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过日子,茶米油盐,锅碗瓢盆,哪家哪户没有叮叮当当的琐碎事情,李明学为人迂腐,不同世事,处人与事太过个性,耿直是褒义词,同时也带着贬低之意,所以佟思晴与之相处,遇到矛盾,那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方志诚不仅给李明学捏了一把冷汗,这年头社会上的诱惑太多,虽说佟思晴为人极有分寸,从不在外招蜂引蝶,但若是遇上一个熟悉女人心理的老练男人,费心动点花招……
南苑老街离市委大院大约有十公里的路程,半个小时之后,捷达停在街道的巷口处。方志诚提着一些水果,来到李家,屋内传来爽朗的笑声,走进去一看,两位老者正在客厅里下棋,李明学及一众亲戚捧着一把紫砂壶在旁边观棋。
方志诚大致猜出那两位老者的来历,算得上银州当地的名士,若放在古代的话,可以用大儒来形容,其一是李明学的父亲李德汉,其二是佟思晴的父亲佟孟远。
李德汉曾经担任过银州棋院的院长,培养过十多名国手,九十年代末期,高丽国围棋手红极一时,在华夏访问时,大败多名围棋高手,结果李德汉带着三名弟子赴京,取得两胜一平的战绩,维护了国家的尊严,当时还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而佟孟远是七十年代留洋归来的知识分子,八十年代经历短暂的风波之后,在中国兵器工业集团214研究所银州研发中心担任过副所长,退休已经有十来年,当初在他的推动下,银州研发中心各项指标均超前,曾经一度改变了华夏兵器的演变进程,加快了追赶与发达国家缩短差距的速度,他的名字也是铭刻在共和国功劳簿上的。
能见到这两名老爷子,方志诚倒是感到挺热血沸腾,这两人的价值不是能用经济来衡量的,他们的社会价值远远地超过了一些在富豪排行榜上的名人。
李德汉与佟孟远两人至交好友,因为性格极为相投,便结成了儿女亲家。两人在退休之后,经常凑在一起下下围棋。佟孟远虽说是机械专业出身,但脑子特别好使,一开始与李德汉是学棋,但因十来年期间每天有李德汉这么一个高手从旁陪练,倒是练出了惊人的棋力。偶尔,佟孟远也会去银州棋院,给李德汉的徒子徒孙指导指导。
两位老人的样貌也颇为特别,李德汉光头长须,穿着白色的对扣唐装,颇有老艺术家的风范,而佟孟远穿着白衬衣,黑色西式背心,略显稀疏的头发因抹了油膏显得黑亮。
这盘棋已到了尾盘,李德汉执白占优,佟孟远执黑稍显劣势,但还有翻盘的机会。不过,李德汉到底经验丰富,借着优势,寸步不让,最终赢了佟孟远一目半。
佟孟远将棋子扫进棋盒,无奈地苦笑道:“老李,你今天这盘棋下得太精明,我稍微错了一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德汉得意地笑道:“谁让你失误的?棋盘上的争锋,切记不可粗心大意。”
佟孟远撇了撇嘴,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家老婆做的红烧肉太香了?”
老人如同小孩,年纪越大,说话越发幼稚,佟孟远此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佟思晴见下完棋,笑着说道:“餐桌已经准备好了,爸爸你们还是上桌吧?”
李德汉点了点头,见佟思晴旁边站着一名年轻人面生,疑惑道:“这位是?”
李明学拍着方志诚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思晴的同事,方志诚!”
佟孟远盯着方志诚上下打量,笑道:“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
李德汉也暗自点头,他现在没事便看一些偏门的书籍,其中对麻衣相术研究颇深,从面相上来看,方志诚双颧明亮光洁丰隆,颧骨代表着抱负、野心和权力,足见方志诚其志不小;双颧延伸至双鬓,眼尾的天苍之处,分左右两块,有驿马骨成之象,代表着人生际遇非凡;眉毛清秀,眼中黑白分明,日月角处丰满不破,能瞧出其机敏,与超强的学习能力……
佟孟远见李德汉一直盯着方志诚偷瞄,轻声问道:“老李,怎么你的瘾又犯了?”
对于李德汉经常观陌生人的面相,佟孟远早已习以为常,相术一道,若是身边的人,那是瞧不出明堂的,因为带着感情来分析,终究有失客观,所以李德汉经常逮住陌生人研究一番。
李德汉低吟轻叹道:“这小子的面相,不凡那!”
“哦?不凡在哪儿?”佟孟远起了好奇之心。
李德汉笑道:“怎么你今天不说我是神棍了?”
佟孟远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你个老家伙,爱说不说!”
李德汉低声道:“这小子年轻时应受过不少挫折,二十五岁之后,将逐步走上坦途,过了三十岁之后,更是顺风顺水,贵不可言。”
佟孟远咂咂嘴,低声道:“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评价别人。”
李德汉自顾自地笑道:“信不信,由你。”
佟思晴今晚过三十岁生日,在银州有个风俗,女人三十岁,那是极为重要的,婆家若是不大办,那就发不了大财。
不过,今日来的客人倒也没有多少,总共只摆了六桌,方志诚被李明学拉着,坐在了主桌位置。李明学不太擅长应酬,只是闷着饮酒,倒是客人们相继来这里敬酒,因而带着方志诚不停地起身应付场面。
佟思晴原本以为方志诚会觉得无聊,但没想到方志诚性格很随和,与两位老人相处得极好,再看看一直阴沉着脸的李明学,不仅暗自叹了一口气,琢磨着自家老公,怎么如此不灵活,今晚是她的生日,作为东道主,竟然如此沉闷,当真失望无比。
当初,佟思晴之所以嫁给李明学,一则因为父母的命令,佟孟远虽说留过洋,但在婚姻之事上的看法,一直很传统,认为父母得为儿女做主,佟思晴一开始很反抗,但最终迫于父母的压力,还是妥协了;二则与李明学相处久了,发现他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很单纯,女人嫁老公讲求的是一个安全感,以李明学这种性格,能与之安安稳稳的相处一辈子,倒也少了风险。
方志诚瞧出佟思晴的情绪不对,便捅了捅李明学的腰部,笑道:“李大哥,今天是嫂子的生日,你倒是说几句话啊?”
李明学连忙摆了摆手,讪讪地笑道:“我不善言辞,还是不说了。”
方志诚见佟思晴明显面色暗淡下去,暗忖这李明学的性格也太古怪了一点。
这顿生日饭,也谈不上热闹,众人吃晚饭之后,便相继离开。李德汉与佟孟远两家人住得比较远,方志诚便开车分两次,送走了两家老人。再次回到李家,佟思晴显得有点疲倦,抱歉道:“不好意思,今晚让你跑了这么多趟。”
“这算什么?”方志诚摆了摆手,笑问:“儿子睡着了吗?”
佟思晴点了点头,苦恼道:“老李,又醉了。”
方志诚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帮你整理屋子吧。”
佟思晴微微一怔,连忙挥手拒绝,方志诚笑了笑,手脚勤快地开始整理摆在角落里的垃圾袋,“若是你一个人,这得忙到半夜才能睡觉了吧。”
佟思晴见方志诚如此热情,也就不拦着,想起丈夫在书房内酣然入睡,还不及同事懂得体贴人,忍不住觉得鼻子泛酸。
第0138章上天额外的眷顾
整理了一阵,方志诚感觉微热,便脱掉了外套,然后扯开里面的白衬衣,卷起袖口抹桌子,佟思晴在一旁默默打量着,暗忖方志诚的确能干,做起家务活来,不比精干的女儿家熟练,笑眯眯地问道:“志诚,你长得不赖,人品很好,怎么没见你有个正经女朋友啊?”
方志诚直起身,捶了捶发麻的腰部,叹道:“目标倒是有一个,我正在追,就不知什么时候能追到手。”
佟思晴点点头,惋惜道:“这女孩连你都看不上眼,怕是够挑剔的。不过,再接再厉吧,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方志诚无奈地苦笑摇头,暗忖秦玉茗可不是女孩,而是一个熟透了的女人,若是女孩的话,反倒没有那么大的难度了。想要成功彻底地征服一个女人的内心,需要无比强大的意志力,而女孩纤尘不染,耳根子软,通俗点讲“女孩比女人更好骗”。
即使追到了人,但没有追到心,又有什么用呢?对于程斌,方志诚还是很嫉妒。
佟思晴见方志诚似乎有所思,琢磨着方志诚估计是追求女孩的过程中,遇到了麻烦,笑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其实你大可不必吊在一棵树上,若是从现在的感情中走出来,把目光投向其他地方,或许会豁然开朗。等你结婚之后便知晓,跟谁过日子不是过,关键是要自己能过得开心。打个简单的比方,虽然老李性格迂腐,但迂腐有迂腐的好处,至少不出去拈花惹草,女人求的是什么,不就是心安吗?”
方志诚已然擦好了桌子,将抹布洗净拧干,晾在阳台上,转身见佟思晴俯身拖地,衬衣领口透出旖旎的风景,忍不住一呆,旋即反应过来,转了目光,感叹道:“思晴姐,你对李大哥倒是很信任。家庭的幸福指数,源于夫妻俩互相信任,所以你是幸福的。”
方志诚说这段话时,脑海却是有点混乱,书房内传来李明学粗重的鼾声,他们的儿子今天跟爷爷奶奶回去睡,所以房间内只剩下自己与佟思晴是清醒的。佟思晴窈窕的身材,甜美的外貌,甜糯的声音,让方志诚不禁想入非非。
方志诚毕竟是男人,虽说有自己的操守,但若是诱惑太强烈,难免还是会心摇神动。
方志诚下意识地走到阳台,才让那种不适感降低不少。
佟思晴终于拖好地,想起方志诚忙活这么久,自己一杯水却是没有倒,便急急忙忙地给方志诚泡茶,方志诚连忙推说不用,不过抵不过佟思晴的热情,终究还是接过了茶杯,然后坐在沙发上喝了一会茶。
佟思晴忙活了一晚上,流了许多汗,头发湿漉漉大片,刘海黏在了额头上,若说出门在外的女人宛若精心修饰的艺术品,那此刻佟思晴这副居家的模样,则如朴实无华的天然去雕饰之美,极为撩动人的情丝。
方志诚感觉继续待下去,总有点不对劲,又喝了两口茶,便轻声告辞。正准备出门,外面的院门被敲响,佟思晴连忙起身出去开门,过了片刻,一个与佟思晴年纪相仿的少妇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见到方志诚之后,微微一怔,上下打量扫视了一番。
佟思晴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事,方志诚。老李喝醉了,正在书房躺着呢,你要借的参考资料,估计都是书房内,要不你自己去找找?”
少妇长得倒也干净,眉清目秀,比佟思晴稍逊一筹,但也是极为引人眼球的美人,她跟佟思晴很熟悉,便自顾自地走进书房,进门之后,便听到她“呀”地叫了一声,佟思晴在客厅里连忙问道,怎么了?书房里传来少妇讪讪的声音,李哥刚才起身吐了,吓我一跳。
未过多久,少妇从书房出来,满脸涨红,腋下夹着一套资料,笑着与佟思晴告辞。
送走少妇之后,佟思晴回到客厅与方志诚介绍道:“她是老李学校的同事,叫做齐芳,经常来跟老李探讨教学问题。”
方志诚觉得总有点不对劲,不过未挑明内心的疑惑,佟思晴是女人,想必比自己更加敏感,若是她觉得无所谓,自己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佟思晴极为信任自己的老公,从外人来看,这种信任有点太过盲目,没有不偷腥的猫,更没有不拈花惹草的男人,关键在于,女人管男人严不严,以佟思晴这种放任的姿态,早晚会出现问题,靠男人的自觉性,这是女人太放松了。
从一些细节可以看出,佟思晴与自己的丈夫的关系,不算是很融洽,不过,这与方志诚没太多关系,对于他而言,佟思晴最多只是一个极有吸引力的女同事而已。
回到别墅,已然十点多,方志诚进屋之前,先在院子里与秦玉茗通了半个小时电话。与秦玉茗现在的关系,宛如热恋中的男女,彼此没有挑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虽说有些遗憾,但也有点期待,因此聊起天来,更加地充满激情。
还未得到的女人总是最好的,秦玉茗身上还蒙着一层薄纱,令方志诚魂萦梦牵。
“姐,过一段时间我请了公休假,咱们一起去旅游吧。”方志诚提议道,都说旅游是男女突破关键点的妙招,秦玉茗是一个喜欢旅游的女人,若是用这个条件,应该能令她放下戒心。
秦玉茗犹豫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志诚,学校最近报名的人越来越多,老师不够用,所以我也得经常加班加点……”
方志诚有点生气,叹气道:“姐,我支持你开舞蹈学校,那是希望你拥有自己的事业之后,变得更加自信,可不是希望你成为事业的奴隶。”
秦玉茗瞧出方志诚的情绪不对,无奈地苦笑道:“瞧瞧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稍微有点不满,便跟我发脾气。”
方志诚轻哼一声道:“就允许女人有大姨妈,就不允许男人有大姨父?”
秦玉茗没好气道:“再这么说话,我可得挂电话了。”
方志诚不依道:“还没回答我去不去旅游呢,不允许挂电话!”
“你个小男人!”秦玉茗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也罢,不过选择地点时要以就近原则,时间不能超过三天。”
方志诚见计谋得逞,嘿嘿笑了两声,语气转缓,又与秦玉茗说了些不知羞耻的情况,然后才从院内走入。
刚打开客厅的灯,却见叶轻柔蹲在楼梯口,吓了方志诚一跳。叶轻柔手里抱着一个灰色的毛绒大熊,眸中透出诸多怨念,“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女朋友吗?”
方志诚摆了摆手,敷衍道:“小姑娘,我跟谁打电话,跟你没关哦。”
叶轻柔眼圈有点泛红,嘟囔道:“亏我在家里一直等着你回来,你倒好,在外面勾三搭四,真是没良心极了。”
方志诚觉得有点口渴,不搭理叶轻柔,走到厨房从冰箱内取了凉水壶,倒满一杯,转身见叶轻柔如同牛皮糖般粘了过来,苦笑道:“小姑娘,你快高考了,不好好学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叶轻柔走过去,朝着方志诚的小腿肚狠狠地踢了一脚,嘟着嘴生闷气。
方志诚弯下腰揉了揉痛处,正准备发飙,又见叶轻柔红着眼圈,泪水在眼眶打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你最近因为要考试,所以心烦,放轻松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考试,对自己有个交代,就算可以了。”
方志诚瞧出叶轻柔其实因为即将到来的高考而感觉焦虑,他也曾经历过那番焦躁紧张的心态。
叶轻柔低声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因为考试而心烦?”
方志诚笑道:“学生嘛,还没进入社会,烦心的事,屈指可数。”
叶轻柔不置可否,撇了撇嘴,轻声道:“听说你是个学霸?”
方志诚耸耸肩,苦笑道:“我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智商很一般,若是没点狠劲,哪里能脱围而出?”当初方志诚高考在全校也是排名前十位,在整个银州市也排得上前三十。
叶轻柔乜了方志诚一眼,轻声道:“可惜,我太聪明了,所以不需要学习。”
“这是什么逻辑?”方志诚捉摸不透。
叶轻柔轻叹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考过第二名,进入高中之后,更是如此,所以久而久之,便不愿意学习了,反正怎么考,别人都考不过我,学校的老师因此也就不怎么管我……”
方志诚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叶轻柔,苦笑道:“原来你故意学坏,是这个理由!”
陆婉瑜以前跟方志诚提过,叶轻柔的智商不错,以陆婉瑜的水平去指导她,还有些勉强。不过,方志诚从未想过,叶轻柔的智商会很妖孽。
世界并不公平,上天总会额外眷顾,赋予个别人出类拔萃的天赋,叶轻柔的学习能力令人嫉妒,而她自己却不以为意,实在让人不甘。
叶轻柔叹了一口气,道:“我爸想送我出国,我却想留在国内……”其实,叶轻柔并不是为即将到来的高考而烦恼,她是在心烦,高考结束之后,很有可能会被叶明镜送到国外。
方志诚凝视着叶轻柔精致可爱的脸蛋,目光最终落在她高挺小巧的鼻梁上,承诺道:“先竭尽全力考试吧,等高考结束之后,我陪你一起找你爸,帮你劝服他。”
叶轻柔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轻叹道:“我就是喜欢你这股自信的劲头,别人这么说,我或许会有所怀疑,但你说出口,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说服他的。”
方志诚耸了耸肩,伸手在叶轻柔的头顶拍了拍,旋即琢磨着举动太过亲昵,尴尬地收回手,讪讪地笑了笑。却未曾想,叶轻柔主动扑进方志诚的怀中,顿时一阵香软肉腻的感觉,充盈着方志诚的全身。
第0139章论文激起千层浪
最近方志诚经常往南苑老街跑,虽说方志诚是老银州,但对南苑老街的了解,此前只是浮于表面,当深入到这个老街的腹地之后,他发现这里竟然充满别样的文化底蕴。老街上的一块再普通不过的泥砖,说不定也有着它的故事,随着城市的变迁,南苑老街从辉煌到没落,静静地阐述着社会发展的历史。
南苑老街有所道观,建立于北宋末年,从外表看,已然十分残破,泥墙斑驳,青瓦残损,观内有一名老道,道号尘逸,与李德汉与佟孟远的关系不错,聚在观内煮酒烹茶,以棋会友。
李德汉之所以迷上麻衣相术,便是这位尘逸道士从旁引导入行。李德汉有意让尘逸看看方志诚的面相,便带着方志诚来了一次。尘逸见方志诚骨骼清奇,面相富贵,便有意与方志诚结交。
相处一段时日之后,方志诚发现尘逸写了一手好的书法,想起自己老板宋文迪颇好此道,便有意缠着尘逸取经。尘逸倒也舍得,见方志诚有点基础,便从书阁内筛选出几幅好的碑帖,让方志诚临摹。
书法贵在坚持,天赋虽然重要,但笔力是要练上来的。方志诚跟着尘逸学习书法,渐渐上瘾,每天不练上几十字便不舒服,觉得手痒。
李德汉见方志诚毅力不错,便故意引导方志诚下围棋,方志诚的围棋与大师级的相比,相差甚远,不过他脾性很好,学习能力强,每次输了,态度极好,惹得李德汉与佟孟远都愿意跟他下棋。
每天白天上班或在党校学习,下班之后便泡在南苑老街,偶尔在佟思晴家中蹭一顿饭,这种日子倒也算惬意。
时间飞逝,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叶轻柔还是没有从别墅搬离,高考结束之后,每天宅在家里,她的堂姐叶美姿也还没走出悔婚的挫折,与叶轻柔相依为命。中途,方志诚特地找过叶明镜一次,详细谈了一下关于叶轻柔出国一事。叶明镜的态度比想象中要好,虽说没有直接驳回他的意见,但也给叶轻柔一段时间,让她好好静静。
其实,从父母的角度来看,出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叶家这种复杂的关系网络,说不定大厦某一日便倒了,大厦将倾岂有完卵,届时如果叶轻柔在国外的话,或许尚能躲避风波。
当然,除了这些零碎而充实的生活,方志诚对工作与学习的热情始终不灭,他见何阳心中有芥蒂,还是将办公室一些比较核心的事情捏在手中,自己来负责处理。此外,方志诚还打磨出了一篇高质量的党校培训班结业论文。
这篇文章看似着力点偏左,但实则重心落在右脚,认为市场经济发展速度变快,但想要长久保持先进性,还是需要加强党员的党性修养。文章引用不少因为倡导经济发展,而导致党员腐败的事例,深刻地表达了各级部门需要抢抓党性修养的迫切性。
同时,在市场经济发展部分,指出下一步的改革方向,一是加快行政管理体制改革,切实转变政府职能;二是完善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三是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四是加快金融体制改革;五是深化财政、税收、投资体制改革;六是完善有利于城乡、区域、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体制和机制。
一般的结业论文都追求稳妥,但方志诚的这篇论文却是锋芒毕露,无论是党性修养的严峻性,还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开阔思维,都令不少人大为吃惊,市委党校副校长邱恒德是第一个看到这篇论文的人,仔细阅读一番,更是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将论文亲自送到宋文迪的手中。
宋文迪认真地看了这篇论文,同时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将论文推荐给了《淮南清风》,并在论文作者中加上自己的署名。
《淮南清风》是淮南省重要的内宣杂志,虽然不公开发行,但在全省的地位非常重要。宋文迪加上自己的署名,并非要与方志诚抢风头,而是将压力引到自己的身上,毕竟方志诚不过是一个小秘书,要承担这篇文章的风险,底气还不够足。
宋文迪是学者派官员,拥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对于这篇文章更开中经济部分的宏观指向,立足点非常高,超出了地区视野,从全国的施政政策予以考虑。
论文一时激起千层浪,在全省掀起了一场有关市场经济发展与加强党性修养的大讨论。
八月上旬,国务院副总理郭和平同志亲赴淮南省调研,对其十二个地市进行了走访,参观了淮南省改革发展的成果,并表达了高度的评价。尤其在银州时,郭副总理点评赞赏了宋文迪同志的那篇关于发展市场经济与加强党性修养的论文,认为银州的视角很高,值得全国来学习。
郭副总理回到首都之后,在国家发改委主办的改革论坛上,发表了讲话,指出当下深化改革的重点,提出了六点重要意见,其中五点意见都与银州市委书记宋文迪与其秘书联手署名的那篇论文观点一致。
这种暗示很明显,银州的发展被纳入国家视野,正式从十二个地市脱颖而出,而淮南省委书记李思源一年前的重要部署,将心腹大将宋文迪调入银州这一步,无疑是正确的。
六点深化改革的方案将在银州首先进行试点,作为试点城市,可以享受诸多优惠,有国家资源及财政补贴作为辅助,银州的二次腾飞,无疑实现有望。
对于李思源而言,在这场交锋过程中,也赢得了最终胜利,省委党组副书记王国用挑战李思源的权威,以失败告终,李思源凭借银州取得的突出成绩,加大淮南省与云海市的紧密程度,而至于王国用以琼金城市群打造经济新亮点的方案,逐步被弱化,并没有取得意料之中的效果。
八月初,在方志诚软磨硬泡下,秦玉茗放下玉茗舞蹈学校的工作,修整数日。两人在渭北省著名的旅游胜地夏余镇度了个短假,因为这番游历,两人的感情倍增。
对于方志诚而言,“隔墙窃音”最痛苦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现如今美人在侧,他便越发沉下心来,享受着与秦玉茗之间浪漫的时光。
市委党校培训班已经结束,方志诚的履历上又添亮点。方志诚知道,宋文迪如此安排,这是在为破格提拔方志诚做准备,毕竟方志诚太年轻,去年刚突击升为副科级干部,现如今若是没有个过渡,便升为正科级,很难拦住别人的非议。
市委党校培训班只是为方志诚镀金所做的准备之一,其他都由市委组织部负责运作。
按照《干部选拔任用条例》中破格提拔干部的要求,破格提拔的特别优秀干部,应当在关键时刻或者承担急难险重任务中经受住考验、表现突出、作出重大贡献;在条件艰苦、环境复杂、基础差的地区或者单位工作实绩突出;在其他岗位上尽职尽责,工作实绩特别显著。
这些软性的业绩,都是可以解决的,而且单论方志诚的能力,的确也做到了这一步。
但是,组织部选拔干部对任职年限也有严格要求,任职试用期未满或者提拔任职不满一年的,不得破格提拔;不得在任职年限上连续破格。方志诚任职一年期间,已经被提拔过一次,现在对于他而言,时间是最大的敌人。
尽管方志诚只是副科级,但在市委的地位却是不可动摇。
随着方志诚结束党校培训,回到市委书记办公室正常上班,何阳则失去了每日跟在宋文迪鞍前马后的机会,这让何阳异常郁闷,最近这段时间工作起来,总提不起精神。
何阳正在位置上,无精打采地玩着电脑上的纸牌游戏,丁能仁挺着将军肚走进来,何阳连忙关掉了窗口,起身招呼道:“秘书长,宋书记今天不在,去下属县调研去了。”
丁能仁作为市委秘书长自然知道宋文迪的行踪,他今天因为要留守市委协调问题,所以没跟着宋文迪下去。何阳此人行事还算对丁能仁的胃口,而且丁能仁知道他对方志诚不满,今天特地过来与何阳说会话。
“我不是来找宋书记的,路过你办公室,便想着跟你聊聊天。小何,你来市委书记办公室多久了?”丁能仁慈眉善目地说道。
何阳不知丁能仁的用意,如实道:“我是春节过后来的,现在粗粗一算,有半年了。”
丁能仁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笑道:“能在宋书记身边工作半年,那可不容易啊,有空去我办公室坐坐,我很喜欢你这种踏实勤奋的同志。”
何阳微微一怔,却发现丁能仁大手一挥,已然离开办公室。何阳托着下巴琢磨了一阵,眼前一亮,暗忖自己苦恼许久的事情,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他早就听说过,丁能仁与方志诚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现如今丁能仁向自己投出橄榄枝,自己不如借力打力。方志诚终究不过是副科级,而丁能仁是副厅级,而且还是常委,两者一对比,何阳已然决定,何去何从。
第0140章腹黑道之忍字诀
傍晚时分,何阳在水果店买了一点水果,然后又在里面塞了一个红包,然后往市委家属大楼行去。市委的高层领导定期会更换,所以多半不会住在家属大楼,但丁能仁不一样,他从市委办的一个办事员,慢慢爬到现在市委常委的位置,在家属大楼已经住了有大半生。
丁能仁能成为市委秘书长,也堪称银州官场深受人热议的话题,因为他一来没有背景,二来处理事务的能力也只能算中等,但他依旧咬牙爬到了银州官场金字塔尖。其实,很少人知道,丁能仁的为官之道,在于两个字,那就是“能忍”。
丁能仁的发家史源于六年前,受到当时的市委副秘书长刘强东的看重,然后帮刘强东处理不少脏活累活,直至去年刘强东与宋文迪正面交锋,丁能仁反戈一击,凭借将刘强东拉下马,然后自己更进一步。由此看来,丁能仁实在是一个心狠手辣,拥有超强忍耐力之人,试想,能将反水之心,藏在心里多年,每年面对刘强东,始终保持着谦和的态度,这种天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宋文迪之所以同意让丁能仁成为市委大管家,关键在于,看重了丁能仁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因为能够忍受,所以丁能仁愿意帮助自己处理很多问题,宋文迪初入银州,需要这么一个银州通在身边,替自己干一些“粗活”。
丁能仁上任大半年,的确也如同宋文迪所期待的那样,办了不少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比如关于“市委食堂的整改”文件的下发,严格要求市委办公人员工作期间如无特殊情况,一律只允许在食堂用餐,这一文件惹得天怒人怨,不过大部分人不会想到是宋文迪的要求,而是把怨愤都投注在丁能仁的身上。
不过,令丁能仁气愤不平是,在宋文迪的心目之中,他永远不及方志诚。市委秘书长理应是市委书记的臂膀,但丁能仁瞧得出宋文迪始终防着自己一手,主要因为自己又过背叛的历史。
丁能仁改变不了过去,那么他就要立足现实,挤掉自己的眼中钉方志诚。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所以丁能仁对何阳稍作暗示。何阳很聪明,他立即知道丁能仁向自己抛出橄榄枝,于是下班之后,便匆匆赶到丁能仁的家中。
丁能仁的妻子王亚琴虽说已经将近五十岁,但保养得极好,比想象中要年轻四五岁,何阳将果篮递过去,王亚琴连忙推过去,笑道:“小何,你来就好了,干嘛还带东西,这我可不能收,你等会带回去吧。”
何阳赔笑道:“如果琴姨你不收下,我可不敢进门了。”
这是,何阳笑眯眯地走到门口,招呼道:“一点水果而已,你就收下吧,等会小何走的时候,你回点礼,便算是礼尚往来了。”
王亚琴点点头,笑着接过花篮,下意识地扫了扫里面,只见一个信封埋在浅处,笑眯眯地将果篮提到储物间。
丁能仁对何阳的果断站队,深感满意,点头笑道:“小何吃饭了没?”
何阳一下班便往这边赶,哪里吃过饭,不过他笑着点头道:“已经吃过了。”
丁能仁露出讶异之色,笑道:“说假话。”
何阳挠挠头,叹道:“还没吃饭呢,不过我只是坐一会儿,片刻之后,就要走,家中还有客人。”
丁能仁摆了摆手,肉呼呼的手掌在何阳的肩膀上拍两下,笑道:“又说假话!等会儿,就在我家里吃饭吧,千万不要拘束,更不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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