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要耿耿于心,那种若有若无的酸涩感,到底是什么?
他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懂。
以往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他一件一件事情地回想,是哪一步出了差错,令他有了这种新奇的、不愉悦的体验。
向前行驶的马车内,少年支着下巴,陷入无解的苦思之中。
作者有话说:
唐荀章:怎会有如此装腔作势,厚颜无耻之辈。
温·委屈巴巴·珵安:苏姐姐你看,他无故骂我,他好恶毒。
唐荀章:……
到底是谁恶毒?
第二十九章
南遥街巷,垂杨掩映,店幌飘扬,踏上红褐色的麻石板路,穿过熟悉的街道,苏叶和少年回到了青囊药铺。
她这趟沅陵城之旅,让铺子里积压了许多的事,药材采买,熟客的大单生意,都等着她去处理。
这期间,赵长善还来过一次,给药铺送了药材来,还将他和江宸一起猎的那头野猪的钱,分了一半给江宸。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药铺的生意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太坏,周大夫夫妇忙前忙后,看病处理药材,都是他们在忙,俩人都有些上了年纪了,这几天是忙坏了。
苏叶回来后,给周伯夫妇涨了工钱,让他们好生休息,自己和江宸,来不及休息,就已经开始忙铺子的活了。
她脚不沾地忙活了一天,临近黄昏时,快要歇店了,她才得了片刻的空闲。
夕阳的余晖从铺子里悄悄退去,日已落下,只余天际红霞一片。
她和少年两人一起,将门板一块一块地按上去,药铺打烊了,门只关了一半,钱金浩上门来了。
“小叶子,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三婶那个大嘴巴,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他大摇大摆地进了药铺,找个椅子就坐下了,悠哉地看着苏叶二人,半点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苏叶也没停下手里的活,“看你这样子,该是病好全了,我可先说好了,今天我们已经很累了,你可不能来跟我们拌嘴了。”
钱金浩不满地敲着桌子,她一回来,他就来看她了,好心关心她,她怎么就这个态度了,“我来你这,茶都没上一杯,你就先教训起人来了,你就是这点不好,你要是温柔小意些,指不定咱俩就成了。”
“碰”,厚重的地板砸在了地上,少年手一滑,那木板应声倒下,差点没砸到钱金浩。
[抱歉。]
少年手里的册子上写着这么两个字。
钱金浩本来就是个爱挑事的性子,不合心意的,管别人是什么心情,都要上说上几嘴,他是早看江宸不顺眼是很久了,逮着他的事不愿意放下。
“小叶子,你瞧瞧,你把人惯成什么样子了,当着你的面就敢摔东西了,这以后还得了,就算你想养个小白脸,你也要放聪明点,至少养个听话的。”
苏叶刚按好一块木板,听得头疼,这家伙伤一好,就来拱火了,她都说了她和江宸已经累了,不要拌嘴,他非是不听。
她先是走到少年身边,扶起地上的木板,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抚道:“这里有我就行,你去休息吧,他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先让少年去后院歇息,免得又被口无遮拦的钱金浩戳到了伤心处。
铺子里剩下苏叶和钱金浩两人,苏叶也不跟人绕弯子了,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虽然办事挺不靠谱的,但也不会掐着打烊的时辰,就为了来药铺对江宸指指点点的。
褐色的木板压在苏叶的肩上,像是会把人压坏了一样,钱金浩还是有些看不过去,主动上前帮忙,接过了她手里的木板。
这倒是稀奇事,苏叶松了手,新奇地看着他生疏地将木板按上门框。
“你这么勤快,有事求我?”
让这位大少爷主动干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钱金浩挠了挠头,有些紧张,他在苏叶跟前来回踱步,最后心一狠,视死如归地说:“你嫁给我吧,我拾掇拾掇起来,相貌也不比小白脸差。”
这……
苏叶庆幸自己这会没有上茶,更没有喝茶了,不然铁定呛着她。
“你不是最不喜欢我这样爱操心,总是对你耳提面命的女子吗?怎么,姑姑又逼你成亲了?”
钱金浩点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解释说:“这几天,我娘逼着我相看了好几家姑娘,看来看去,她觉得那些姑娘没你能干,我觉得她们比你还难应付,反正是要成亲的,思来想去,还不如娶你,我娘满意,我勉勉强强还过得去,而且我娶了你,也省得你被小白脸骗钱骗色了。”
越说,钱金浩眼神越亮,好似是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解决办法。
苏叶一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家伙,一天到晚瞎琢磨些什么呢。
她白了他一眼道:“我有亲事在身,你想什么美事呢。”
钱金浩毫不在意地道:“多大的事,使些银子,别说退亲的文约,休书我都能给你弄来。”
“你学点好的,别仗着家里有钱就乱来,事不是这么办的,还有,我可没说我要嫁给你。”并不是她愿意总说他,是他办事没个正行,让人看不过去。
钱金浩不乐意了,“小叶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哥哥我这条件的,哪里不好了,咱俩这么深厚的感情,你居然嫌弃我,你对得起我帮过你的那些忙吗?”
“你怎么不说你给我惹得麻烦更多呢,别闹了,我是真的累了,已经没有精力跟你开玩笑了。”
她一整天忙个不停,连空闲时间都没有,都要打烊了,他还来这里跟她说这些玩笑话。
她揉了揉眉心,再抬眼时,钱金浩正站在她跟前,他的影子打在她身上,一向吊儿郎当的人,此刻正严肃不已。
“苏叶,我是认真的。”
突然间,他变得十分认真了,苏叶反而不适应了,她宁愿他嬉皮笑脸地跟她打趣着,也不想看到他这样。
“表哥,我们一向是兄妹相称的。”
钱金浩脸色有些难看,很快,他嘴角硬是扯出一抹笑意来,故作轻松地坐回椅子上,笑道:“你这爱对我说教的样子,不像是我妹妹,倒像是我姐姐,你这么大年纪嫁不出去也是有原因了,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老气横秋的女子,你看我,我就不愿意。”
他又扯东扯西地跟苏叶闲聊了几句,很快就起身要回家了。
苏叶将人送到门口,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钱金浩刚迈出的脚步,因这一句叮嘱,又停了下来,他背对着苏叶,没有转身看她。
“我说的,是真的,我娘在相看了一圈后,还是更中意你,她那个人,向来强势,想要什么,费心机耍手段都要如愿,你要留个心眼。”
说完,也不等苏叶的回答,径直走了。
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姑姑还不死心吗?
苏叶一边思考着,一边朝后院走出。
一掀开侧门的门帘,少年立在门边,隐匿于黑暗的人,差点吓了她一跳。
他从黑暗里缓缓出来。
随着他的一步一步靠近,不知为何,周身的氛围变得令人难受起来了,就像是有一支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变得苦难起来了。
害怕的情绪从胸口蔓延而出,苏叶只觉得少年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她的心上。
这是怎么了,她是生病了吗?
少年手里把玩着雁莲纹玉佩,被屋檐的阴影遮盖住的上半张脸,看不到他眼神,烛火映照下的下半张脸,嘴角显现出邪魅的笑意,用口型无声问她。
[嫁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章 入V万字肥章更新时间: 7/16 00:08:00
第三十一章 更新时间:7/17 00:08:00 7/17其他时间有变动是在改错字,不改动情节
第三十二章 更新时间: 7/18 00:08:00
第三十三章 (夹子) 更新时间: 7/19 23: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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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以下犯上》和 《宫闱恶玉》,文案如下,有兴趣的小天使,球球收藏一下呀~~
《以下犯上》
莱州太守之女唐湘绮捡了个护卫,名叫阿惟。
阿惟人高马大,长相英俊,打架厉害,对她更是百依百顺,完全契合了她的胃口。
娇娇小姐勾着强壮护卫的衣襟,贴着他耳迹低语:“犯上,你敢不敢?”
温顺的阿惟却不敢,唐湘绮郁闷不已。
为了刺激阿惟,唐湘绮今天跟王家公子赏花,明天跟李家少爷游湖,结果她玩脱了,把人气跑了,找都找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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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惟自认是个出身卑微的奴仆,他对他的小姐生出了妄念,却不敢以下犯上亵渎他心中仙女般的人儿。
后来他忍受不了她接近其他男人,一怒之下出走,被王府之人寻回。
恢复记忆的他才知道自己是皇帝的亲弟弟瑄王,只因中了毒,才误将自己当做是人牙子手里逃出来的奴仆。
当他风风光光地回去跟他的小姐提亲时,那个始乱终弃的女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她说:“你恢复记忆就不像他了,我还是喜欢我的忠犬护卫。”
左惟乾用软鞭缠着人的腰际,咬牙冷笑:“惹了我还想不认账?愿不愿意都得嫁!”
《宫闱恶玉》
夏小玉出身低微,被人卖来卖去,好不容易成了大户人家的上等丫鬟,容家却被抄了家。
为了不成为官奴,她使银子买通了看守的人,跟死去的要入宫的小丫头换了身份。
浣衣局的日子不好过,洗不完的衣服,受不尽的欺负。
在她即将撑不下去的时候,她遇到了容家大少爷,她曾经服侍过,仰望过的人。
从前,他是纤尘未染、冰壶秋月的大公子,她是褐夫刍荛、横僿不文的小丫鬟。
如今,他是残缺的落难人,她是受气的可怜人。
地位一致了,他和她相配了。
可她还未来得及提出对食的请求,他便被宫里的大太监看重,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夏小玉看着自己被水浸泡得发皱的手,嚎啕大哭,不甘和恶念在心底蔓延。
陷于泥沼的不能光她一人。
于是,她阿谀奉承,百般讨好,终于从嬷嬷手里讨来了机会,进入储秀宫,服侍新入宫的秀女。
她从宫女到宠妃再到太后,她眼熟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出不去的宫闱,没有尽头的血路,她被禁锢其中。
可至少,她能将她的白月光永远留在身边。
如果她处在污泥之中,那容牧之也休想洁白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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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牧之从天之骄子,成了残缺之人。
无望之际,是夏小玉眼里不变的仰慕,从深渊里拯救了他。
可那时他一心报仇,为家族洗刷冤屈。
再回首时,佳人性情大变,痴心已改。
当她趾高气扬地指使他时,她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悲伤,触动了他。
他放下了身段,天堂也好,地狱也罢,他都会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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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别闹, 早些休息吧,你也辛苦一天了。”
半面烛光之下,半面黑暗之中, 像是将少年这个人一分为二,连在光里的那一面都变得陌生怪异起来。
难受的气息越发浓烈,苏叶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氛围,加之劳累了一天, 双腿一软, 踉跄着向前倒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摔倒, 少年扶住了她,她的脑袋搁在他的胸口上。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杀气和疯狂收尽, 扶着她胳臂的右手下移, 揽住她的腰际,将人锁在了怀中。
苏叶再抬头时,灯火辉映处, 少年眉眼柔和,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仿若方才所见,皆是她一时幻象。
那种透不过起来的气氛,也是她的错觉吗?不像啊, 若不是, 那为何有这种感觉?周伯夫妇俩已经休息了, 院子中只有她和江宸, 总不可能是老是被人欺负的少年在吓她吧。
他要是真有这种本事, 也不会被人欺负, 被人轻视了。
苏叶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 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也再没见到那仿若幻觉一般的邪气的笑。
江宸是说不了话,一直安安静静的,在药铺待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他都没像她和周伯夫妇一样,沾染上药香,甚至连洗衣服的皂香,在他怀中的苏叶都半点闻不到。
无声,无味之人,飘虚着,有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
苏叶踮起脚,抬手摸着他的头,他顺从地任她弄乱他的发丝,乖巧得不行。
奇怪了,明明触摸得到,为什么总感觉这个人可望不可及呢。
“阿宸,我站稳了,可以放开我了。”
少年摇头,不但不放手,还抱得更紧了。
苏叶的头被按在他的怀里,指尖冰冷的触感爬上她的后背,他一笔一画地写着。
带着些许寒气和痒意,当写出来的字,正好经过后背的脊梁正中间的地方时,激得她不自觉地轻颤。
“阿宸,别写了。”
她的后背不是他写字的纸张。
少年置若罔闻,箍着她的腰际,不准她逃开,固执地要她看懂他的话,要她给个回应,还刻意地在能引起苏叶反应的地方反复写着字。
苏叶喘着气,紧抓着少年胳臂处的衣服,抓皱了他往日里平整得体的衣着装扮,太过了,他真的太过了。
她颤声说道:“我读懂了,你别写了。”
[不要嫁给别的男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她要是再没懂,他还会继续下去的。
“你都听到了,就知道我拒绝了表哥,我没有要嫁给他,你不要耍性子了,快放开我。”
少年扁了扁嘴,幽怨地看着她,那里头传达的意思,是在控诉她是个负心人。
指尖用了力,又开始写字了,力道不小的手指点上背脊中央时,苏叶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音来。
[你骗我。]
他写完了三个字,手指还停留在她的后背上,苏叶扯着他衣服的动作,改为推他,推了一下,没推动,手臂发力,用上了全部的力气,还是没能推动。
她恼道:“你再不放手,我就生气了,是三天不跟你说任何一句话的那种生气。”
闻言,他丧着一张脸,神情挣扎了好一会,才总算是放开了苏叶,收回了手。
重获自由的苏叶,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那股不自在的心情,没好气地问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如此孟浪的行径,该生气的是她才是。
少年从随身携带的佩囊里拿出他的小册子,借着灯光,写一个字,看苏叶一眼。
[你说过,我可以任性一点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你又说我耍性子,苏姐姐,你是不是在玩弄我?]
他又认真又委屈的,她本来还不太高兴的,可见了他这样,不自觉地软和了态度,“让你任性点,是要你自信些,可不是允许你动手动脚的,非礼勿动,你读过的书比我多,这点你比我更清楚的。”
少年没有继续写字了,手里不停地摆弄着那块雁莲纹玉佩,对苏叶的话没有反驳,但明显也是不认同的。
定亲玉佩在手,没有不合礼节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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