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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早上醒了，偏头，朦胧的视线里就看见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立马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而后……
她再一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傅擎苍给她换了件衣服，牵着她下楼。
余生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说话病恹恹的。“我脸上的斑好了对吗？”
肯定好了，一来二去这么多次。
男人转过头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嗯，很漂亮。”
敷衍的口气，在傅擎苍话说出口的那一秒余生就听得真真切切。
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在她抬头的时候男人便无声地低下头，也看向她。
余生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小小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下楼吧，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是晴天，咱们出去玩一玩好吗？”
傅擎苍只作答应，“好。”
一顿午饭吃下来，余生被他喂得有些撑，起身的时候嗔了他一眼，男人只是温柔地朝她笑了笑。
告知春嫂和白洛他两要出去，白止先去开了车。
迈巴赫从“鸿园”离开，目的地还没有确定。
余生牵着傅擎苍上了后车座，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号码是从冷月那问过来的。
电话响了没多久就被接通。
对方的声音有些低沉，宛如迟暮的枫树林，蔓延着苍老之气。
——哪位？
余生靠着傅擎苍，男人习惯性地搂着她的肩头，垂着眸子看着她的脑袋顶，定定地瞧着。
第1141章 没有谁是因为谁而活不下去的
“是我，我是余生。”
这句话一出，电话另一头明显停了好几秒。
余生见电话那一头不说话，将手机从耳畔拿了下来，扫了一眼屏幕确定对方没有挂电话。
接着又说：“上官郑航，我有话想和你说，有时间出来谈一谈吗？”
——灵绾……
男人的声音有些发抖，声音撞进余生的耳廓里，令她的耳畔也抖了一下。
在她昏迷的那段日子，尤其是记起了往昔的所有事，记起了她的母亲，她的家庭，她那段并不美好的亲情关系。
她在想，想的不是厉长啸，不是厉向南，无关厉家任何一个人。
她在想，想的是上官郑航。
这个男人，对厉长啸那般好，胜过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个男人，他一辈子，从年轻到现在年老，用尽了一切手段，只为了得到干细胞核心密码本，只为了心里的执念。
那抹执念——让简爱活过来。
在雪域的研究室时，他和她说了很多话，他认为简爱的死是他造成的。
若他没有生她的气出国几年，一直留在她身边保护她，她就不会坠楼，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人哪里有好坏？
是非评判的标准在每个人心中都是不同的。
对于那些曾经被上官郑航伤害过的人，对于他曾经让冷月背叛她，伤害整个冥王战队，对于他害死了余致远……
这些事情，他都有罪。
但仅仅对于她是简爱的女儿，在她心里，这个男人是无罪的。
——我有时间！你在哪？还……还好好活着是吗？爸爸马上就过来，你在哪？
爸爸……
手机没有开免提，但因为车里安静，被她靠着的傅擎苍和前头开车的白止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傅擎苍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去厉家大院，我也好久没看到厉向南了，一起坐下来说说话。”
——好……好，我马上就去。你别挂电话啊灵绾，爸爸想听你说话，爸爸不是故意把你推下去的，爸爸怎么舍得推你下去……
余生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应了一声“好”后，将手机放在腿边。
她偏过头，身旁的男人正垂眸看着她。
余生抓过他的手，同他的手掌一起放在她的心口上。“阿苍，我还活着，没死。不是梦，真的。”
他一次又一次，她能体会到他是在确认她是不是鲜活的生命。
起初，在她掉入梦境的空间里，陷入深度沉睡的九个月里，她也思念他得很。
尤其，她连做梦都看不到傅擎苍。
每天都坐在山茶花树旁，哪也不能去，一坐就是九个多月，两百七十多天。
一个人待久了，渐渐地，她没有像第一天那天想傅擎苍想得心疼。
生命这么久，一辈子能找到与自己契合的那个人，让他陪着走过一段路，温暖自己一段生命的历程，是很幸福的。
但是，难道他走了，自己就不活了？
人不是缺少谁就会活不下去，每个人都能找到新的希望继续活着。
那种为你生，为你死的人，是出现在梦里小说里电视剧的。
第1142章 做梦会疼吗？
那些从解放服穿到婚服，又从婚服穿到老年服装的两个人。从携手走到金婚，变成夕阳下孤单影只的人。
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他们活着，将另一半的生命也一起活了下去。
傅擎苍以前就很偏激，对她有着深深的执念。在她死过一次后，他对她的占有欲到了一种极尽变态的程度。
她不敢想象，倘若有一天她真的去世了，他该怎么办？
果真如此，她这次不幸坠崖。幸运的，只是没死而已。
回来后，傅擎苍便就是这幅样子。
从摩尔曼斯克州回来时，望着机舱外的云层，她有想过傅擎苍的神情，或是见到她时的样子。
如她所想。
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自己竟然猜想得这么准确。
“傅擎苍。”余生话音起的时候，上手一点都不客气地掐了他一把，男人吃了疼，眉头显然皱了一下。
“疼不疼？”余生望着他，明知故问。
男人的目光停在她的鼻梁上，又看了一眼她的眼睛。点点头，“疼。”
“做梦会感觉到疼吗？”
傅擎苍凝着她，没有再说话。
余生替他说，“不会，你做梦的时候大脑处于休眠状态，不会感觉到疼痛。”说着，她又掐了他一把。
她的斑修复了，灵魂也契合了，身体状况恢复如前。
且专挑最疼的地方掐，毫不客气，一点也不手软。
白止透过后视镜望了一眼后车座的场景，他都替爷感觉到疼。
男人只是蹙了蹙眉，依旧看着余生。这次多加了两个字，“有点疼。”
余生对他的回答哭笑不得，而后便没再说话。
几天的时间，也许他还接受不了，等再缓两天，她再好好教育他。
余生凑到他怀里，继续懒懒地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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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巴赫到“厉家大院”是三个小时后。
余生和傅擎苍下车进了院子，门口的佣人通知了一声里头的主人。
叶欣出来接了人。
余生接过她手里的拖鞋时，说了句“多谢。”
女人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像是被谁吓着了似的。
从玄关进了客厅，一眼就望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的上官郑航。余生用余光扫了眼从自己身旁走过的叶欣，难怪脸色不好。
她有过耳闻，上官郑航与厉家一族发生过不愉快，也正是因为那次撕破脸，上官郑航才将自己的家主之位传给了他的二弟，从此隐退，一心专注于生物研究，不问世事。
年纪大了之后，就开始传闻上官老爷子有老年痴呆症。
余生牵着傅擎苍的手一前一后往客厅的方向走，见到傅擎苍，厉向南起身问了声好。
叶欣正要随着问声好时，就听见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上官郑航说：“灵绾……”
叶欣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睛看了一眼上官郑航，而后才慢慢地将视线放在朝他们走来的余生身上。
余家三小姐，现在也才二十一岁。
厉灵绾，算算也有三十二岁了。
怎么可能是厉灵绾？上官郑航有阿海莫综合征，又犯病了！
在叶欣自以为的情况下，就听见余生揣着点笑意回了上官郑航一句：“嗯，上官叔叔。”
第1143章 天使与恶魔（八更）
此时，厉向南的目光也朝余生看了过来。看着她拉着傅擎苍，朝上官郑航走去，同上官郑航一起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上官郑航的视线一直停在余生的身上，随着她移动而移动。等她坐下身，他还呆呆地看着她。
一双有了老茧的手互相交叠在一起，微微弯着腰歪着头看着身旁的女孩。
她的五官没有变化，脸上的斑又消失了。
皮肤还是很白，看起来没有受什么伤。
但还是不敢相信，“灵绾，有没有受伤啊？我看看……”说着，他就上手去抓余生的手，傅擎苍却先一步看到，将余生搂到自己的怀里。
上官郑航看着他两，愣了一下后笑了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想伤害她。”
余生拍了拍傅擎苍的手背，而后伸手放到上官郑航的手里。
男人苍老的手很凉，触碰到的那一刻，余生指尖颤了一下。“我没事了，您也别太自责。”
拉着余生的手，上官郑航低下头垂着眼睛，自言自语：“差点害了小爱的女儿，把自己的女儿推到悬崖，该死啊……”
上官郑航的话音未落，厉长啸从门口走了进来，来得有些匆忙。
走到客厅，箭步往余生的方向走。一个“姐”字汇聚在口型，但又立马止住，换了个称呼。“生生儿傅爷，你们今天怎么来厉家了？”
听到厉长啸的声音，余生抬头看向他。“你回来得正好，坐下一起。我是来和长辈们商量一下，让我妈改嫁的事。”
“改嫁！”厉向南还没有坐下，他看着余生，总觉得她的眼神似曾相识。
听着上官郑航喊她“灵绾”，心里总是湍湍不安。
“对啊，改嫁。”她偏过头，看向上官郑航。“我妈的户口还没有消吧？”
“没有。”男人回答。
“厉向南，你把离婚协议给我，我妈生前没名没分跟着你已经够委屈，死后竟还被你没名没分地牵扯着。”
“你真的是厉灵绾？”厉向南蹙眉，看向她的时候目光有些弯曲，没有直视。
“是与不是也不管你的事，你只管把你与我母亲的结婚证变成离婚证，交给我。”说了一句，她又加了一句：“厉向南，输不起就算了，作为一个男人，能不能心胸宽厚点？就因为我妈认清了现实不爱你了，你死也要把她绑着？”
她以前不懂简爱和她讲的那个故事——恶魔与天使的故事。
那个故事，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她想明白了。
——一个女孩同时被天使和魔鬼爱上，她选择了纯洁美好的天使。可有一天，有人要害她。天使舍弃了她，选择去维护人们。可当天使的决定还没有实施时，恶魔已经把危害女孩的人全部杀死了。
简爱在厉向南和上官郑航之间选择了厉向南。
那时的厉向南，是一个相貌堂堂并无太大权势的厉家人。而上官郑航，已经是上官家的掌舵人。
两个人的差别与性格，在简爱心里有了估量。
她选择了厉向南，这个男人却在权势与她之间选择了权势。在厉氏一族与她之间，选择抛弃她。
第1144章 别和我套近乎
娶了叶欣。
她那晚穿着母亲给她新买的衣服，撑着小花伞在雨里踩水。夜晚降临之前，母亲就在房间里清理东西，很多东西都是她没看见过的，是母亲私藏的物品。
母亲还交代让她和厉长啸好好活着，说她是姐姐，多照顾厉长啸。
还说，如果厉家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就去上官家找一个叫做上官郑航的叔叔。
说，他也许会帮你们的。
她醒来后，为什么不恨叶欣，没有第一时刻来厉家找叶欣的麻烦呢？
就因为她似乎想通了，她经历过情爱，与傅擎苍死生契阔地爱过，才感同身受地明白母亲的感受。
母亲后悔了。
失去了之后，被厉向南伤害过后，她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才会选择穿上那身红色的山茶花衣服去屋顶。
记忆里，母亲是有些怕高的。
而那件红色的山茶花衣服，打她有记忆开始，就没看见母亲穿过。
她在雪域的研究所，身上穿的那条白色的八十年代裙子，就和母亲那条裙子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变了。
或许，就算没有叶欣，母亲一样会跳楼。
“……”
被余生指着鼻子骂了一句，尤其讲到了简爱，更甚那句“不爱你”，厉向南的怒气当即显现出来。
“傅太太，我不计较你年纪小，如果没有正事您就和傅爷离开。”
余生站起身，将一个刻有“阿茶”的坠子拿了出来，扔在厉向南跟前的桌子上。“我母亲跳楼当晚的雨夜我走丢，我叫灵绾，不姓厉。和气生财，好声好气和你拿离婚证，如果非要撕破脸，我也可以。”
厉向南的目光被那枚坠子吸引，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你有你的家庭，做人不要太自私。你不给也没事，走法律程序我一样可以把离婚证拿到手。一旦走了法律程序，你就是二重婚，一定会获罪。”
“不行姐。”厉长啸打断了余生的话。
他看了客厅里的人一眼，匆忙走到余生身旁，弯腰凑到她的耳畔。“厉向南拿着妈的骨灰，跟他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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