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高升(烟斗).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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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诚已经不再是踏出大学社会的学生,已然成为一个精于谋算的老道政客,在权色交织的波云诡谲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始终坚持自己的本心。

……

九月下旬的一天,方志诚刚下班,便见到了谢上校。谢上校轻声道:“小方,我是受小姐的命令来接你的。”

方志诚笑笑,与谢上校握了握手,“香草姐打电话通知过我,我们赶紧走吧,怕是要让老人家久等了。”

方志诚没想到宁家老爷子竟然亲口点名要见自己,尽管他脸上表现得异常镇定,内心还是波澜不断,毕竟那可是共和国史上名垂青史的人物,如今华夏的中流砥柱之一。

军用吉普车性能极好,从银州上了高速,再转入市区之后,又行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拐入一个古朴幽深的大院,里面是前朝的建筑风格,青砖绿瓦,长廊如画,庭院中央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散发着甜腻的芬芳,旁边不远处有座葡萄架,上面挂满了翡翠如同玛瑙般的葡萄。

宁香草坐在葡萄架东侧的一个石凳上,手持一本书籍,她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银色布料金色图案的高开叉旗袍,穿着肉色丝袜的玉腿显得苗条细长,因为看书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以至于并没有发现院内多了一人。

方志诚清咳了一声,宁香草将目光从书本上收回,恬静地点点头,低声道:“你来了啊?”

方志诚“嗯”了一声,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每个月都会与宁香草见面,两人已经有点熟悉,打招呼不再像陌生人见面时那般生涩。

方志诚对宁香草的性格有点了解,知道这是个还没从丈夫去世的悲剧中走出来的女人,性格难免孤僻了一点。毕竟丧夫之痛,对一个女人的影响实在太大。

宁香草走在前面带路,见方志诚目光聚集在葡萄架上的葡萄上,凄美地笑了笑,“这是当年我跟他一起种下的,以前一直没有长果儿,没想到他人走了,却硕果累累了。”

方志诚听得暗自唏嘘,轻叹道:“香草姐,其实你换个角度来看,若是今年也没长果儿,你会怎么想?”

宁香草微微一怔,知道方志诚的意思,苦涩地笑道:“你说得没错,是我太过偏执,凡事都往他身上去靠了。其实这葡萄树结不结果,跟他一个已故人没有任何关联!”

方志诚点点头,轻声道:“主要你心里还挂念着他,睹物思人,任何事物都会与他产生联想。”

宁香草摆了摆手,苦涩道:“我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但又不知该如何走出去。”

方志诚踮起脚尖,探手摘了一小枝葡萄串,从上面取了一枚最大的,然后撕了皮,递给宁香草,自己随意含了一枚,淡淡笑道:“时间会冲淡一切,试试吧,味道应该不错。”

宁香草犹豫一番,放入口中,发现虽然有点酸,但泛着甜味,柔声回味道:“原来一直看着,觉得赏心悦目,没想到味道甘冽,竟然这么好吃。”

方志诚笑笑,不再多言,暗忖宁香草真是个蕙心兰质的女子,自己只是一个行动,便被她瞧出了用意,心道聪明如她,应该会很快能走出现在的阴影。

大约又走了两三分钟,走入一件空阔的大厅,陈设谈不上奢华,但充满了拙朴的气息,家具都由刻着年岁,泛着斑斓之色的红木材质制作而成。

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老者,正站立于中堂位置,手执一根玉杆狼毫,面色淡然,气息浑厚,轻轻地抖动手腕,墨洒含香,几个飘逸雄浑的字迹,便浑然而成。

方志诚看到可以经常在历史书内提及的老人,心中忍不住血液沸腾,宁老爷子比想象中要显得和蔼许多,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宁老应该是一个性格刚毅,宁折不弯的老人。而现实中,他须发皆白,穿着宽松的练功服,宛如谪仙一般,自有一股飘逸出尘的气息。

从他如今的状态可以瞧出,尽管对华夏军政两届依旧有着难以预计的影响力,但宁老已经几乎不问世事,没有俗事的干扰,才会有如此逍遥之姿。

宁老瞄了方志诚一眼,伸手招了招,方志诚微微一怔,嘴角露出苦笑,没料到宁老竟然想要自己来写上一副字。

都言字若其人,宁老怕是想以字来了解自己。

第0163章大丈夫无拘无束

三尺全开的宣纸上写着“至善至性”四字,不得不说宁老的书法功底已经到了一定境界。方志诚最近跟着南苑道观的尘逸道士学了许久的书法,对书法境界也有一定的了解。

书法一般分为三重境界,第一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笔笔强为,力求与古法碑帖相一致,不敢越雷池半步;第二重,稍舒胸意,飘飘摇摇,稍舒胸意,欲舒张而心中如怀瓦砾,不胜自然半步踮;到了第三重境界的话,又分为两种风格,第一种风格为不然而然,顺理成章,笔笔熟练,终成一代书匠。第二种风格为自然而然,当然而然。信手拈来,自然生发循环往生不断,痛快淋漓,用心写字,全然是心性手性使然,终可成为书家。

宁老的风格无疑便是第三重的第二种风格,讲求的是酣畅淋漓,自由自在,逍遥纸间,不受任何束缚。

方志诚练习书法未多久,但眼力还是很厉害,瞧出宁老这笔锋之处,蕴藏着自己的心灵能量,若是细看的话,宛如书法在与自己诉说一段经历了沧桑巨变的心路。

所谓的至善至性,可以说是宁老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总结了一道考题,对自己加以考验。自己该如何做到至善至性呢?如何用书法,来恰如其分地回答宁老对自己的设下的这个问题呢?

宁老让出了身位,走到旁边,扶着红椅坐下,方志诚未扭捏谦让,径直走过去,将宁老写好的那幅字,放在一边,然后抽出一张新纸,用镇纸牙好,并提笔在砚台上均匀蘸满墨汁。

宁老见方志诚这一套老练的动作,眼前一亮,书法讲求起手气场,但凡到了一定境界的书法好手,提笔运气,下笔才会显出一气呵成的酣畅淋漓之感。

方志诚这起手势与尘逸习得,洒脱而自然,不拘一格,与宁老的书法风格,竟然有相似之处,所以成功地吸引了宁老的注意力。

宁香草在八角桌上取了茶壶,倒了两杯茶水,递了一杯给宁老,转身又准备去拿另外一杯,却被宁老用目光拦阻,暗示她不要过去打扰方志诚。宁老瞧出方志诚正在沉思,该如何漂亮的完成自己设下的考题。

宁香草无奈地苦笑,将茶放归原处,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方志诚的身边,伸手拾起墨锭,匀速地帮方志诚研磨。

从细节之处,便能瞧出宁香草精于研磨之道,幅度细微,速度平缓,墨香很快散开,让方志诚豁然一惊,“惊艳”。

他侧脸瞄了一眼恬淡的宁香草,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示以感谢,然后下笔轻走,写下了第一个字。笔头充分地吮吸着墨汁之后,方志诚随后又写下第二字,第三字,第四字,丝毫没有任何停顿,当第四字完成之后,宁老也忍不住站起身,抚着白须,微微颔首。

方志诚写下四字“大道天成”,与宁老的“至善至性”风格相似,但却有自己的不同之处。虽说比不上宁老的笔润圆滑,但每一字细节之处,都有锋芒之势,表达心中的昂然之意。

宁老微微一笑,轻声道:“解释一下吧。”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生,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方志诚谦恭地说道,“老爷子,至性至善四字出于《清心诀》,下句则是大道天成。所以小子便续了这么一句,论笔锋与您比,那是差远了。”

宁老满意地感叹道:“没想到你挺博学,竟然连《清心诀》这么偏的书也读。”

方志诚不得不暗自庆幸,自己若不是近几日整天缠着尘逸道士练字,哪里能知道这么偏门的知识,挠挠头,如实道:“之所以能知道《清心诀》,说来也巧。我的书法师傅,是银州一位很有名气的道长,耳濡目染多了,自然能背上一两句。”

“哦?”宁老微微一笑,叹道:“难怪你书法虽说根基尚浅,但笔韵之处却多有逍遥与自然之意,原来是名家高徒。”

方志诚连忙摆手,笑道:“我只是跟道长学习书法,还不能算他的徒弟。”

见方志诚虽然年轻,又答出了自己设下的问题,宁老对方志诚的好感,不由得加深许多,他指了指旁边的红木椅,笑道:“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宁香草这时乖巧地取过茶杯,放到了方志诚的手边,方志诚品了一口气,轻叹道:“好茶。”

宁老不以为忤,只觉得方志诚率性自然,嘴角笑意更盛。

宁香草站在旁边,看着宁老的态度逐步变化,不仅暗忖这方志诚倒是有独特的能力。宁老并非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三个孙女之中,也就宁香草敢和老爷子说几句话,至于其他的亲人,往往见到老爷子,都下意识地感到拘谨。

而方志诚的表现自始至终都十分坦荡自然,完全没有拘束感,仿佛将这屋子当成了自己的家。其实,宁香草并不知道,方志诚的后背早已被汗濡湿,只是他脸上不太走汗,很难让人瞧出他只是色厉内荏而已。

“方小子,为何要你来见我吗?”宁老放下茶杯,轻声问道。

方志诚为此分析过很多可能,但拿不定主意,他索性装傻道:“不会是香草姐,在您面前说我许多好话,所以惹得您好奇了?”

宁香草见方志诚说话有趣,一直很平淡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道:“我可从没在爷爷面前说过你的好话。”

宁老爷子瞧出方志诚在故意转移话题,只为缓和气氛,感觉这个少年人挺有趣,摆了摆手,道:“我曾经跟儿孙辈都说过一个家规,那就是宁家人,在外面闯荡,要做到两个务必。”言毕,他瞄了一眼宁香草。

宁香草目光中透出异样的光彩,柔声中带着坚毅,“有仇必报,有债必偿。”

简单的八个字,令方志诚感到震撼,前者为对待敌人之法,后者为对待朋友之道,这是一个简单而实用的家规。

宁老爷子看了一眼宁香草,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深邃道:“自从你救了香草起,你便是我们整个宁家的恩人,过去一段时间内,我也安排人调查了你,你是一个极有潜力也有担当的年轻人。我一直想见你一面,当面感谢你,同时对你做些补偿。”

方志诚连忙摆手,轻声道:“老爷子,最近这数月,我麻烦香草姐和谢上校很多次,若是说有债必偿,那已然足矣。”

宁老爷子点点头,叹道:“你是一个懂分寸的年轻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愿不愿意成为宁家的旁系?”

旁系?方志诚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像宁家这种大家族有嫡系与旁系之分,嫡系便如宁香草这般,是家族最为核心的力量,外围便是旁支,作为宁家重点培养的力量,虽然没有血缘维系,但一旦印上旁系的烙印,前途也有家族其他人从旁照应,不可限量。

家族的强弱,其实与嫡系并无直接关系,甚至关键点,还得在于旁系的实力。以宁家为例,宁老的儿子宁中将发展重心放在军中,但宁家在政坛仍有影响力,原因在于,宁家外围成员部级以上干部在全国布局超过十位之数,若是一旦调动,那将成为能左右国策的强大力量。

这对于方志诚而言,可谓是登天之路,一旦成为宁家的旁系成员,将获得无比多的资源,远比一般的官员,仕途要坦荡许多。

“我能否拒绝?”方志诚尴尬地笑了笑,说出了一个令宁香草感到十分意外的答案。

“为什么?”宁老爷子莞尔一笑,看得出他并未感到奇怪,因为方志诚上次拒绝去中央党校研究班学习,已经让宁老爷子知道方志诚和普通的年轻人不一样。

方志诚站起身,向宁老爷子施了个礼,低声道:“至善至性,大道天成。我想做个自由度更高的人,不想被太多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幼稚!”连宁香草都忍不住觉得方志诚有点不识好歹。

方志诚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或许看似很幼稚,但我活得自在。”

宁香草脑海中突然想起当初丈夫进入宁家时候的情形,猛然一愣,丈夫若是像方志诚一样回绝宁家的邀请,过普通的生活,或许不会遇上那场车祸吧?

宁老爷子略有些遗憾,摆了摆手,淡淡道:“既然你不愿意进入宁家,我自然不能勉强你,不过,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找宁家,找香草帮你解决。”

方志诚微微颔首,表示接受,他知道自己再次错过了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但一点也不后悔。

进入大家族固然有好处,但必然有种种条框所束缚,为了家族的利益,甚至要放弃很多自己的坚守,方志诚的行为很难令人理解,但这也是他虽然弱小,却总能引起宁老这样人物关注的原因。

大丈夫无拘才能无束!

等方志诚离开中堂,宁老爷子捧起方志诚方才写的“大道天成”四字,突然眼前闪过一道亮光,只见“戈部”杀气腾腾,使平和洒脱的风格陡转,宛如利剑,他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此子可成大器。”

第二卷招商风云!

第0164章东台县不是浅滩

宋文迪注定会成为银州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物,秦淮重机在市委诸多部门的协调运作之下,于2005年11月成功登纽交所。上市之后,秦淮重机的股票单日价格飙升百分之九十,募集资金达20亿美金。

因为海量资金注入及上市效应的刺激,秦淮重机生产线被盘活,同时开始涉猎重型机械领域的服务领域。

秦淮重机成功上市之后的发展重心,已不仅仅满足于产品制造,开始逐渐往营销渠道涉猎:其一,全国建立近百家重机营销服务网点,经营业务涉及重机及配件的销售、修理、保险、租赁等;其二与国内外数十家一线重机品牌达成战略合作关系,取得全国经销权。秦淮重机从一个制造型企业,逐步往服务型方向发展。

随着全球经济结构变化,生产型企业注定从暴利时代转变为薄利时代,而在这个关键的转折点,营销平台一步步走到台前。秦淮重机名义上是重机制造企业,开始转型向重机的服务领域转型,这是一个非常有创意及前瞻性的创举。

若能控制了渠道,那么便能将生产企业的资产转为自己的周转资金,通过庞大的周转资金,不仅可以盘活营销渠道,甚至还可以转向其他暴利的产业进行投资。

这个创意源于如今炙手可热的家电连锁行业。其实家电连锁行业本身并不生产家电,它只是利用各大家电生产商的产品,搭建一个丰富的家电集中地,这样便控制住了家电生产商的销售渠道,在谈判时,通过无形的渠道优势,获得丰富的资源。

按照这种思路,未来的秦淮重机将在全国建造数十个重机产品大市场,但凡有重机需求的企业,便可以在这个大市场内购得自己需求的产品。同时秦淮重机可接受定制服务,按照企业自己的需求,制造特定的重机产品,同时提供售后服务,帮助客户打消后顾之忧。

徐鹏因为在上市过程中承担重任,作出贡献,展现才华,一举成为秦淮集团的核心管理层,同时因为上市股权分配,成为身价千万的富翁。国有企业改制,虽然砸碎了徐鹏的铁饭碗,但让他改头换面,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商人。

徐鹏的儿子过十岁生日,在金盛酒店摆了三十多桌,并邀请方志诚参加。方志诚被安排在主桌,在座其他人都是秦淮重机如今的高层,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身价千万的人物。

原先众人见方志诚年轻,都不以为意,经过徐鹏介绍之后,顿时对方志诚另眼相看。宋书记的秘书,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纷纷起身给方志诚敬酒。于是生日宴会还没进行半个小时,方志诚便头昏眼花,赶忙往厕所跑。

方志诚在卫生间呕了一阵,出门洗了一把脸,正准备拿抽纸,却见徐娇笑盈盈地站在身边,手里递过纸团。方志诚苦笑着接过,轻叹道:“等会得找个机会悄悄溜走,不然今天得爬走出门了。你等会跟你哥打个招呼吧。”

徐娇翻了一个白眼,见方志诚嘴角还有水珠,又撕了抽纸,给方志诚擦拭了一把。方志诚头脑昏沉,没反应过来,但是还觉得两人的动作太过亲昵暧昧了一些,讪讪地笑了笑。

徐娇轻声抱怨道:“怎么?难道觉得不好意思?”

方志诚耸耸肩,轻声道:“我脸皮虽厚,但也知道分寸,这大庭广众的,周围都是你的亲戚,若是看到咱俩那样,可得坏你名声了。”

徐娇轻哼一声,不悦道:“你啊,就是怕我缠着你……”言毕,她转过身,往外走。

方志诚发现徐娇身姿轻盈了不少,心中一荡,便放缓了步子,跟在徐娇的身后半尺处。

徐娇突然停下脚步,两人差点撞在了一块,方志诚苦笑道:“你又怎么了?”

徐娇眼圈似乎有点红,垂下眼睑,轻叹道:“听说你要离开银州了?”

方志诚微微一怔,挠头笑道:“玉茗姐告诉你的?不过只是去下面县城挂职而已,又不是永远不回银州了!”

徐娇抬起眸子盯着方志诚清秀白皙的脸扫了扫,道:“我只是气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方志诚从徐娇的语气中听出满满的情意,不敢多想,轻叹道:“这不是还没有确定吗,等通知下来之后,我才打算逐个通知朋友们的。”

徐娇哀怨了一声,勉强挤出笑容,叹道:“你啊,就没有把我当做自己人……”

说完,徐娇转过身,快步出了卫生间,留下方志诚呆滞的身影。

徐娇不知道自己与秦玉茗的关系吗?她为何还要对自己表现出如此亲昵的态度?方志诚很难猜到徐娇的心思,不仅连连苦笑。

感情这回事,谁又能说得明白,方志诚越是对徐娇拒绝,越让她感到弥足深陷。徐娇知道方志诚与秦玉茗的关系,但她还是忍不住在每个夜晚去想方志诚,这源于人内心的本能,即使知道这是一个错误的想法,也难以改变。

方志诚没有再回到座位上,出了酒店门口,给徐鹏发了一条短信,徐鹏没有回复,定是在忙,方志诚琢磨着就这么低调地离开吧。

刚掏出钥匙,准备打开车门,身侧传来一阵香风,方志诚侧脸一看,苦笑道:“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徐娇将钥匙套在指肚上绕了两个圈,轻叹道:“四下找了你一圈,发现你失踪了,便跟了过来。你喝了那么多酒,可不能开车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方志诚歪着脑袋,疑惑道:“你会开车?”

徐娇点点头,笑道:“你也太不关心我了,我上个月拿了驾照,周末便准备去提车。”

方志诚将车钥匙塞到徐娇的手中,颔首笑道:“美女当司机,我的荣幸。”

徐娇果然是新手,动作一点也不熟练,方志诚拉开副驾驶位置下方的拉钩,半躺下来,笑眯眯地望着徐娇操作。

“你这个车太烂了,一点也没有教练车好开。”徐娇终于发动车子,红着脸抱怨了一句,然后车速以三十码左右,缓缓驶出。

“哦?”方志诚没好气地轻叹道:“徐大美女发话了,明天我便去改装一下,参考教练车那般,把车子从里到外翻新一遍。”

徐娇甜甜地笑了一声,下脚却是过猛,油门轰了一声,车速飙到了四五十码,方志诚触不及防,被吓了一身冷汗,在瞄向徐娇时,只见她满脸歉意,吐着舌头与自己打招呼。

方志诚无奈地摇了摇头,暗叹:“我终于知道这世界上最能醒酒的药方是什么了!”

“什么?”徐娇疑惑道。

“新手开车,然后让我这样胆小的醉鬼坐在副驾驶,被多吓几次,保证一会儿便能清醒了!”方志诚耸肩苦笑。

等徐娇将自己送至小区楼下,方志诚又将徐娇送到马路边,见她上了出租车,才返身回到家中。

秦玉茗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方志诚满身酒气归来,皱了皱眉,叹道:“每次都让你少喝点,不听话。”

方志诚凑到秦玉茗脸边,“吧唧”了一口气,嘿嘿笑道:“男人嘛,总得应酬。”

秦玉茗将方志诚推到沙发上,然后从卫生间里打了一盆温水,然后将毛巾递给方志诚,方志诚抹了一把脸,觉得舒服了许多,突然想起,即将而来的调令,暗忖如此悠闲的好日子,却是不多了。

“茗姐,我去下面挂职,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方志诚将毛巾放在温水里拧了一把,然后将之舒展开,搭在脸盆上。

秦玉茗咬着红唇,似乎在思考,瞄了一眼方志诚,见他嘴角带着坏笑,知道他是在故意试探调笑自己,轻哼一声道:“我巴不得你赶紧滚蛋呢,那样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多么轻松。”

方志诚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可怜地说道:“茗姐,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一边说着,一边凑到秦玉茗的身边。

秦玉茗轻推了一把方志诚,低声笑道:“离我远点,身上一股酒味。”

方志诚却是伸手搂住了秦玉茗的腰,故意撅起嘴巴要去亲吻,秦玉茗不依从,两人顿时便纠缠起来。

“滴滴滴……”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方志诚听出是办公电话,便松开了秦玉茗。秦玉茗连忙往后跳了三步,朝方志诚挥了挥粉拳,然后往卫生间去帮方志诚放洗澡水。

方志诚取出手机,发现是王柯打来的,这么晚定是有什么急事,便踱步走到阳台,接通电话。

王柯语气深沉,凝重道:“志诚,出大事了,夏光明自杀了。”

“啊?”方志诚拧起眉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夏光明是东台县常务副县长,实权人物,而此次方志诚下去挂职的地点,便是东台县。所以王柯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了方志诚。

如此看来,东台县水深,可不是浅滩,而是龙潭虎穴,方志诚此次前去挂职,怕是没有想象中那般顺利。

第0165章招商局上任之前

东台县位于银州市的东南部,南接云海市,东接浙源省关岭市尹秀区,西临玉湖,北靠汉云县,素有鱼米之乡与丝绸之府的美誉。

东台县是银州的老牌县,在九十年代曾一度创造过奇迹,在2005年全国百强县的名单,东台县依然名列前茅,因此宋文迪一直高度关注东台县的发展,他敏感地察觉出东台县近两年的发展有些脱力,所以决定要对东台县进行一系列的变革。

近几年东台县的经济发展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分析个种原因,主要为招商工作略显迟缓,完全依靠内生式发展,外部资金流入较少,以至于县内企业活力迟缓,无法跟上兄弟县区的发展速度。

变革的信号灯便是宋文迪将其心腹干将,贴身大秘方志诚安排至东台县,进行为期一年的挂职锻炼。

干部挂职主要有三种形式,一是下派挂职,二是上调挂职,二是外派挂职。方志诚至东台县任职,属于下派挂职,他的正科级委任文件已经在上个月下发,因此这次去东台县,将以正科级身份挂职。

对于挂靠什么单位,宋文迪充分征求了方志诚的意见,一开始主要有三种设想,其一,至东台县委办担任副主任一职;其二,至东台县辖区柳河镇担任镇长一职;其三,至东台县招商局担任局长一职。

充分考虑得失利弊之后,方志诚选择了第三种思路。

如果去县委办的话,副主任只是个摆设,毫无实权,极有可能为走个形式,无法作出务实的业绩,这既不符合宋文迪对方志诚的期待,也不符合方志诚自己的性格。

至于柳河镇,一把手党委书记可不是省油的灯,方志诚虽说过去是镇长,但极有可能成为傀儡。而从宋文迪宏观推动东台县整体发展的角度,柳河镇的着力点稍嫌不够。

最终方志诚选择了去招商局担任正职局长,这个平台空间大,也是当下治愈东台县发展脱力的重要抓手,所以定下了第三种方案。

方志诚离职之前,充分做好了交接工作,市委书记秘书一职暂时交由小余负责。小余论年龄比方志诚还要大五岁,由省委李思源书记介绍过来的秘书,此前为琼金大学的副教授,具备较高的理论素养。

在小余能进入市委书记办公室,建立在宋文迪充分尊重方志诚意见的基础之上。

方志诚与宋文迪相处一年多,对老板的心思还是很了解的,虽说他是李思源的左膀右臂,但对于不是很熟悉的小余,老板心中始终保持着一丝芥蒂。相反,对于方志诚,宋文迪是极为信任的。

方志诚给宋文迪泡好一杯茶,颇为动情地说道:“老板,从今往后,我怕是很少能为你泡茶了,今天你就多喝几杯吧。”

宋文迪依言泯了一口香茶,没好气地笑道:“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一般?东台县又没有出银州,而且你挂职锻炼的时间,不会太长,人事档案依旧留在市委书记办公室,回来之后,继续给我泡茶。所以泡茶这个工作啊,你可逃不了的。”

干部下派挂职锻炼,时间不定,但不会超过两年,按照正常流程,等重新回到原单位,级别会往上再走一个台阶。宋文迪觉得方志诚是个人才,但毕竟出大学,进入社会,不过一年而已。对于基层工作,方志诚还是不够了解,他将方志诚下派到地方,是为了让方志诚接触到更为实际的工作,这样更有助于方志诚这个好苗子能更为顺利地成长。

方志诚心中一暖,知道宋文迪对自己用心良苦,为他恭敬地蓄上一杯水,轻声道:“老板,东台县招商局今年六月份才刚刚成立,我的眼睛那是一抹黑,也不知从何处下手,还请老板指点。”

2005年前后,全国很多地方并没有设立招商局,东台县招商局也是刚刚建立,处于探索阶段,正式编制人员共有二十多位,主要设有综合工作科、招商一科,招商二科、外资服务科(招商三科),督查指导科等几个部门。

招商局并非政府必设的部门,前身是招商引资办公室,重新挂牌之后的成员多数是从各机关部门人员中抽调的,有的则是为了安插人员、提拔干部而从社会上的“能人”中临时组建的,因此,招商干部的素质和能力,就千差万别。

原先的招商局局长,上任之后不到半年,便被人举报涉嫌收受贿赂,市委组织部进行了调整,于是局长位置便一直空置下来。

宋文迪见方志诚态度恳切,放下手中的茶杯,沉吟半晌,方道:“招商局在全国而言,现阶段都是一个新兴的机构,整个淮南省都处于初步探索的阶段,所以你的工作极具挑战性。至于如何做好现有工作,我只提出一点建议,那就是以理性规划目标,以激情落实行动。我在你身上能清晰地看到理性与激情,所以对你去东台招商局,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方志诚挠挠头,笑道:“老板这么重视,我感到肩膀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宋文迪摆了摆手,面色一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东台县现在情况很严重,你过去首要任务是把招商工作给抓上来,其次便是要注意县委班子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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