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问,“特等奖的奖品是什么?”
“……”桑筠自己都沉默了下,“两万块钱。”
江怀瑾:……
“什么意思,他随手一抽就抽到了最大的那个奖?有这么巧吗?”
桑筠也被这喜剧效果给逗乐了,哭笑不得道,“还真是。”
秦眠原本是没什么感觉的,但看见桑筠那副表情,他还是很莫名地在这个幼稚游戏里找到了一点乐趣,侧过身朝她扬了下眉毛,眼神略有些挑衅。
“?”桑筠往后退了点,“什么意思?炫耀你运气好是吧?”
秦眠抖了抖纸条,“你也来试试?”
桑筠顿时被他激起了斗志,只可惜她现在没有袖子,少了一道工序,只能压低了声音发表宣言,“来就来!我还不信了,我的运气能比你差?”
江怀瑾还沉浸在他的不可置信中,“不是,这特等奖可就一个啊?老秦到底是怎么选到这个的?未免也太玄学了一点吧……还是说这上面有什么记号?”
秦眠:“呵呵。”
他把手里的纸条叠好,重新放回了抽奖球里,再丢回抽奖箱里,朝桑筠做了个手势,“大小姐,请。”
桑筠抬起下巴,脊背挺直,一副你们都等着瞧吧的表情,故意捧着那个超大的抽奖箱晃了晃,想让秦眠刚刚丢进去的那个特等奖的球压下去,以表公平。
秦眠看着她笨拙的动作有点好笑,好心过来帮了一把。
“我想想啊。”桑筠发表抽奖前宣言,“我觉得我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怎么着也能摸到个三等奖吧。”
江怀瑾毫不客气地嘲笑她,“老秦是走了狗屎运,你以为你还能再踩一回啊。”
秦眠横了他一眼。
桑筠翻他白眼,“你少乌鸦嘴。”
她把手伸进去,装模作样地咣当咣当在里面瞎摸了好一通,把旁边两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这动作上去了,江怀瑾忍不住想笑,“你干嘛呢,作法啊?”
“别催。”桑筠做了个深呼吸,终于选定一颗,从抽奖箱里取了出来。
秦眠‘好心’问,“桑组长需要拍摄记录吗?”
“你录呗,我难道还怕这个?”
秦眠原本是跟她开玩笑,还以为能招来大小姐一记白眼,结果她倒是大方,他觉得有趣之余,还真的配合着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将桑筠这一刻的模样记录下来。
说实话,她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来着。
不过这就是他们几个人凑在一块儿瞎闹,就算抽不中也没什么,顶多她被江怀瑾揶揄两句嘛,她等会儿铁定要让他也来试试。
想到这里,桑筠心底坦然地展开纸条。
“……怎么可能?!”江怀瑾发出一声怪叫。
秦眠就算了,桑筠怎么也抽到了特等奖啊!!
桑筠在看清字条上的字后,第一反应便转脸去看秦眠,在他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惊讶,顿时得意起来,招手让迎面而来的服务生停下,从他的托盘里取走两支香槟杯,把其中一支递给秦眠,笑吟吟道,“来来来,庆祝一下。”
江怀瑾抗议,“哎!我还没抽呢!”
秦眠接过酒杯,看着桑筠笑吟吟地捏着细长的杯柄,与他手里的碰了碰,红唇压着边沿,一饮而尽。
桑筠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下去过,她眼眸弯弯,瞳仁熠熠,泛着晶亮的水光,脸颊因为酒意熏出淡淡的粉色,甚至连挺翘的鼻尖都沾染上了这点粉嫩。
她的眉梢挂着像小狐狸般的狡黠,悄悄地背着秦眠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去看满心不服气,把纸条塞进许愿球里还念念叨叨着的江怀瑾。
桑筠又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走了一杯香槟,揶揄她那师兄道,“江总,我说要不别试了?我们仨都抽到特等奖的概率得多低啊。”
江怀瑾不信邪,“你们俩都抽中了,难道单落下我一个?我不信。”
秦眠锐评:“失败往往就是从不信邪开始的。”
江怀瑾头也不抬,“你闭嘴。”
秦眠抱臂站在桑筠身边,看着他们这位江总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站在抽奖箱前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嘴里嘀嘀咕咕念了好几句,才把手伸进去,用力抓住一个塑料球。
桑筠见状怀疑要不是远远地还有员工在偷偷关注他们这边,江怀瑾说不定就要朝天大喊‘一定特等奖’了。
江怀瑾将纸条展开:今年也要加油哦!
“不是,”他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转脸去看那两位看戏的,“原先定下这句台词的时候我没觉得这么恶心啊?”
桑筠难得一点形象都不顾地笑得这么放肆,恨不得让自己的扁桃体也在他面前亮个相,看着哪里还像是什么娇贵的千金大小姐,简直笑成了一个疯丫头。
秦眠非常贴心地问他,“要不要再试一次?”
江怀瑾黑着脸,“士可杀,不可辱!”
在他心里,已经自动把秦眠和桑筠这两位归为一个阵营的了,不然他们怎么能都抽到特等奖!
他狐疑地指了指秦眠,“你是不是给她放水了?”
秦眠冷漠道,“还没喝酒就醉了?”
于是江怀瑾大醉特醉。
倒不是因为抽奖的事情,他们三人闹够了就把东西放回去了,没引起其他员工的注意。临走之前,江怀瑾特别幼稚地抱着抽奖箱晃了好几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原先他只是充当个气氛组的陪桑筠喝两杯,结果自己倒是没收住,酒劲上头了之后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只可惜这时候会场里的醉鬼数量已经非常多了,多的是人来找他敬酒,有的不太好推辞,等到差不多该散场的时候,秦眠手边就多了两个烂醉如泥的人。
江怀瑾抱着他的手臂,脸颊蹭在秦眠的手工高级定制西装上,贴得秦眠直皱眉头,把他的脸往旁边推一推,又会再次像牛皮糖一样靠过来,让他不厌其烦。
不过相比之下,好像还是另一侧的桑筠要跟棘手一点。
他原本就不太喜欢跟人靠得太近,桑筠穿着礼服长裙,肩膀裸露,无论是虚扶着还是半搂着,因为她这件衣服,好像都显得不那么合适。
况且她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这么醉醺醺,万一踩着高跟鞋崴了脚,摔坐到地上,爱面子的大小姐肯定会生气。
思索过后,秦眠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将人结结实实裹住抱起来,再让江怀瑾抓住他的外套后摆,再由一个服务生引着,这么一路走到车库。
江怀瑾仰面倒在车后座上,因为觉得燥热而扯开了脖颈间的领带,一条胳膊垂着,嘴里不知道在含糊地念叨着什么,秦眠听不清楚,只觉得他烦。
相比之下桑筠倒显得安静许多,歪着脑袋在副驾驶睡觉,身上盖着秦眠为她盖上的深棕色软毯,脸颊被垂落的柔软发丝遮挡着,整张脸掩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鼻尖与嘴唇泛着莹莹的润光。
秦眠坐在驾驶座,微叹一口气,侧过脸盯着桑筠看了半晌,听着她均匀的清浅呼吸声,有那么小片刻的失神。
下一秒,被他在心里评价安静许多的人就猝不及防地朝他的方向歪倒了过来,一条胳膊直直地打到他的脸颊边,做了个举杯的姿势。
她闭着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上。
“秦总监!你怎么不喝!”
秦眠:……
第29章
桑筠举的那个‘杯’,刚刚好就停在了秦眠面前。
只要他再往前凑近一点点,嘴唇就会碰上桑筠的手指。
秦眠没动。
桑筠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等不到秦眠的回应,手又举得有点酸,便着急地把手往前送了送,嘴里还在催促,带着那么点无意识的娇嗔,“喝啊秦总监!”
被桑筠捂住嘴的秦总监:……
她的手很漂亮,骨节纤长,薄薄的皮肉,指甲上总是涂着很漂亮的颜色,镶嵌着钻石。大小姐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桑筠在HarryWinston的私人晚宴上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他的嘴唇贴着桑筠的掌心,柔软的,没有任何伤疤或是磨出的茧子,带着属于她的温热体温,有些若即若离的覆在他的唇瓣上。
贴合的触感让他一时之间有些轻微的认知障碍,无法判断这轻微的酥麻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动也不动地沉默片刻后,秦眠用两根手指抵在她的手腕内侧,将桑筠推开,“坐直了,把安全带系好,我要开车了。”
桑筠现在听不进任何话,脑子混沌着,半个人都挪了过来,半压在他身上,不依不饶地,手臂如同藤蔓般缠上秦眠的肩膀,勾着他往自己面前带,另一手摸到他脸上,指腹从秦眠优越的鼻梁线条上蹭过去,“——你很拽啊秦总监?”
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些类似于缠绵的语调,慢慢低弱下去,“是挺拽的,每次见面都是那样,出去玩也那样……”
秦眠难得分了点耐心给这位醉鬼,“我要是陪你们喝酒的话,现在谁来开车?”
桑筠竟然还能接话,“那就喊代驾嘛!”
“万一被代驾看见你发酒疯的样子……”秦眠给她留了点想象空间,“你确定吗?”
大小姐不接话了。
她用那只漂亮的手在秦眠脸上胡乱揉了两下,漫无目的地游移着,不知道是在更亲密的感知他精致的五官还是什么,眼见着就要更放肆地在他的唇瓣上乱蹭起来,秦眠才忍无可忍地扣住她的手腕,把人给提溜了起来,按在副驾驶座上,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木头脸秦眠……”桑筠依旧闭着眼,嘴里嘟囔着,脑袋顺着秦眠的力道歪到另一边的车窗上,继续对他的抱怨,“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嘴皮子那么利索,怎么不去说脱口秀啊……”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闷声笑了起来,肩膀抽动着,哼哼笑道,“那我们秦总监肯定就是门脸了。”
江怀瑾躺在后座上,原本秦眠还以为他已经睡死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跟上桑筠的自言自语,傻笑道,“去看他?那不是花钱找骂么?谁会犯这种傻啊。”
桑筠傻笑起来,“你呗!”
秦眠:………………
-
好在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收拾已经烂醉如泥的江怀瑾了,秦眠有了经验,轻车熟路地把人拖上楼,稍显粗鲁地给他喂了解酒药,好歹是让人脱了外套缩在床上安心睡了,才下楼继续去送第二轮。
桑筠被软毯裹着,面容安静,巴掌大的小脸露在外面,睁着一双像是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打开车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的秦眠,眼底像是漾着水光,在黑暗里被什么东西拂动了下,粼粼地闪动着。
秦眠愣了几秒才坐进车里,“酒醒了?”
桑筠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唤他道,“秦眠。”
大概是因为喝醉了,她的语调没了以往的气势,尾音软软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撒娇。
偏偏她叫的还是自己的名字。
秦眠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应该接她的话,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对于从前的他来说异常陌生的。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抗拒幼稚的游戏与他绝对不会参与的输赢攀比,更没功夫浪费时间与人简简单单地说笑。
可这些事情,他今天都做过了。
并且没有任何抗拒。
他知道有些场合不得不过,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多此一举,前者尚能应付,后者却不必非得参加,甚至于乐在其中。
可再往前回顾许多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破了多少戒。
秦眠心知自己不该搭理这个桑筠这个醉鬼,只需要稳稳当当地把她送回家就好,无论是什么醉话还是胡言乱语,都不需要去回应什么。
这样对大家都好。
可秦眠没有办法忽视掉桑筠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大小姐桑筠,骄纵脾气,性格难伺候,真金白银堆砌起来的,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千金,谈不上有多好相处,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秦眠对她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可现在,秦眠却无法在与她的对视中先挪开目光。
“嗯。”秦眠听见自己应了一声,仿佛在输入潘多拉魔盒的语音密钥,“你想说什么?”
桑筠朝他伸过手,在快要停在他面前的时候,仿佛猜到他要做什么一般,提前开口警告道,“不许躲。”
真是霸道啊,大小姐。
秦眠有点想笑,却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动作。
这样安静的沉默像是一种纵容,而桑筠很少在他身上汲取到这种情绪,就像是被鼓励到了一般,她半眯着眼继续朝他伸手,指尖轻轻松松的,把他的眼镜勾了下来。
桑筠迷迷糊糊地想,好像自从她送给秦眠这幅眼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花孔雀似的经常换眼镜搭配了。
按理说,她送的这幅眼镜的确昂贵,但秦眠其他的那些眼镜同样价格不菲。她还是很识货的。
就算是接受了自己的好意,未免也太给面子了。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上道啊。
冰凉的金属落到掌心,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层镜片消失,视线相对,她毫无隔阂地看清楚了秦眠的眼睛。
按理说,这应该是第二回 。
第一次没看见他戴眼镜的时候,还是在北京一起出差的时候,桑筠无意中发现了他居然还有起床气,穿着一件敞开衣领的浴袍,眼神没有任何遮掩地站在房间内的黑暗里紧紧盯着自己,一副露出利爪的凶兽模样。
桑筠目光迷蒙地看着他。
秦眠的睫毛好长啊……又这么密。垂落下来的时候,可以帮他遮住眼底的许多情绪。
他的瞳仁很浅,颜色清透,被浸在水中般,隔着那么层淡淡的光,显得疏离,又有些难以化去的冷意。
顺着她的动作,秦眠闭上了眼睛,她的指腹顺势贴在了他薄薄的眼皮上,亲密到可以感受到无数血管覆盖之下,眼球的转动。
只要他睁开眼睛,桑筠就会看见一片极为清澈的水潭,那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没有情绪,也没有感情。
却那么容易诱惑着无知的人溺毙在此。
当然,她肯定不是其中一员。
只是为什么……她明明好端端地坐在车里,却还是会感觉到天旋地转,好像四周的一切都出现了重影,唯一能够看得清晰的,就是坐在自己身边,乖乖闭着眼睛,任由她动作的秦眠。
桑筠的指尖动了动,轻柔地拨弄他柔软的睫毛。
“你知道成年人的睫毛有多少根吗?”她没头没脑的问。
听见她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秦眠的心底不受控制地升起一点诡异的荒谬感,因为他听见自己回应了对方。
“那你现在是要数一数吗。”
说这话的时候,秦眠睁开了眼睛。
桑筠盯着他,眼睛眨巴了两下。
小醉鬼。
“再睡一会儿吧。”秦眠放低了声音,诱惑般道,“很快就到家了。”
-
谁的家?她的吗?
桑筠歪着脑袋,视线里朦朦胧胧的,看见秦眠扶着方向盘的手,他的西装外套不知道去了哪里,领带也解了下来,领口的纽扣解开两颗,露出支起的漂亮锁骨。
这还是他难得的放松形象,就像是在乌镇的那回,其实她只是嘴上抱怨,以他们的关系来讲,秦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不过桑筠总有些探究的欲望,会好奇他穿柔软毛衣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穿着浅色卫衣,或者睡衣的时候,又是怎样的。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开始改变的?
明明在公司见到跳槽过来的秦眠时,他们连对视的时候都在厮杀,三句话里,每一句都夹枪带棒,互相讽刺。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秦眠微微侧过脸来,眼睛却还是望着前方的,“醒了?刚好,我们快到了。”
我们?
车子缓缓驶入这个秦眠已经来过好几回的地方,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这栋小洋房的楼下都是亮着灯的,不止是照明,还让她感觉到安全。
桑筠捕捉到那一抹亮光,内心却很平静。
大概是因为,从那天秦眠闯到办公室里来救她的时候,在桑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与安全感这个词语就划上了等号。
车子熄了火,秦眠绕过车头来帮她开车门,单手伏在车门边问她,“还能走吗?”
桑筠迟钝地眨了下眼睛,像是没听清般,“……什么?”
秦眠轻叹了口气,不再问她,直接弯下身,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他的声音在桑筠头顶响起来,“家里的密码你总还记得的吧?”
桑筠抽了抽鼻子,像只懵懂的小奶狗般,一边嗅着味道一边凑近秦眠脖颈和衣领,他用的还是那款香水,气味一直没有变过,每次桑筠捕捉到的都是让人最舒服的尾调。
现在这个味道混合着秦眠的体温,浅浅淡淡地往她的鼻子里钻。
桑筠含含糊糊,“……所以你的香水到底是什么牌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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