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香气_娜可露露.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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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关雪息心想奇了怪了,他模仿陈迹平时常说的话,“减分项是吗?”

  “嗯。”

  “你还‘嗯’,‘嗯’个头。就算是减分项,你也不能隐瞒我一辈子吧。”

  关雪息把对陈迹的不满撒在可乐罐上,把它捏扁了。陈迹却是一个聊天鬼才,竟然反问他:“你能和我好一辈子吗?”

  关雪息:“……”

  重点是这个吗?

  “‘一辈子’是虚数,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咬文嚼字跟我抬杠成吗?”关雪息很无奈,“话说回来,无论阿姨是做什么的,在我这都不是减分项,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

  陈迹似乎要反驳,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关雪息的手机就响了。

  是傅洋打来的微信视频电话。

  “小关哥哥,呜呜呜!”

  画面里,傅洋还没起床,他应该是刚睡醒,造型一塌糊涂,光膀子倚在床头,掐着嗓子叫了一声。

  关雪息嫌弃道:“你把衣服穿上行吗?又不好看,污染我眼睛。”

  听见关雪息和平常无二的口吻,傅洋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他没生气。

  但该道的歉的还是要道,傅洋说:“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拦不住李冰嫣。你走之后我跟她吵了一架,分手了。”

  关雪息诧异:“真分了?不至于吧?”

  傅洋的模样简直可以用声泪俱下来形容:“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吗?唉。如果你以后因为她而疏远我,我会很伤心的。”

  听见这句话,陈迹瞥来一眼。

  他一入镜,傅洋很惊讶,问关雪息:“陈迹在你家?”

  “对啊,昨晚他送我回来的。”关雪息说,“李冰嫣是为段绵才跟我过不去,和你没关系。我不生你的气,别分手了。如果因为我影响你们的感情,传出去不太好。”

  傅洋煽情道:“不,她没你重要。”

  关雪息嗓音一沉:“滚你的,听不懂人话吗?”

  傅洋:“……”

  说好的不生气呢?

  关雪息冷着脸道:“要分以后再分,这锅我不背。”

  “好吧。”傅洋被训得蔫头耷脑。

  关雪息以前从没冲他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现在不用演,傅洋真的“声泪俱下”了,又连连道了几声歉,在确保关雪息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绝交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挂断视频。

  他们聊了五分钟,陈迹始终一言不发地听着。

  结束后,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关雪息,你最好的朋友是谁?杨逸然还是傅洋?”

  “……”

  关雪息微微一怔,本能地端水:“都很好啊,朋友何必分一二?”

  陈迹没吭声。

  他们刚才聊到“减分项”,关雪息顺势说:“你看傅洋这么傻逼,我都没给他减分,怎么会给你减?”

  “……”

  “当然了,如果你还是一点‘隐私’都不想向我透露,我也拿你没办法。”

  关雪息已经摸清陈迹的脾气了,踩住他的痛点,隐晦地威胁:“这说明我们的交情只能发展到这里,不能更深入。你——”

  他故意不把话说完,停顿下来瞥陈迹一眼。

  陈迹的脸色果然很不好看,说伤心也不为过。

  但陈迹的伤心和傅洋的“伤心”不一样,后者恨不得用脸盆接眼泪,哭不满一盆就兑点水,然后拍照发朋友圈,配文:“关雪息好无情,我哭死”,让全世界看见他感人肺腑的兄弟深情。

  但陈迹极力隐藏,双手攥得青筋直蹦,表情绷得寒冰欲裂,他似乎意识得到关雪息是在故意拿捏他,但他没有办法。

  他越是这样不反抗,关雪息越想再使点劲,把他捏扁,搓圆,再捏扁。

  关雪息忍不住靠近他,很亲密地说:“陈迹,你是第一个来我家做客的同学。小区里和我一起长大的小朋友们不算。”

  他的胳膊挨着陈迹的胳膊,“当然,你送我回家是个意外,不是被邀请来的。但今天早上你要离开的时候,我主动挽留你了。知道为什么吗?”

  “……”

  他想吊陈迹的胃口都不需要抛饵,陈迹什么钩都咬,目光从电视屏幕转到他身上,眼底有藏不住的光亮,那是极力克制也不禁摇晃的心神。

  “当然不是因为你可怜。”

  关雪息忽然将下巴垫在陈迹的右肩上,极近的距离下盯着他的侧脸,正对他的耳朵说:“是因为你听话,陈迹。你和我的每一个朋友都不一样,他们和我是平等的,你不是。”

  “……”

  陈迹愣了下,关雪息轻声说:“你想和我交朋友,喜欢我又怕我,天天跟着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主动给我做饭,洗碗,被我刁难也不生气——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这是夸奖还是责骂,陈迹竟然分辨不出来。

  关雪息说话时的热气全扑在他耳朵上,烫得他注意力难以集中,听觉时不时地失灵。

  关雪息很自然地把这种表现也当做他怕自己——总是颤抖,躲避,躲完再重新贴上来,周而复始。

  “你这样对我,上赶着被我揉搓,都把我带坏了。”关雪息倒打一耙,很严肃地说,“就算我欺负你,也都怪你。”

  “……”

  陈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惯于用来威慑旁人的冷漠在关雪息面前毫无作用。

  他明摆着只有一个诉求:和关雪息在一起。

  除此以外,怎样都没关系。

  关雪息看穿了他,却又不太懂他。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法真正触及彼此的内心,坐下来好好交流,只能东风压倒西风,或是西风压倒东风。

  关雪息既要当东风,也要做西风。

  他很记仇,忽然抬手捏住陈迹的脖子,像陈迹对待他那样,扼住对方的咽喉,轻轻摩挲了片刻。

  陈迹果然反应很大,浑身肌肉紧绷,连头发丝都在颤抖。

  关雪息贴在他耳边道:“你不是我的朋友,陈迹。没有朋友会像你这样没有底线地给人当跟屁虫,小狗,奴隶。”

  “……”

  “没错,你是我的奴隶。”关雪息发现自己说得非常对,这个词完美符合陈迹在他面前的形象。

  最重要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陈迹的心态,和对待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了。

  他总是控制不了自己,丧失风度和礼貌,故意为难陈迹——即使只是口头上的为难。

  看陈迹露出不得不顺从的表情,做哄他开心的事,他就身心舒畅,感觉自己赢了。

  他的快乐建立在陈迹的不快乐之上。

  就像一个恶劣的奴隶主。

  这样不好。

  可陈迹偏要待在他身边,赶又赶不走,他有什么办法呢?

  关雪息捏紧陈迹的脖颈,猛地把人按倒在沙发上。

  他没有一点反省的意图,要将拿捏进行到底。

  他俯身贴近陈迹的脸,佯装给后者选择:“我这么说是不是很难听?你生气吗?生气现在就离开,你走吧。”

  “……”

  陈迹没动。

  他深深地凝视关雪息,哑声道:“我不生气,不走。”

  “好。”关雪息得逞了,如愿以偿地放开他,“那你就乖乖当我的奴隶,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听见没?”

  他回自己房间拿出一叠草稿纸,一支笔,递给陈迹。

  命令道:“我要对你有同等的了解,你不许隐瞒我。说不出口的话就写在纸上——比如你家住哪里,初中在哪上学,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我,省联考以及……少管所,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写出来。开始吧。”

  “……”

第29章 讨一点好处

  迫于“奴隶主”的淫威,陈迹不得不拿起笔,乖乖写交待。

  他埋头写字的时候,关雪息去阳台上接了一个电话,何韵女士打来的。

  陈迹一心二用,竖起耳朵听关雪息打电话的声音。

  “我在家,写作业呢。”

  “早上吃的面条。”

  “对……昨晚我去和同学聚会了。”

  “哎呀,我很早就回来了,你放心吧妈妈。”

  “好,你和张姨她们玩得开心啊,拜拜!”

  关雪息连哄带骗,应付完亲妈的查岗,还没放下手机,第二通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宋明利打来的,找他借试卷,说是要和他对一下答案。

  ——名为对答案,实则抄答案。

  关雪息走出阳台,路过陈迹,回房间翻出自己写完的作业,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高清照片,一股脑发给宋明利。

  隔着手机,陈迹都听见了宋明利在那头大叫“谢谢男菩萨”的声音。

  打发完宋明利,关雪息走回陈迹面前,居高临下地瞄了一眼草稿纸。

  “写完了吗?”

  “没有。”

  “好吧,你继续。”

  关雪息闲着没事,监工似的坐在陈迹身边,刷QQ动态和微信朋友圈。

  今天是白琳琳的生日,这位公主发了一条九宫格拼图晒礼物,照片里堆满名牌,有很多关雪息都叫不上名字,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上百个赞,几十条评论,都在阿谀奉承她。

  关雪息扫一眼就划过去了,继续往下翻。

  没什么新鲜的,他好友列表里百分之九十是同学,发的内容也大同小异,吃喝拉撒写作业,国庆旅游游客照,还有早恋人士发分组可见悄悄秀恩爱的,关雪息给他们点了个赞。

  再往下翻,关雪息冷不丁刷到一个不常见的头像,陈迹的。

  这可真稀罕,自从加上好友,关雪息从没见陈迹发过朋友圈。

  这次陈迹也没说什么,只分享了一首歌。

  竟然是九十年代的老歌,《Last Dance》。

  关雪息顺手点开播放: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黑暗之中漂浮我的期待……”

  关雪息笑了,这条朋友圈的发布时间是凌晨一点,他忍不住戳了一下陈迹的胳膊,挖苦他:“没想到,你也会深夜网抑云啊?”

  “……”

  陈迹脸上看不出尴尬,但右手一抖,写了一个错别字。

  关雪息调侃一句就算了,没多说什么,甚至给他的分享点了个赞。

  五分钟后,陈迹终于“交作业”了。

  “写完了。”他把草稿本推到关雪息面前。

  关雪息放下手机,拿起来看。

  陈迹写得条理分明,列出了一二三四条。

  【一,住址:华新区顺天街道明诚路星河苑47栋3单元402。】

  【二,经历:单亲家庭,自幼丧父,和我妈一起生活。条件不好,比较拮据(是减分项吧)。小学五年级之前在县里读的,六年级我妈改嫁,迁户口到沣德市,定居了。初一初二在明诚中学读的,初三在少管所读的,一年半出来,高一在八中待过一阵子,然后转校到十六中。后面你都知道了。】

  【三,省联考:我晋级决赛,但弃权了。因为在决赛开始的前一夜,我持刀伤人险些致死,知道自己会被送进少管所,比赛不用参加了,也没心情备考。】

  【四,第一次见到你:在省联考的海选那天。我和同学考完对答案,你路过的时候听见,告诉我最后一道大题做错了。后来我在第二轮比赛又见到你,和你聊了会天(你都不记得了,我也不想写)。决赛那天,我去颁奖现场围观了一下,你果然是第一名。没了。】

  关雪息:“?”

  没了?

  “陈迹。”关雪息不满道,“你语文多少分?我怎么觉得你写了一堆,又好像什么都没写呢?你是抓不到重点,还是故意敷衍我?”

  陈迹很无辜:“该写的我都写了,相亲都不要这么详细吧?”

  关雪息:“……”

  他说得没错,但似乎哪里不对。

  陈迹这份“交待”上,把他为什么持刀伤人、伤了谁,都给略过了。

  诚然,关雪息不是警察,要了解他,不是审讯他,这些被略过的事实不是重点,不知道也没关系。

  关雪息只是很好奇,以他目前对陈迹的了解,他觉得陈迹不是那么凶恶的人——况且当时才十三四岁吧?

  一个十三四岁的初中生,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动刀?

  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既然有隐情,陈迹为什么不对他诉苦?

  平铺直叙、轻描淡写地讲出经历,自己的心情却一句都不讲。

  连宋明利写作文都比他会煽情。

  宋明利还曾深夜给关雪息打电话求安慰,哭诉自己“悲惨的命运”,自称“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钱也是我爸妈不是我的,他们不给我自由”“别人都笑我是无脑富二代,但你知道富二代的精神压力有多大吗”,最后以一句“我抑郁了”做结尾,哽咽着挂断了电话。

  宋明利当然没抑郁,他只是戏多。

  但作为朋友,关雪息知道,这些的确是宋明利的烦恼,虽然这种烦恼充满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味道。

  而关雪息想知道的,正是这些。

  陈迹有什么烦恼和心事?只有亲口听他把这些东西讲出来,关雪息才能有切实的、了解他的感觉。

  关雪息后知后觉地醒悟了自己的目的,瞟陈迹一眼,半天没做声。

  ——他只是好奇而已,不想问得太直接,表现得很像关心陈迹似的。

  可能十分的好奇之中,也有二三分关心吧。

  谁叫他生性善良,是个好人呢?

  “好人”奴隶主关雪息故技重施,威逼利诱道:“陈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有心事就快点对我讲。下回你主动向我倾诉,我都懒得听,更不可能安慰你,知道吗?”

  没想到,陈迹反问了一句:“你怎么安慰我?”

  关雪息被问得愣了下。

  还能怎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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