等等,他说的好吃该不会是指……苏叶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她一把夺过那包蜜饯,喃喃地道:“爱吃不吃,以后没有了。”

  她真是多管闲事,操了不该操的心,下次煎药也不同特意帮他去掉苦味了。

  她气呼呼地起身,就被人拉住了衣角。

  [苏姐姐生我的气了?怪我捉弄了你?]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苏叶脸上热意未消,她板着脸道:“你知道就好。”

  他已经开始仗着她的纵容和宽待,举止越来越大胆和无礼了,读书人该守的分寸,他都没有了。

  闻言,少年星眸瞬间暗淡了下去,他抿着唇,整个人焉巴巴的。

  [以前从没有人让着我,现在终于有苏姐姐对我好,愿意纵容我,我就不自觉地得意忘形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道歉,苏叶就不忍心苛责他了,他的理由说出来,也挺让她心疼的,能让他无所顾忌的只有她一人,就冲这一点,她就没法对他生气了。

  她缓和了神情,宠溺地看着少年,不追究他方才了失礼举动了。

  于是,少年从拉着苏叶的衣角,改为握住她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

  得寸进尺,她退一步,他就紧跟着进一步,直到她无路可退,投入他的怀抱。

  *

  韩太医给少年治疗了大半个月了,少年配合得很,大夫说什么,他做什么,如此态度,让温辞绎都有点惊讶了。

  当然,他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温珵安是信任他,他跟温珵安之间没有任何的信赖关系,能让乖张暴戾的人如此听话,原因也只能是韩太医每次给温珵安施针时都紧张得不行的苏叶了。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将苏叶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一个善良过了头的秀丽女掌柜,毫无攻击性,身上带着的亲近感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她。

  在黑暗和腐朽里,良知尚未泯灭者,是具有向阳性质的,不过温辞绎没有料到,像温珵安这种喜阴的,黑透了的人,也会被苏叶的善给吸引住了。

  在他再一次打量苏叶时,温珵安警告意味十足地瞪着他,像是守着骨头的疯狗一样,有人靠近,就龇牙咧嘴的,凶性毕露。

  明明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犬,在苏叶面前,却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奶狗,也不知将来,等他的凶相被拆穿时,会是何等场景。

  他有些期待了,期待着将来的那一出好戏。

  温辞绎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少年看了碍眼,无数次想要了结了他,没动手都是看在苏叶的面子上。

  大半个月的施针和吃药,他的喉咙从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到已经逐渐能发出些声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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