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长相出众的砚池。
甚至有人认出了他。
毕竟砚池的个子很高,样貌俊逸,处处透着一股男大学生的青春洋溢的气息。而他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上,是一双尤为独特的浅色眼眸,内里敛着一缕淡淡的光,澄澈明亮。
旁人窃窃私语。
“我没看错吧,那个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校草砚池?”
“奇了怪了……还真是他。”
“听说他家境不大好,每天不是在打工,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连食堂打饭都是挑时间去的。他来这干吗?”
说话的人低头确定一眼咖啡店的单品价格,最便宜的都要二十九元一杯。
按砚池的开销,这都够他在食堂吃个几顿了。
他怎么舍得来这里消费?
这人笃定:“我知道了,他肯定是来应聘店员的。”
“他要是来这儿打工,我天天来捧场!”
“切,要我说,他长这样还打什么工?就那什么系的系花,家里蛮有钱的,不是追他追得紧吗?我要是他,早从了。”
“你就不能有点志气?”
“嗐,没钱的时候自强不息有个屁用。”
两人越说越起劲,八卦地朝砚池望去——
唯见砚池的视线飞速地在店内寻了一圈,眸中带着期待与欣喜,如同夏天的太阳一般炙热。这份目光同时也向八卦的两人扫去,吓得他们以为说闲话被听见了,心虚地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因为他们还听说,砚池是个“人若犯我我必暴”的硬脾气。
显然,他们是想多了。
砚池并没有听到这些不入流的闲言碎语,他环视店内后,小幅度的情绪低落,眸光跟着黯了些许。
砚池挑了个亮眼的位置坐下,阳光打在他两鬓的碎发上,发尖熠熠生辉。
他的手机适时地振动了下——
从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是由备注名为“MO”的人发来。
MO:[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有点事耽搁了,我可能要稍微晚几分钟到。]
砚池急忙回复:[不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MO:[好!]
MO:[你已经到了吗?]
砚池:[刚到没多久。]
MO:[我马上就到!]
MO:[小猫咪奋力地奔跑.jpg]
砚池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被对方发的表情包逗得忍俊不禁。
考虑自己是在公共场合,他欣然收敛。为了不打扰正在“奔跑”的人,砚池没再发消息过去。
反倒是砚池微信里的另一个人,难掩兴奋地给砚池来了一条亲切“关怀”。
[我推荐的咖啡店不错吧?赶紧和我说说,你心心念念的小徒弟MO到底长啥样,好看不?进展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堪比点燃的鞭炮,吵得砚池眼睛累。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砚池的室友白亦凝。
砚池:[少管闲事。]
白亦凝:[你个忘恩负义的赖皮猫!要不是我雇你帮我练号,你能认识他吗?我是你们的月老!爱神丘比特!]
砚池:[……]
白亦凝嘿嘿一笑,脾气挺好,就是话有点多。
白亦凝:[你居然有空回我消息,不会是小徒弟长得一般你就看上我了吧?兄弟,我的确风流倜傥,但我们性取向不一致。你就算再饥渴,也不能对好兄弟下手吧?]
砚池:[你要是闲得慌可以把宿舍的马桶刷了。]
白亦凝:[用你的牙刷?]
打了两句哈哈,白亦凝不和他开玩笑了。
白亦凝:[你别打岔,说认真的。]
砚池:[他还没到。]
白亦凝:[小徒弟的时间观念呢?话说他不是也在C大念书吗?照理说,从学校大门口走过去撑死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啊。]
白亦凝:[你俩也够搞笑的,都一起打游戏一学期了,才知道都在C大。]
对着啰里八唆的白亦凝,砚池懒得回了。
白亦凝还在喋喋不休:[你真是千年铁树不开花,一开花反倒是去游戏里开的。可惜俗话说得好,网恋就是开盲盒,祝你好运!]
砚池:[我不看脸。]
白亦凝:[呵呵。]
白亦凝无情冷笑,天底下哪个男人不看脸?
白亦凝:[行了行了,不打扰你酝酿深情表白。]
砚池:[我没打算表白。]
白亦凝:[?]
砚池今天格外话少,兴许是在紧张:[不想吓着他,慢慢来吧。]
白亦凝:[噢!你是指不想让他知道咱们是猫科人是吧?这事儿确实要再琢磨琢磨,就谈个恋爱,最好是别说了。]
否则,很容易被当神经病。
再说了——
白亦凝:[人心隔肚皮。]
白亦凝:[我记得我哥年少无知的时候,直接变身对初恋坦白了这事儿。结果把那个人吓得不轻,幸亏没被录下来。]
他们一家还因此连夜换了个城市居住。
白亦凝叹气:[从此,我哥封心锁爱,成了个渣男!]
砚池:[你哥渣,主要是他太花心吧?]
和这件事好像没太大关系。
白亦凝仔细一想,抓了抓后脑勺:[……也是。]
白亦凝家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儿,砚池听了不下数十遍了。
他没多大兴趣。
砚池:[我说的不表白,没指这个。]
白亦凝:[?]
砚池:[字面意思。]
白亦凝认为砚池的脑子指定是坏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好不容易打探到对方性别男,也喜欢男的。
这不就是天造地设的缘分?
白亦凝对好兄弟能否脱单一事,深感无力。
[老砚,现在男男结婚都能发证了,不带你这么保守的!娱乐圈的那个什么罗影帝不是和一个男演员结婚了吗?我看网上好多人祝福!]
与此同时。
伴随玻璃门上那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一个同砚池差不多高的男人推门而入。
砚池不由地抬头望去。
酷夏中,光点攀附在男人的发丝上莹莹蕴生几分温柔的色泽,一路蔓延至他那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与轮廓。即便他周身气场清冷,犹如一座冰山无声地将人隔于千里之外,也令人顿生无限向往。
唯见他进门后步伐停滞,杵在原地,微长的睫毛随呼吸轻微颤动。他的额头渗出一些细小的汗珠。一看就知道是赶时间,一路跑着来的。
他约莫缓了几秒钟后,低头有条不紊地整理起自己的衣领。
仅此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就让店员看呆了。
有那么一瞬间,砚池也看愣了。
砚池的嘴唇稍启,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乔墨?”
砚池不得不承认,乔墨长得很好看。
就算学校里都称自己为校草,但说实话,砚池私心觉得乔墨更胜一筹。
只不过乔墨的性格不讨喜,也许是家里比较有钱的缘故,他对什么人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极其高傲又死板,这使得他在学校里人缘极差。
自然而然的,许多人在乔墨那碰壁后记了仇,便不乐意称赞他了。
这其中,也包括砚池。
他与乔墨,甚至还有点过节。
砚池收回了思绪,微扬起下颌,嘴角耷下地自认倒霉。
难得一个好日子,他居然会和乔墨碰面。幸好他们不熟,往前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也不是同一级的。就算碰到了,也不必强行打招呼。
巧就巧在,砚池的手机振动了。
MO:[师父,我到了。]
MO:[我穿的白色上衣。]
砚池抬起头,拿着手机的手一僵,心凉了半截。
第3章 鱼下油锅,猫坐针毡
店内一共七位客人,五个女生两个男生,只有乔墨一人身穿白色上衣。
砚池再看一眼手机,定睛望向乔墨。
乔墨同时看向他。
有一万种不好的预感在砚池脑子里如同火山迸发,轰隆隆的全是岩浆,把他所有的欣喜都燎尽了。
砚池眸色沉了下来,颇有一种焦头烂额的心情。
两人僵持了大概有三分钟之久。
乔墨主动走上了前,他还是和平时一样,冷着一张脸,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又好像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
乔墨稍显为难,不确定地喊道:“学长?”
他的声音确实好听,像是潺潺泉水,无意间在这个燥热的夏天里,带来了一丝清凉。
紧接着,乔墨的唇微张,眼底显露出诧异的神色。在停顿了很久后,他的脸颊莫名浮起了一抹薄薄的浅红,他喏声:“难道……你是师父吗?”
话音在末尾抖了一下,是一个逃走得极快的哭音。
它被砚池捕捉到了。
砚池很难相信,冷冰冰的乔墨会发出与自身格格不入的声音。
他无奈于接受现实,与乔墨四目相对。
很明显的,砚池眼中的光亮已经消失无踪,像一颗被暴雨及时扑灭的星星。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
这语气中填满了不可置信,以及藏匿在其中的嫌弃和失望。
乔墨蓦地一怔,脸颊上的羞红悄然褪去。他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了眸,缓慢地低下头。他用指尖捻紧一处衣角,指腹无意间开始用力,但在他那张淡漠的脸上,根本没有清晰的表情。
而在旁人眼里,他冷得仿佛令周围都降温了。
这是一次极为失败的“初次见面”。
别人面基,那都是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说不定还能发展一段缘分。
砚池面基,那是如同鱼下了油锅,猫坐了针毡,他的脖子后面架了一把大弯刀。
简直要命了。
白亦凝说得没错,网恋就是开盲盒。
只是谁也没说过,他心心念念的盲盒开出来会是乔墨?
长久的沉默中,砚池和乔墨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砚池先入为主地判断他们是见光死了。
毕竟砚池心里如明镜般清楚,他讨厌乔墨,乔墨更讨厌他。其中缘由千回百转,转来转去,徒剩互相生厌。
这种情况下,硬着头皮一起坐下来喝杯咖啡,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突然想起来,我下午还有一门试要考。”
“……”
“有事再联系,下次见。”
砚池用了个过于离谱的借口,匆忙结束了这次尴尬的见面。他走得飞快,掠过乔墨身侧仿佛一阵热风,连头都没回一下。
他也不知道身后的乔墨会是何种表情,不过他基本能猜到,乔墨定然也是松了一口气吧。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的客套话,无非就是“不必联系”的意思了。
是个成年人都懂。
除非这个人,他没有常识。
今日室外的温度高达38℃,砚池晒得慌,他顶着烈日一路跑着回了宿舍。
一打开门,宿舍里冷得和冰窟一样。
空调显示18℃。
自打白亦凝豪爽地承包了宿舍的冷气费后,大家就由着他瞎折腾了。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啊?”白亦凝裹着个毛毯正在打游戏,一双手噼里啪啦地在键盘和鼠标上操作,完全顾不上砚池,“我还以为你今晚要夜不归宿了。”
砚池心情郁闷,没吭声。
突然,白亦凝愤然拍桌而起,高声呼道:“艹,老子被对面按着打了!老砚,你晚点上我的号,帮我整整这个赛季的进阶分数!排双人的就行,价钱照常。我这号再不努力,都要跟不上了!”
砚池“嗯”了一声。
白亦凝迟迟地察觉到砚池的不对劲,好奇地瞧了他一眼:“你咋臭着个脸?你等着,等哥哥我打完这盘就来关心爱护你。”
在男生宿舍里,一声“哥”大过天。他俩今年都是20岁的年纪,砚池比白亦凝还大一个月,白亦凝明显是想占个口头便宜。
砚池:“滚。”
他转头,看到有两张床铺被收拾干净了。
白亦凝蹲身在椅子上,随口说:“邱延和周鹰刚走,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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