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是互补的,他觉得自己不回消息的时候很高冷很深沉,陈迹却觉得他是被踩中猫尾巴,心虚匿了。
然而,殊途同归,结果都是陈迹主动来哄人,关雪息就坡下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规模的小摩擦,他们一周要摩上个四五来回。
十一月就这样在酸甜交织里过完,十二月中旬,一个夜里,沣德市的初雪终于姗姗来迟了。
这场雪虽下得晚,但极其盛大。关雪息一觉睡醒拉开窗帘,外头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他喜欢雪,不仅因为他在雪天出生,也因为大雪有覆盖一切的力量,让人心神安宁。
关雪息打开手机,就见到陈迹的早安问候。
一个早字,后面接了几个雪花表情。
陈迹突然问他:“关雪息,你几月份过生日?”
关雪息答:“1月21号,你呢?”
陈迹:“。”
关雪息:“?”
陈迹:“好巧,我也是1月。但比你早几天,1月8号。”
关雪息没多想,回了一句“知道了”。
陈迹却不知为何有点高兴,突然说:“我比你大。”
不等关雪息回,他就忍不住道:“要不,你叫声哥哥听听?”
关雪息:“?”
陈迹:“我错了,关雪息哥哥。”
关雪息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年龄并不重要,况且只差十几天而已。
地位才是最要紧的,主人永远都是主人。
关·奴隶主·雪息绝不允许陈迹挑战自己的权威,但实际上,他的权威与日俱减,陈迹的款越贷越多,期末考试还没开始,陈迹就想提前行使自己男朋友的权力,让关雪息把他的QQ和微信备注改一下。
关雪息问改成什么,陈迹给了三个备选项:
一,亲爱的;
二,男朋友;
三,亲爱的男朋友。
关雪息呵呵一笑:“反正离期末考试也没几天了,你别急。”
他心里想:我马上就让你明白什么叫人间疾苦,不该吹的牛别吹。
但陈迹一点也不慌,满心都是迫不及待。
——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十六中的期末考试定在一月初,二号和三号,连考两天。
不管心里有多么自信,关雪息最大的优点是绝不轻敌。
况且,没人比他更了解陈迹的真实水平。其实他和陈迹已经没什么好比的了,平时他们连麦学习,都不藏招,几乎可以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关雪息不指望能在做过的题型上胜过陈迹,这部分打平就可以了。
他希望期末卷里多出一些他们两个都没见过的新题型,这样才好比拼聪明才智,临场发挥。
还有一点就是不能在小题上粗心大意,马虎丢分可是兵家大忌。
但他不马虎,陈迹当然也不可能马虎。
他们俩已经卷到了一个卷无可卷的地步,每张试卷的分数是有上限的,提升空间那么小,怎么可能拉开差距?
关雪息考完语文时内心没有波澜,考完数学心平气和,英语正常发挥,物理化学生物三科,他粗略估计了一下,感觉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是满分。
其实数学他也觉得自己都答对了,但试题计算量太大,时间不够用,有几道题他算得比较匆忙。直觉上他觉得没算错,但来不及再检查一遍,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最难估测的是语文分数,但这次的语文试卷不难,没什么容易丢分的地方。
关雪息怀疑,他和陈迹的差距要靠作文分拉开。
但陈迹最近一直在练作文……
三号的下午,最后一科考完之后,各班学生原地解散,开始放寒假。
虽然期末考试令人痛苦,很多人嚷嚷着没考好,但寒假是最有效的止痛剂,一出校门,又是一群生龙活虎的花季少男少女。
连一班这群害怕考砸了降班的悲催学霸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说是今晚要聚餐,跳舞,唱歌,大闹一场好好快活快活。
关雪息混在他们中间,竟然被衬托成了最焦虑的人。
宋明利以为他没考好——虽然可能性不大,但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嘛。
宋哥好心凑上来安慰他:“菩萨,你怎么了?这次题好难啊,我好多都不会做!”
关雪息点点头:“是挺难的。”
宋明利道:“你也没考好?哎呀没事,如果连你都觉得难,他们就更不会做了,别慌!——对了,你不是习惯考完估分吗,这次估得怎么样?”
他下一句其实是“能不能帮我也估一下”。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关雪息就说:“还行吧,物化生应该没扣分的地方,数学一百四十五左右,英语保守估计一百四吧,语文不太好说。”
宋明利:“…………”
草泥马,他就不该来自取其辱。
他怎么忘了关雪息是被全校老师寄予厚望,将来要冲击高考状元的人。
宋明利泪流满面,扭头就走,决定一个星期不理关雪息了,免得被他的学神光环闪瞎眼。
但关雪息的焦虑不是装出来的。
他越回想考试题,越觉得自己的估测大体上没错。同时也想象不出,陈迹能在什么地方丢分。
八成真的只能靠语文来拉开分差了。
关雪息心里七上八下。他的好胜心压倒一切,迫使他主动给陈迹发消息,开门见山地问:“你考得怎么样?”
陈迹这时应该也在回家的路上,回复得很快:“还行,你呢?”
看来是考得很好了。
关雪息心内不安,但嘴依然硬,故意吓人:“我考得超级好,你完了,陈迹。”
陈迹:“……”
就像他想象不出陈迹会怎么丢分一样,陈迹也算不出他会犯什么错,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还真被他这句话给吓住了。
考试分数是四天后公布的。
这四天对陈迹来说相当煎熬,虽然他从不正面表达自己的心焦,但他拐弯抹角地问了关雪息好几次:“如果我只考了第二,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关雪息简直是折磨之王,吊着他道:“到时候再说。”
陈迹委婉道:“关雪息,过几天是我生日。”
关雪息继续折磨:“我记得。就算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会祝你生日快乐,放心。”
陈迹:“……”
好在四天不算太久,熬着熬着也就熬过去了。
公布成绩的时候,关雪息正在家里帮何韵做全屋大扫除,吸尘器在他手里嗡嗡地响,手机也突然响起来,微信和QQ的消息提示音一起乱叫。
关雪息放下吸尘器,先打开班级群看。
他难以抑制地紧张起来,点开成绩单的时候手竟然不听话地抖了一下。
他没看清,手一滑又把图片缩小了。
班群里消息乱飞,宋明利在大呼小叫:“卧槽卧槽!四科满分!关雪息,你还是人吗?”
郑哲:“臣累了,卷不动了。”
孙馨意:“卷不动+1。”
宋明利:“没事,下学期陈迹会来一班陪他卷的,有好戏看喽!”
关雪息问:“陈迹考了多少?”
宋明利道:“你还不知道吗?和你一样,也是四科满分,物化生数。”
宋明利:“你英语比他高,他语文比你高,总分一样。”
关雪息:“……”
总分一样,什么意思?
并列第一?
关雪息还在发愣,陈迹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别人都是先打招呼后行动,陈迹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竟然说:“我在你家楼下。”
关雪息回了个问号。
成绩不是刚公布么,他提前过来的?
陈迹并没有解释。
在他看来并列第一也是第一,只要是第一,他就赌赢了。
“出来见你男朋友,关雪息。”
第46章 好好亲
关雪息磨磨蹭蹭地穿上羽绒服才出门。
何韵自从知道他在和一个“女生”频繁联系,就盯得挺紧,总打听对方是谁。
关雪息出门前交待:“我走了,妈。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何韵问:“是那个女孩约你吗?”
“不是。”关雪息连忙否认,“普通同学,找我对期末考试答案。”
“哦。”何韵有点遗憾,她真的挺想见见那女孩。
关雪息哪敢让她见?
他做贼心虚地下楼,才出楼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远处一棵大树下的陈迹。
那是棵樱花树,但冬天无花可赏,光秃秃的树干上堆着几搓雪,风一吹,雪沫掉落,陈迹只顾盯着关雪息家的方向,自己身边有什么全然不知,被纷纷扬扬洒了一肩。
“……”关雪息没走到他身边呢,就被那道远望而来的目光盯得心跳加速,浑身不自在起来。
短短十几步路,陈迹却好像等不及关雪息慢慢走向他,大步迎上来,看动作是想牵手,但光天化日之下,他忍住了。
“我们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吧。”
“嗯,去哪儿?”
“你家这边我不熟,你选地方。”
陈迹一看就心情很好,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罕见地闪着光芒,他将眼前的心上人仔细打量一遍,着迷于对方乌黑的发,白皙的脸庞,呼吸时微张的唇……
盯了片刻,陈迹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好想亲你,关雪息。”
“……”
关雪息的耳朵腾地热了:“又乱说什么啊!”
“怎么是乱说?”陈迹很有底气,“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你想赖账吗?”
关雪息不吭声,转头往小区外面走。
陈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说:“我们总分相同,并列第一,分数白纸黑字地写在那里,全校都知道了,你想赖也赖不掉。”
“我才不是那种人。”关雪息用余光瞥陈迹一眼,“但十六中根本没有并列第一的说法,总分相同就按单科成绩排位次,和高考规则一样,你不知道吗?”
陈迹还真不知道:“什么规则?”
关雪息得意地笑了笑:“文史科按语文、英语、数学、文综的顺序排,理工科按数学、英语、语文、理综的顺序排,你英语分数比我低,只能屈居第二了。”
陈迹:“……”
关雪息踩着地面积雪,脚步轻快地走出小区大门。四下一望,没什么适合他俩待的地方。主要是附近熟人太多,他怕被人撞见。
关雪息领着陈迹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陈迹无语凝噎了好半天,冷不防说:“这个规则不能算数。”
“怎么不算数?”关雪息斜睨了他一眼。
陈迹很有逻辑地说:“我们总分相同,相同就是相同,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但排名规则是可变更的,可能每个学校都不一样,它只是个表面形式。我们不能被形式束缚住,忽视了本质事实。”
关雪息:“……”
他应该去参加辩论赛。
“我说得不对吗?”陈迹追问道,“关雪息,你到底要不要当我男朋友?”
“我懒得理你。”关雪息加快脚步,眼神闪躲。
陈迹却紧追不舍:“懒得理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关雪息不正面回答,陈迹偏要逼问:“你不喜欢我?你要毁约?”
“……”
他们走在人行道上,陈迹猛地按住关雪息的肩膀,迫近他的脸。
“你干什么?”关雪息的面颊泛上一层粉,微微气喘。
陈迹盯着他的眼神就像之前每一次要吻他时那样,黏而暧昧。陈迹手掌收紧,掐住他的肩,“关雪息,不许赖账。”
关雪息强横道:“赖了又怎样?”
陈迹微微一低头:“你敢赖账,我就敢在这亲你。”
他瞥了一眼四周的行人,嗓音低沉而充满威胁。
“……”
关雪息哽了下,下意识想说“你敢,我打死你”,但他觉得陈迹真的敢,话音便止住,说不出话来了。
陈迹反客为主,拉着他上公交车:“我妈回老家了,明天上午才回来。我带你去我家吧?晚上给你做饭吃。”
“这……不好吧?”关雪息不太想去。
陈迹很懂该怎么跟他交流,要么顺着他哄着他,要么激他一下。
陈迹说:“你不敢去?怕我?”
“……”
“怕”是指什么不言而喻,关雪息怎么可能服软:“去就去呗,废话那么多。”
下车时才两点多钟,今天天气好,下午不太冷。
陈迹带关雪息上楼,打开家门,帮他脱下羽绒服挂好,“你先坐,要喝点什么吗?”
“不喝。”关雪息站在沙发前,打量客厅里的陈设。
陈迹家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他以为这应该是一个有些陈旧但充满烟火气的屋子,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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