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种一觉睡醒天都变了的感觉,一直存在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好像一下子就不复存在,事情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明明应该很美好,我怎么突然就觉得轻飘飘的好不真实呢。狠狠心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疼还是疼,却有种疼得很幸福的感觉,幸福来得毫无防备。
走进客厅就看到晚秋饿死鬼投胎一样稀里哗啦的喝着米酒冲蛋,完了还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饱嗝,学姐坐在一边看着她吃完,那画面太美好像她们才是一对。这必须是每个厨师都有的怪癖,喜欢看着人家把她做出来的东西悉数吃掉,我在心里自我安慰。
“这是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看到我从房间出来,晚秋第一时间用上了强调语气。
“不见面也没关系。”我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赶人的意图不能更明显。
“好吧好吧,你们吃着,想出门的时候再叫我。”晚秋双手举过头顶,转过身子正对着我眨了眨眼睛,我真是一点都不想看懂她眼里的揶揄。
刚在餐桌旁坐下,苏孜就起身将晚秋吃完的碗收进厨房,一直忙活到我将整碗面条吃光端着空碗走进厨房,她正对着水池切橙子。
“没想到你们冰箱里吃的没有,水果倒是一大堆。”
“晚秋说经常用电脑的人多吃水果对皮肤好。”我将碗放下,看着学姐切水果的样子,想着会不会和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脑残女主突然大力切到自己手上,于是我霸道总裁附体,强硬的扯过来她的手指放嘴里吮吸呢。脑补了一下那醉人的光景,我被自己的恶趣味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还是不要了,这种双商感人的外来生物早就应该人道毁灭。
“吃橙子。”学姐将切好的橙子分别装了两盘,一盘放在我面前,另外一盘端去给了晚秋。
这货真是个存在感爆表的探照灯,我腹诽,对晚秋的不满持续飘红,却无可奈何,她只是实力躺枪。然而这种无辜也让人很火大好嘛,因为在她家所以什么都要分她一份,果然谈恋爱还是不能让别人插手。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晚秋的有心撮合,我连学姐的面都见不到,更不可能知道她的这么多变化。好吧,原谅她,算是提前预支媒人费了。
嫉妒girl暗自滤清了状况,我跟着去了晚秋的房间。此时晚秋正皱着眉头对着电脑,完全进入码字状态,学姐站在一边想开口又不好意思打扰的样子苦恼着,只能默默将装着水果的盘子放下。
“秋爷,工间餐时间到。”我装模作样的敲门。
“这句爷我爱听。”晚秋皱着的眉头有所舒缓,眼睛发亮的看着果盘,“啧啧啧,你看看人家妹纸多水灵,居然知道把橙子剥下来用叉子叉着,哪像你,要你切个水果比割放血还难。”
听到晚秋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我才发现书桌上那盘橙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去了皮,切成小块用水果叉串着,安静的躺在盘子里等着晚秋享用。
谢礼做得这么精细?我看向苏孜,她只是腼腆的笑着,并没有更多深意的感觉。强压下心里不愿深入研究的想法,我从晚秋手中抢下叉子,“你这是有了今天不要明天的节奏啊,把我嫌弃得这么明显,是想苏孜走了连个煮泡面的人都没有?”
“爷我错了,小的喂您吃。”晚秋节操碎成渣的认错,配合惶恐的样子,眼尖的挑了块干巴巴的橙子塞进我嘴里。
苏孜看着我和晚秋浮夸的表演,依然只是笑得柔和,目光流转如水一般。
完全没有笑点的东西,笑什么笑。
☆、第36章
汽车一路开到外滩边,这样阴沉湿冷的大冬天跑来黄浦江真是作死,拉开车门阵阵刺骨的寒风直接把我封印在车上不想下去。
气候对南方人一直都不怎么友善,没有系统供暖的地方取暖基本靠抖抖,魔法和物理的双重攻击让人只想窝在家里,也不知道是哪个骗死人不要命的家伙说的什么心里温暖走到哪里都是家,明明有暖气的地方才是家。
学姐率先下车,条件反射的拉紧了衣服,她没有戴本来准备送给晚秋的围巾,光洁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虽然我很想把自己的围巾给她,然而这样的天气里,我只能说原谅我爱得不够深沉。
“我们可以去旋转餐厅喝个咖啡。”晚秋抬头仰望被雾霾遮得严严实实的东方明珠提议。
“我们?”我不满的反问。除了司机,她今天还有别的职务?明明陪吃陪玩的是我好嘛。
“好吧,你们。”晚秋一副不跟小人计较的样子,带头大步走在前面。作为唯一的成年人,她自觉担任向导兼钱包的角色。
跟学姐并肩走在后面,一路上只能简单的说了句好冷啊再没有下文,不擅长聊天是根本。注意到学姐总是会不自觉的扭动脖子捏右边肩膀,难道是昨晚落枕了,我总算找到话题。
“昨天睡得怎么样?”我小声问,伴随脸色微微发烫。
“还好,可能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肩膀有点酸。”学姐摇头。
“还不是某人赖在人家怀里不出来。”晚秋耳听八方,突然插话。
这个某人说的一定不是我,我拒绝对号入座。难道是因为我昨晚不小心靠在她肩头睡着了,她怕吵醒我所以一直没敢动,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怪不得总觉得靠在一坨暖宝宝上面了。
“你怎么知道,说得好像你看到了一样。”我的反驳毫无立场。
“因为我起得早,不像某人舒服得连床都不想下。”
“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送一堆未修订版的课本来给我学习?”我决定打破约定,直接对晚秋进行暴击。
“都说我们早上没见过了!”晚秋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提高音量,把我拉到一边,“得罪我的后果你可想清楚了,比如被苏孜知道你对她有教学本上那样的想法。”
“放屁,那明明是你自己思想太污。”我简直无力反驳。晚秋这个人太腹黑,明明是她不对,怎么都能反将一军,远离晚秋珍惜生命才是上策。我回到学姐身边,决定用实际行动表达歉意,将围巾取下来递给学姐,“小心受寒。”
“啧啧啧,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浪漫。”晚秋不知道用哪只眼睛看到后方动态,突然出现在我们跟前,将围巾拿在手上,分别在我和学姐的脖子上绕了一圈,“这样大家都不会着凉,简直轻松加愉快。”
不得不说这围巾长也有长的好处,各人各绕一头居然完全不觉得勒脖子,松松垮垮的还能罩住脸。只是这样和学姐绑在一起,有种连体婴的感觉,而且不得不走得更近,随着走路前后摆动的手几乎每次都能撞上。
“感觉好神奇...”学姐眨了眨眼睛,脸也是红扑扑的。
她没有反感!看着学姐的反应,我在心里欢呼,干脆抓着她的胳臂挽了起来,我经常看到关系好的两个人这样挽着手逛街。
一行三人就这样走在外滩上,虽然没有多说话,我的心却被一阵柔软抚平,早上偶然的不愉快也被当做意外置之脑后,只觉得外滩的路太短,没几步就进入东方明珠。
刚走进东方明珠里面,学姐轻轻扯下围巾绕回我脖子上,里面的温度不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开了暖气,还是人太多。虽然天气寒冷,依然有很多游客或者情侣出来观光旅游,一对对的走在大街上,我仿佛也融入他们的队伍,因为挽着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人。
透过玻璃往外看,感觉分分钟能实现穿越,烟雾缭绕的样子仿佛到了深山老林随时有妖怪入侵,即使通过望远镜也看不清路面的情况,只是把雾霾感受得更深。谁说霾是帝都醇,我大魔都表示不服。
“拍照吧。”站在观景台上,晚秋提议。
看了看外面的景象,我实在想不出应该用什么形容,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广告语证明这里是东方明珠,估计看到的人只会觉得这是哪个劣质摄影棚的手笔。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好像很久没和学姐合过影了,上一次都快遗忘在记忆里,只能靠翻找小时候的照片猜测大概是某年生日。我的生日都有邀请她,可是她的生日我从来没有参与过,突然的认知让我很不开心,不过没关系,从今年开始参与也不迟。
拉着学姐在护栏前站着,我对着晚秋的镜头傻笑,一只手死皮赖脸的黏在学姐手腕上不肯放下,这孩子已经完全脱离我的控制了,我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给你们拍照好没劲。”晚秋突然从镜头后面露脸,“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要不要笑得这么贤良淑德,简直无趣。”
闻言我转头看去,旁边尽是情侣在自拍,搂搂抱抱都是小事,要么脸贴脸要么嘴贴嘴,闪瞎一片刚从单身狗进化而来的雪橇犬。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学姐,她果然满脸尴尬的懵逼了。
“你说应该怎么摆。”我强行将问题丢给晚秋。有时候觉得她在旁边真不错,至少满脑子羞耻的想法让我很受用,从我嘴里不可能说出来的话换她说好像那么顺理成章。
“这事都要大姐姐教你们,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出例外的,晚秋先是一阵吹嘘,然后开始干实事,“先来嘟嘴卖个萌怎么样,当然脸贴脸了,不然一个犯傻一个路人甲乱入嘛。”
被晚秋直接把话说死,即使再不情愿,学姐依然靠了过来,嘟着的嘴让略带婴儿肥的脸显得圆润可爱,再配上两团红晕,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上几下。
如果我突然转过脸,会不会直接变成嘴对嘴的美丽误会,我在心里暗搓搓的幻想了一会儿随即放弃,我可不想把好不容易迈出接受我第一步的学姐又逼退到离起点还有十万八千里的位置。
安分的拍了第一张照片,学姐的脸果然很烫,大概她也和我一样心跳得不慢,我窃喜着。
“你们是被人按下暂停了?一个姿势摆这么久不累嘛。”晚秋大力吐槽,造型师上身,“换个手牵手背靠背的怎么样?”
这个姿势也不错,我听话的抓起学姐的手,和她背靠背的站着。她的手心微微有汗水溢出,原来她也很紧张,我坏心眼的挠了挠她的手心,成功拾取娇羞一瞥。在晚秋按下快门的时候,我想我的表情一定笑得很坏。
“你要不要拍?”大概是经受不住压力,学姐主动提出要跟晚秋换岗。
“不要,这里跟我家门口一样熟悉。”晚秋觉悟特别高的果断摇头。
默默在心里给晚秋点赞,满满都是拍婚纱照的既视感。是时候见好就收了,毕竟我们是来观光的,虽然前个星期我才来了这里拍了一堆风景照回去。不管去到哪里,我的照片中都很少会出现自己,有人说这是自卑的表现,我对自卑的体验不是很懂,只是单纯的认为不应该突然冒出个脑袋破坏风景。
东方明珠的自助餐厅是今天的项目之一,虽然里面的菜式花样不多,味道也没有特别好,经常被人说是人傻钱多的人必去。可是我却觉得,在海拔几百米高的地方吃的不是东西,是寂寞,不对,是情怀。
时间刚好到饭点,不用等待就可以入场,简直不能更幸运。选了个离冰激凌近的位置坐下,虽然我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冰,可是学姐爱吃,她是大冬天喜欢吃冷饮的病候群。
外面的风景依然看不清,灰蒙蒙的天气总觉得如果一道雷劈下来肯定能把整个餐厅的生鱼片烤熟。晚秋在落座的第一时间就自觉离开取食,留下我和学姐大眼瞪小眼。
“照片晚点发给你。”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会冲洗出来裱好,要多大的挂哪儿你说。
“没看出来晚秋是这么搞怪的人。”学姐心情似乎很好,嘴角挂着的笑一直没掉下来。
“她就是个女神经呗。”不想在晚秋的话题上停留过多,我问到,“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一起去好了。”学姐站起来,朝餐厅中间那圈的取餐区走去。
我也跟着起身,寻思着拿点什么吃的回来比较好。我对吃的要求不算高,基本不是叶晓或者晚秋做的都能吃下去,不过学姐却是嘴很挑的人,除了对烧烤麻辣烫之类的垃圾食品没抵抗力。
围着取食区转了一圈,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实则很小儿科的事情,旋转餐厅是真的有在转动,站在原地没多久就能转回我们的餐桌旁,不要太神奇。
☆、第37章
旋转餐厅转啊转的又转回了原位,回头看看见我们选的桌子,学姐和晚秋已经回到了餐桌边,似乎在说着什么。晚秋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皱着眉头,一副要把在学姐脸上看出朵花来的架势,学姐则低着头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晚秋在教训学姐,或者说是在欺负她,虽然很想上前制止,可是心里却冒出个小声音,听听她们到底说了什么。这不能怪我敏感多疑,只是学姐对晚秋的态度让我一直很疑惑,换句话说,如果学姐真的是来找晚秋的,那我又算什么,接近晚秋的最佳捷径嘛,那还真是起了大作用。
背对她们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着,假装路过取食的样子靠近,我想大概不用特别伪装也不会被发现,从表情上来看,她们讨论的话题并不轻松,氛围也不愉快,估计无暇估计周围的事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们之间插不进第三个人。
“来之前我就说过了吧,想清楚了再来,现在你这个态度算个什么事,以为自己演技有多好嘛,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不对了好嘛!”晚秋的声音压得很低,不难听出里面压抑的怒气。
“我...”学姐只发了个单音节词汇,就没有了下文。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晚秋也没有说话,从她用勺子敲击盘子的动作能看出她内心的烦躁,好像在借此平复自己的情绪。
难道是学姐向晚秋表白了,这个神奇的想法在脑中成型,可以确定的是,晚秋对学姐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我有些幸灾乐祸的等着下文。
“如果想免费旅游,那么你随时都可以来,可是这次的意义是什么我告诉过你吧。还是说,你只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找个云备胎,那么不要在我眼皮底下,我看着糟心。”
“可是...”依然是没有意义的语气助词,学姐似乎做了一次深呼吸,“我本来也不是很想来的,但是叶阿姨喊我一起过来。”
“是嘛,既然这么不想来为什么要勉强,还是说,回去之后她许给你什么好处了。”晚秋突然换上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被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恶意填满。
“她只是说小妤病了,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换来了你的同情,让她在有生之年能得到你施舍的感情,让她误会其实你也喜欢她,最后喜闻乐见的死在你怀里?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脑子浸了水,幻想着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圣母白莲花嘛。”一连串的话,晚秋用的是平淡无奇的语气,连敲盘子的动作都停下来,一只手把勺子捏得死紧,莫名让人感觉到丝丝冷意,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们在讨论学姐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得出结论,原来学姐没有喜欢晚秋,令人高兴的是,她是冲着我来的,令人不太高兴的是,她是冲着对我的同情来的。我暗自点头,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一直得着俗称叫硬皮症的病,至少可以拿来作为一个梗,让她将泛滥成灾的爱心用到我身上。
这样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一觉睡醒整个世界都变了。学姐的同情心被叶阿姨利用,来和我们欢度圣诞,晚秋却告诉她来之前先想清楚,因为晚秋知道这会造成我敏感的玻璃心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学姐还是来了,因为她是个好人,是个温柔得不想伤害周围任何人的人,可是睡了一晚发现我并没有所谓病得要死要活,于是开始躲着我,用实际行动来消极抵抗,比如对晚秋的差别对待。
晚秋是个好人,是个耿直得看不惯别人逢场作戏的欺骗的人。叶阿姨也是个好人,她希望学姐能由同情开始慢慢了解继而接受我,最后喜大普奔的在一起。
原来身边有这么多的好人,除了我自己,我是个习惯于被人保护只知道活在别人羽翼下面的弱者,我在心里默默嫌弃自己。怪不得学姐不喜欢我母亲不要我了,她们不是没有发现我的好,事实却是,我自身并没有什么让她们值得珍惜的地方。
深吸了一口气,我抬头看向晚秋的方向,她们依然在争辩着,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我很想告诉晚秋,不要为了我破坏你女神经的面容变得冷漠。也想告诉学姐,任何人都好,我最不希望看到她皱眉。就像现在的我,很想若无其事的走回餐桌旁,笑着说这里的菜也不过如此,看着就没食欲。
虽然我有很多想当下就干的事情,脚却像被地板施加了诅咒一样,只想被当成空气,默默往后退到没有人的角落,不需要关心,更不想要同情。
今天我对逢场作戏这个词又有了新的认识,一个善良的人,会因为同情而做出那么多她原本并不想做甚至是觉得很恶心的事情。苏孜居然出于同情而吻了我,虽然只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瞬间。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温暖的人间,这句歌词突然涌上心头,为什么会有种在嘲讽我的感觉呢。所谓眼前的幸福,其实是指被眼镜蒙蔽了内心感受的幸福嘛,我得到了所谓的幸福,那么学姐呢,对于她来说,亲一个不喜欢的人,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睡,肯定是种煎熬吧。
而我,希望她幸福,即使那份幸福里面没有我的存在。可是现在,她却因为我被晚秋教育,因为我眉头深锁,那么我离开她的世界,她的生活是不是能变回以前的样子,至少不用遭受无谓的困扰。
在这种莫名冲动的驱使下,我逃命似的快步跑出餐厅,外面依然灰蒙蒙的一片,一切都在混沌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原点。搭电梯一直降到电视塔底层,我朝着和人流逆反的方向往外走,没有具体目的地,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是单纯的想离开这个地方,像以前一样,碰到一团糟不想面对的事情就果断逃离。
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路上车水马龙的热闹样子,如果世界就此少了一个我,也不会有谁发现吧。
然后我又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我居然没有特别难过,也完全不觉得伤心,连最基本的心塞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大幕落下之后,我的戏份演完了,只是因为不想看着主角们手持鲜花受赏,所以自行离场。而我的角色,大概是让人糟心的丑角,或者供人玩赏的小丑?反正都是丑,我突然有种丑得心安理得的感觉,就这么无所事事的走着感觉也不错。
感觉口袋里手机一直在震动,懒懒不想接也不想知道是谁,我的朋友屈指可数,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几个,毫无新意。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有点累了,才发现出来得匆忙,外套都在旋转餐厅里面。想找个地方喝杯热可可,我有些自嘲的笑了,没钱拿东西去当嘛,可是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一条围巾,那是学姐送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我想过了今天,学姐应该不会再和我有任何联系,如此任性又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我。咧嘴对着天空笑了笑,嗓子莫名发苦,大概很久没喝水干的,都这样的时候了还犯文艺病,话又说回来,这种病会不会受到学姐的一并同情呢?
随便找了个墙角坐下来,脚冻得发麻,寒风直往衣服里灌,人也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唯一的温暖来自脖子上的围巾。这到底算个什么事,我能感受到的温暖居然又是来源于万恶的同情。我粗暴的将围巾扯下来,勒得脖子发红,手也被粗毛线勒出了印子,想丢掉却又舍不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个没出息的样子。
默默将围巾绕了回去,我低头枕在自己膝盖上,淡淡的香味刺激着嗅觉,既然被风吹得鼻子堵塞,依然能闻到昨晚环绕了一晚的熟悉味道。靠着墙壁开始发呆,也许只是纯粹的放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以后见面得多尴尬啊。
“安妤?”一个声音出现在头顶。
“干蛋。”不想抬头,走在路边都能碰到认识的人,这一定不是真的,就像刚刚听到的那些谬论,都是做梦而已。我任性的闭上眼睛,果然是个做梦,不然怎么能有学姐身上的香味在鼻子前面呢。
“安妤。”这次换上了肯定句。
试图把我从噩梦中唤醒嘛?又碰到了一个好人呢,我对自己说。可是身边好人太多了,我害怕。
“喂,你以为自己是提莫蹲着不动就能隐身嘛!”来人蹲下身子摇晃着我,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搭在了我身上,不再有寒风吹进来。
原来我的真身是提莫我会隐身,可是这家伙是怎么看到我的,也没见她带真眼啊,我不情不愿的露出一只眼睛侧头看着她。
☆、第38章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抬头看着来人,寻思着应该说些什么,本来就不擅长找话题的我在经历了奇怪的狗血剧情后更是懒懒不想动,所以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逆光看人感觉还是蛮累的,眼镜有些胀胀的发酸。
“刚刚看到我就觉得像你,一转身你就不见了,结果你一个人蹲在这边装蘑菇。所以你在这里干嘛,迷路了?”
“李芷洋。”我一字一顿的喊着她的名字,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这样想着,我忍不住自嘲的扯嘴笑了,她们估计还没发现我走了吧,即使刚开始聊得不愉快,现在应该已经结束那个无趣的话题,开始了什么新内容呢,比如奇闻异事或者搞笑段子?怎么样都好,反正都没有我,牵扯到我的话题总是连带着沉重的无聊,她们肯定早就意识到。
“干嘛。”李芷洋蹲在我面前,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干嘛突然叫人名字又不说话,还笑得这么磕碜。”
“没事,你一个人在逛街?”我摇头,并没有什么想要和她分享的东西。倒是她,手上拎着几个纸袋,难道她也和我一样没朋友,只能一个人出来逛街。披在我身上的衣服还挂着吊牌,肯定是她今天的战利品之一了。
“本来跟朋友在逛街来着,难得碰到你想打个招呼,谁知道追了大半天居然跟丢了,没想到你个小短腿走路还挺快。想什么想得这么专注,喊你都没听到。”
“你不去找你朋友嘛?”我果然是气氛破坏者,把人家逛街的兴致又破坏掉。是不是待在家里比较好,这样不但不会知道多余的东西,能快乐的活在自己的幻想中,还能成全了其他人好好游玩的心情。
“她们无所谓的,一堆人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差。我说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冒出来了,还顶着一张生无可恋脸,被人劫财劫色了?”李芷洋用开玩笑的语气问,脸上却明晃晃写着关心。
生无可恋,突然就被这个成语触到,原来这就是此刻我的心情嘛,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重要,觉得自己能消失在人前最好。好像也不是的,我仔细研究着自己的心情,虽然不畅快,但也不心塞,眼睛有些酸胀却不想哭,感觉只要远离学姐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美好。包括昨晚的吻,我依然能告诉自己那是她内心的悸动产生,而并不是所谓的同情。前提是,只要不看到她。
“我这只是日常的面无表情好嘛,哪里生无可恋了。”我想用尽量轻松的语调回应,却发现根本做不到,语气显得严肃生硬。
这么做不对,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莫名迁怒到李芷洋,然而她只是路过的一个好人而已。我将她披在我身上的外套脱下,这种时候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指不定多久之后我又是一条好汉,能跑能跳还会笑。
“我随便说说而已,你生气了?”李芷洋问得小心翼翼,再次将外套搭在我身上,“你穿成这样出门是想冻成一座丰碑嘛,那可一点都不伟大。”
“没有,我就出来吹吹风,感受一下冬天的气息。”不能给别人造成负担感,我强打起精神回应李芷洋的话。到底要怎么样她才会走开呢,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也不想让她看到我这种奇怪的样子。
“电话不接嘛?”李芷洋突然转移话题,估计是口袋里电话震动的频率已经到了难以忽略的地步。
不是不接,是不敢接。问我在哪,为什么突然不见了,这些我都没办法回答,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装作若无其事的去面对。可是不接电话让她们担心,我又任性自私了,这么糟糕的我居然还能得到旁边人的关心,我必须得认真改正自己的怪脾气。
拿出手机的时候来电已经挂断,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晚秋和苏孜,在我离开大约五分钟之后打入的第一个电话,到现在她们可能已经抓狂。我的突然逃离毁了她们的午餐,真是罪孽深重,这样的人真是没资格获得任何人的关心,活该苏孜不喜欢我,这是报应,我在心里对自己恶狠狠的笑着。
手机再一次震动,来自苏孜,我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你在干嘛!”学姐的语气很激动,透过电话线也能听出来,大概能脑补她没头苍蝇一样焦急的找我的样子,莫名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约了朋友逛街。”我压低声线,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掩饰声音中不自觉的颤抖。
“这样...”学姐的声音带着一些疑惑,短暂沉默之后又问,“现在和朋友见面了嘛?”
“嗯,见到了。”
“早点回来,泡了牛奶等你。”学姐的语气恢复到和平时一样,带着暖意的关心。
默默收起已经挂断的电话,我为自己机智的说谎点赞,同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冒了出来。为什么不骂我责备我,而是这么平淡的收场,是想让我自责嘛。说什么泡牛奶的,不就是晚秋告诉她我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她就这么记住了是什么意思,明明不喜欢我,却对我的事不自觉的上心,这样的温柔只针对我,还是人人有份,我一点都不想要好嘛。
盯着地上缝隙里一棵不知名的杂草,感觉自己的感情就像这棵劣质的草一样,本来已经没有生机,却总是因为学姐对人无差别的关心而心花怒放又有了生长下去的动力。任由自己长得再努力,甚至忘记了原本的自己,到头来依然抵不过只是一棵杂草而已,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自己却总是不小心就忘记。
“刚刚是苏孜打来的电话?”李芷洋突然发声。
“嗯。”我言简意赅的回答,眼睛却不由自主被地上的草吸引,只是直愣愣的盯着看,看得眼睛发胀发酸依然不想眨,总觉得一旦闭上眼,某些东西就会承受不住地心引力掉落。
“她还是和以前一点都没变哎,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还真是她,我就说好像看到有个人一直跟在你后...”
“没有,你看错了。”我大声打断李芷洋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刚刚她就站在...”
“都说你看错了!”我提高音量,有些粗暴的继续打断她。
有人一直跟着我,我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可是她只是那样的跟着,亦步亦趋,却一直保持着距离,就像我和她的关系,看似拉近了一些,其实仍旧咫尺天涯。很多次我故意放慢脚步,希望她能追上来说些什么,至少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跟着啊,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她的跟着只是跟着,单纯的怕我走丢。那为什么她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晚秋一起,毕竟她比我还不认识路不是嘛。
一直到我故意在墙角边坐下,她依然只是远远的看着,不远不近转头就能四目相对,那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我真的不能理解,我甚至做好她敢上前我就敢逼她说出真心话的准备,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要看着我,看热闹看笑话嘛,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感觉到有人靠近,从脚步声就能判断不是她,既然不想靠近,突然打个电话又是什么意思。
敢对自己诚实一点嘛,我是这样想的,她不敢。而我,总是这样单方面的玩一场追逐游戏,也会累啊,偶尔一次的主动真的做不到嘛。既然是出于同情来看我,为什么不同情得干脆一点,却做出这样前后矛盾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来。叹了口气,就算心底有一百万个声音告诉自己应该放弃,可我就是这么不争气的一个人。
如果现在回头,问她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会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者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出于本能的跟着。无论如何,我都想知道答案,会不会像《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里面演的那样,这种本能,其实是有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的东西正在萌芽。
再一次做了深呼吸,我慎重的回头往街角看去,想用微笑迎接,却发现,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明明打电话的时候还在的,我有些慌乱的跑过去,街头巷尾都没有发现任何存在的证明,连个背影也没看到,她走了。
“苏孜打电话的时候就走了。”李芷洋跟上来,淡定的说出了事实,“我还想问你们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了呢,明明一前一后的走着还用电话联系,这也太矫情了吧。”
忽略李芷洋的话,我满脑子都被为什么三个字占满,因为我没有说实话撒谎所以生气走了,可是李芷洋明明就在旁边,不了解实情的人哪里能知道我在骗人。为什么要走,打电话给我真的不是为了提醒我她就在身后让我回头看一眼嘛,那为什么要打电话。
丢下追在身后的李芷洋,我跑到街边打车一心只想赶紧回家,她说她泡了牛奶在家里等我。
☆、第39章
怀着激动夹杂愤慨的心情回家,苏孜和晚秋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这是一种不寻常的气氛,晚秋可是宁愿死在电脑前也懒得开电视的人,让我一度觉得家里的电视只是个模型。
“我回来了。”说这话的时候我莫名有些心虚,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我完全没有心虚的理由,不能被她们虚张声势的阵势吓到。
“嗯。”晚秋只是抬头瞟了我一眼,注意力依然集中于电视,不知道是什么节目让她那么专注。
然后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心烦意乱,什么都不说的冷暴力果然可怕,还不如直接一架吵开。
学姐也是什么都没说,眼睛看着前方,与其说在看电视,不如说是在放空。
既然这样,我默默的换好拖鞋准备进房间,有种莫名的情绪让我觉得谁先开口说话就输了,我不能总是这样被她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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