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妈宝.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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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单手敲着桌面,没立即表态,下边坐着的顾越流沉不住气了,从位置上一跃而起,跳到朱御史跟前,眼前猛地现出张放大的脸,朱御史吓得跌坐在地,顾越流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朱大人,三月份我去你府上抓老鼠你不是这么说的啊,你称赞我娘德才兼备,育子有方,还夸我们几兄弟个个是人中之龙,不到两月你就忘记你说的话了?”

  朱御史被怼得哑口无言,这话确实他说的,不是府里老鼠猖獗,猫又不尽本分,他只有找顾越流帮忙吗?

  有求于人说的话当然算不得数。惊觉自己被个少年吓得惊魂失色,他快速爬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竖起手指着顾越流,“本官为官不久,此乃被人蒙蔽才误以为侯夫人聪慧罢了,眼下神思清明,顾六少不得乱说。”

  嗤,顾越流撇嘴,“二十几岁才当官就该更加小心,你竟被人蒙蔽数月,简直愚蠢至极,朝廷怎么选你当了御史的,有一就有二,要我说,你还是回家多反省反省,什么时候不偏听偏信了再说出来......要不然以后弄几桩冤案出来,百姓们可不会信你被人蒙蔽的鬼话......”

  朱御史:“......”他不过自谦,顾越流还真当他说真的呢。

  “你......”朱御史经验少,一时不知怎么应对,旁边的赵御史看不下去,帮腔道,“朱御史来京时日短,进御史台后兢兢业业,不曾听说侯夫人所作所为乃情有可原,你小小年纪,当着皇上质疑朝廷命官,谁给你的胆儿?”

  “呵,有个一官半职还了不得了?”顾越流双手叉腰,指着赵御史道,“赵大人是吧,你说我娘纵子行凶,她纵容谁了?我二哥在街头打人是为了肃正京城风气,不知哪些忧民忧国的大人教出来的好儿子,见着个漂亮姑娘就上前调戏人家,逼良为娼的行径比我二哥无耻多了。”

  “噗嗤......”顾越白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起来,他要记得不错,遭顾越涵打破头的正是赵御史家的。

  再看赵御史,气得嘴角都歪了。

  赵御史话都说不利落了,“你别血口喷人......”

  “这不正是我想对赵御史说的吗?说起来,还得感谢我二哥那一拳,经过那件事,你再往大街小巷瞧瞧,哪家少爷敢色胆包天当街调戏人姑娘的,可惜啊,我二哥做了好事没得到奖赏就算了,某些人仗着嘴皮子厉害,硬是颠倒是非跑到家父面前告状,害得我二哥十几岁就上了战场,好几次差点连命都没了......”顾越流第一次进宫吓得失了魂,如今可不会任由人搓圆捏扁的,就他打量,这站着的御史哪个没有见不得光的事儿,好意思装正义讨伐夏姜芙?

  信不信他能将他们老底掀了。

  就说左边第二位御史,顾越流记得他们家儿子多,朝廷选拔新生军,有两个想弃笔从戎上阵杀敌报效朝廷来着,硬是遭他给关起来了,还有后排那位,想为小舅子在刑部谋个官职,暗中拦截顾越皎好多次,金银钱财,美酒女人什么都往顾越皎跟前送,吓得顾越皎整日才国公府陪着宁婉静,大门都不敢出来着......

  还有那位......啧啧啧,别看他们穿得人模人样,脱了衣服还不是黑皮黑心肝,谁能比谁干净到哪儿去。

  顾越流的眼神带着玩世不恭的兴味,又夹杂着嘲讽,见赵御史被顶得脸红脖子青,众人心里稍稍思忖就明白顾越流所言非虚,他们不知顾越流对自己的事儿知道多少,不敢贸贸然和这位口无遮拦的顾六少对上,低下头,尽量不与顾越流对视。

  幸亏夏姜芙不记得顾越涵了,否则非得与赵御史打一架不可,顾越涵见义勇为乃善举,就因为歹人家里有点权势,黑白颠倒抹黑顾越涵,害得他被顾泊远抓去了战场,顾泊远的说法是:有力气将拳头对着自己人,不如上战场杀敌人,杀死一个算一个。

  记不起事的夏姜芙并未对赵御史流露出怨怼的目光,她正靠在椅子上,听秋翠小声给她念话本子呢,太后听清楚顾越流所言,眼里很是诧异了一瞬,顾越涵打破赵家公子脑袋的事她亦有所耳闻,真相如何她不清楚,只听说夏姜芙对此事表现得甚为满意,还教顾越涵下次把人往死里打,打死了她兜着。

  冲夏姜芙说的话她就认定顾越涵做错了,还曾在皇帝跟前提过两次,慈母多败儿,夏姜芙生了六个儿子又如何,迟早叫她给宠坏了。

  不想里边还有这层原因。

  赵御史和朱御史泄了气,其他人俱偃旗息鼓,皇帝扬手,“既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不成。”顾越流不知何时拿到奏本,翻了两页后就摔在其中位御史身上,“你们无中生有污蔑我娘,就想这么一走了之,门都没有,你们不是仗着满腹经纶,时常损人吗,你们怎么弹劾我娘的,改明日就去晋江阁怎么向我娘赔罪。”

  看看奏本上句句诛心之言,顾越流难以容忍,且难以原谅,他掏出匕首,挨个挨个滑过御史们脸颊,“方才看你们口若悬河配合默契,待老王妃下葬,我让晋江阁给你们腾个地,依先前的样子好好夸赞我娘番,奏本上写了几页弹劾的言论,就给我写多少赞美的言论,一个字不能少,否则我将你们老底掀了。”

  许多事,夏姜芙从不计较从不辩解,就是她的不理会让外边人肆无忌惮,以为谁都能奚落她两句,谁都能嘲笑她,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给他娘当护卫的资格都不配。

  御史们:“......”

  顾越白和顾越武拍手附和,“这想法有趣,我赞成,就是不知道大人们的表情拿捏是否精准,如果连晋江阁姑娘们都比不上,恐怕会让人贻笑大方。”

  将他们与云生院不入流的戏子比,御史们个个脸色铁青,偏又不敢当面反对,万一顾越流要跟他们鱼死网破,他们哪儿承受得住。

  “皇上。”众御史们噗通声跪地,满面凄楚的看向素来公正公允的帝王,眼下局面,只盼着皇帝为他们作主了。

  毕竟是朝中大臣,赔罪是小事,丢了朝廷颜面才是大事,他正色道,“此事......”

  “皇上,你现在可是我娘的儿子,你不听我的话我不给你敷脸了。”

  皇帝:“......”

  众御史:“......”

  “身为御史,不经查证事实冤枉无辜清白之人,各人官降一级,闭门思过三月,罚半年俸禄,下去吧。”

  御史们苦不堪言,兴致勃勃的来,垂头丧气的离开,走出这座别庄,仕途怕也到头了,果不其然,不消片刻他们弹劾侯夫人的事就传开,文武百官的反应还好,疯狂的是那群后宅夫人小姐,个个跟看仇人似的看着他们。

  不顾男女有别,围着他们就开始义愤填膺讨伐他们,御史们自认为他们嘴皮子已算厉害,今日才知,和后宅妇人相比,他们还是差远了。

  早知有今日结果,就是夏姜芙将皇陵掀了他们也不会出这个头。

  不怕得罪小人,就怕得罪女子,这是所有御史们的心声。

  苏之荷带着李氏故意兜了两个圈才到太后住所,结果院外护卫不让她们进,说太后身体有恙,需静养,侯夫人也不见人。

  里边明明有说笑声传来,怎么就是静养了,苏之荷注意到侍卫腰间的玉牌,不敢多嘴,如果是夏姜芙身边的人她还能说上两句话,宫里护卫,她招惹不起。

  不得不和李氏回去,侯府别庄不如隔壁热闹,苏之荷带着李氏转去了隔壁,却见平日里端庄矜持的夫人小姐挤满了院子,朝正中央的位置骂骂咧咧,苏之荷一问,才知道她们骂的是御史,夏姜芙菩萨心肠,纵使与太后不和危难之际也不曾甩开太后独自求生,此等大义竟让御史们说成夏姜芙盗老王爷墓不成拉上太后当垫背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京城祥和安宁的风气就是遭这些是非不分的御史们给坏了的,骂着骂着,不知谁先动手,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庆公公收到消息,几位御史被揍得剩下半条命了,庆公公看了眼庭院随风摇曳的花儿,想笑得慌,不知夏姜芙做了什么,城里拥护她的夫人小姐快赶上一个营了。

  他将御史被揍的事告诉太后和夏姜芙,太后没说什么,倒是夏姜芙面露疑惑,“她们为什么要帮我?”

  “还能有什么?夫人小姐们读的书少,不像御史们整日钻研如何弹劾人,她们心思纯粹,知道您受了委屈,帮你打他们出气呢。”顾越流削了桃子皮,又将桃子削成一小丫一小丫,用牙签串起递到夏姜芙嘴边,边喂夏姜芙吃桃边道,“娘为人如何,众人眼睛雪亮着呢,要不是皇上包庇他们,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们不可。”

  见夏姜芙吃完,又串起一块递到嘴边,夏姜芙摇摇头,“都给娘吃了你大嫂二嫂吃什么,多削几个,让你大嫂多吃点。”

  宁婉静笑了笑,“娘吃吧,我要吃的话自己动手。”

  初闻夏姜芙失忆,宁婉静以为她肯定不认得自己,谁知夏姜芙一看她就记起来了,还说,“我自个儿挑的儿媳妇没理由记不得,这么漂亮的人儿,怎么可能便宜其他人......”说这话的时候,夏姜芙暗暗盯着皇帝,气得皇帝愣是说不出话来。

  两个儿媳妇都在,夏姜芙满意之余,又想起塞婉来了,她都说塞婉是她儿媳妇,皇帝死活不认,还拉着大肚子的皇后过来,坚持皇后是他媳妇,那塞婉岂不没人要?

  想到塞婉爹娘满怀期待生下她,又欢欣鼓舞抚养她成人,到头来竟嫁不出去,她叹了口气,和顾越流说道,“小六啊,塞婉真不是我儿媳妇?”

  顾越流低头削桃,想了想,认真道,“娘想她做儿媳妇她就是。”大不了让顾越泽吃点亏,把塞婉娶回家算了。

  “你把她叫来,我想和她说说话。”

  跑腿的事儿自然顾越流效劳,他将桃子递给顾越白,拍拍手,一鼓作气跑了出去,不消片刻就跑了回来,“娘,塞婉再有会儿就来了。”

  塞婉没想到送老王爷入殡会发生这么多事,老王妃过世,多多少少有她的关系,要不是她盗了老王爷的墓,老王妃不会气得生病,更不会突然死了,故而她日夜陪着王妃,尽量想帮点忙。

  王妃浑浑噩噩,精神不济,她自没心思浓妆艳抹,一朝回到来京时的素净模样,顶着黑脸,在院子里进进出出。

  起初王府下人以为是老王妃鬼魂,吓得跪地磕头,后认出她心才落到实处,落到实处的结果就是,夜里风吹树晃,塞婉在屋里睡觉,外边下人会朝树晃的方向喊,“塞婉公主,是你吗?”

  在下人眼里,但凡有黑影出现,是塞婉公主无疑了。

  顾越流说夏姜芙要见她,塞婉来不及回屋梳妆,追着顾越流身后就跑了过来,奈何她体力不好,跑一段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到侯府庭院,衣衫尽被汗湿了。

  夏姜芙嫌弃屋里闷,坐在椅子上,叫人抬着去八角飞檐的亭子里吹风,塞婉气喘吁吁进来时,夏姜芙正享受着微风吹拂呢,太后不重不轻提了句塞婉来了她才睁开眼,望着台阶下黑得能烧火的煤炭脸,好一会夏姜芙脸上才挤出了笑容,亲切的招手,“塞婉公主,快来快来......”

  说完,朝庆公公道,“这么出众的姑娘怎么可能不是我儿媳,快把皇上叫来,是不是夫妻,我自有办法鉴定。”

  庆公公脸上的肉抽了抽,面无表情转向黑光油亮的塞婉,硬着头皮道,“皇上正和朝臣在书房议事,恐怕没有时间。”

  他伺候皇上多年,实在不忍心塞婉进宫服侍皇上,他真怕哪天皇上半夜醒来被身边的人吓死了,他继续道,“侯夫人,您看塞婉公主装束,明显还未说亲,怎么会已嫁人了呢?”他本来想说怎么可能是皇上媳妇,又觉得话不妥,临时改了口。

  闺阁小姐与成亲后的妇人间的装束差距夏姜芙还是看得出来的,她皱了皱眉,忍不住又开始自我怀疑,难道塞婉公主真不是她儿媳妇?可为什么心头感觉那么强烈呢,没错,她肯定是皇上媳妇,有什么事弄错了。

  “塞婉公主,快过来我瞧瞧......”

  塞婉不明所以,理了理仪容,慢悠悠踏上台阶,进了亭子,中规中矩给太后和夏姜芙见礼,又和宁婉静秦臻臻颔首打了招呼才走到夏姜芙跟前,“侯夫人......”

  “瞧瞧这脸黑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这与众不同的气质,要说不是我儿媳妇,真没人信。”说话间,她又想起皇帝了,“庆公公,快把皇上叫来,两人明明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就毫不相干呢。”

  眼瞅着太后脸色变了变,夏姜芙拿手肘抵了抵她胳膊,“唐姐姐,你觉得塞婉公主如何?”

  太后抽搐着嘴角,言不由衷道,“自是好的,无论脸蛋,身材,气质,皆透着超凡脱俗,独一无二的仙气。”

  夏姜芙表示认可,“整个安宁怕都找不到黑得浑然天成的人了,她啊,肯定是我儿媳妇,庆公公,赶紧把皇上叫来。”

  太后皱眉,“皇上是我儿子。”

  “明明是我生的。”

  得,太后懒得与她争辩,皇上与皇后感情好,后宫各股势力平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塞婉进宫的,打破平衡,又会惹出诸多事端,她年纪大了,不想管事了。

  庆公公对夏姜芙是没办法了,怎么说她都听不进去,还不能和她对着干,弯着腰,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叫皇帝去了。

  皇帝明明在书房品茶,却说什么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傍晚再去看夏姜芙,庆公公头疼不已,将皇帝的话带给夏姜芙,夏姜芙不悦,让他再跑一趟,来来回回折腾一个多时辰,双方才消停了。

  庆公公心力交瘁的靠坐在亭子下的台阶上,恨不得两眼一闭晕死过去算了,年轻时的夏姜芙也没现在能折腾。

  夏姜芙记得塞婉盗过墓,二人志趣相投,越聊越投机,夏姜芙也不叫塞婉了,儿媳妇长儿媳妇短的,听得太后两耳冒烟,有心发作两句,旁边顾越流三兄弟一个劲朝她摇头,反对的眼神似乎在说:我娘可是为了救你才这样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太后是怒不可言,叫宫人抬着她回去,她要睡觉。

  这地儿真的没法待了,老王妃到底什么时候下葬,她要回宫。

  塞婉对盗墓极为感兴趣,虽说盗墓触犯了律法,但仍控制不住她喜欢,比起卖胭脂,和活人打交道,盗墓挣钱太快了,想想南蛮,若是都来安宁盗墓,何愁国库会空虚,百姓会饿死。

  夏姜芙经验丰富,毫无保留传授于她,不过叮嘱她别见钱眼开,盗墓者也是有自己原则,她有三不盗原则,孤坟不盗,穷坟不盗,官家之墓不盗。

  孤坟空寂凄凉,盗这种墓地她于心不忍,穷坟也是如此,穷人家耗尽家中所有银钱打口棺材将亲人厚葬无非盼着亡人保佑帮助他们早日脱离贫困潦倒的生活,她盗那些墓无异于埋葬了生人希望,她不愿意这么做,至于官家之墓,背后有权势撑腰,她得罪不起,也是不打官墓主意的。

  塞婉听得恍然大悟,比起夏姜芙,她还是太没操守了些,为了钱什么都肯做,原来盗墓者也有自己的情怀,她道,“多谢侯夫人提醒......”

  “叫什么侯夫人,叫娘......”

  塞婉公主:“......”

  夏姜芙又说了遍,塞婉转头看向深呼吸的太后,以及不断冲她点头的顾越流,娇羞的喊了声,“娘。”

  “听听,这声音都带着股浓浓的与众不同的声调。”

  塞婉:“......”侯夫人夸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不管怎么说,塞婉这个儿媳妇夏姜芙是认定了,傍晚见着皇上,又提了提塞婉,问起皇后怎么回事,解释多了,皇帝已然不想多说,敷衍的应了几句糊弄过去。

  却不料,老王妃下葬这日,夏姜芙又折腾出了一件事,夏姜芙见太后要送送老王妃,自己说什么都要跟着去,见塞婉扶着王妃慢慢在前边走着,她嗓门一扯,“儿媳妇,你也在呢......”

  周围跟着的都是朝中一品大员及其家眷,听到夏姜芙的声儿,差点没摔一跤,夏姜芙叫完儿媳妇不够,又朝一品大员前边的皇帝招手,“皇上,皇上,你媳妇在前边,赶紧上前搭把手啊......”

  正低头和顾泊远说话的皇帝脊背僵了僵,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偏偏这时候众人惊愕得都停下步伐,皇帝这一往前,无异于是听了夏姜芙话的结果。

  一品大员:“......”娘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王妃过世才几日光景,这后宫风云怎么他们都不懂了呢。

  皇帝:“......”

  众多家眷沸腾了,“娘啊,她们听到什么了,皇帝竟然是夏姜芙的儿子,那......那是夏姜芙和先皇生的还是和顾泊远生的......”怎么办怎么办,她们脑子好像运转不起来了。

  太后嫌丢脸,展开手帕盖在脸上,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夏姜芙见皇帝走两步就不走了,忍不住催促,“你赶紧的啊,知不知道疼媳妇啊。”

  太后忍无可忍了,“你能不能别丢脸了,你的病哀家会找人医治的......”

  皇后与宁婉静怀着身孕没来,否则皇后听到这话日后怎么见人。

  太后的声音不高不低,倒是提醒了众人件事,夏姜芙失忆了,许多事儿记不清楚,睁开眼就将皇帝认成自己儿子了,结果顾越皎一现身,立马嫌弃皇帝长得丑了。

  众人:这才像话吗,皇帝怎么可能是夏姜芙儿子,那眉眼,那额头,多像先皇啊。

  认错皇帝的事儿他们能理解,但称呼塞婉为儿媳妇,许多人不能接受了,众所周知,长宁侯府还有四位少爷没说亲呢,万一夏姜芙一直不好,真让塞婉嫁进侯府怎么办?

  于是,众多小姐嫉妒了,跑到夏姜芙跟前说塞婉坏话,但凡她们能想到的不好的词都用在塞婉身上了。

  偏偏,她们越是来劲,夏姜芙越是喜欢塞婉:瞧瞧,她看上的儿媳妇多优秀,惹得京城上下都嫉妒了呢。

  塞婉,是她儿媳妇无疑了。

  小姐们见自己挑拨离间没有丝毫作用,回城后,夏姜芙搬进宫和太后同住,整日招塞婉进宫,昨天夸塞婉皮肤黑得匀称,今天夸塞婉模样万里挑一的独特,小姐们嫉妒得快抓狂了,挑拨不成,只得降低身段虚心向塞婉求教,脸怎么晒得黑,胸怎么能变小,双眼皮怎么才能成单眼皮......

  塞婉倒也不藏私,告诉她们,单眼皮是天生的,胸小的话可以裹几层布料在胸前,至于晒黑,办法更简单了:那就是晒太阳,多晒太阳,保证能变黑。

  将方法告诉她们塞婉就紧锣密鼓筹划开胭脂铺子的事儿了,很快找到间合适的铺子,她二话不说买了下来,让文琴她们依着杨灵给的方子研制胭脂,文琴她们厉害,两天就研制出了和杨灵一模一样的胭脂。

  就在塞婉的胭脂铺喜气洋洋开张后,以往哄抢一空的胭脂竟无人问津,初始塞婉以为价格太高了,让巴索将价格降了降,两天后,铺子仍没客人光顾。

  塞婉惊觉不好,找以往好胭脂的小姐们打听,得来个令她崩溃的事实:小姐们审美变了,白不算美,越黑越好看,如今城里上上下下的小姐们无不整日晒太阳盼着将皮肤晒黑,谁还会买美白的胭脂。

  塞婉差点没晕过去,谁说黑好看了,安宁人不是推崇以白为美的吗?

  进入六月,天儿愈发晒了,在时不时传出有小姐中暑晕倒的消息后,宫里太后也快受够夏姜芙了,她搬进宫里就算了,后宫宅院多,不差没她歇的地儿,可夏姜芙硬缠着她不放,还将侯府各式各样的美白膏,润肤膏,润肤霜,雪肤膏,等等等等全搬进她寝宫,吃了早饭就派人叫皇上来敷脸,早晚一次,风雨雷打不动,弄得她寝宫乌烟瘴气。

  因为皇帝一来,宫里请安的妃嫔们就蜂拥而至,话里话外捧着夏姜芙,竟跟夏姜芙才是太后似的,这还不算完,夏姜芙大方,贤妃不过随口提了句她要是能试试侯府研制的美白膏就好了,夏姜芙立即热情的叫她躺下,吩咐秋翠帮忙洗脸,敷脸......

  刚开始是贤妃,后来是德妃,淑妃......

  寝宫的躺椅越来越多,半个月后,竟跟书院的课桌有此一拼,太后真的受够了,多次含蓄的让顾泊远将夏姜芙领回去,顾泊远只说皇上同意了的。

  身为高高在上的太后,她竟连个一品夫人都比不上了,太后气得跳脚。

  她真怀疑夏姜芙是不是装的,否则怎么尽折腾她呢,每每她生气,夏姜芙就一脸无辜的在旁边谆谆告诫,“唐姐姐,什么事好好说,千万别生气,你脸上的皱纹好不容易消散了些,如果你生气的话,又会爬出来的。”

  太后很想骂一句,你才爬出来。

  夏姜芙在宫里住得惬意,因为宫里的儿媳妇们更多,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她喜欢得不得了,待她脚上的伤好彻底了,能走路了,她就整日带着她们晨间去荷花池采集露水,午后在阁楼听听小曲,等太阳落山,就带着她们去湖边放花灯,日子充实又舒服。

  因为夏姜芙的到来,后宫空前和谐,谁也没有为皇帝多看了眼谁就争风吃醋,因为皇上早晚出现两次,俱躺在椅子上由夏姜芙给他敷脸,谁都看不着。

  对妃嫔们而言,每日能陪皇帝待上一会儿就满足了,何况皇帝还不偏袒谁,甚是公允,所以,太后寝宫从早到晚人满为患。

  夜色暗下,夏姜芙兴高采烈的回到寝宫,外殿搁置着好多箱子,她心里觉得奇怪,问门口宫人,“那些箱子是谁的?”

  宫人福了福身,“太后说侯夫人身体已痊愈,侯府还有许多事等着您料理,就不留您在宫里作伴了。”

  夏姜芙回头看了眼轻摇着扇子的秋翠,小声道,“我今天是不是惹唐姐姐不高兴了,她上了年纪,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

  珠帘背后,偷偷观察外边动静的太后听到这话,脸瞬时拉了下来,“谁脾气不好了?”不对,是谁上了年纪了,别说得自己多年轻似的,也就那张脸保养得好而已。

  听到声音,夏姜芙笑眯眯踏进了殿,和外边的燥热不同,殿里冰块多,一进来,浑身都觉得凉快,夏姜芙挽着太后手臂,“唐姐姐,好端端把我行李装起来做什么,我陪着你多好,我可是听德妃说了,往日你都孤零零一个人在宫殿,说话的人都没有呢。”

  太后嘴角龇了龇,骂德妃话多:“我习惯了。”

  夏姜芙再不走,宫里的花花草草估计都得遭殃,花房院的总管下午来禀,荷池里的荷花皆被夏姜芙掐了,她想筹办的赏花宴今年是办不成了。

  她觉得夏姜芙存心和她作对,夏姜芙嫁进侯府多年,没听说侯府花花草草遭此毒手的,一进宫就管不住了,不是和她作对是什么。

  “我不习惯啊,没了你以及众多儿媳妇,我觉得日子了然无趣。”

  太后:“......”她真的是懒得解释了,皇上是她生的,后宫妃嫔是她儿媳妇,和她夏姜芙没有半点关系。

  说了也白说,她抿着下唇,将百亩荷花枯萎凋谢的事说了。

  夏姜芙瞪着那双清澈的眸子,无辜道,“和我没关系啊,我带儿媳妇们划船采集露水,儿媳妇们可能下手重了些将花折了......”说到这,她顿了顿,迟疑道,“说起来,儿媳妇们做的事由我这个婆婆承担好像理所应当的,罢了罢了,唐姐姐要怪罪我,那我搬出去就是了。”

  “她们不是你儿媳妇。”太后继续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天哪,到底还要她说多少遍,她真的快被逼疯了。

  “她们是皇上妃嫔,皇上是我儿子,她们不是我儿媳妇谁是我儿媳妇?”说起这个,夏姜芙对皇帝就有些不满了,虽说她喜欢儿媳妇,皇帝为讨她欢心纳了很多妃嫔,可她总有些不高兴,媳妇一个就够了,纳那么多回来搁宫里也用不着啊。

  “唐姐姐,老实说,我心里挺纠结的......”

  太后冷哼,“你有什么纠结的?”

  “你说让皇上将后宫妃嫔遣出宫如何?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在宫里蹉跎了多可惜,该放她们出去......”

  “打住。”太后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头,“你赶紧给我出宫,往后没什么事别进宫,我真的受够了。”

  夏姜芙低低叹了口气,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色,“唐姐姐,我明日再回吧,这会儿天都黑了。”

  只要她肯走,再住三天太后都同意,想着总算将这尊佛送走,太后心情愉悦起来,这一愉悦,免不得想起夏姜芙的好来,其实,夏姜芙进宫陪她她还是有些高兴的,夏姜芙和别人不同,别人顾及太后身份,言行举止多有巴结讨好之嫌,夏姜芙想到什么说什么,不会因为她是太后就故意顺着她,夏姜芙入宫,皇帝来这边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以前她只当皇帝偏袒夏姜芙是念及顾泊远的赫赫军功,近些日子她慢慢琢磨出来,身在帝王家,肩负江山社稷,由不得皇帝露出喜怒哀乐,但皇帝心里,岂是是盼望有个知人冷热的母亲的吧。

  正叹了口气,旁边就凑过来张脸,“唐姐姐,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要不我还是留下吧,我一走,你又孤零零的......”

  “赶紧走。”

  夏姜芙略有些失望的哦了声。

  她这一打岔,太后啥心思都没了,只想明日的黎明快些到来,夜里夏姜芙缠着她聊天她都没嫌弃,甚是配合。

  左右不过最后一宿,顺着夏姜芙又不能怎样,太后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硬是陪夏姜芙聊到天亮。

  本以为天亮夏姜芙就会走了,谁知道,二人睡意来袭,一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午后,太阳最为毒辣的时辰,外边犹如巨大的蒸笼,花草树木皆吐露着热气,夏姜芙嫌热不愿意出门,自不会出宫,太后熬了一宿,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由着她去了。

  就这样,夏姜芙又在宫里住了一日才回府,早早的顾越流三兄弟就候在宫门外,瞅着太后寝宫的轿子出来,三人齐齐迎上前去,帮忙搀扶夏姜芙上马车,至于夏姜芙行李,内务府自会送回侯府的。

  这会儿快早朝了,许多大臣往宫里来,见着侯府马车,少不得嘘寒问暖番,从御史台御史们齐齐‘阵亡’后,满朝文武是再不敢挑夏姜芙半句不是,见着了,少不得恭恭敬敬打声招呼,以免碎嘴的背地挑他们的不是。

  京城夫人小姐们战斗力如何惊人他们是目睹过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些总是好的,尤其近月来犯过小错的大人们,看夏姜芙的眼神透着股钦佩和感激,因为御史们闭府思过,他们犯的错不会被添油加醋呈到皇上跟前,小惩小戒不要太侥幸!

  一路上诸多点头哈腰的,有些夏姜芙连名字都叫不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朝她笑,她也不吝啬的回以一个笑,清晨的光洒在她笑颜上,竟比墙角的花儿还娇艳几分。

  难怪当年顾泊远非她不娶,冲着她毫无心计的笑容,许多男子都过不了这关吧。感慨之余,众人想起后宅的糟心事,只得无奈一声长叹......

  在这谄媚奉承的氛围下,刑部左侍郎的那声不轻不重的冷哼格外引人注意,五月底梁鸿身子康复后,皇上将其调去了人才凋零的御史台,官降两级,而空缺的刑部左侍郎一职由通州总兵张栋担任,就地域而言,张栋从通州调往京城,明显有升迁之意,可就官职而言,分明是降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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