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宁的时光总是会被一些“不速之客”打断。砚池冷不丁想起了前几天,他唱歌哄乔墨开心的画面。
顷刻间,他心中所有的理智都被拧断了。
猫向来都是记仇的。
砚池将乔墨平日里对自己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龌龊”事,全部集中到了一起。他几次望向熟睡的乔墨,再一摸自己的屁股,握爪:是时候教育一下了。
作为一只小猫咪,砚池的“报仇”水平有限。
也正是作为一只小猫咪,他就应该用猫咪的方式“报仇”。
第13章 不要随便同情有钱人。
趁着乔墨还没醒,砚池速速起身,踮起脚,威风凛凛地围着乔墨转了两圈。
他举起自己的一只肉垫,霎时拍在乔墨的脑门上,随即缩回。
力道不大,仅仅是试探罢了。
乔墨大约是睡迷糊了,抬手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侧身毫无防备地继续睡。其间,乔墨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抱紧了手边的一个靠枕,将脸埋了进去,嘴里含糊着说了什么。
砚池没听清,也没什么兴趣仔细听。
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砚池的尾巴晃动了两次,事不宜迟地踱着无声的步子围绕着乔墨走圈。
再三确定乔墨没有要醒的意思后,他决定来最后一击。
砚池眸底光影一闪,面带狡黠的笑意,四肢自如地一伸又一缩,欢快地从乔墨的身上踩跳了过去。他稳稳落地,优雅地以猫的姿态回身,静待乔墨“佳音”。
乔墨如他所愿,“唔”地皱紧了眉,兴许是吃痛了。
砚池蓦地翘起尾巴,得意地在一旁看着乔墨,想听乔墨“嗷嗷”叫。
等了几分钟。
乔墨抱着靠枕,睡得香甜。
砚池:?
如果一只猫的复仇不能被察觉,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思?
碍于砚池是混血猫,就算成年了,他的体积也比不上其他的猫。
他是真的不重。
但他又挺看得起自己的。
砚池愤然冲地上前,朝着乔墨的脸就是一脚。他特地收敛了尖爪,毕竟是在脸上,要是给乔墨破相了,他会觉得罪不至此……
可砚池那小小的肉垫在乔墨脸上按来按去,推上推下,堪比按摩。
做了一个月之久的猫,砚池平日里的克制淡了许多,他被猫咪的习性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经常会将自己身为人类时的沉着冷静抛到脑后。
按着按着,他居然玩上了,按踩得停不下来。
他不知道,这个行为像极了小猫“踩奶”……
砚池玩得起劲,疯狂用两只前脚“折磨”乔墨软软的脸颊。
“喵喵喵!”
【让你吸猫让你吸猫!】
假如白亦凝在场,肯定要出钱出力,送砚池去神经病院检查一下脑子。
做人做猫,幼稚可以,但得有个度……
砚池的报复行为,停止在乔墨带着哭腔的一句呢喃中。
“不要……”
乔墨被猫咪吵到半梦半醒,转头泪眼蒙眬地望向猫咪,委屈地流下一行眼泪。
砚池猛然惊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慌张中,砚池想要逃离现场。不料,乔墨修长的手臂一把抓住了他,将他紧紧地抱入怀里,一张脸湿漉漉地蹭了蹭猫咪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乔墨又睡着了。
砚池震惊:“喵?”
乔墨没有回应任何,他沉沉地陷入了冗长的梦中,声音苦涩地哀求:“不要……”他眼角的泪水打湿了砚池的一撮猫毛。
砚池思绪僵硬,他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能看到大冰山乔墨哭鼻子。
照理说,他俩互相讨厌,乔墨还“欺负”了他这么久。
这会儿,砚池该高兴才对。可在对方脆弱的抽泣声中,砚池的心拧巴着,挺不是滋味的。
是不是他力道没控制好,下手过重了?
不可能啊。
砚池抬手,看了眼自己毫无杀伤力的小肉垫,试着往乔墨脸上推了一记。
乔墨不晓得是梦到了什么,误打误撞,很是时候地发出一句哭音:“疼。”
砚池:“……”
砚池怀疑是乔墨的脸太嫩了……他后悔,早知道就不发神经了。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砚池安分下来,不敢再瞎动弹。
他乖乖地窝在乔墨的怀里,咕哝道:“喵,喵。”
【抱歉,这次是我不对。】
乔墨的呼吸打在砚池的脖颈处,挠人心的痒。
砚池缩了缩脖子,小声吐槽:“喵,喵……”
【这都不醒,你也挺厉害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乔墨的情绪平稳了点,他才悄悄地用脑门碰了一下乔墨的下巴。
乔墨下意识地朝他凑近,分不清到底醒没醒,是不是装的。但乔墨的嘴巴,已经贴在砚池的脑门上,呼吸炙热地燃起夏日的烈火。
砚池止不住地猫脸通红:“喵!”
【松手!】
乔墨柔软的嘴唇蹭了蹭他的额头。
砚池的心跳加快了速度,跳得他胸膛闹腾难受。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别过脑袋,假装不想对哭了的人动粗,语气极其不娴熟地放缓了许多:“喵,喵喵。”
【放开我,你今天抱得够久了。】
乔墨喊道:“妈妈……”
砚池:“?”
看来还是没醒。
砚池好绝望,乔墨也太能睡了,肯定是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砚池暗暗责备乔墨不懂事,不知节制,面上又被乔墨嘴唇温热的触感惹得浑身硬邦邦。
砚池受不了了,他感觉自己整只猫都快麻了。
“强制爱”有时候真不是人该玩的东西。
乔墨却呜咽,伤心的话语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掉落:“妈妈,别丢下我……我会听话,别走……”他的眼泪蹭到了砚池的嘴角,咸咸的,又有点苦吧。
乔墨在梦魇中无法脱身,一遍一遍地执拗于“妈妈别不要我”。
砚池的心软了。
他从未想过,乔墨和自己会是同病相怜。
砚池环顾这间一人居的公寓,他怔然,后知后觉地想到——暑假都过半了,乔墨居然一次都没回过家,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结合实际情况来说。
砚池不回家,那是因为他单方面和家里断了;白亦凝不回家,那是因为他要玩耍;白家渣哥不回家,那是因为他工作忙走不开。
那乔墨不回家,又是为什么?
砚池隐隐地猜到了一些内情。
他不清楚是否猜对了,但看乔墨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砚池的家境平凡普通,不了解有钱人家里是如何相处的。他根据以往接触的影视剧和网络新闻,以及乔墨的现状来看……
他沉思须臾,有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砚池知道乔墨是乔盛集团的二少爷,上头有个优秀的哥哥——乔家长子乔屿。
砚池对乔屿略有耳闻,知道这人年纪轻轻便行事雷厉风行,能力出众。
与之对比,乔家一直对外隐瞒,直至去年才默许媒体公开身份的幼子乔墨,除了长相过人外,各方面都比不上天资聪慧的乔屿。
并且,乔墨连最基本的人缘都烂得要命……这是C大众人有目共睹的。
砚池脑内思索一番,恍然大悟。
他怀疑乔墨从小在家中就处处被乔屿压一头,不受重视。父亲不管,母亲不疼,说不定平日里还要遭受旁人的冷嘲热讽,讥笑诋毁。
经历了分外压迫的成长环境,乔墨那表里不一的性格也变得好理解了。
看来,一切的源头都是不幸童年。
砚池回想起这段时间和乔墨的相处,知道乔墨平时出门不是丢垃圾就是拿快递,生活枯燥,连个来往的朋友都没有。
一时间,惹人厌的乔墨变得万分“可怜”起来。谁能想到,看似志得意满的乔墨,实际上是如此悲催。
砚池同情地叹气:“唉。”
这,就是豪门吧。
砚池免不了百感交集,为了安慰乔墨,他缩在对方的怀抱里,闭上眼,乖乖地陪乔墨睡了一觉。
一人一猫依偎在一起,一个清醒一个迷糊。
谁都没注意到乔墨的手机上显示有一个未接电话,以及好几条未读消息。
是乔墨的妈妈陈凌发来的。
陈凌:[墨墨,怎么不接电话?我和你爸差不多忙完了,下周回国。这时差让我们俩最近都没好好说过话,反正是暑假,要不你回家住吧?把你的小黑也一起带来,我给它准备海鲜大餐。]
陈凌略带幽默:[对了墨墨,生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我和你爸什么都给你买。]
陈凌:[富婆飞吻.jpg]
陈凌:[我昨天又梦到以前,我和你爸因为工作,不得不把你留在你奶奶家的事情了。你哭个不停,还摔了一跤,心疼死我了。]
陈凌:[好想你啊宝贝,顺便也想了下你那个没良心的哥。]
乔墨的唠叨绝对是遗传了自家妈妈。
第14章 你真好命!
黄昏如一抹云霞挂在天侧,为夜幕降临做下简单的铺垫,混沉的光从玻璃窗外投进公寓。
睡饱了的乔墨精神抖擞,他周身轻松,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个什么梦。
怀里的猫咪动了动耳朵,引起了乔墨的注意。
乔墨:“!”
乔墨的眉眼中浮出了几分欣喜,猫咪居然主动跑到了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睡得一脸香甜。他堪堪抿起嘴角,动作轻缓地将猫咪放回到软垫上。
这几天,乔墨深刻体会到了吸猫的快乐,连带着睡眠都好了不少。以至于一个午觉,他意外地睡到了傍晚。
他趴在猫咪身边看了好一会儿,用指尖挠挠猫咪的脑袋。
“喵……”
乔墨忍不住哄道:“好乖好乖。”
他趁着猫咪还睡着,戴上一顶鸭舌帽,蹑手蹑脚地开门下了楼。
回来时,乔墨的手里多了一个快递箱。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软垫上的砚池慵懒地打哈欠,连眼都懒得抬。
直到乔墨拆快递发出的动静引起了他身为猫咪的好奇心,他才慢悠悠地撑起身,睡意稍退,一双滚圆的眼睛定然地盯着乔墨,抑或是乔墨手中的纸箱子。
乔墨却顾不上别的,一拿出新买的东西,就兴致勃勃地进了厨房。
砚池怀揣着一份来自猫咪习性中的向往,慢步靠近这只纸箱子,探头探脑地嗅了两下,又抬臂,用爪子碰了碰。在确认安全后,他脑子一空,直接蹦进纸箱里玩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他从里面叼出一张出货单。
上面写着——
XX牌进口鱼子酱。
单价:888元。
数量:5。
砚池满头问号,将价格看了三遍。
砚池:……乔墨你好奢侈。
再一想,砚池改口:乔墨你真好命。
虽然他们都没有快乐的童年,但乔墨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与砚池悲催的困境实则截然不同。
鱼子酱的牌子很是眼熟。
砚池想起来了。
他听白亦凝提过,这个牌子的鱼子酱很特别。对于他们猫科人来说,它是非常独特的美味,也只有他们猫科人才分外钟情这一款。
白亦凝毫不夸张地对此做下评价:“小时候,我爸妈一打开那个盖子,我们全是嗷嗷待哺的奶猫!我妈说我的猫形最可爱,我就总是第一个变成猫,抢第一口鱼子酱!”
白家父母经常会将它当作奖励孩子考试进步的礼物。
但砚池从八岁开始,不管成绩多好,表现得有多乖巧,他一次都没被奖励过。甚至,他的父亲砚方山唯恐他会变成猫,家里连鱼虾都很少能上桌,一切都极为严苛。
砚池明白,砚方山厌恶他,却从夏雅离开的那一刻起,不得不养育他。
枯燥且不受宠爱的童年,让砚池在潜意识中不断抵触自己身为猫科人的事实。他在出车祸前,大概有十年不曾变成过猫了。
时过境迁,长大的砚池不再奢望任何,只是他心里空缺的那一角,应该是永远都补不上了。
砚池自认无所谓了,继续埋头玩纸箱。
十分钟后,乔墨端着不大的猫碗,风一阵地从厨房出来。
鱼子酱的香味诱人,砚池瞬间从纸箱里冒了半个脑袋。他的视线鬼鬼祟祟地跟着乔墨的手走,确定那是自己的猫碗后,他心中产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很快,他顾自否认了这个想法。
砚池也不屑从乔墨这揩油。
他想,就算乔墨给他吃,他也没必要吃。他不想拿乔墨的好处,不想欠人情,不想让乔墨得意。
他想了许多“不想”。
结果乔墨一对他招手:“小黑,过来。”
砚池是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砚池一个急刹车,眸中慌乱:……大意了!
他想到了白亦凝说的那句“嗷嗷待哺的奶猫”,莫名尴尬。砚池咬咬牙,断定自己刚才可能是失智了。
做猫真麻烦,寄人篱下,任何行为都是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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