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我说赠你一件东西,现在你可要记好了,我传你的便是他尹子奇梦寐以求的三绝剑法。”
声音虽不大,尹子奇却听的一清二楚,听到三绝剑法时,尹子奇精神大振,既然裴旻敢当众授剑,那么自己在一旁窥视,便能习得其中的奥妙了。
张宣精神也为之一振,又听裴旻问道:
“你可知道这剑法为何名唤三绝?”
张宣摇了摇头,裴旻微笑道:
“我且问你,太白的诗如何?”
张宣答道:
“太白之诗,飘逸潇洒,变幻莫测,已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了。”
裴旻又问:
“那张旭的狂草又如何?”
张宣回道:
“张旭的狂草激情澎湃,似金蛇狂舞,又似虎踞龙盘,可谓是惊世骇俗。”
裴旻笑道:
“你说的都很对,那么我问你,我的剑法又如何?”
裴旻之剑法,张宣只于白天之时瞧过一眼,但是由于裴旻出招极快,张宣尚未瞧清楚剑法的走势路数,那一招便使完了,张宣答道:
“师傅剑法之快,徒儿见所未见,而且师傅剑招灵动活跃,潇洒磊落,这般剑法,要说空前绝后也不为过。”
裴旻笑道:
“若论诗书,我自不及李张二位,但是若论剑法,我颇为自信,天下无能出我之右,你说我将我的剑法与太白的诗和张旭的狂草称之为三绝,可以否?”
张旭不禁击了一掌,叫道:
“好一个三绝,师傅所见,弟子实在佩服,这三绝叫的好,叫的妙啊。师傅这套剑法既然叫三绝剑法,难道这其中便与太白的诗与张宣的狂草有关?”
裴旻见张宣一猜即中,甚是安慰,道:
“正是,宣儿你天资聪慧的很,一猜便中。当年张旭于邺县观公孙娘子舞剑而有感,后将剑法融于书法之中,正因如此张旭才有此绝笔丹青。”
张宣道:
“此事弟子也曾耳闻,昔传公孙娘子乃天下七大宗师之一,剑法之高超,天下少有能与之比肩,不知师傅与公孙氏的剑法相比如何?”
裴旻道:
“我与公孙娘子不过数面之缘,可惜未能切磋比试过,实在是我之憾事啊。至于孰高孰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你要切记,剑法不在乎高低,而在于自己于剑道之中所悟,当你悟出了剑道的真谛之后,高低强弱之分,就不那么重要了。”
张宣点头称是,裴旻继续道:
“昔日太白从我学剑,我二人每日潜心研究剑法,也正是那时,我渐渐将张旭的狂草与太白的诗融于一处,另辟蹊径,创出三绝一路剑法,你且看好了。”
说着裴旻深吸一口气,手中七星剑“呛啷”而出,只听裴旻口中念道:
“秦皇按宝剑,赫怒震威神。飞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倚剑登高台,悠悠送春目。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裴旻口中念道的诗句种,每一句都带有一个剑字,随着每一句诗句的吟出,裴旻手中七星剑吟吟作响,一点寒芒如长江大浪般浩浩不绝,短短五招剑招,便有气吞山河,扑天盖地之气势。
高凤麟观裴旻舞的这几招剑招,默默记下,心中拿三清观的六出剑法和郭子仪的归一剑法与之想比,二者均没有那份睥睨天下的霸气,至此高凤麟对裴旻的剑法更是推崇之极,想到张宣能够习得如此上乘的剑法,心中亦是欣喜若狂。
第十六回 临危悟剑(六)
过了不一会,裴旻对正在看诗贴的张宣说道:
“都记住了么?”
张宣道:
“师傅,弟子都记住了。”
裴旻点了点头,道:
“今日事情紧急,要你学完全部的剑法是不可能的了,为师暂时传你前三十六式中十八式,你要好好记着。”说完七星剑出鞘,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将三绝剑法中的前十八式一一演示了一遍,舞毕之后,裴旻对张宣又道:
“第一式中,意随圆转,是为‘明字诀’,第二式是为‘云字诀’,依次类推,分别为‘飘字诀’‘上字诀’‘下字诀’‘青字诀’‘汉字诀’‘问字诀’‘元字诀’‘来字诀’‘丹字诀’‘宫字诀’‘龙字诀’‘火字诀’‘风字诀’‘天字诀’‘千字诀’‘万字诀’,这前十八式剑诀中,以第一式‘明字诀’为总式,其千变万化都离不开这一个‘明’字,你一定要领悟到‘明字诀’中的奥妙。”
张宣一眼往第一句瞧去,脑中又回想适才裴旻的剑招,再瞧瞧诗贴的笔法走势,脑中不停的回想,总觉得哪里有地方不对,可就是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一时思想陷入争斗,无法自拔。
裴旻看着张宣的表情,知道他正在领悟剑法的关键时刻,不去打扰,留他一人在那参悟。
在经过激烈的思想碰撞后,张宣脑中不断浮现出诗贴中的每一笔每一划,那每一笔的比划都像是一招剑招,不停的在眼前比划,但是这些剑法却又都是密不可分的,每每一招都能连穿贯通,那一点点的寒芒在眼前似乎勾勒出一幅绝妙的舞蹈来。忽然张宣眼前出现一位绝世佳人的身影,这身影随意舞动,只见她双手各执一把宝剑,身姿妙曼,双剑舞动时,如羿射九日,又似骖龙飞翔,忽然间只见这绝世的佳人双手急抖,双剑各挽出几朵剑花来,剑花舞毕,双剑犹如一股波涛,卷着万丈波浪消逝在海天的尽头。
突然,佳人消失,只余留两把剑来那双剑交叉放于张宣眼前,张宣正欲伸手去取,却怎么也摸不着,忽地耳边传一声浅笑,那佳人又现出身来将那双剑取走,这一次佳人舞动的双剑与刚才又有所不同,身法已无适才那般轻盈灵动,却多了一分癫狂,似金蛇乱舞,又像巨龙盘踞云雾之巅。那双剑的寒芒渐渐汇聚成一点,忽地这一点光芒向四处急射分散开来,化成了一横一点一撇一捺一勾,慢慢的印在了地上的诗贴之上。猛地张宣睁开了双眼,向地上瞧去,只见自己写的诗贴仍完好无损的在地上,看不见绝世的佳人,也瞧不见他飞舞的双剑。这时从地上突然刺出一剑来,朝张宣而来,张宣猛的一惊,正欲侧身闪过,发现这一剑随即就消失了,再往地上看去,仍是好端端的,并无异常。
裴旻见张宣瞪大了眼睛看着地面,问道:
“宣儿,你看到了什么?”
张宣道:
“回师傅,弟子刚才似乎看到了一人手执双剑舞动起来……”
裴旻连将手在身前按住,张宣瞧了之后就闭嘴没有说话了,只听裴旻道:
“你所悟,不要说与为师听。宣儿你曾饱读诗书,书法行文的造诣自然比为师高明的多,你所悟也定高于为师。”
忽地裴旻刺出一剑,朝张宣右肩而去,张宣惊奇之下侧身避过,右手捏了一个剑诀,只见张宣右手两指在身前连绕了三下,不知怎地,就将七星剑弹了开去,裴旻回剑踏前一步,持七星剑横削过来,速度比刚才又快了一倍,张宣不敢大意,前倾收腹,右手剑诀轻点出来,一招“明字诀”,手指在剑尖处画了两个圆,连消带卸,又将七星剑从腹前弹了开去。
短短两招,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眨了一下眼睛,就听见“当当”两声响,再定神时,裴旻已经将剑收了起来,仰天大笑起来:
“不错不错,看来你已经有所悟了。”
张宣莫名发呆,自己怎地就悟出了这三绝剑法的精要了呢?
其实适才张宣在将笔法和剑法比较之时,剑法中的笔法和笔法中的剑法渐渐混合在了一起,那些剑招所勾勒出来的画面正是当年张旭在河南观看公孙娘子舞剑时的情景。
当日张旭见公孙娘子舞剑时,剑法游走龙吟,璀璨夺目,不知不觉入了迷,脑中不断浮现出公孙娘子的身影。一日张旭在读庾信的《道士步虚词》时,突然感觉纸上的文字一笔一划的都拆分开来,那点墨之间犹如一招招剑法朝自己使来,张旭登时笔兴大发,取来笔纸,将适才所读的《道士步虚词》中第二首写于笔下,整首诗一蹴而就,毫不拖泥带水,笔下游走飞舞,便犹如当日公孙娘子在眼前舞剑一般,是以这诗贴中的第一首诗将公孙娘子曼妙的身姿和剑法尽数书于笔下,张宣适才脑中所现正是当年公孙娘子舞剑时身影,这一幕隔空的观望,预示着公孙娘子昔日出神入化的剑法将重现人间。
裴旻见张宣兀自发呆,便又道:
“这前十八式中,每一式都有数种变,且十八式之间联系紧密,能合二为一,也能分而散之,你要好生记住。”
张宣此时对于自己的所看到的景象尚是初次体会,于剑法中还未融会贯通,但刚才裴旻试他那两招却起了引进山门的作用,他无形中将张宣的所见所悟化为有实有形的招式对拆,就犹如为张宣打开了一扇门的门栓,待张宣推开这道门后,面对的将是整片辽阔的天空。
张宣听着裴旻的教诲,答道:
“弟子记住了。”
这时裴旻将手中的七星剑递与张宣,道:
“此剑暂交与你,你就用它在与这个摩多过几招吧。”
张宣呆呆的看着裴旻,口中吃吃说道:
“啊…师傅,这就要我与他过招了么?”
裴旻见张宣毫无自信的样子,笑道:
“傻小子,你要相信为师,只是你初悟剑道不久,于招式之中尚有几分生疏,不过不打紧,你只消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与他游斗,慢慢将剑招熟悉之后,便能一举成擒。”
张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拜师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时间,怎地就能将摩多一举成擒,但见裴旻信心十足的眼神,自己将信将疑的接过了七星剑,转身走到摩多身前,倒转剑柄,左手搭在右手手背之上,向摩多行了一礼。
摩多瞧他并无变化,只道是裴旻故弄玄虚,要想蒙混过关,对张宣丝毫不予正视,不耐烦道:
“这套假把式就收起来吧,待会我看你怎么跪地求饶。”
刚说完摩多“呛啷”一声亮出自己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长柄大刀,摩多将大刀在身前自左向右划了一道,大喝一声提刀朝张宣劈去,劲风袭来,张宣冷眼瞧去,只见这一刀气势十足,怕是有几百斤的力道。
张宣不慌不忙,将七星剑倒转握紧迎了上去,只见张宣踏出一步时,将七星剑在身前左右摇摆画出一道波浪来,这一道波浪曲折向前。眼见就要与大刀相撞,只见寒芒暴涨,七星剑在刀刃之上急舞了三下,每一下都画成半圆状。摩多感觉手中大刀不听使唤一样,任由张宣控于剑下,摩多使力将大刀抽出,只见七星剑剑尖处挽出一朵剑花来,跟着张宣挥舞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出来,大刀被引到张宣右边,只听“当”的一声,摩多不知怎地,被一股怪异的力道击中刀刃边侧,由于这一击劲道怪异,摩多丝毫没有察觉出,再加上自己轻敌,竟被张宣一招将大刀从头顶之上卸到地上泥土之中,插入土中一尺多深。
这一招剑法奇妙之极,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摩多也为之震惊不已,将大刀抽出土来,双目微闭,凝视着张宣。
第十七回 临危悟剑(七)
这瞬间的变化张宣自己也始料未及,一切皆凭自己的意识和反应做出判断,出招方位和角度以及力道事先自己都是完全没料到,见一招就将摩多克制于剑下,张宣顿时信心大涨。
摩多见只不过这么一会的时间,张宣的武功变与一开始才出现的时候截然不同,只道是他先前故意隐藏自己的武功路数,暂且先不管这些,摩多成名多年,在河北辽东一带鲜有对手,今日岂能让自己在阴沟里翻了船,大刀横转过来,放于身子右侧,左脚缓缓踏出,慢慢逼近张宣。
当踏出第三步时,倒转大刀,将刀刃转了一圈又复指向地上,忽地大喝一声摩多将大刀自右下方向左上方朝张宣提了上去,这一提的力道奇大,刀刃携着一股寒风卷了过去,这一招乃是摩多成名绝技“杀阵刀”其中一招,名叫“提心在口”,旨在以强劲的刀势压制对手的气势,使其心生恐惧。
张宣见对面来势汹汹,每一刀都好似排山倒海一般,这一招提刀上前来,气势十足,但是此时的张宣正值悟剑之初,心境通明,脑海中全是剑影,哪有半分恐惧,只见张宣将七星剑刺出,在摩多未将招式使老时,抢先一步使七星剑与大刀相击,刀剑相击之时,由于摩多招式未老,威力尚未全部显现,张宣手腕疾抖,七星剑末端剑刃猛的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之声,“青字诀”骤然而出,只见七星剑嗡鸣之声不觉,张宣手腕一直在抖,摩多不明所以,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招式,但是这一刀已然发了出来,那便是有去无回,有始有终,不理七星剑的变化,大刀依旧朝张宣左上边提上去。
在刃口即将碰到张宣右手臂之时,突变横生,只见张宣手腕倒转一下,七星剑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出来,紧接着,又连画两个圆不断的与大刀碰撞,当当之声不停,大刀所携的巨大力道已被卸去了十之五六。摩多见情况不对,欲抽刀回来,却发现大刀被一股力道所缠,将其引到了右边空地处,摩多岂肯善罢甘休,大喝一声,双臂灌入大力,硬生生将大刀收了回来。
张宣适才这一招“明字诀”本就是用了巧劲,将大刀力道大而化小,在以剑的轻盈将大刀牵引至别处,见摩多使出横力强行将兵器收回去,也便不去阻他,任由他将兵器往回撤,张宣便将计就计,口中喝了一声“下字诀”应声而出,七星剑在身前迅速点了三下,三点剑势朝摩多急射而去。
摩多正撤刀回去,毫无招架之势,见三点刺来,心下大骇,连忙举刀应对,好在摩多反应速度奇快,应变本事也极佳,“呼呼”两声转动大刀长柄,刀剑相交,将刺来这三剑尽数化解掉。
第十七回 临危悟剑(八)
昔日公孙娘子为宫廷舞人,得高人传授高超剑法,舞剑之时却都为双剑作舞,情急之下,张宣并未想通此间,但是公孙娘子既然能登顶七大宗师的宝座,就在于她将剑法改良之后,单剑变双剑,威力是原先的四倍,这双剑合璧,天下就再也难遇见敌手了。
张旭当日观公孙娘子舞剑时,使的便是双剑,而裴旻与书法之中所悟,乃是又将这其中的剑法稍作变动,成为了名动天下的三绝剑法。偏偏张宣刚才所见乃是由书法精华中跳脱而出的当日舞剑的情景,二者虽同源,却殊途,此时此刻,这殊途的两种剑法尚未合而为一,融会贯通,张宣一时间不明这其中的道理。
张宣脑中飞速的转动着,却也来不及去想通这其中的节点,摩多这“天旋地转”一招已然扑面而来,不敢大意,忽地脑中闪现出一道寒光,寒光化作一条赤红的彩带漫天飞舞,张宣灵台一阵激灵,瞪大双眼,一股精光激射而出。他将七星剑斜地里刺出,朝那疾旋而来的大刀迎去。
众人都到张宣疯了,剑之轻盈怎么能与这厚重大刀相撞,岂非以卵击石,正当众人提心吊胆之时,蓦地里张宣手腕处抖了三抖,剑尖处转了三圆,摩多突然感觉从前端发来一股大阻力,大刀的刀势竟然被脱缓了几分,摩多哪里肯让张宣得逞,又喝一声,右臂之上又加了三分力道,刀势更盛。
岂料张宣趁刚才刀势被缓之际,忽地闪身到了摩多的右侧,这大刀正是从右边横劈过去,张宣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大刀的背后,刀之去向与张宣身体越来越远了。原来适才张宣在林伟之极使出“龙字诀”,在剑端出设了一处陷阱,那大刀正是被陷阱所套,延缓了去势,张宣也趁此机会来两个转身来到了大刀后面。
摩多大惊,未看清刚才所发生之事,但自己刚才又加了几分力道上去,这一刀更是有去无回,想要撤招已然来不及了。张宣左手捏了一个剑诀,道了一声“着”,双指在摩多的“天宗”“秉风”两处穴道点了一下,摩多登时右臂一阵酥麻,那大刀力道十成中去了八成。张宣左手收回,,向摩多身后转去,右手七星剑复又刺出,笼罩住摩多身后的“灵台”“神道”诸穴。
摩多见张宣闪身到了身后,心下大惊,这后背之处对敌人打开,毫无防备,无异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刀割剑砍。情急之下,大喝一声,一股内力由丹田涌出,散到四肢百骸,右臂的酥麻之感登时烟消云散,急忙左脚向前踏出一步,身体也跟着转了半圈过来,大刀转了一圈又从张宣正面攻了过来。
但是为时已晚,张宣七星剑已然刺中了摩多,好在摩多适才反应够快,身体偏移了一段距离,张宣这一剑才意外偏离了方向,从摩多的左边后肩上划过,立刻出现一道血口子,鲜血澎涌而出,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
摩多哪里会想到此刻的张宣与一个时辰之前的张宣有着天壤之别,此刻他不仅悟出三绝剑法中的精要,更在冥思之中一窥当年公孙娘子绝世的剑法,只是他学剑时间尚短,三绝剑法也未学全,招式路数还有些生疏,但是这前十八式的三绝剑已然让摩多有些吃力了,摩多忍着背痛,表情狰狞,心中怒火中烧。
这点剑伤摩多还未放在心上,见张宣出招手段已与先前大有不同,心中也是疑惑:“莫非这短短时间他真的学会了三绝剑法,这三绝剑法当真有如此的威力?”
习武练功讲究日积月累,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寻常人都要经历数载乃至数十载的勤学苦练方能练出出类拔萃的武功来,张宣原本的武艺只能算稀松平常,这次幸得裴旻赏识,收他为徒,传授天下至高的剑法,本是福缘,但是也需得张宣他自己的悟性高,能够参透剑法与书法中的联系与奥妙。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张宣通晓各家书法,又于诗贴之中一窥昔日公孙娘子的剑法,无形当中将裴旻的三绝剑法与公孙娘子的双剑剑法融汇在一起,只是现在初窥概要,还不能彻底的将二者合一,他日若有一天张宣能够将两种剑法取各之所长,杂糅在一起融会贯通的话,那便能登堂入室,与那七大宗师一较高下了。
瞧着眼前这人,剑法神通似乎已不在裴旻之下了,摩多心中的怒火渐渐大了起来,他成名多年,今日却败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上,说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所以今日对摩多来说是许胜不许败。
二人此时换了位置,易边再战,只见摩多双手握紧大刀疾步朝张宣过去,张宣见一剑刺中了摩多肩背,信心也大涨,见摩多攻了过来也举剑迎上。摩多在临张宣还有两步时将左手放开来,大刀拖着地面而来,忽地摩多狂舞,杀阵刀中一招“漫天风沙”应声而起,大刀疯狂的卷舞着,连带地上的沙石都被卷起来朝张宣攻了过去。
见对面这般密不透风,毫无破绽可言,张宣将七星剑摊于身前,只见七星剑上下波动,剑刃之中透出一股刃气,“云字诀”朝摩多罩了过去。其实这一招并非“云字诀”的本来面目,而是张宣在侧观诗贴时,见第二式中收尾之处有一处间隙,这处间隙本为用来招式变动时所备,但是裴旻说过,每一式都有数种变化,这侧观之时瞧出的端倪正是其中的一种变化,他将云字诀横翻过来,将原来上下走向的字诀改成左右走向,如此一来,剑末端所发的刃气将摩多这席卷过来的沙石尽数引导至右侧,登时无风沙阻滞,视线便的明朗多了,摩多的一招一式都瞧的清晰。
见摩多交叉所舞,张宣将剑尖戳向刀舞的中心处,瞬间上下不得相连,左右不能惯通,摩多无奈只得变招先将大刀撤回来,复又攻至,一招“灌劈东海”,大刀从右上方斜劈下来。
自古刀法之中,凡劈砍招式,结为山石草木,还未听说过将湖海劈成两截的,摩多将此招改名为灌劈东海,显然是对自己这刀法极为自负,莫说山石,就连大海都给你劈成两半。
这招的叫法并非没有道理的,张宣见摩多这一招势大力沉,并携有一股刀风,刀未至,气先到。张宣不敢与其硬拼,心中谨记裴旻教诲,在摩多身边不停游走,渐渐熟悉地方的招式,也慢慢熟悉自己的招式。
第十八回 回纥汗国 (一)
第十七回 回纥汗国
二人这般你来我往,兔起鹘落,不过一炷香时间,已过去七八十招了,裴旻虽所授只有一十八招,但每招之中都含有数种变化,如要将其中每一招都做出变化而出招,要想招式穷尽,也都是百招开外了。
此时张宣才算真正对于自己所悟剑法有了更深的认识和领悟,而对于摩多的招式路数也摸的一清二楚。反倒是摩多,张宣虽只学了一十八招剑招,但是每每摩多即将要将张宣败于刀下时,对方总能使出与先前类似却又不尽相同的招式来将自己的攻势化解掉,而且每招都所有不同,出招之时也毫无规律可言,有些像是信手捏来,有些又好像是临时所创,毫无痕迹可寻。
当两人渐渐拆到一百招开外时,摩多已然有些不支了。摩多自己也感觉到对方的招式似乎无穷尽一般,如果照此耗下去,只怕吃亏的还是自己。忽地见张宣向后踏了一步,右脚在前,左脚在后,招架之势极为薄弱,摩多大喝一声将大刀从身后抽出,欲使出其成名杀招“铺天盖地”,一举将张宣毙于刀下。
摩多将大刀举至头顶,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脚下疾步走上前去刀身不停的旋转,忽地摩多拔地而起,一跃至半空中向张宣扑去。招如其名,刀势笼罩着摩多头顶的整片天空,配以摩多那惊鸿一跃,这一招去势犹如虎豹擒羊一般势不可挡。
见摩多这一招势不可挡,张宣心中打了一个冷颤,单看这一招与先前诸般招式大有不同,摩多这杀阵刀本着大开大阖的路子而走,无论在气势还是气度上,都是相当不凡。单是这一招“铺天盖地”却未雨绸缪将对手的退路全都封锁的死死的,刀势所笼罩的范围将张宣整个人都围在其中,进退之间难以定夺。
见退无可退,避也无可避,张宣一时间竟也想不出如何去破解,且不说破解了,就是如何招架张宣心中也无个定数,这时忽然听到一旁的裴旻说道:
“青龙天上,风云万下。”
这八字真言乃是三绝剑法中前十八式中的八式要诀,乃是三绝剑法中一套十分复杂的组合字诀。天下武功,无论经过多少春秋的千锤百炼,但凡被人使将出来,皆有破绽。裴旻曾参研天下诸般武学,虽不敢说对天下武学都有所涉猎,但是天下武功十斗,裴旻曾研其中八斗。况且但凡高深奥妙之武学,最高境界都是返璞归真,正所谓殊途而同归。这八字真言便是经过裴旻无数次苦思冥想而出的精粹,自觉能够破尽天下任何招式。
张宣脑中迅速旋转着,将这八字字诀以极快的速度从脑中过了一遍,瞬间明白裴旻道出这八个字的用意。
只见张宣手中七星剑寒芒暴涨,剑身疾抖,张宣将“青”“龙”二字字诀合而为一,尖端在空中画出一连串美妙的弧线,顿时空气中剑气横生,剑势大涨寒芒四处激射,刀剑相击,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动听乐章。
摩多也将这铺天盖地一式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先招扑去,后招连绵不断,刀势愈演愈盛,只见摩多眨眼间又连出六刀,这六刀威力就要先前那一扑威力又大了几成。
张宣不慌不忙,连续刺出七八剑来,见摩多刀势所向,几近摧枯拉朽,但他心境通明,左手捏出剑诀,右手食指慢慢从剑柄处移到剑刃之上,猛的一发力,“天”“上”两字诀变化而出,区区三四下剑刺,正中摩多刀之去向的终点处,摩多招式未使老,刀法中的威力也被压制了下来。
待“风”“云”两字字诀出来时,摩多也已将“铺天盖地”这一式中的另一种演化也使将出来了,那摩多手中挥舞的大刀,身体前倾几乎要失去平衡一般,大刀或于上方,或于左右,或从下方极速的朝张宣压制过去。此番摩多连续出了一十二刀来,刀刀只进不退,将刀行厚重之精要发挥的无以复加。
摩多这一套杀招,虽只为一名,但是却包罗万象,将刀法中的诸多法门尽数笼络在内,稍有不慎者便就会饮恨当场。
张宣风云二字诀使将出来时,摩多已经抢先半招将那一十二刀使将出来了,如此张宣便就落了摩多半招,这十二刀频频攻来,张宣只得将二字字诀拆开来,将这十二刀尽数挡在身前。只是摩多臂力巨大,一把大刀又有几十斤重,这一番连攻直将张宣招架的虎口巨震,手臂发麻,差点都握不紧手中的七星剑。
自摩多成名一来,这一套杀招对敌之时使出尚未超过十次,其中十有八九者都败于其手下,但是今日却与以往不同,这一些列的招式已经使了七七八八了,张宣仍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心中既兴奋又恼怒,兴奋的是有这么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恼怒的则是对手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轻年。
张宣缓了缓右臂中的酥麻,见摩多攻势越来越猛,心中思量再如此下去对方恐怕要被对方压制的闯不过气来,时间拖的越久于自己越不利。想到裴旻适才所说的剑诀中尚有“万”“下”两字字诀还未使出,又见摩多这一连串的攻势过来,中间稍有停顿,不等对方变招喘息,“万”字诀横空使出,只见七星剑在身前划了三横,朝摩多横削过去,这三下横削无论是力道还是角度方位都稀松平常,摩多虽不敢小觑,却也不以为然,大刀一挥,一招“烟消云散”手中拨弄几下,便将削来的这三剑尽数挡在刀下。
但是画风突变,张宣将七星剑极速收回,“下”字诀复又刺出。在古诗四帖中,这个“下”字是以三点这样的最为简洁手法表现出来的,但是换到剑法中,这三点却是最不简单的。
这“下”字诀上承“上”字诀,下接“青”字诀,乃是三绝剑中由简入繁的衔接点,本身这三点于剑法中只为三刺,但是裴旻所创的这剑法之中,将“下”字诀的实招化为辅,变招实为主,如此的玄妙深奥,是以“下”字诀是诸多字诀中变幻最为奇妙的一点。
见摩多现在丝毫不以为意,张宣便骤然将三刺变化为“青”字诀,只见一股狂风暴雨般的骤点朝摩多罩了过去,先前摩多大意,是以出招简单,但是此时张宣剑法变化实在太快,摩多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和反击,身上以被张宣划破三四道口子,伤口均极为细腻,但是却都很深,只听摩多“哎呀”两声叫唤,摩多右手手腕处鲜血直流,手掌一阵剧痛,拿捏不住,大刀“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待摩多欲弯腰去拾他兵刃之时,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已然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第十八回 回纥汗国(二)
摩多的双唇紧闭,准备去拾兵刃的手掌也握成了拳头,虽然心中千万个不甘,但自己终究还是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双目死死的闭了片刻,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还是睁开了双眼,慢慢将腰挺直了,抬起头来看着正凝视自己的张宣,叹了一口,说道:
“罢了,今日我输了。”言语中非常的沮丧,眼皮也似乎变的没有劲一般,垂垂欲闭。
见摩多已无再战之意,张宣将七星剑放了下来倒转了剑柄,朝摩多躬身行了一礼:
“承让了。”
摩多道:
“输就是输了,哪里什么承让不承让,你们中原人怎地这般啰嗦。”
张宣一听,不禁一笑,中华文化渊源流传,这些都是出于人与人之间的尊重和肯定,想他突厥人,未经中原文化熏陶,行事说话都毫无做作,倒也有几分豪气之风,本想说几句话,但想他此刻未必有心情跟自己再罗唣下去,也就不说什么,转身朝裴旻走过去,双手捧着七星剑,说道:
“比试结束了了,不负师傅所托弟子侥幸得胜,七星剑归还师傅。”
裴旻满意的笑了笑,右手接过七星剑,将剑还了鞘,笑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很好很好。”
然后朝摩多身前走过去几步,问道:
“我们先前的约定还作数吧?”
此刻摩多已然输了,如果要他食言,于面子上更是难堪了,愤道:
“既然已经输了,自然说到做到。”
这时一旁的尹子奇站不住脚了,意欲阻止摩多,说道:
“摩多大哥,这……”
摩多伸手将尹子奇拦住了,说道:
“尹将军,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
尹子奇哪里肯放过这么一个绝世良机,不想就此错过,喝道:
“我的事无需你来管。”呛啷拔出长剑,朝裴旻攻了过去。
要说尹子奇的武功乃是裴旻所授,其造诣也自不凡,但是他本心术不正,又无高凤麟等过人的天赋,对于裴旻诸多的精妙剑法,也只能参透其中的三四成而已,这一剑威力自不可小觑,但是在高凤麟眼里却又显得平庸至极了,见尹子奇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早就瞧不过去的高凤麟此时有了借口了。
倏地踏步上前,右掌拍出,只听“啪”的一声手掌拍到尹子奇剑刃之上,暗中灌入几分内力,尹子奇只觉得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力道浑厚无比,差点震脱了手中剑,但是他既是剑圣高徒,手段也自然不会平庸。
尹子奇反应奇怪,手腕一抖,将长剑在手腕处绕了一圈,复又握住了剑柄,这样一些,已然将剑上的内力卸去了七八分。见高凤麟插了一手,心头本就恼怒,这样更是怒火大盛,喝道:
“哪里来的无知小辈,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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