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深处开始有回忆往上翻滚，像是水里的气泡，不断上升变大。
南烟的头嗡嗡作疼。
“如果我说是呢，如果我……忘不了你呢？”
唇齿间的字句仿若被揉碎了，掺了太多的奢求情感，愈发低哑。
是，他忘不掉南烟，在刚知道误会南烟的时候，甚至希望南烟能打电话来复合，这样他就有个台阶能顺着下，他的几个前任虽说感情都不深厚，但是每个分手后都想和他复合，当然，她们的性格也都和南烟差不多。
楚丰轩觉得这次不会有区别的。
南烟来服个软，他就会和她重修于好了。女人心都软，一定会舍不得的……
哪里能想到，一等一两周，真是半个电话也没有，公司也不去，偶遇都不能。
楚丰轩的自尊不允许他低头，所以他去国外，说是逃避也好，说是等待也好，就是想散散心……国外的浪漫地方那么多，如果南烟再不来，他说不定就忘了她了。
而没有如果……
他忘不掉南烟，走到哪里都想着她，想着她的笑，想着两个人的短暂时光。
那眼眸深处凝固着深**滴，就这样巴巴看着南烟，毫无攻击力将内心展露在女人眼前。
南烟骤然流露出一个笑容来，不是微笑，不是释然，而是哂笑。
楚丰轩的深情难以维系，见此心直直落下去。
南烟往后拂了一把头发，甩掉过多的记忆，坦然：“那又怎样？”
“你忘不了我，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
女人眉目之间，骤然一派清朗，云开雾散，不见半分阴霾。
“楚丰轩，你永远都这样，从来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吗？”
“明明喜欢魏心诺，却不能坚守寂寞等待？这段不合适的恋爱谈了，却又无法真正放下心防，不能放下对魏心诺的执念，一旦二者相抵触，也首先选择相信她？现在怎么，觉得我更重要，不要你的小青梅，大少爷要放下身段回头了？”
字字句句扎在楚丰轩的心上，他方寸大乱，她怎么知道他和心诺之间的事情的？
心诺说的？不可能。
但这种事又怎么打听到的？不应该啊！
南烟上前两步。
明明那么小一个，却眼神如刀，气势如虹，迫得楚丰轩往后退了两步。
“就你这样，你有什么资格说忘不了我？”
南烟伸手，轻轻点在楚丰轩的胸膛，却仿佛一下戳透了他的灵魂。
“再说，不是所有被伤害过的人，都会站在原地等你。”
“分开的这段时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友了，为人正直上进，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好，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谢谢。”
最后的两个字平静，不掺杂一点情感，比刀子都扎人，楚丰轩只觉心上仿佛插了一把冰刀，凉意从内往外透着。
楚丰轩嘴唇蠕动，绝望：“如果我做不到呢？”
南烟轻笑：“那我也不会再回头了，。”
“遇到上次的事情，你的新男友不一定会做的比我好。”声音颤抖。
“那不劳你操心，恋爱里，我说谁是最好的，谁就是最好。你想受辱，是你的事。”
南烟赢了，赢得兵不血刃。
他伸手还想挽留南烟离去的背影，可面对那些控诉，张口无言。
车内的楚闻舟则像是看默剧般，看完这一出你来我往，半垂下眼。
这么多兄弟姐妹，就老大去过医院……
而南烟认识楚丰轩，是巧合吗？
可他不信过多的巧合。
楚闻舟闭上眼，深呼吸。
难道他看走眼了？！
南烟的到来并不是意外，这里面，还有点儿什么？
身侧的手握拳慢慢收紧，半晌，楚闻舟声音低沉道：“再让人去查南烟，仔仔细细的，把她和楚丰轩的关系给我搞清楚。”
第23章 诱捕
南烟从盛世内部走出来, 头很乱，属于原身的记忆不断叨扰, 南烟受不了。
原身对于楚丰轩的感情显然是真爱那级别的。
所以附带的情绪冲撞，就更剧烈。
爱情炽热，比起见姨妈那次，南烟都觉得难受。
钱星在侧门外一直等着南烟, 怕她在和楚丰轩的对峙中吃亏, 见此带着南烟去了一家咖啡馆，陪南烟坐会儿。
咖啡刚端上来, 以手覆面的南烟终于将手放下来。
钱星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南烟摇了摇头, 和楚丰轩的过往她全都想了起来, 受了一次不小的情感冲击, 原本原身该感受的难受, 全上了她的头。
“楚丰轩以前还是不错的。”
好久，南烟感慨道。
在所有人都忽视原身的情况下, 楚丰轩能为原身出头, 给原身制造一些小小的浪漫, 对于野心不大的女孩，大概这就符合了所有关于爱情的幻想。
而原身, 其实也是很单纯一个女孩子，当然, 要是不单纯, 也不会后面受着虐受着苦, 互相折磨, 也死死不放手了。
钱星以为南烟难受，低低劝她。
南烟也就听着。
聊了会儿，等情绪平复下来，南烟给小圆打了个电话，告别钱星去试婚纱。
打开车门时，南烟都没有特别注意过车子的变化，一抬头，对上一双点墨的眸子，南烟愣了愣。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楚闻舟淡淡道，南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总觉得话中带刺。
毕竟是金主，南烟露出一个浅笑，柔柔道：“怎么会，有你陪着我试婚纱，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你的西服，这次也可以一起试了。”
点到为止的关怀，证明南烟将楚文化走放心上。
而她的神情，说是个笑，其实是似笑非笑，南烟作为演员，知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强笑的假，但是很多时候人要的只是一个错觉，配合着柔声细语，这神色恍一眼，就是个笑。
可她不知道，今天的楚闻舟尤其难缠，将她脸上的细微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骗人的女人，男人心里嘀咕。
南烟坐进了后座，楚闻舟低头看到她手臂上的红绯，视线一瞬不瞬。
南烟随口带过：“不小心弄到的。”
“哦。”轻轻的应一声，楚闻舟转头看窗外，神色莫辨。
一路上南烟非常的安静，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楚闻舟时不时用余光去打量对方，向来敏感的南烟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眼神望着窗外，耳朵里塞着耳机。
还是那张清丽的脸，不过她眼睛望着车外，心思却不知漂浮到了哪一处。
总之，不在这里。
婚纱由著名设计师制作，以白色的蕾丝刺绣为主，主打复古优雅，楚闻舟好不易来一次，设计师把南烟拾缀得特别周全，覆着头纱拿着捧花出来的那一刻，楚闻舟差点没认出来。
南烟眉目微垂，受设计师的引导，安然站着。
就这样一立住，白纱裹覆，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冰冷的站在她的神殿之中。
南烟的美笑起来亲昵，冷着脸便带上距离感，不容侵犯起来。
楚闻舟眼神闪动几许。
他不确定自己真的看透过这个女人，这种感觉从一开始就有，直到今天，见识她和楚丰轩站在一起说话，姿态陌生，便又被加强了。
垂目，楚闻舟叫小方拍了几张照片，随后试了西服，尺寸合适。
两个人又合照了几张，回家带给阿婆看，试衣便结束。
各自换回常服，楚闻舟尽丈夫的责任，将南烟送回家。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也缄默，一言不发。
到南家大门，南烟下车前和楚闻舟告别。
楚闻舟随口问道：“还有几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会紧张吗？”
南烟安之若素：“还好。”
楚闻舟眼睫下覆，嘴角挑出个笑来：“那你今天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南烟闻言愣了愣，抬眼，楚闻舟那英气的五官神态自然。
可这暗含机锋的语气，是她的错觉？还是一路上被回忆干扰着脑子，举止间让对方察觉到了什么？
“那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南烟高明，不答反问。
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南烟盈盈带着笑，姿态大方坦然。
楚闻舟十指交扣放腿上，黝黑的眼珠不透光，深邃得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没什么，注意安全。”
男人那一梭挺阔的眉目倏尔放松开来，淡笑道。
骗鬼的男人，南烟心里嘀咕。
她面上也笑：“好。”
原身的记忆像是一场来势汹汹的感冒，南烟头几天尤其不适应，总是脑子里莫名的就冒出楚丰轩的脸和两个人的相处细节来，固执得很。
分开时楚闻舟饱含深意的话，南烟在家也想过一番。
可她和楚丰轩是没有可能的了，楚闻舟的戒备心如此重，她也没有成为对方相信的人，自曝其短，并不聪明。
思来想去，南烟还是准备让时间把这段过往掩埋掉。
而后几天南烟神思恍惚的样子也入了小圆的眼，这些举止，又被一一汇报进了楚闻舟的耳朵里。
直到楚闻舟拿到最新的反馈结果，看着“恋人”两个字时，有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记忆回溯，仍旧清晰。
那天南烟和楚丰轩相处的样子，不像是在谈交易或者理智的商量进度，更像是一种争锋相对，互相之间有隔阂的模样，而后……南烟拒绝或者说了什么重话？楚丰轩失落的神情也能算是对的上号的佐证？？
就是……
楚闻舟伸手，再次拎着两个人举止亲密的照片看。
一张是大街上，南烟挽丰轩的手，言笑晏晏，眼睛里能透出飞扬的神采来，而楚丰轩的眼神也是宠溺的。
一张是剧组里拍戏，抓拍，两个人无意中的对视，都是带着笑的，甜蜜的气氛不说，都能从神态间感受得到。
一张是合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南烟将头靠在楚丰轩的肩膀上，笑的真的像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不谙世事天真小女生。
这些神色，一看就是不设防的坦然。
楚闻舟当然是没见过的。
真奇怪，他只见过她武装的好好的模样，看似柔软，却水火不侵。
楚丰轩眼前的南烟，却可以这样真诚，一面天真无邪，一面又是坦荡的戒备冰冷，如此鲜活有趣。
他会有种奇异的错置感，仿佛南烟是个高段位玩家，把楚家两个男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怪异感觉。
纵使楚闻舟绝不会亲口承认自己是被玩弄的那个，但就是莫名的膈应着。
“还有吗？”楚闻舟问。
“其他的，和上次回来的资料一样。”小方回答。
楚闻舟放下手上几张薄薄的扉页，拿手捏眉心。自己领了证的媳妇，是自己大侄子的前女友，这种带着冲击力的关系，他需要消化下。
小方迟疑：“少爷，需要小圆那边做什么吗？”
楚闻舟的手停顿。
是了，不管是前女友还是什么也好，到底是和大房有关系，就又还是牵扯到老大。
牵扯到老大，他就不由深想，会不会再牵扯到……
高速上逆行撞车都做出来了，如果真的有干系，
那又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使不出来的？
长吐口气，楚闻舟定定道：“不了。”
“那……还需要再查什么吗？”小方谨慎。
“不用。”
感情的事，哪那么容易查清楚？！
不过——
楚闻舟垂目。
马上要举行婚礼了，到时候全家都会在。
他猜，如果一如调查，是前任关系，那么才回国的楚丰轩恐怕还不知道，南烟嫁给了自己？
视线触及只有微弱触感的双腿，楚闻舟蓦然笑了起来，这笑容复杂，带着两分算计，又夹着不为人知的晦涩。
如果真的曾经是恋人，如果楚丰轩放不下……
那么他很期待自己的大侄子，在婚礼上会怎么的看待……南烟嫁给现在的自己。
楚闻舟将眼睛闭上，想透这点，说不清楚是得意，还是刺痛。
抑或，是心上那摆脱不掉的灰灰霾霭。
五指根根蜷起握拳，手臂肌肉贲起，楚闻舟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
日子如流水，一眨眼，便到了婚礼这天。
流程已经反复的走了几遍，不止南烟熟悉，一直很关切进程的南绮真也都背熟了。
举行婚礼的地方位于郊外一处楚氏旗下的酒店，酒店外被高大树木包围，酒店内也处处都是草坪花卉，空气清新。
南烟去看过一次，挺好的，也就定了下来。
婚礼还是办西式的礼，有神父和交换戒指的环节。
一大早醒来，化妆师上门来给南烟将妆化好，帮忙把婚纱穿整齐，南烟捧着一捧鲜花，低着头一身自带圣洁光环，坐上了自家送亲的车。
南鸿钧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父爱爆棚，坚持要自己开车送她。
姚盼香母女身份尴尬，没有随行，车内就父女两个人。
但南烟对南鸿钧也没什么好说的，南鸿钧不痛不痒的问了几句，什么习惯不习惯，会不会慌张，流程熟没有的废话。
南烟回答都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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